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豐朝,天寶十三年五月初十,恩施縣白湖村的日光正盛,秦思齊嘆了一口氣,憂郁地望著遠方,再次出神。 來到這個時空已經(jīng)兩年了,他是小說中的“胎穿”。
秦思齊坐在私塾墻外,唉聲嘆氣。 前世是孤兒,靠國家養(yǎng)著,在孤兒院性格沉悶,連院長也不喜歡的那種。經(jīng)常挨打,也吃得少。 但從小就知道要努力讀書,成績一直遙遙領(lǐng)先,憑借一股耐勁,趕上985的末班車,考上一個土木專業(yè)。畢業(yè)后,又憑著一股耐勁,考上一個設(shè)計院。
準備混吃等死, 對于秦思齊來說,已經(jīng)很滿足。由于是孤兒身份,雖然成績一般,但國家有補助,生活費和學費有著落,不用欠債讀書。
畢業(yè)幾年,省吃儉用,加上單位有宿舍,還包吃。不談戀愛,不結(jié)婚。所屬單位是武漢,存到首付款,正準備買房。就被帶到了這個世界!以為能好些,沒想到,還是天崩開解,老爹上個月服勞修城墻役死了,沒有半毛賠償!家里爺爺奶奶去世的早,家也分了!現(xiàn)在好,只有母子倆了,看來要被侵占田產(chǎn)了,想賺錢年紀太小了,一點辦法沒有。
幸好,他想到了一條路,那就憑借早慧,贏得村里秦秀才的青睞。地處恩施,偏僻可憐,秦懷德也在王朝初開科舉時,競爭壓力小,才考試了秀才,是縣里為數(shù)不多的秀才,全縣也才8個,舉人是一個也沒有,而后秦懷德因為年紀大了。想給村里在培養(yǎng)一個秀才,雖然年紀六十二了,依然奮斗在教育崗位上發(fā)光發(fā)熱,把班級分為了甲乙丙三個班級,有三十四個人學生。
在秦家村私塾學習,極大的帶動了村里的經(jīng)濟。因為有這個老秀才,也讓白湖村成了香餑餑,周圍的村,都想嫁過來!
而每年的脩金是二兩銀子。而一個普通農(nóng)戶家一年的收入也才4-8兩白銀!普通人農(nóng)戶根本科舉不起,因為是同村,秦秀才對村里也格外好,本村只收一半的束脩。所以學院里有近十人是同村人!而丙班人最多,大多數(shù)人只想能認個字,可以到鎮(zhèn)上或縣里當一個賬房先生。
而墻內(nèi)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忽高忽低,參差不齊。那是秦秀才的私塾,十多個丙班學生正搖頭晃腦地誦讀《三字經(jīng)》。秦思齊豎起耳朵,仔細分辨著墻那邊的動靜。"......養(yǎng)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他閉上眼睛,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孤兒院的鐵架床,永遠不夠吃的食堂,深夜躲在廁所背單詞的時光......那些畫面與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古代世界重疊在一起,讓他胸口發(fā)悶。
"不能再等了。"他咬了咬下唇,父親死后這一個月,村里那些族親看他們母子的眼神越來越露骨,就像禿鷲盯著將死的獵物。幾個堂親戚在議論"絕戶田"該怎么分。
秦思齊深吸一口氣,從墻頭那處塌陷的豁口往里鉆。讀書聲忽然停了。秦秀才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李二田,把昨日教的背一遍。"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后,一個帶著濃重鄉(xiāng)音的童聲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始背誦:"人、人之初,性、性本善......"背到第三句就卡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接不上來。秦思齊眼睛一亮。機會來了!
他躡手躡腳地挪到門旁,他看見十多個年齡不一的學生排成兩排,最前排的四五個孩童正局促不安地站著,顯然就是所謂的"丙班"。秦秀才背對著門口,手里拿著一根細長的竹篾,在掌心輕輕拍打。
"啪!"竹篾抽在桌案上的脆響嚇得幾個孩子一哆嗦。"教了多少遍了??。?秦秀才的聲音里帶著怒其不爭的失望,"連開頭幾句都背不全,日后如何讀圣賢書?全體丙班,今日多抄十遍!"秦思齊看準時機,用稚嫩的嗓音大聲接道:"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清脆的童音如同珠落玉盤,在學堂前的空地上清晰回蕩。一瞬間,整個院子鴉雀無聲。
秦思齊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那層薄薄的皮肉。他故意只背了后面幾句,還帶著恰到好處的孩童式磕絆。透過門縫,他能看到秦秀才的背影明顯僵住了,手中的竹篾懸在半空。
"誰?"老秀才猛地轉(zhuǎn)身,花白的胡子微微顫動。院門邊的秦懷仁一個激靈從瞌睡中驚醒,手忙腳亂地站起來:"老爺,是村東頭秦大柱家的小子"秦思齊趁機搖搖晃晃地站在院門口。
陽光直射在他身上,給小小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他故意裝作站立不穩(wěn)的樣子,像只剛學會走路的小鴨子,搖搖擺擺地往前邁了兩步。"人之初...性本善......"他又開始背誦,這次從開頭背起,聲音奶聲奶氣卻異常清晰,"性相近...習相遠......"
學堂里十多個學生齊刷刷轉(zhuǎn)過頭,一張張或稚嫩或老成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有幾個大點的學生已經(jīng)開始竊竊私語:"這不是秦大柱家那個小崽子嗎?""聽說才兩歲"
"怎么可能"秦秀才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院門前,青布長衫的下擺被風吹得微微揚起。他蹲下身,與秦思齊平視,那雙閱盡滄桑的眼睛里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秀才的聲音比剛才溫和了許多,卻仍帶著一絲考校的銳利。"秦...秦思齊。"他故意結(jié)巴了一下,小臉憋得通紅,像是用盡了全力才說出這幾個字。"誰教你背的這些?"秦思齊搖搖頭,短小的手指指向?qū)W堂方向:"聽哥哥們念的..."
秦懷仁在一旁插話:"三哥,這孩子剛才就在墻根下蹲著,我見他聽得認真,還當是鬧著玩"
秦秀才擺擺手示意堂弟噤聲,目光始終沒離開秦思齊的臉:"那你告訴爺爺,'子不學'后面是什么?"
這是突然的考校,而且是跳著問的。秦思齊心里一喜,表面卻裝作費力思考的樣子,小眉頭皺成一團,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斷...斷機杼?"他怯生生地回答,尾音上揚,帶著不確定的試探。
秦秀才的胡子明顯抖了一下。老秀才站起身,對滿院學生道:"都看見了?兩歲的孩童尚能過耳成誦,你們這些讀了半年書的,羞也不羞?"院子里鴉雀無聲,幾個丙班的學生已經(jīng)羞愧地低下了頭。
秦秀才又轉(zhuǎn)向秦思齊,這次眼中的審視已經(jīng)變成了毫不掩飾的驚喜:"好孩子,告訴爺爺,你還記得多少?"秦思齊知道最關(guān)鍵的時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完整背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一直背到"教五子,名俱揚",足足背了二十多句才停下來,裝作氣力不濟的樣子喘了喘。
實際上他當然能背更多,但一個兩歲孩童若是表現(xiàn)得太過妖孽,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猜疑?,F(xiàn)在這樣恰到好處——既展現(xiàn)了驚人的記憶力,又不至于超出常人理解的范疇。
果然,秦秀才激動得胡子都在顫抖,一把抓住秦思齊的小手:"天賜良才!天賜良才??!"老秀才的手溫暖干燥,掌心有些粗糙的繭子,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跡。"懷仁!"秦秀才轉(zhuǎn)頭對堂弟道,"快去村東頭,告訴秦劉氏,她家孩子我收下了!束脩全免!"
秦懷仁連連點頭,臨走前還忍不住摸了摸秦思齊的腦袋:"小神童啊,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