1 新人演員&當紅小花七月的流火炙烤著青石地磚，顧越跪在片場中央，
明黃錦袍的后背滲出深色汗?jié)n。在第五次聽見導演喊"卡"時，
他看見林予安鬢邊的珍珠流蘇晃出細碎的光斑，像散落在烏木屏風上的星子。"小顧啊，
這是要謀殺朕的耳朵？"監(jiān)視器后傳來導演的調(diào)侃，"知道你是科班出身，
但能不能別把'參見陛下'念得跟入黨宣誓似的？"場務們哄笑中，
顧越的耳尖卻紅得快要滴血。他下意識去摸戲服暗袋里的潤喉糖——從早上八點拍到正午，
這段三分鐘的朝堂戲已經(jīng)NG了二十次，喉嚨里像是塞了團燃燒的火團。"陳導，
就讓孩子們歇會吧。"清泠女聲破開了燥熱空氣，林予安提著緋紅宮裝緩緩走來，
金線繡制的鳳凰尾羽掠過顧越發(fā)頂，"您看小顧的喉結都快腫成核桃了。
"顧越慌忙要起身行禮，卻被鎏金廣袖按住了肩膀，聞到混著梔子香氣的陰影籠罩下來，
他看見林予安蔥白指尖捏著個薄荷綠糖盒，孔雀形狀的琺瑯掐絲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含著吧。"她指尖輕彈過來，一顆淺碧色糖果精準落進他戲服前襟，
"我從韓國帶來的蜂膠潤喉糖，比你在小賣部買的話梅糖管用多了。
"片場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顧越聽見場記小姑娘倒抽冷氣的聲音，
余光瞥見經(jīng)紀人瘋狂打手勢——林予安可是圈內(nèi)出了名的冷美人，
殺青宴都不肯跟男主角碰杯的主兒，這個舉動著實驚呆了一眾人。
"謝......謝謝林老師。"他手忙腳亂要掏糖，袖中玉佩穗子纏住了腰間絳帶。
"叫前輩就好。"林予安忽然俯下身，點翠步搖垂下的珍珠貼著他耳廓滑過，
"你從早就一直偷瞄我的頭冠，難不成是想問造型師聯(lián)系方式？"顧越猛地抬頭，
雙眼正撞進她含笑的眼眸。那雙被無數(shù)影評人盛贊"藏著整個江南煙雨"的眼睛，
此刻映著他呆愣的模樣。他突然想起戲劇學院宿舍墻上那張《秦淮夜》電影海報，
二十三歲時候的林予安也是這樣半垂著眼睫，指尖捏著支將熄未熄的細煙。
"姐姐的鳳冠霞帔真好看。"等他反應過來時，這句話已經(jīng)混著薄荷的清涼滑出喉嚨。
場務大哥的咳嗽聲此起彼伏。林予安直起身時，
顧越看見她唇邊梨渦一閃而過："現(xiàn)在的孩子都這么會說話了？"接下來的拍攝奇跡般順利。
當顧越第十八次跪在灼熱的青石板上時，
忽然發(fā)現(xiàn)地面多出一片月白絲帕——那是林予安的廣袖不經(jīng)意掃過時留下的。
他借著俯首的姿勢將額頭貼上絲帕，涼意沁入眉心的剎那，
那句"臣有本奏"的臺詞說出口時終于不再顫抖。"過！"導演的喊聲響起時，
顧越還保持著稽首的姿勢。直到場務來收絲帕，他才發(fā)現(xiàn)素絹角落繡著只圓滾滾的橘貓，
旁邊還有行小楷：清越私物。"小林姐說不用還了。"場務擠眉弄眼，"說是讓你留著擦汗，
省得中暑耽誤進度。"顧越攥著絲帕一路小跑躲進更衣室，在薄荷糖盒夾層發(fā)現(xiàn)一張便簽。
在淡紫色薰衣草的紙上，某人用秀氣的小楷寫著：明天有雨戲，記得在戲服里貼暖寶寶，
你的前輩：林姐。最后的落款處還畫了只歪歪扭扭的小鳳凰。等到傍晚收工時，
顧越邊抱著保溫箱邊笑盈盈地給全組分發(fā)冰鎮(zhèn)酸梅湯。輪到林予安的房車時，
他盯著車門上掛著一串搖曳的琉璃風鈴，
不知怎么的突然用戲里的腔調(diào)念白："臣......我想問......"車窗緩緩降下，
林予安摘了繁重頭冠，絲綢般柔順的長發(fā)散在真絲睡袍上。她咬著皮筋扎頭發(fā)，
聲音有些含糊地看著顧越說："請說現(xiàn)代人的話。""姐，
明天能給我講講第三十七場戲的眼神走位嗎？"顧越舉起《鳳棲梧》劇本，
封皮內(nèi)側貼著張橘貓貼紙——和絲帕上的繡樣一模一樣。林予安挑眉打量他泛紅的耳尖，
突然伸手拽住他腰間玉帶："上車，先幫我把步搖摘了。這破頭冠卡了我?guī)卓|頭發(fā)。
"顧越猶豫再三后終于鼓足勇氣走上房車，半跪在林予安面前，
小心翼翼地解開纏在發(fā)絲間的金簪。林予安的發(fā)間有清苦的藥香，
他后來才知道那是她常年拍古裝戲特意調(diào)制的護發(fā)精油。"誒，等等，這里要順時針轉半圈。
"林予安忽然按住他的手，帶著他摸索發(fā)簪暗扣，"古裝造型最忌用蠻力，跟馴馬一個道理。
"顧越屏住呼吸，看著她后頸處被頭冠壓出的紅痕："姐姐經(jīng)常馴馬？""叫前輩。
"林予安反手用金簪輕敲他額頭，眼底卻漾著笑紋，"我上部戲演草原公主，
在馬背上摔斷了兩根肋骨。"她突然轉身，鼻尖幾乎蹭到他下巴，"怎么？
你也對騎馬感興趣？"口中薄荷糖的涼意突然在舌尖炸開。顧越倉皇后退撞翻化妝箱，
各色各樣的化妝品叮叮當當滾落滿地。林予安笑倒在貴妃榻上時，
他正手忙腳亂地撿起支珊瑚色唇膏——膏體上赫然印著圈牙印。
"那是上周拍咬唇妝特寫留下的。"林予安支著下巴看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喂，弟弟，
你經(jīng)紀公司沒教過怎么應付前輩調(diào)戲嗎？"暮色透過窗戶照射進一束光時，
顧越終于把最后一支纏發(fā)的金簪從她頭上拆下。林予安對著化妝鏡揉太陽穴，
鏡面倒映著少年通紅的臉："我可以教你雨戲怎么控制表情肌，但是也不是免費的，
你就……把帶姜茶來。""要加蜂蜜嗎？"顧越脫口而出，"姐姐的潤喉糖太苦了。
"林予安握著梳子的手頓了頓，菱花鏡里突然飛出個物件。顧越眼疾手快，接住一看，
是個繡著橘貓的暖手捂，內(nèi)袋里還塞著半盒蜂膠糖。"這是賞你的。"她背對著他擺擺手，
"酸梅湯給我留下。"顧越離開房車時，車內(nèi)飄出帶著輕笑的話語："蜂蜜會蛀牙哦，笨蛋。
"2 蜜糖時光一年深秋，林予安蜷縮在影院最后一排的陰影里，用絨毛衛(wèi)衣兜帽壓到眉骨。
銀幕上《失戀33天》的光影掠過她不施粉黛的臉龐，
影院里縈繞著爆米花的奶油香與后排情侶的私語纏繞成細密的網(wǎng)。
這時候右手突然被溫熱掌心覆蓋住，她驚得觸電般抽回手，
卻聽見身側傳來悶笑："姐姐緊張的樣子好像偷食的小奶貓。"顧越摘下黑色漁夫帽，
發(fā)梢還沾著橫店帶來的桂花香，"放心，我買了三張票，左右座位都是空的。
""我和你說我膽子很小的"，林予安壓低聲音，一下子把原本在前額上的墨鏡滑到鼻尖，
"要是被拍到......""被拍到就說我們在對臺詞。
"顧越晃了晃手里的《春宴》劇本，扉頁夾著兩張游樂園門票，
"就說林老師帶新人體驗生活，有我在，沒什么可擔心的。
"林予安正要俯身接住突然傾斜瀑布般墜落的爆米花桶，卻被顧越猛地拽進懷里。
薄荷須后水的清冽氣息漫上來時，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震碎了銀幕里的獨白。
"第七排有閃光燈。"顧越嘴唇貼著她耳垂呢喃，
指尖在爆米花桶底輕劃暗號——這是他們約定的危險信號。林予安突然抓起可樂猛吸，
冰碴劃過喉管的刺痛讓她清醒了，余光瞥見斜后方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正在調(diào)整長焦鏡頭。
銀幕切換畫面的瞬間，顧越突然扳過她的臉。黑暗中唇齒相撞的力度磕疼了牙關，
林予安攥緊他衛(wèi)衣下擺時嘗到血腥味。他滾燙的掌心貼著她后頸，
將兩人徹底藏進椅背的陰影里。"咔嚓"聲如約響起時，顧越正用指腹拭去她唇角的血珠，
嘴角微微上揚："明天的頭條標題我已經(jīng)想好了，就寫'新晉小生夜會神秘女子'，
再配上這樣一張充滿想象空間的借位吻戲照片，一定能引起不小的轟動。
"散場燈光驟亮的剎那，林予安假裝生氣地將橘貓口罩拍在他臉上。
口罩內(nèi)襯還殘留著唇膏的玫瑰香，
右耳處特意剪出的缺角恰好露出他標志性的淚痣："從安全通道走，老張在二號出口等。
""姐姐不跟我一起嗎？"顧越把左耳缺角的同款口罩勾在她指尖，"下周金翎獎紅毯，
我想戴這個走。"電梯下降的失重感中，林予安盯著鏡面里交疊的身影。
顧越衛(wèi)衣袖口露出半截繃帶——是前天拍爆破戲時護住她留下的灼傷。
她突然轉身按住他后頸，在監(jiān)控盲區(qū)輕咬上那粒淚痣："敢胡鬧就讓你永遠見不到小鳳凰。
"保姆車駛入隧道時，顧越從背包掏出保溫盒。六格分裝的日式便當里，
玉子燒被切成鳳凰尾羽的形狀。"我查了航班時刻表，"他獻寶似的掀開味噌湯蓋子，
"你在東京轉機有45分鐘，足夠吃頓正經(jīng)飯。來，先喂你一口。
"林予安撇嘴故意扭頭過去，
用手摩擦著便當盒邊沿的防撞條——這是她去年隨口提過的設計。
廣播突然插播娛樂新聞："當紅小生顧越被曝與神秘女子影院約會......"她手一抖，
湯匙撞在盒蓋上發(fā)出脆響。"別擔心。"顧越按下車載冰箱的制冰鍵，
冰塊墜落聲掩蓋了他的低語，"那是陳導新戲的營銷通稿，照片是我讓工作室故意泄露的。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林予安看見自己后援會發(fā)的辟謠帖：#獨美事業(yè)批林予安 正在劇組潛心創(chuàng)作#。
配圖是她上周吊威亞的片場照，評論區(qū)有人@顧越：某些人別來碰瓷前輩。
"你會不會很難受？"她將冰鎮(zhèn)毛巾敷在他手腕燙傷處，
"明明是你護著我......"顧越突然翻身跨坐在她腿上，安全帶金屬扣撞出悶響。
他握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衛(wèi)衣都能感受到劇烈心跳："我這里藏了只快要爆炸的蜂鳥。
每次在片場聽見有人罵我倒貼，
我就想沖過去說......"顛簸的路面讓未盡的話語化作喘息。
林予安望著他眼底跳動的光，忽然想起殺青宴那晚的月光。當時，
喝得醉醺醺的投資方借故想摟住她腰肢時，是顧越一直關注著她，提前猜到了后續(xù)的發(fā)展，
便捧著摔碎的醒酒器過來："林老師，您要的八二年雪碧我拿來了。
"鋒利的玻璃碴在他掌心劃出血線，卻還記得她胡謅的擋酒詞。"下周頒獎禮，
"她撫平他翹起的衣領，"我要當最佳男主角的頒獎嘉賓。"顧越眼睛倏然睜大。
主辦方三天前就暗示過他的提名，但所有人都覺得資歷尚淺。
"如果......"他喉結滾動，
"如果我真的......""那就堂堂正正站到我身邊。"林予安將橘貓口罩戴回他臉上，
指尖劃過鼻梁處的褶皺，"讓那些說你是'林予安附屬品'的人看清楚，
我的男孩本來就是光芒萬丈的太陽。"車子停在公寓地庫時，顧越從后備箱抱出巨型玩偶箱。
林予安看著不斷震動的紙箱哭笑不得："你不會又撿流浪貓了吧？""非也非也，
是定情信物。"少年掀開箱蓋，五十只橘貓玩偶齊刷刷舉起爪子，每只都戴著微型口罩。
他按下遙控器，貓群開始合唱《甜蜜蜜》，中間緩緩升起個絲絨禮盒。
林予安打開盒蓋的瞬間，車庫頂燈突然熄滅。顧越握著手電筒從背后擁住她，暖黃光暈里，
翡翠平安扣正中央嵌著枚金箔剪成的小鳳凰。"殺青宴那晚撿的。"他鼻尖蹭著她發(fā)旋，
"姐姐的鳳凰耳墜掉在洗手臺，我熔了重新打的。"警報器的紅光突然掃過車窗，
林予安下意識將他推進玩偶堆。巡邏保安的手電光柱掠過車身時，
她卻整個人陷在蓬松的棉花海里，耳邊是顧越得逞的輕笑："姐姐投懷送抱的樣子真可愛。
"此時手機在瘋狂震動，顧越的經(jīng)紀人發(fā)來二十條語音。林予安順勢點開外放的瞬間，
尖利女聲刺破曖昧："顧越你瘋了！用大號給'安越'CP超話點贊？
現(xiàn)在熱搜前三都是......"顧越奪過手機按下關機鍵，就著這個姿勢解鎖自己手機。
特別關注提示音接連響起，林予安看見自己所有社交賬號的自動推送，
在他這里全是星標置頂。"手滑而已。"他點開相冊加密文件夾，
偷拍照瀑布般傾瀉而下：候機室打盹的側臉、劇本邊緣的涂鴉、甚至她去年弄丟的櫻桃發(fā)繩，
"反正遲早要公開。"林予安劃動屏幕的手指突然頓住。某張殺青宴的偷拍照里，
她無名指內(nèi)側有顆朱砂痣——那是只有親密接觸過的人才知曉的秘密。"顧越！
"她揪住顧越通紅的耳尖，"去年在更衣室裝醉吐我一身是故意的？
"顧越露出一張帶著得意的臉看著她，輕輕地用手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3 煙火人間"卡！
"導演摔了臺本，"顧越你摸的是老婆不是古董！林老師腰上是不是有刺？"片場哄笑聲中，
顧越的耳尖在米色高領毛衣下泛紅。他掌心還殘留著林予安睡袍的絲緞觸感，
劇本里"情難自禁的清晨擁抱"被自己演得像去骨科做復健的硬朗老頭。
林予安蜷在真絲被里憋笑，腳趾勾著他睡褲邊緣輕晃："顧老師是否需要回放教學？
"這是他們婚后首部合拍劇《煙火謀愛》，改編自某晉江高積分先婚后愛文。
開拍前制片方忐忑了三個月——畢竟沒人見過現(xiàn)實夫妻演言情劇，
直到林予安把吻戲花絮剪進婚禮暖場視頻。"第21次NG紀念。"場務舉起手機要拍，
被顧越用枕頭擋住鏡頭："這段不許傳出去！"枕頭飛出去的軌跡帶起香薰蠟燭，
火星濺在林予安裙擺的瞬間，顧越同時抄起檸檬水澆了上去。
制片人抱頭哀嚎："我的老天爺！這是Dior高定！""我賠，不就一條破裙子。
"顧越單膝跪地檢查她腳踝，"我老婆沒事才是萬事大吉。"林予安忽然拽住他領帶下拉，
在眾人驚呼中貼著他耳畔呢喃："你昨晚抱我回臥室時可不是這個力道。
"她指尖劃過他鎖骨處的齒痕，那是今早對戲時留下的。
監(jiān)視器后的導演突然鼓掌："就是這個狀態(tài)！開機！"真正開拍時，
顧越卻順勢發(fā)展改了劇本。原定克制的額頭吻變成熾烈的深吻，指尖插進她發(fā)間時，
林予安聽見他含糊的臺詞："早餐在微波爐，三明治記得去邊。"導演喊卡的瞬間，
林予安抄起枕頭砸他："去邊是你強迫癥！""夫妻情趣總得帶點真實。
"顧越笑著接住枕頭，露出內(nèi)襯上繡的橘貓圖案——和當年那片絲帕如出一轍。
收工時突然下起太陽雨。顧越提前在房車門口支起雨傘，
看見即將走近的林予安腳上高跟鞋鞋跟卡進排水渠縫隙的剎那，
他已經(jīng)蹲身握住她腳踝："說了好多次了這種細跟危險，讓你注意看腳下。
""顧太太是要需要點女王氣場。"她扶著路燈挑眉，"難不成顧先生抱不動我？
"話音未落林予安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顧越輕松地打橫抱著她穿過雨幕，
藏藍大衣裹住她沾雨的裙裾。場記小姑娘的偷拍視頻里，
他低頭說的那句"抱到金婚紀念日都沒問題"后來成了百萬轉發(fā)的混剪BGM。
當晚頒獎禮紅毯，林予安的流蘇裙擺掃過臺階時，顧越突然在直播鏡頭前單膝跪地。
千萬觀眾目睹他掏出瑞士軍刀，三秒撬開卡住鞋跟的金屬格柵。"看來顧老師業(yè)務挺熟練啊。
"主持人打趣。"為了老婆必備的技能。"他將格柵揣進西裝內(nèi)袋，
"當年我太太把婚戒掉進下水道，我拆了整條街的井蓋。"慶功宴上，
林予安躲進安全通道揉腳踝，
..""聽說他連劇本都要林予安批注......"月光透過格柵在她臉上投下破碎光影。
顧越找到她時，正撞見她用口紅在鏡面寫臺詞："都說婚姻是圍城，
可我的城池上開滿了她種的薔薇。""姐姐種的明明是食人花。"他從背后擁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