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斃”兩個字像冰錐扎進耳膜。
我癱在瓷器碎片里,喉嚨全是血沫子,連求饒的氣力都擠不出。
殿門轟然洞開,帶進刺骨寒風。
兩名鐵塔般的玄甲侍衛(wèi)踏著碎冰沖進來,眼神比刀還冷。
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音卻在此刻響起:
【修復點數(shù)生效。核心邏輯模塊重啟中……12.7%……】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急劇下降……】
【啟動緊急避險協(xié)議……滋……】
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彈起!
在侍衛(wèi)鐵鉗般的手抓住我衣領的前一瞬,我的膝蓋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磚上。
額頭觸地,發(fā)出沉悶的磕響。
“殿下饒命——!”嘶啞的哭喊沖口而出。
不是我。
是我的身體自己在喊。
我的意識在尖叫著抗拒這恥辱的跪姿,身體卻伏得更低,抖如篩糠。
龍床上傳來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哼笑。
“杖斃。”
兩個字,輕飄飄的,虛弱得如同嘆息,從那張淡色的唇瓣間溢出。落在書硯耳中,卻如同九天之上砸下的兩道裹著玄冰的雷霆!瞬間貫穿了他的耳膜,狠狠鑿進他瀕臨崩潰的意識深處!
冰寒刺骨!連靈魂都在這兩個字下凍得瑟瑟發(fā)抖!
他像一灘爛泥癱在冰冷刺骨的碎瓷片和木屑里,半邊臉頰被尖銳的碎片劃破,火辣辣的痛感卻遠不及心底涌上的滅頂絕望。喉嚨里全是腥甜的鐵銹味,每一次試圖吸氣都如同吞下滾燙的刀片,帶起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更多的血沫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溢出,染紅了散落在地上的華貴緋色官袍碎片。
完了。
這次是真的完了。
上一個世界差點被江臨那個非人怪物碾碎,剛僥幸逃出生天,轉(zhuǎn)眼就要被這個病弱少年一句話碾成肉泥?他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辯解或求饒都發(fā)不出來!身體像是被徹底拆散了架,每一寸骨骼都在尖叫,每一塊肌肉都在抽搐,連動一下手指都成了奢望。只能眼睜睜看著死亡逼近,像砧板上待宰的魚,連撲騰一下都做不到。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他。意識在劇痛和窒息感中沉浮,視野里只剩下龍床上那個模糊的、散發(fā)著無盡寒意的蒼白身影。
轟——!
沉重的殿門被一股巨力猛地從外面推開!刺骨的寒風如同無數(shù)把冰冷的鋼刀,裹挾著細碎的雪沫,狂嘯著灌入這溫暖奢靡的寢殿!殿內(nèi)溫暖如春的氣息瞬間被撕裂、驅(qū)散,連裊裊的檀香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氣凍得凝滯!
寒風卷起地上的碎瓷和灰塵,打在書硯臉上,帶來一陣刺骨的冰涼。
兩道高大如鐵塔般的身影,裹挾著門外冰雪的寒氣,踏著殿內(nèi)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大步流星地沖了進來!沉重的玄鐵戰(zhàn)靴踩在冰冷的磚面上,發(fā)出沉悶而富有壓迫感的“咚!咚!”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書硯脆弱的心尖上。
他們?nèi)砀采w著厚重、黝黑、閃爍著冷硬金屬光澤的玄甲,甲葉摩擦發(fā)出細碎的、令人牙酸的“嚓嚓”聲。頭盔下的臉孔被面甲遮擋了大半,只露出兩雙眼睛。
那眼睛。
書硯的呼吸瞬間停滯。
那不是人的眼睛!更像是深冬荒原上餓極了的野狼,冰冷、漠然、毫無一絲屬于“人”的情感波動。瞳孔深處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以及在那灰暗之下,如同淬了萬年寒冰般的、純粹到極致的殺意!目光掃過之處,空氣仿佛都被凍結(jié)了。
他們的目標明確無比,視線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瞬間鎖定了角落里蜷縮在廢墟中、如同待宰羔羊的書硯。沒有絲毫猶豫,兩名玄甲侍衛(wèi)如同兩臺精準的殺戮機器,帶著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和冰寒殺氣,朝著他大踏步逼近!
“嗬……嗬……”書硯喉嚨里發(fā)出徒勞的、破風箱般的抽氣聲,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縮成了針尖大小!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近在咫尺!他能感覺到那兩雙眼睛鎖死在自己身上,如同無形的枷鎖,將他牢牢釘死在原地,連靈魂都在那純粹的殺意下戰(zhàn)栗!
就在這時——
【滋……滋……修復點數(shù)0.5……生效……】
冰冷、扭曲、帶著大量雜音的電子音,如同從極其遙遠的深淵中艱難爬出,驟然在他混亂不堪的腦海中響起!
【核心邏輯模塊……強制重啟中……12.7%……】
【警告!滋……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急劇下降!瀕危!】
【啟動……滋……緊急避險協(xié)議……最高優(yōu)先級……執(zhí)行!】
什么?!
書硯的意識還沒完全理解這串混亂的提示意味著什么,一股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力量,如同高壓電流般猛地貫穿了他的四肢百??!
“呃啊——!”
一聲短促的、不似人聲的痛哼從喉嚨里擠出!
前一秒還如同爛泥般癱軟在地、動彈不得的身體,在這一刻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從地上提了起來!動作迅猛、突兀、完全違背了物理規(guī)律和身體極限!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和撕裂般的劇痛!
視野天旋地轉(zhuǎn)!
就在那兩名玄甲侍衛(wèi)如同鬼魅般欺近,一只覆蓋著冰冷玄鐵臂甲、如同巨大鐵鉗般的手掌,即將抓住他衣領的瞬間!
砰?。。?/p>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頭發(fā)顫的巨響!
書硯的身體,以一種極其屈辱、極其迅猛、極其慘烈的姿態(tài),雙膝重重地、狠狠地砸在了冰冷堅硬的金磚地板上!
膝蓋骨與堅硬的地面猛烈撞擊!難以想象的劇痛如同海嘯般瞬間席卷了所有神經(jīng)!書硯甚至聽到了自己膝蓋骨碎裂般的細微聲響!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亂冒,劇烈的痛楚讓他瞬間失聲,只剩下身體本能的、無法抑制的劇烈痙攣!
但這還沒完!
那股控制著他身體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沒有絲毫停頓!在膝蓋砸地的巨大慣性下,他的上半身被這股力量裹挾著,如同斷折的蘆葦般猛地向前撲倒!額頭帶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地、精準地撞向冰冷的地面!
咚?。?!
又是一聲沉悶得如同敲擊朽木的巨響!
額骨與金磚猛烈碰撞!書硯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攻城錘正面砸中!眼前徹底陷入一片漆黑,劇痛伴隨著強烈的眩暈感瞬間吞噬了他!溫熱的液體順著額角迅速流下,模糊了視線,濃重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殿——下——饒命——啊——?。。 ?/p>
一聲凄厲到極致、嘶啞到破音、充滿了無盡恐懼和哀求的哭喊,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猛地從書硯的喉嚨里炸裂開來!這聲音是如此絕望,如此高亢,瞬間撕裂了寢殿內(nèi)冰冷的死寂,甚至蓋過了殿外呼嘯的寒風!
不是他!
不是書硯的意識在喊!
是他的身體!他的嘴巴!他的喉嚨!完全被那股冰冷的外力操控著,像一個被強行扯開喉嚨的木偶,發(fā)出了這聲屈辱到極致的求饒!
“不……住口……停下……!”書硯的意識在識海深處瘋狂地嘶吼、咆哮!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沖垮了肉體的劇痛!他寧愿被當場杖斃,被挫骨揚灰,也絕不愿意像個最卑賤的螻蟻一樣,對著這個要殺他的人,磕頭如搗蒜地哭喊求饒!
這比殺了他還要痛苦百倍!千倍!
然而,他的意識如同被囚禁在軀殼最深處的囚徒,徒勞地撞擊著無形的壁壘,卻根本無法撼動身體分毫!他只能眼睜睜地、絕望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在那股冰冷力量的操控下,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以一個最卑微、最恥辱的姿勢,深深地匍匐下去!
額頭死死抵著冰冷的地面,沾滿了溫熱的鮮血和灰塵。身體因為劇痛和極致的恐懼(或者說那操控力量模擬出的恐懼)而劇烈地、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如同狂風暴雨中即將傾覆的小舟!緋色官袍的碎片沾滿了污血和塵土,狼狽地掛在身上,隨著身體的顫抖而簌簌抖動。
“殿下饒命!饒命??!臣知錯了!臣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開恩!開恩啊——!”一聲聲更加凄厲、更加卑微、更加語無倫次的哭喊,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從他嘴里噴涌而出。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上!
意識在極致的屈辱和憤怒中瘋狂燃燒,幾乎要將他徹底焚毀!他恨這該死的系統(tǒng)!恨這被操控的身體!更恨龍床上那個掌握著他生殺予奪大權的少年!
就在這時——
“呵……”
一聲極輕、極淡的哼笑聲,如同羽毛拂過冰面,從龍床的方向幽幽傳來。
那笑聲里,沒有絲毫溫度。沒有嘲諷,沒有得意,沒有一絲一毫屬于“人”的情緒。只有一種純粹的、居高臨下的、如同神明俯視塵埃般的……玩味?
書硯被操控著匍匐在地的身體猛地一僵!連那凄厲的哭喊聲都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卡頓。
他無法抬頭,看不到楚昭此刻的表情。
但他能感覺到。
那兩道來自玄甲侍衛(wèi)的、如同實質(zhì)般的冰冷殺意,在楚昭這聲意味不明的輕哼響起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寒流凍結(jié),驟然停頓在了原地!那兩只已經(jīng)幾乎要觸碰到他衣領的、覆蓋著玄鐵臂甲的巨手,也硬生生地停滯在了半空!
時間仿佛凝固了。
寢殿內(nèi)只剩下書硯身體那無法控制的、屈辱的劇烈顫抖,和他喉嚨里發(fā)出的、壓抑不住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抽泣聲。額頭的鮮血一滴一滴,砸在光潔冰冷的地磚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檀香的氣息早已被寒風吹散,空氣里彌漫著血腥、塵土和一種令人窒息的、凝固的殺機。
龍床上,錦被中的少年,緩緩地、極其優(yōu)雅地換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倚靠著。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捻著明黃色錦被的一角,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上面細膩的金線龍紋。
他那雙琉璃般剔透的眼眸,居高臨下地、毫無波瀾地注視著金磚地面上那個卑微匍匐、抖如篩糠的緋色身影。額角的鮮血順著那蒼白俊美的臉頰輪廓緩緩滑下,在他精致的下頜處凝聚,然后滴落,如同在欣賞一幅由恐懼、鮮血和屈辱繪成的荒誕畫卷。
冰冷的唇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那弧度,帶著一種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漠然。
【滋……緊急避險協(xié)議……執(zhí)行……成功……】
【宿主生命體征……暫時穩(wěn)定……滋……】
【核心邏輯模塊重啟……37.9%……】
【修復點數(shù)持續(xù)生效……】
【檢測到高濃度……‘殺意’……‘屈辱’……‘恐懼’……情緒能量……吸收中……】
【系統(tǒng)修復進度……加速……】
【……滋……】
【……特別獎勵計算中……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