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二十分,常青大學(xué)校門口有棵梧桐樹,此時祁槿正靠在樹干上,單肩背著書包,另一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他時不時抬頭看向街道盡頭,然后又迅速低下頭假裝看手機。這是他連續(xù)第十天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等溫熠軒了。
十天前的那場天臺交心后,祁槿感覺他和溫熠軒之間的關(guān)系好像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祁槿?"
輕柔的聲音將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抬眼看見溫熠軒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微微仰著頭,早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祁槿能看出來他今天應(yīng)該心情很好,他這會臉上帶著笑意,襯得那雙杏眼更加溫潤。
"早。"祁槿淺笑著應(yīng)了一聲,然后抬腳向前走去,但是卻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腳步,配合著溫熠軒的步速一起走向教學(xué)樓。
"你今天又'剛好'在這個時間到校???"溫熠軒嘴角噙著笑,語氣中帶著一絲調(diào)侃。
祁槿耳根微熱:"少廢話,快走,要遲到了?!?/p>
接著就從書包里拿出來一個紙袋遞給溫熠軒:"給,家里多做了一個三明治。"
溫熠軒接過還帶著溫度的早餐,指尖不小心碰到祁槿的手,兩人同時縮了一下,又假裝若無其事。
自從上次暈倒事件之后,這就成了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祁槿總會準備兩人份的早餐,而溫熠軒則負責吃。
上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是體育課,祁槿還是一如既往地翹掉了。他躺在圖書館后面的長椅上,用課本蓋著臉假寐。突然,課本被人輕輕拿開,溫熠軒的臉出現(xiàn)在了他視野中,此刻他逆著光,發(fā)梢還掛著汗珠。
"又被分到和那群人一組了?"祁槿皺著眉問。他知道溫熠軒在體育課總是會被班上的幾個男生故意排擠。
溫熠軒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在長椅邊蹲下,從書包里拿出兩個飯盒:"我?guī)Я诵┏缘?。餓了嗎?"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圖書館后面的小花園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這里中午幾乎沒有人來。
祁槿坐起來,接過溫熠軒遞過來的筷子。打開蓋子,飯盒里整齊地擺放著兩排壽司,每個上面都點綴著一顆小星星形狀的胡蘿卜。
"你做的?"祁槿有些驚訝。
溫熠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昨晚試著做的,可能不太好看..."
祁槿直接夾起一個塞進嘴里,三兩口咽下去:"還行。"
看到溫熠軒失望的表情,他笑了笑又補充道:"比食堂的好吃。"
這已經(jīng)是他能給出的最高評價了。
然后他看到溫熠軒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就像盛滿了星光。
然后就看見他從另一個飯盒里拿出來一個小蛋糕:"獎勵你的誠實。"
"可是我不吃甜食。"祁槿輕輕皺眉。
"就嘗一口嘛,"溫熠軒把蛋糕遞到他嘴邊,"我特意少放了糖。"
祁槿腦子里“轟”一聲,心道:他剛剛是在向我撒嬌?
他猶豫了一下,低頭就著溫熠軒的手咬了一小口。奶油在瞬間舌尖化開,甜度剛好,還帶著淡淡的檸檬香。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溫熠軒正呆呆的盯著他看,眼神柔軟得不可思議。
"干嘛?"祁槿不自在地別過臉。
"沒什么,"【就是突然感覺你好像有點可愛(?^?^)??!?/p>
溫熠軒收回手,然后若無其事地吃起了剩下的蛋糕。
祁槿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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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課前,班上的幾個男生正圍著溫熠軒的座位,故意的大聲說笑。祁槿正好來找溫熠軒,看到這一幕之后,沒著急進去,而是靠在門框上,冷冷的看著他們中的一個人"不小心"把水灑在溫熠軒的書上。
"哎呀,不好意思啊。"那名男生假惺惺地道歉,但語氣中卻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歉意。
溫熠軒不想惹事,所以只是低著頭,默默用紙巾將書上的水吸干。就在這時,一本厚重的詞典"砰"地砸在那群男生面前的桌子上,嚇得他們集體噤聲。
"吵死了。"祁槿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他們身后,雖然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卻讓所有人后背發(fā)涼,"滾。"
那群男生敢欺負溫熠軒,卻不敢得罪祁槿,所以只能灰溜溜地散開,教室里也瞬間安靜下來。
溫熠軒抬頭看向祁槿,感覺心里莫名的悸動。
他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祁槿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在意,然后走出了他們班。
放學(xué)鈴聲響起時,不知何時,窗外已經(jīng)下起了雨。祁槿站在教學(xué)樓門口,看著越來越多的學(xué)生要么被家長接走要么自己撐傘離開,不知怎的,他想起了溫熠軒。
"沒帶傘?"
祁槿正想著,就聽見溫熠軒的聲音從身后傳了過來。祁槿轉(zhuǎn)過身,看見他拿著一把藍色的折疊傘,正有些為難地看著越下越大的雨。
"今天你家司機沒來接你?"溫熠軒問完不等祁槿回答,繼續(xù)笑著提議道"那今天換我送你到公交站吧。"
祁槿想拒絕,但看到溫熠軒期待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接過傘撐開,示意溫熠軒靠近些:"走吧。"
傘是單人的,兩個男生擠在一起,只能肩膀挨著肩膀。祁槿甚至能聞到溫熠軒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氣,混合著雨水的清新。
他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希望這段路能走的時間久一點。
"那個..."溫熠軒突然開口,"謝謝你今天...在教室里。"
祁槿聳聳肩:"沒什么,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對我來說很重要。"溫熠軒認真地看著他說,"在認識你以前,從來沒有人...站在我這邊。"
雨滴打在傘上的聲音填補了兩人之間的沉默。祁槿突然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在松動,好像自從天臺交心之后,他就感覺自己的思緒越來越不受控制,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溫熠軒。
"以后都會有的。"他最終說道,聲音小的幾乎被雨聲淹沒,但溫熠軒還是聽到了,他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走到公交站前,祁槿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你今晚住我家吧?我家里人都出差了,就我一個人..."
溫熠軒聽完卻愣住了。去別人家過夜?這種普通高中生之間的社交活動,對他來說陌生得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我現(xiàn)在做飯還不錯哦。"祁槿補充道,語氣輕松,但緊握傘柄的手指泄露了他的緊張。
雨幕中,溫熠軒看著祁槿被雨水打濕一點的劉海,和那雙盛滿期待的眼睛,突然覺得拒絕這個人是不可能的事。
"..."
"好。"他聽見自己說。
祁槿聽見他的回答后笑了起來,那笑容比溫熠軒見過的任何陽光都要溫暖。
這天,天下著雨,而他們共撐一把傘,向祁槿家的方向走去,肩并著肩,就像他們逐漸靠近的兩顆心
當他們終于到達時,溫熠軒的褲腳和鞋子已經(jīng)濕透了,而祁槿的右肩也濕了一大片。
"進來。"祁槿打開門,從鞋柜里拿出一雙嶄新的拖鞋,"穿這個。"
溫熠軒小心翼翼地換上拖鞋,跟著祁槿走進客廳。寬敞的空間布置得簡約而溫馨,米色的沙發(fā)前鋪著厚實的地毯,壁爐上方掛著幾幅風景畫和一幅八駿圖的水墨畫。與祁槿在學(xué)校高冷的形象不同,這個家里處處都透著生活的氣息。
茶幾上還擺著不知誰喝剩的半杯水,書架上放著幾本翻開的書,冰箱貼是各種小動物的形狀。
"你先去洗澡。"祁槿從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和毛巾遞給他,"別感冒了。"
溫熠軒接過衣物,柔軟的棉質(zhì)觸感讓他心頭暖暖的。睡衣是深藍色的,上面還有小小的白色星星圖案,聞起來有陽光照射過的洗衣液的味道,顯然是洗過并精心保存的。
"這是...你的睡衣?"溫熠軒小聲問。
"嗯。"祁槿點頭,"新的,我沒穿過。"
浴室比溫熠軒在孤兒院的整個房間還要大。他站在花灑下面,讓溫熱的水流沖走身上的寒意。沐浴露是雪松味的,和祁槿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清爽中夾雜著一絲甜味,就像祁槿給人的感覺一樣。
穿上祁槿的睡衣后,溫熠軒在鏡子前站了一會兒。衣服對他來說有點大了,領(lǐng)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還露出了一截鎖骨,袖子也長了一截,需要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