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撤退后的第三日黎明，丹河西岸薄霧繚繞。
周臨立于東岸高地，凝視著對岸若隱若現(xiàn)的秦軍營寨殘跡。
晨風拂過他的鐵甲，帶來河水特有的腥氣。
“浮橋搭建如何？”周臨頭也不回地問道。
李虎抱拳上前：“已建成三座，每座可容五馬并行。”
“傳令。”
周臨轉(zhuǎn)身，目光如炬：“派王容率一萬精銳渡河，沿河岸建立防御工事。記住，只許穩(wěn)固陣地，不得擅自出擊。后軍未至，前軍不行?！?/p>
“諾！”李虎領(lǐng)命而去。
周臨望向西方，眉頭緊鎖。
秦軍撤退得太干脆，這不像白起的作風。
他展開羊皮地圖，指尖劃過丹河與馬鞍壑之間的山道。
“報——”
斥候飛馬疾馳而至，抱拳急報：“稟將軍，秦軍主力仍在光狼城一帶駐扎，營寨旌旗如常，未見異動！”
周臨右手不自覺地按上劍柄：“詳細道來。”
斥候略作遲疑，繼續(xù)稟報：“回將軍，秦軍巡哨與往日無異，僅派出五六騎斥候出營巡視。只是……”
他稍作停頓：“今日這批巡騎比平日晚了約莫一個時辰才回營復命?！?/p>
“晚了一個時辰……”
周臨眉頭微蹙，目光如炬地盯著丹河對岸，猛然拍案：“果然有詐！”
他立即轉(zhuǎn)向傳令兵：“速告趙蔥、趙茄，加強馬鞍壑與大糧山的防御，增派斥候巡查，以防秦軍迂回?！?/p>
與此同時，百里外的秦軍右翼營地中，白起正立于山崖之上，俯瞰馬鞍壑地形。山風卷起他灰白的須發(fā)，露出刀刻般的皺紋。
副將指著山谷說道：“武安君，趙軍在馬鞍壑兩側(cè)都設(shè)有伏兵，強攻恐難取勝。”
白起冷笑一聲：“趙蔥年輕氣盛，只需略施小計。”
他又指向山谷東側(cè)一處緩坡：“此處防守薄弱，明日我親率五千精兵佯攻，誘其出擊?！?/p>
“君上親自為餌？”副將大驚。
白起目光如冰：“傳令下去，準備火油與滾石，待趙蔥追出隘口，立即搶占兩側(cè)高地?！?/p>
次日拂曉，馬鞍壑谷口突然響起震天戰(zhàn)鼓。趙蔥從睡夢中驚醒，抓起佩劍沖出營帳。
“將軍！秦軍來襲！”
親兵慌張來報。
趙蔥登高遠望，只見谷口處秦軍黑旗招展，當先一員老將玄甲白馬，正是白起本人！
“白起老賊！”
趙蔥熱血上涌，立即下令，“全軍集結(jié)，隨我迎敵！”
司馬尚急忙勸阻：“將軍三思！主帥有令，固守不出……”
趙蔥翻提了長朔：“我只出營門，打退秦軍便回。”
谷口處，白起見趙軍出動，手上一揮，示意前鋒進攻。
雙方短兵相接，只斗了片刻，白起立即鳴金收兵。
趙蔥倒也不追，但見秦軍退走，領(lǐng)兵回營。
“如何？”
他看向司馬尚，正欲炫耀，山下驟然戰(zhàn)鼓雷動。
“該死！”
趙蔥咬牙拔劍，再度出營。
司馬尚在身后喊他不住，只得另做安排。
這一場也只斗了刻鐘，秦軍依舊鳴金收兵。
趙蔥欲追，又恐秦軍埋伏，不敢再動。
他等了刻鐘，見秦軍沒有動作，便又回營。
剛到營門口，山下的戰(zhàn)鼓便又響起。
“欺人太甚！”
趙蔥怒急，手中長劍狠狠砸在地上，震得塵土飛揚。
司馬尚快步上前，低聲道：“將軍，秦軍分明是在誘敵！若再出戰(zhàn)，必中埋伏！”
趙蔥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他無非是想激怒我，誘我出營追擊?！?/p>
正談論間，山丘下響起白起的聲音：“趙蔥小兒，可敢與老夫比拼氣力?！?/p>
趙蔥猛地抬頭，只見白起單騎立于陣前，手中長戟斜指，挑釁之意不言而喻。
司馬尚一把按住趙蔥手臂：“將軍，此乃激將之法！”
趙蔥冷笑：“比拼氣力？白起六十有余，真當我懼他？”
司馬尚急道：“將軍！白起雖老，但武藝精湛，更兼詭計多端，若貿(mào)然應戰(zhàn)，恐有不測！”
趙蔥目光閃爍，握劍的手微微發(fā)顫。
他何嘗不知白起用意？
但就是忍不住。
“取我長戟來！”趙蔥突然喝道。
司馬尚大驚：“將軍！”
趙蔥翻身上馬，冷聲道：“我不追他，但他既敢叫陣，我便堂堂正正與他一戰(zhàn)！”
司馬尚知勸不住，只得低聲道：“將軍若出戰(zhàn)，末將即刻調(diào)弓弩手壓陣，以防秦軍暗算?！?/p>
趙蔥點頭，隨即策馬出營，直奔白起而去。
二人相斗十合，白起氣力突然一弱，就要墜馬。
趙蔥眼神一亮，心中靈光一現(xiàn)，“此時若是刺死了白起，豈不是……”
“老賊墜馬！機不可失！”
他勒馬直沖，挺起長戟直刺。身后的兵卒一窩蜂從山丘上沖鋒而下，直撲殺向秦軍。
不想白起單臂掛韁，踉蹌幾步，又翻身上馬。
“不好！”
司馬尚厲聲喝道，“鳴金收兵！快！”
然而為時已晚。
就在趙蔥乘勝追擊時，凹陷處突然射出數(shù)十支冷箭！趙蔥急忙揮戟格擋，卻聽座下戰(zhàn)馬慘嘶一聲，前蹄跪地。
射人先射馬！
趙蔥墜馬瞬間，秦軍伏兵四起。
他一個翻滾起身，長戟橫掃，擊退數(shù)名秦卒，卻見白起已退回陣中，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秦軍銳士。
“老賊，誤中你計！”
趙蔥臉色煞白。
司馬尚救人心切，顧不得許多，引兵飛馳而來。
他還未趕到，秦軍伏兵從四面八方殺出，頃刻間將趙軍團團圍住。
混戰(zhàn)中，趙蔥身中數(shù)箭，仍持劍力戰(zhàn)，最終被秦軍長矛貫穿胸膛。
司馬尚率殘部拼死突圍，僅剩百余騎逃回大營。
戰(zhàn)報傳到周臨大帳時，已是黃昏。燭光下，周臨的面色陰沉如水。
“馬鞍壑失守，趙蔥戰(zhàn)死……”
他緩緩卷起地圖，聲音低沉：“傳令樂乘，使其進駐馬鞍壑東部二道營壘，收攏殘部，固守不讓?！?/p>
絕不能讓白起突破馬鞍壑，否則大軍危如累卵。
丹河水面倒映著無數(shù)火把，如同星河墜落凡間。周臨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他已將自己所知的歷史節(jié)點部署完畢，也成功拖住了白起，穩(wěn)住各個隘口。不想正要微操的時候，來此噩耗。
以后的一切都將脫離歷史，沒了先知，便不能在戰(zhàn)場搶占先機。
他，還能抵御白起么？
一念到此，周臨想到了穿越前看的那些小說。
不禁罵了一句：“MMP！”
“狗作者誤我！”
“為什么別人穿越，遇到的古人，腦子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