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房氏草紙”在一號實驗體程處弼的“血淚”測試下，雖然告別了竹片的酷刑，但體驗感實在一言難盡。粗糙得像砂紙，用力稍猛就可能“血染風采”，偶爾夾雜的硬草梗更是帶來“驚喜連連”。房俊看著恭房里所剩無幾的“砂紙”，痛定思痛：生存基礎(chǔ)要鞏固，生活質(zhì)量必須提升！
“王伯！李伯！”一大早，房俊就鉆進了他那間氣味越發(fā)獨特的“實驗室”（原雜物間），對著兩位臉上寫滿“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么要陪少爺胡鬧”的老匠戶發(fā)號施令，“咱們得把這紙，造得再軟乎點！再光滑點！顏色再白凈點！”
王伯捻著手里粗糙的“初代紙”，愁眉苦臉：“二郎，這…這紙能成形已是老天開眼，托了您的福。再要好…難啊！老奴祖上三代也沒造過這等好…呃，這等紙?！彼铧c把“爛紙”說出口。
“不難不難！”房俊搬出他“理論指導(dǎo)實踐”的本事，在地上用炭條畫著草圖，“原料比例要調(diào)！稻草太多太糙，得加樹皮！楮樹皮、桑樹皮都行！打漿要更細！木槌力道不夠就換石臼搗！還有…”他努力回憶著“紙藥”（懸浮劑）的概念，“加點滑溜溜的東西進去！比如…黃蜀葵的根？或者仙人掌汁？都試試！挨個試！”
李伯聽得直咧嘴：“二郎，這又是樹皮又是草根，還要尋仙人掌汁？咱這是造紙還是熬仙丹？”
“李伯，你們只管動手實驗便是，成不成，做過才知道?！狈靠∧贸觥鞍糸场鄙贍?shù)呐深^，“爺有錢！爺樂意！爺就要又軟又滑的紙！工錢管夠！”
兩個老匠戶苦著臉，在王伯“權(quán)當陪少爺耍子”和李伯“說不定真能試出點名堂”的嘀咕聲中，開始了新一輪的“材料大冒險”。廢棄的雜物間里，各種草木樹皮堆積如山，空氣中彌漫著愈發(fā)復(fù)雜古怪的混合氣味，引得路過的仆役紛紛掩鼻疾走。
程處弼和杜荷照例來“視察”房俊的“棒槌工程”。一進門，程處弼就夸張地捏著鼻子怪叫：“房二！你這屋子味兒越來越?jīng)_了！又是煮草又是熬樹皮的，知道的你是在造紙，不知道的以為你在煉金呢！小心真煉出個妖怪來！”
杜荷則饒有興致地看著墻上新貼上的幾張紙——這是王伯李伯最新試驗品，雖然依舊泛黃，但厚薄均勻了些，表面也略見光滑。“遺愛兄，這紙…似乎比前幾日強了不少？”他伸手摩挲著紙面。
“那是！”房俊得意地拿起一小疊裁剪好的、相對最柔軟的“改進型廁紙”，炫耀道，“看看！這才叫紙！擦…寫起字來肯定舒服！”
程處弼嗤之以鼻：“切！紙再好，你那手字也是狗爬！”他順手抽出一張，純粹是手欠，下意識地揉了揉，“咦？是軟乎了點哈？”他完全沒往用途上想。
房俊眼珠一轉(zhuǎn)，壞笑道：“處弼，你再去試試？保證比之前那些強百倍！特別得勁兒！”
“試試就試試！”程處弼被他言語一激，又想起上次的“慘痛”教訓(xùn)，但看著房俊篤定的樣子，還是拿著那張紙，將信將疑地走向房俊院里的茅房，嘴里兀自嚷嚷，“一張破紙，還能擦出花來不成？要是再喇屁股，老子把你塞進茅坑！”
片刻之后，茅房里果然又傳出程處弼驚天動地的嚎叫：“嗷——！房二！你個騙子！這紙還是喇屁股！說好的又軟又滑呢？！”
房俊和杜荷在院子里笑得前仰后合。杜荷邊笑邊搖頭：“處弼兄…那紙…哈哈哈，人家都是吃一塹長一智，你這都第幾回了，還上當？莫不是有癮？”
程處弼提著褲子，紅著臉沖出來，一半是氣的，一半是羞的：“房遺愛！我跟你拼了！”他張牙舞爪地撲向房俊。
房俊靈活地躲到杜荷身后，大聲辯解：“誰讓你拿最糙的那張了！我這兒有更軟的！”他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掏出幾張?zhí)匾庥描鷺淦橹髁?、加了點黃蜀葵汁、捶打得最細膩、陰干后還偷偷用手反復(fù)搓揉軟化過的“特供版”廁紙。
程處弼將信將疑地接過，入手果然柔軟許多，手感接近粗布。他猶豫了一下，一咬牙，又鉆回了茅房。這次，里面安靜了。
好一會兒，程處弼才慢吞吞地走出來，臉上表情極其復(fù)雜，混合著別扭、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滿足感。他走到房俊面前，眼神飄忽，聲音蚊子哼哼似的：“那個…房二…剛才那紙…還有沒？給…給兄弟勻幾張唄？”
杜荷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精光閃爍。他拿起一張普通的“改進紙”，仔細摩挲著厚度和韌性，又看了看角落里堆積如山的廉價原料（稻草、樹皮邊角料、破麻布），心里飛快地盤算起來。這紙雖然遠比不上上好的宣紙、麻紙，但勝在原料便宜易得，制法似乎也不復(fù)雜（雖然味道古怪，工序費時）。若是能量產(chǎn)，用來做包裝、衛(wèi)生、甚至給蒙童練字…這其中的利…
“遺愛兄，”杜荷換上親切的笑容，“你這造紙之法，別出心裁，化腐朽為神奇??！不知這成本幾何？可有量產(chǎn)的可能？”他試探著問道，眼神熱切。
房俊立刻警惕起來。杜荷這家伙，鼻子比狗還靈！他立刻擺出“棒槌”專屬的茫然臉，連連擺手：“成本？啥成本？我就瞎鼓搗玩的！圖個樂呵！量產(chǎn)？那多累??！有這功夫我還不如去騎馬射箭呢！”他一把摟過程處弼的肩膀，“對吧，處弼？玩才是正經(jīng)！”
程處弼還沉浸在“特供紙”帶來的舒適體驗中，下意識點頭：“?。繉?！玩！瞎玩！”完全沒領(lǐng)會杜荷話中的深意。
杜荷看著房俊裝傻充愣的樣子，心里暗罵一句“小狐貍”，面上笑容不變：“呵呵，遺愛兄灑脫！不過，若真能造出些又軟又韌的紙，自己用著也舒心不是？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彼辉僮穯?，但離開時，趁人不注意，袖子里已悄悄攏了幾張不同質(zhì)地的試驗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