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館的日子豐富且充實,司馬夫子也對房俊有了很大的改觀,小皇子們整天問著問那,儼然把他當(dāng)成了孩子王,以高陽為首的幾個未及笄的小公主們可能由于男女有別,刻意和房俊保持了距離感,只有長孫沖時不時來刷下存在感,惹得房俊丟下一句,不服單挑后,再也不明著找房俊麻煩了。
盧國公府今日張燈結(jié)彩,人聲鼎沸。程咬金五十大壽,雖未大操大辦,但這位混世魔王的人緣和威懾著實不小,滿長安的武將勛貴幾乎都派人來祝賀,人沒來的也會把禮物送到,就連當(dāng)今陛下也特意讓內(nèi)侍來送上賀禮。
房俊被自家老爹房玄齡“押送”而來,聽著老程那標(biāo)志性的、能把房梁震下灰的大嗓門遙遙傳來:“哇哈哈哈!老兄弟們!今日不醉不歸!誰裝慫誰是王八蛋!” 房玄齡嘴角微抽,低聲對房俊訓(xùn)誡:“進去后安分些!莫要學(xué)那程家父子作態(tài)!”
房俊表面點頭如搗蒜,心里卻在盤算懷里的寶貝——一個用軟木塞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小陶罐。里面裝著他用反復(fù)提純勾兌了數(shù)次、接近七十度的“高度酒”原漿。這是他絞盡腦汁準(zhǔn)備的壽禮。送禮嘛,投其所好!老程嗜酒如命,送這“神水”絕對能炸場!當(dāng)然,他也存了點小心思:讓這些大佬看看咱也不是整天無所事事,別在讓外面總傳他“煮屎煉金”。
進了府門,撲面而來的就是濃郁的肉香、酒氣和粗豪的笑罵聲。庭院里早已擺開數(shù)十桌,程咬金一身嶄新的國公袍服,被尉遲恭、牛進達、李績等一群老殺才圍著灌酒,臉紅得像關(guān)公,笑聲震天。程處弼穿著騷包的錦袍,正眉飛色舞地跟尉遲寶琳、秦懷道等小輩吹牛打屁,看到房俊,立刻擠眉弄眼地招手。
“房二!這邊!就等你了!” 程處弼一把摟住房俊脖子,賊兮兮地壓低聲音,“你說的那東西弄好了沒?我爹剛才還念叨呢,說房相家小子要是敢空手來,他就把你扔池子里再撈一遍玉佩!”
房俊翻個白眼,拍了拍懷里的陶罐:“帶了!保管讓程伯伯喝得找不著北!”看程處弼這狀態(tài),哪有幾天前差點一命嗚呼的樣。
“好兄弟!” 程處弼大喜,轉(zhuǎn)頭吆喝,“寶琳!懷道!快看!房二帶寶貝來了!”
尉遲寶琳等人立刻圍了上來,好奇地盯著那其貌不揚的陶罐。“啥寶貝?神神秘秘的?”
“待會兒就知道了!” 房俊賣個關(guān)子,目光掃過全場。李泰和長孫沖坐在相對安靜些的文臣子弟區(qū)域,正與幾個世家子弟談笑風(fēng)生,李泰的視線偶爾飄過來,帶著探究。更遠處,幾位女眷正由程夫人殷勤招待著,她們或低聲交談,或掩口輕笑,隔著一扇雕花屏風(fēng),身影若隱若現(xiàn),只看得見衣袂翩躚的輪廓和偶爾晃動的珠翠流光。屏風(fēng)上繪著的山水花鳥仿佛也染上了幾分脂粉香氣,將這一隅隔成了溫柔私密的小天地。
“別看了,今天來了幾位公主,我爹說了,讓咱們都收斂點?!背烫庡雠牧艘幌路靠?。
很快,壽宴開席。程咬金端著巨大的海碗,站在主位,聲如洪鐘:“多謝老兄弟們賞臉!廢話不多說,干了這碗!” 說罷仰頭豪飲,酒水順著他的虬髯不斷滴落,滴在衣衫上。這一豪邁之舉,瞬間贏得滿堂喝彩,眾人紛紛起身,舉杯相迎。
輪到小輩獻禮。各種珍玩玉器、名貴藥材、寶馬寶弓流水般呈上。程咬金哈哈笑著,多是掃一眼就讓人收下,顯然見慣了。輪到房俊時,他捧著那個小陶罐,在眾人或好奇或戲謔的目光中走上前。
“程伯伯,小侄恭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特獻上…呃…‘瓊漿玉露’一壇!” 房俊硬著頭皮給這高度酒起了個自認為好聽的名字。
“瓊漿玉露?” 程咬金銅鈴大眼一瞪,來了興趣,“就這小罐子?夠不夠俺老程一口喝的?” 眾人哄笑。
房俊神秘一笑:“程伯伯,此物性烈如火,不可牛飲!需細品!” 他拔掉軟木塞。頓時,一股極其濃烈、醇厚、霸道、直沖天靈蓋的酒香猛地爆發(fā)出來,瞬間蓋過了席間所有的酒氣!離得近的幾個老將如尉遲恭、牛進達,鼻子猛地一抽,眼睛“唰”地亮了!
“嘶…好霸道的酒香!” “這是什么酒?!”
原本喧鬧的庭院竟為之一靜,無數(shù)道目光聚焦在那小小的陶罐上。
程咬金更是精神大振,一把搶過陶罐,湊到鼻尖深深一嗅,臉上露出迷醉又驚疑的表情:“好!好沖的勁兒!比三勒漿還霸道十倍!” 他迫不及待地拿過一個小酒杯,小心翼翼地倒了小半杯。那酒液晶瑩剔透,掛壁明顯。
“爹!慢點!房二說這玩意兒…” 程處弼想起自己當(dāng)初的慘狀,剛想提醒,程咬金已經(jīng)一仰脖,把那小半杯“瓊漿玉露”干了!
然后……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只見程咬金魁梧的身軀猛地一僵,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臉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紅色變成深紅,再到紫紅!額頭上青筋都暴了起來!
“嗬…嗬…” 他喉嚨里發(fā)出拉風(fēng)箱般的聲音,脖子梗著,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
“爹?!” “程伯伯?!” 程處弼和房俊嚇得魂飛魄散!房玄齡也霍然起身,臉色煞白。
就在眾人以為老程要被這“毒酒”撂倒時——
“哈——?。?!” 一聲震耳欲聾、酣暢淋漓、仿佛龍吟虎嘯般的吐氣聲從程咬金口中爆發(fā)!緊接著,他猛地一拍大腿,須發(fā)皆張,眼中精光爆射,聲震四野:
“好酒!好烈的酒!夠勁兒!真他娘的夠勁兒!哇哈哈哈!痛快!痛快??!”
他這一口氣噴出,帶著濃烈的酒氣,離得近的尉遲恭都下意識地偏了偏頭。
“俺老程活了大半輩子!就沒喝過這么帶勁兒的酒!這才叫酒!以前喝的都是馬尿!” 程咬金激動得滿臉放光,一把摟住房俊的肩膀,蒲扇般的大手拍得房俊齜牙咧嘴,“好小子!遺愛賢侄!有你的!這份壽禮,俺老程收下了!以后你就是俺親侄子!誰敢欺負你,報俺老程的名號!哈哈哈?!?/p>
房俊趕緊一計馬屁送上:“程伯伯果然是懂酒的?!?/p>
能讓混世魔王程咬金如此盛贊,甚至說出“親侄子”的話,這“瓊漿玉露”是何等神物?!
“程老匹夫!別吃獨食!給俺們也嘗嘗!” 尉遲恭、牛進達等老將坐不住了,紛紛涌上來,本來東西就不多,遲了恐怕就喝不到了。
“程伯伯!給我們也見識見識!” 尉遲寶琳等小輩更是眼巴巴地瞅著。
程咬金護寶貝似的抱著小陶罐,只給幾個老兄弟一人倒了淺淺一底,又給兒子和幾個親近小輩象征性地點了一滴。饒是如此,那入口的辛辣、灼燒感、以及隨后爆開的醇香和回甘,也足以讓嘗過的人驚呼連連,面紅耳赤!
“瓊漿玉露!真是瓊漿玉露啊!” “此物只應(yīng)天上有!”
“遺愛賢侄?。∵@酒何處得來?能不能給我們也來點?”
嘗過鮮的武將們瞬間把房俊圍了個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眼神熱切得像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