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是那種從骨髓里被煮透的悶熱。南爐房深處巨大的猩紅火種尚未徹底熄滅，微弱的光暈在無邊黑暗中蠕動，烘烤著粘稠凝固的空氣。厚重的煤煙、刺鼻的焦油、漚爛的染草、腐傷口滲出的膿腥…各種難以言喻的濁氣混合蒸騰，如同腐爛巨獸腹腔里溫?zé)岬臐崃?，黏膩地裹纏著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膚，鉆進每一個試圖張開的毛孔。
季殊蜷縮在冰冷墻角的泥灰與爐渣堆里，后背緊貼著粗糙濕冷的石墻，破棉絮裹著的身子篩糠般難以抑制地顫抖。并非純粹源于那無處不在的悶熱濕氣，更深切的寒意源自腹中——那里仿佛埋藏著一個萬年冰封的邪窟，一股龐大精純到幾乎凝成實體的凍氣源源不絕地彌散開來，冰冷刺骨！它順著血脈經(jīng)絡(luò)鉆入骨髓深處，與南爐房這蝕骨的悶熱瘋狂地絞殺撕扯！身體內(nèi)部一半是地獄熔爐一半是九幽寒獄，每一次不受控制的痙攣都牽引著左臂肩胛下方那片早已失去知覺的潰爛傷口傳來鈍痛，如同冰錐在朽木中反復(fù)攪弄。
更致命是那毒液！鼻腔、口腔深處還殘留著無法驅(qū)散的幽綠毒沼那詭異的腥滑感和辛辣，每一次被酷熱逼迫的粗重呼吸都將殘余毒素更深地帶入肺腑，帶來陣陣火辣辣的灼燒感與細小的、如同冰針刺穿肺泡般的劇痛。
痛楚如同永無止境的酷刑循環(huán)往復(fù)。就在這麻木的、幾近崩潰的疼痛邊緣掙扎之際——
一股極其微弱、卻迥異于南爐房渾濁熱浪的冰涼氣流，如同最毒的蛇信輕舔，突兀地從他右側(cè)墻根那片堆放廢棄爐渣和破陶罐的黑暗深隙里無聲涌出！這股氣流帶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鐵銹氣，以及一種更深沉、更滑膩、仿佛腐朽萬年骨殖深處滲出的陰潮霉氣！瞬間如冰水灌頂！
幾乎是同時！就在那氣流拂過的剎那！季殊那具早已被疼痛和體內(nèi)寒熱沖突撕扯到麻木的軀殼猛地劇震！
如同被無形的毒針狠狠刺中了心口！不！是刺中了更深處的某種東西！
他腹中那冰封邪種般的凍源核心驟然沸騰！一股難以形容的、狂暴到足以撕裂神魂的冰冷劇痛猛地從腹中炸開！仿佛有什么冰冷堅硬的實質(zhì)之物在那深淵冰核最深處被狠狠撬動、撕扯、即將破殼而出！隨之而來的是皮膚——尤其是脊背緊貼冰冷石壁的地方、還有被幽綠毒沼沾染過的脖頸臉頰處——一陣前所未有的詭異麻癢！那感覺…如同有千萬只冰冷的細小蜈蚣正在皮肉之下瘋狂游走、啃噬！
他混沌的瞳孔因劇痛和突如其來的恐懼驟然收縮！原本因疲憊而合攏的眼皮猛地掀起！
視線本能地、帶著瀕死的警覺死死投向剛才那道冰冷腥風(fēng)噴涌的源頭——那片被濃稠黑暗徹底吞噬、堆滿了爐渣和破陶罐殘骸的墻角更深邃處！
借著后方遠處巨大爐膛余燼殘存的、極其黯淡、時明時滅、如同鬼火搖曳的猩紅光暈——
兩道細長的、幽綠色的冷光，如同深埋地底千年的磷火鬼眼，倏地在那片絕對的陰影里無聲點亮！閃爍著毫無溫度的、純粹獸性捕食者才有的冰冷兇戾和怨毒！
季殊的喉嚨被一股無形的、凍結(jié)靈魂的寒力死死扼?。∵B抽氣都成了奢望！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被那幽綠的鬼眼瞬間凍結(jié)！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yīng)！
“咻——！”
一聲輕微卻尖銳到刺穿鼓膜的破空厲嘯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黑暗！一道只有半尺長短、頂端磨得極其尖銳、閃爍著微弱淬毒幽芒的鐵釬！如同埋伏在暗影中蓄勢已久的毒蛇獠牙，從角落那片黑暗最濃稠處，以超越視覺捕捉極限的速度暴射而出！冰冷的殺意帶著濃郁的鐵腥血氣，直撲季殊暴露在陰影之外的咽喉要害！
快！狠！無聲！
死亡的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鐵板迎面撞來！
季殊的意識早已被腹中那驟然爆發(fā)的、仿佛要將身體撐裂的核心劇痛撕扯得支離破碎，但深埋在骨髓深處、經(jīng)過掖庭血火磨礪出的瀕死本能卻在萬分之一瞬主宰了這具殘軀！那幾乎要被冰毒撐爆的身體此刻竟爆發(fā)出遠超極限的速度！
在那道幽芒即將洞穿咽喉的剎那！他的頭顱如同受到無形重錘擊打般，猛地、狠戾地向側(cè)面一偏！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皮肉被穿透的悶響！鐵釬尖端攜帶著的冰冷幽芒擦著他的脖頸肌膚一閃而過！腥冷的銳風(fēng)刮過皮膚！冰冷堅硬的鐵釬尖端狠狠楔入了他肩窩下方那早已失去知覺的、被破布和黑硬藥膏覆蓋的潰爛傷口之中！深深扎了進去！
劇痛？！
不！并非尋常意義上的皮肉穿透之痛！
就在那冰冷鐵器刺入那片潰爛腐肉的瞬間！一股遠比剛才腹中炸裂更龐大、更暴虐的寒潮，如同被強行捅開的玄冰地獄通道！瞬間從鐵釬扎入的傷口處瘋狂噴涌！順著冰冷的鐵器、順著每一寸被鐵器貫穿的麻木神經(jīng)！呈千萬倍地爆炸開來！直接沖入了季殊的大腦！
“嗬——！??！”一聲被強行扼制在胸腔內(nèi)的、撕裂般的悶吼從季殊牙縫深處擠出！他眼球瞬間被痛苦的血絲占據(jù)到極限！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爆裂出眼眶！身體如同被無數(shù)冰冷沉重的鐵鏈狠狠捆縛、拖拽著砸向后方冰冷的墻壁！僵硬地釘在了原地！只剩下肌肉纖維在恐怖寒力侵蝕下瘋狂的無意識抽搐！
那股侵入大腦的冰冷邪惡意念狂暴如亂流！并非簡單物理層面的痛楚！是更恐怖的東西在侵襲！它裹挾著無窮無盡的怨毒、混亂、冰冷以及一種超越生物本能的純粹破壞欲念！試圖碾碎他脆弱的意識核心！
就在季殊的意識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即將被這恐怖的意志寒流徹底湮滅的瞬間！異變陡生！
他腹中那顆被那根鐵釬刺中而瘋狂爆發(fā)寒流的“冰種”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徹底激怒了！
仿佛是沉眠于萬載玄冰下的魔神睜開了屬于深淵的獨目！
一種更加深沉、更加霸道、更加無法形容的恐怖存在感，猛地從季殊腹中那個幾乎要將他身體撐開的寒源中心蘇醒！那股存在感帶著一種凌駕于萬物的絕對冰冷威壓，它感受到了那狂暴涌入的意識寒流的不敬！它在宣示它的領(lǐng)域不容侵犯！
“嗡——！”
一股無形的、冰冷到連靈魂都能凍結(jié)的磅礴意志沖擊波！沒有聲音！卻如同實質(zhì)的冰山轟然砸落！猛地以季殊的身體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尤其是那道鐵釬襲來的方向狠狠地排山倒海般沖擊擴散開來！
原本釘死在季殊肩胛爛肉上的鐵釬猛地發(fā)出“咔吧”一聲細微的裂響！表面瞬間覆蓋上一層厚實的白霜！然后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
“砰！”
整根鐵釬猛地向外炸裂彈飛！帶著崩碎的冰屑和一絲渾濁的、帶著腥氣的粘稠組織碎片，狠狠砸進了對面的墻壁深處！同時，一股極其尖利、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充滿了痛苦與扭曲的無聲精神尖嘯，猛地從那角落的黑暗陰影中爆開！瞬間如同億萬根燒紅的冰針刺穿了季殊腦髓的每一個角落！
“呃啊——！”季殊再也無法抑制，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短促到撕裂的哀嚎！整個人如同徹底散架般，向后重重砸在石壁上，順著冰冷的墻面緩緩癱軟滑落，陷入半昏死狀態(tài)。
角落里那片徹底的黑暗中緊接著爆發(fā)出一種極其混亂、如同無數(shù)沉重木塊在狹小空間里瘋狂傾倒撞擊的巨響！伴隨著某種沉重物體撲倒在地發(fā)出的沉悶“撲通”聲！
死寂。
無邊無際的死寂如同粘稠的、凝固的瀝青，重新覆蓋了洼陷角落這片小小的領(lǐng)域。只有遠處爐膛深處未熄盡的木炭，依舊在黑暗中掙扎著透出最后一點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的、明滅不定的暗紅余燼之光?？諝饫飶浡还尚绿淼?、極其濃烈的、帶著鐵銹和寒冰混合氣息的血腥味，以及某種極其淡薄、仿佛內(nèi)臟破裂后滲出的酸腐味。
洼陷角落里堆放破碎爐渣和廢料陶罐的地方，一個原本僵直蜷縮在破木板上的枯瘦身影——老焦，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青蛙，猛地一個劇烈彈動！他那張焦炭般的臉上，那唯一未被爛布纏死的渾濁右眼不知何時已死死睜開到了極限！渾濁的眼白上血絲如同蛛網(wǎng)密布！瞳孔深處倒映著那片發(fā)生過無聲搏殺角落的扭曲黑暗，劇烈地、神經(jīng)質(zhì)地收縮又擴散！喉嚨里發(fā)出“嗬…嗬…”如同破舊風(fēng)箱被強行撕開的劇烈抽吸聲！
時間在粘稠的黑暗和沉重的喘息中流淌。
當(dāng)天邊泛起的、帶著污濁灰意的晨光勉強刺破南爐房巨大煙囪投下的陰影，透過高墻上窄小氣窗的幾根鐵柵欄，吝嗇地在地面積水中投下幾道扭曲光斑時。那個如同爛泥般癱在冰冷墻角、如同死去般的軀體，終于在一陣劇烈的、無法抑制的低咳痙攣中，艱難地恢復(fù)了一絲掙扎的“活”氣。
季殊的眼皮沉重如同粘了鉛塊，每一次顫動都帶來肌肉撕裂般的劇痛和眩暈。喉嚨深處依舊充斥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和毒沼的辛辣腥滑。全身的骨節(jié)如同被拆開又胡亂組裝上，酸麻、冰冷、劇痛混雜著難以言喻的虛脫感。腹部那個凍結(jié)的源頭不再爆發(fā)之前的寒潮風(fēng)暴，但如同被徹底點燃的冰山核心，持續(xù)釋放著冰冷堅固的存在感。更詭異的是皮膚表面——那些被幽綠毒沼沾染過、以及被鐵釬刺入的位置周圍——一種前所未有的僵硬和緊束感取代了麻癢，如同被活活裹上了一層冰冷的半凝固蠟殼！
更讓他瞬間心膽俱寒、胃液翻滾幾乎當(dāng)場嘔吐的是——在他恢復(fù)了一絲清明的視線里，艱難掃過自己緊貼在冰冷泥地上的左前臂內(nèi)側(cè)。
他手臂的皮膚……那本該覆蓋著污垢和灼傷黑痂的皮膚表面……赫然覆蓋著一塊塊半掌大小的、邊緣參差、如同用劣質(zhì)黑鱗隨意拼接粘貼而成的……東西！
那些“鱗片”冰冷堅硬！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黯淡、仿佛被濃稠油污浸透了千年的烏黑色澤！它們密密麻麻、參差交錯地鑲嵌在皮肉之上，邊緣微微向上翻開，如同無數(shù)張嘴，露出下面一點點猩紅的嫩肉！它們并非完全覆蓋皮膚，而是與原本潰爛發(fā)紅、布滿黃色膿皰的皮膚區(qū)域形成了一種觸目驚心的、地獄蠕蟲般的斑駁鑲嵌！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自身潰爛腥氣和冰毒氣息的怪異味道正從那些翕張的縫隙中隱隱散出！令人作嘔！
一股比南爐房火焰更熾烈的恐怖寒意猛地攥住了季殊的心臟！這是什么？！毒沼的侵蝕？！體內(nèi)那鬼東西造成的外在異變？！他劇烈地、不受控制地劇烈嗆咳起來！每一次嗆咳都牽扯著全身的“鱗片”摩擦著冰冷粗糙的泥地發(fā)出一種極其難聽、如同生銹鐵皮相互刮蹭般的“沙沙”聲！喉頭涌起一陣強烈的惡心和嘔吐欲！
“嘔……呃……”他試圖抬起似乎唯一沒有生出這恐怖“鱗片”的右手去捂住嘴，卻發(fā)現(xiàn)整條右臂沉重如同灌了鉛，每個關(guān)節(jié)都仿佛被冰雪凍結(jié)般酸澀刺痛！動作僵硬的如同提線木偶！手臂內(nèi)側(cè)沾染的爐灰污垢被蹭掉少許，下方露出的皮肉雖未見“鱗片”，但那皮膚也呈現(xiàn)出一種極不自然的灰白色僵硬，毫無彈性！
就在這時，一片巨大如同山丘般的陰影如同驟然降臨的死神幕布，猛地覆蓋住了他蜷縮在地的、顫抖的單薄身影！一股濃烈的、帶著濃厚血腥鐵臭和羊膻油垢混合的惡濁氣息如同狂風(fēng)般當(dāng)頭壓下！
季殊僵硬的脖頸如同生銹的門軸，極其艱難地、一格一格地向旁邊側(cè)轉(zhuǎn)了微小的角度。
一雙如同剝皮小牛犢蹄子般粗壯、裹著厚厚油污硬皮、蹬在一雙巨大破舊皮靴里的腳，如同兩座鐵柱，牢牢釘在離他頭顱不足三尺的泥地上。靴幫邊緣沾染著他昨夜吐出的污血和一些暗綠色的苔蘚痕跡。
目光極其艱難地向上攀援……厚實粗糙如野豬皮的骯臟布褲……油膩得如同刷了層黑漆、被巨大腰腹撐得幾乎炸開的骯臟皮圍裙，上面布滿干涸結(jié)塊的血污和焦油…然后，是一尊如同巨猿般魁梧健碩的上半身！包裹著一件被暴力撕開、僅用一根巨大生銹鐵鉤勉強扣住的、被汗水浸得看不出原色的麻布無袖短褂！厚實虬結(jié)如同老樹根的肌肉塊壘密布胸前臂膀，裸露的皮膚被爐火常年烘烤成黝黑的亮銅色！兩條如同成年男子大腿粗細的臂膀末端，是一雙覆蓋著厚厚黑毛、指節(jié)粗大如胡蘿卜的巨大手掌！
趙無恤！這龐大作坊里如同活閻王般的織造坊南庫總管！
一張如同被頑童惡意揉捏變形過的巨大石磨盤臉膛上，堆滿被爐火長期熏燎出的油膩褶皺和橫肉！稀疏枯黃的眉毛下，一雙細長如線的眼睛深深嵌入肥厚松弛的眼瞼之中，此刻正微微瞇縫著，閃爍著極其兇戾渾濁、如同打量著砧板上待宰生肉般的森冷光芒！那眼神掃過季殊顫抖的身軀、掃過他手臂上那些詭異的“鱗片”、掃過墻角那片昨夜發(fā)生過死斗混亂的狼藉……濃重的兇殘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厭惡凝聚在那雙渾濁的眼珠里。
“呸！”一口濃黃腥臭、如同腐朽膽汁般粘稠的濃痰，被趙無恤狠狠吐在季殊臉旁咫尺之處的泥地上，“爛鬼！”他那如同兩塊濕重皮革在泥潭里摩擦般的沙啞嗓音如同詛咒，“昨晚上南爐房的老焦……”他那油膩巨碩的下巴朝著角落里那個僅隔丈余、早已變得無聲無息的破木板堆方向極其輕蔑地甩了一下，“…半夜不知發(fā)什么瘟癥，滾到下面廢渣池淹死了……撈上來就剩半張啃爛的臭臉！死有余辜！連累老子挨罵！”
他那雙嵌在肥肉里的細長眼睛陰鷙地、如同毒蛇審視獵物般牢牢釘在季殊身上：“還有你這玩意兒……惹禍的瘟神！”他的聲音陡然壓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的殺氣，“你那身爛肉……生的是什么鬼東西？！想把這南爐變成瘟疫場嗎？！”
一只覆蓋著厚重污垢黑毛、巨大得如同熊掌般的手猛地從腰側(cè)圍裙后抽了出來！手里赫然提著一根纏繞著破舊染血皮條、前端鑄有三根尖銳倒刺、還掛著一層未曾完全凝固的人體組織碎屑、反射著陰冷幽光的沉甸甸黑鐵火勾！另一只手猛地抓起旁邊一只掛在鐵架邊沿、仍有余溫、里面半凝固的暗紅鐵漿依舊在緩慢鼓泡的巨型鑄鐵勺子！
那粘稠滾燙的鐵漿在勺中微微蕩漾，散發(fā)出令空氣扭曲的恐怖高溫！倒刺火勾頂端沾著的人體油膏碎屑被灼烤得“滋滋”作響，散發(fā)出一種令人作嘔的焦香！
趙無恤那肥厚如同垂掛臘肉的嘴角猛地咧開一個極其殘酷而猙獰的弧度：“既然是爛肉……就該燒干凈！” 他不再看季殊臉上那驟然被巨大恐怖凍結(jié)的表情，巨大的身形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沉重的皮靴帶著地面濕泥的沉悶砸響！那只抓著滾燙鐵漿勺的粗壯手臂肌肉虬結(jié)暴起，猛地對著季殊后背那片剛剛掙扎中暴露在空氣里的、布滿了詭異蠕動“黑鱗”的區(qū)域狠狠傾潑下來！
空氣被滾燙鐵漿燒灼得發(fā)出凄厲尖嘯！一片死亡的暗紅熾熱如同地獄之火，瞬間覆蓋了季殊整個視野！皮膚上那些冰冷的“鱗片”在接觸到那恐怖熱浪的瞬間，傳來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被億萬根燒紅鋼針瘋狂倒刺穿刺的極端灼痛和來自皮肉深處的尖銳撕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