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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害怕比之前那種害怕更讓人有沖擊力。
眼睛對視那一刻,好似被硫酸滴入眼中,腐蝕瞳孔,把眼珠子拽出來撕扯,再塞回眼眶的感覺。
我猛地閉上眼,使勁兒甩了一下頭部,希望這一切是一場夢。
可是沒有。
當我睜開眼睛時,那個詭異的娃娃成了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侄兒眼神陰惻惻的,我媽把手指頭放在木娃娃的臉上,溫柔說:“多喝點血,喝血好啊?!?/p>
家里的親戚沒有玩手機看電視,他們手中握著腐爛的骨頭玩著。
他們有的眼珠子爆裂出來,然而又渾不在意把眼珠子塞回去。有的親戚把自己的手指頭拽下來在口中吮吸。
沒有一個正常人,我身處在地獄,看的是各種刑法。
我捂著頭,閉著眼,隔絕自己的聽力和視力。
沒辦法,我的感官還在,嗅覺也還在。
血腥味纏著我的鼻子,恨不得灌入我的胸口,讓我發(fā)脹,爆破,噴涌。
“女兒,你起來吧,你蹲著做什么?今日端午節(jié),不能讓我一個人忙著?!?/p>
肩膀被重重拍擊,聲音是我爸傳來的,我爸還在廚房。
我掙扎起來轉身看著我爸。
想找個正常的人,和我一樣的,可是我爸滿臉都是水泡,被熱油燙傷的。
他和我四目相對,露出鬼魅的笑容:“女兒,你嘗嘗我做的番茄燉牛肉,好吃。”
他用筷子給我戳了一塊,那鮮紅的肉好像剛割下來一樣,還冒著腥味的血,往我鼻孔里鉆。
我肚子一陣翻江倒海,趴在垃圾桶邊上干嘔。
“女兒,你怎么了?”
家里都瘋了,全部瘋了。
我攥緊自己的頭發(fā),很希望這是一個夢。
頭發(fā)被我扯下來好幾綹,疼痛感鉆心蝕骨,全身的感覺告訴我,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在這個環(huán)境,我無法再待一秒。
拔腿跑向大門時,發(fā)現那扇門變成了一堵墻。
我急匆匆跑去窗戶邊上和陽臺,俯瞰之下是一片黑色的霧,霧好像龍卷風似的,把這個世界弄的天昏地暗,什么都瞧不清楚。
眼淚急速從眼眶跌落下來,墜落在地上。
“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等等,還有手機,我還可以聯系那個未來的我。
打開手機回撥過去,那邊沒人接電話,我哆嗦雙手把電話號碼復制到微信里,嘗試加入未來的我。
沒想到微信可以加上。
“趙晴芳,哎,本來給你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讓你不要跟我一樣苦?!?/p>
“在十年前我就經歷過這件事,家里一言難盡,爸媽沒了,那些親戚也沒了,后來我活了下來,可是我一個人,朋友都沒有?!?/p>
“我現在很孤獨,心理上的孤獨,我患了嚴重的抑郁癥,我在住院吃藥,什么都藥都不管用,唯有給你打電話,讓你逆天改命,可是你們還是動了那么快遞,他們都會死,以后我的路就是你的路,可怕嗎?”
對方給我發(fā)了幾張照片過來。
照片里,一個暴瘦成七十多斤的女人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
有的管子鮮血翻涌,她頭發(fā)稀稀拉拉的,還能看到大面積裸露的頭皮。
雙眼深陷, 嘴唇凸出,臉色蠟黃,奄奄一息。
那就是我的樣子啊,和我一模一樣。
只是照片里的我大勢已去,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