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抽屜里翻出個牛皮紙包：“你奶奶當(dāng)年縫錯領(lǐng)口，偷偷拆了三次，最后把針往桌上一摔，

說再縫不好就拿墨水蓋過去?！奔埌锏舫霭雺K干涸的墨錠，

邊角還留著她年輕時咬出的齒印?！安挪皇?！”李姨搶過墨錠揣進圍裙兜，

“是你非要穿去開家長會，我連夜改領(lǐng)口，蠟燭油都滴了兩滴在扣眼里。

”她指著布衫第三顆盤扣，果然在盤結(jié)處看見兩星凝固的蠟漬，像嵌在藍布上的琥珀。

張叔忽然伸手握住她拿針的手，她指節(jié)上的老年斑蹭過他手背上的皺紋，

縫紉機“嗒嗒”的余響仿佛還在屋里繞圈。院外的葡萄藤沙沙響，兒媳端著洗好的葡萄進來，

紫瑩瑩的果子滾在白瓷盤里。小寶抓起顆往李姨嘴邊送，汁水順著布衫領(lǐng)口的歪針腳往下滲，

在藍布上洇出片深紫?！鞍パ?！”李姨忙拿帕子擦，張叔卻按住她的手：“留著吧，

當(dāng)年你給我補襯衫，不也把番茄汁蹭在肩頭上？”夜深時李姨才縫完最后一針，

繃子上的布衫平展如新，裂口處繡了朵初綻的野菊。她把布衫疊進藤箱時，

發(fā)現(xiàn)箱底多了個小布包——是張叔用藏青棉布縫的袖套，

袖口繡著排歪歪扭扭的英文：“For my girl”。針腳粗得能看見底下的藍布，

倒和她年輕時縫歪的領(lǐng)口相映成趣。窗臺上的鬧鐘敲了十下，張叔在里屋喊：“明天霜降，

記得把藤箱挪到柜頂上?！崩钜虘?yīng)了聲，卻沒動地方。月光從窗縫漏進來，

給藤箱上的藍布衫鍍了層銀邊，皂角香混著墨錠的淡苦在空氣里飄。

她忽然想起白天小寶念的作文結(jié)尾：“爺爺奶奶的手牽在一起時，皺紋會變成藤條，

把舊時光都纏在里面?！敝讣鈩澾^袖套上歪扭的字母，李姨忽然笑了。

遠處傳來張叔起夜的腳步聲，拖鞋底蹭過地板的聲響停在門口。她沒回頭，

卻聽見他輕輕說：“那朵野菊沒繡完呢，明早我給你拿老花鏡?！碧傧渖w合上的瞬間，

月光恰好照亮布衫上那滴凝固的蠟漬，像他們年輕時，打谷場落進眼睛里的第一顆星。

清晨的陽光剛漫過窗欞，李姨就著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