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江山那被強行抽離、虛弱不堪的意識體，在死寂的灰色空間中發(fā)出無聲的、絕望的嘶喊！他如同墜入蛛網(wǎng)的飛蛾，徒勞地掙扎著，卻根本無法抗拒那股源自巨大漩渦核心的、冰冷而蠻橫的牽引力！那緩緩旋轉(zhuǎn)的、由無數(shù)破碎黯淡的深紫色光點構成的漩渦，散發(fā)著蒼涼、古老、浩瀚卻又殘破不堪的恐怖氣息，如同宇宙毀滅后殘留的冰冷墓穴！漩渦中心那深不見底的絕對黑暗，如同張開的巨口，散發(fā)著湮滅一切的無盡吸力與冰寒！
他的意識體距離那破碎光點的漩渦邊緣越來越近！無形的冰冷鋼針仿佛已經(jīng)刺穿了他的“靈魂”！那源自本能的、對徹底湮滅的極致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藤，死死攫住了他最后一點意識！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絕對黑暗中散發(fā)出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死寂！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意識即將被徹底吞噬的剎那——
“嘖嘖嘖……”
一個蒼老、虛弱、卻帶著無盡滄桑和一絲……戲謔的聲音，如同穿越了萬古時空的塵埃，突兀地、清晰地在這片死寂的灰色空間中響起！
這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漩渦旋轉(zhuǎn)帶來的無形壓迫感！如同投入粘稠死水的一顆石子，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絕對沉寂！
江山殘存的意識猛地一震！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循聲望去”——
只見在那緩緩旋轉(zhuǎn)的、由無數(shù)破碎深紫光點構成的巨大漩渦上方，灰色霧氣最為濃郁的地方，空間微微扭曲了一下。
緊接著，一道極其虛幻、近乎透明的人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緩緩地、艱難地……凝聚了出來！
那人影須發(fā)皆白，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籠罩在一層流動的灰色薄紗之后，只能勉強分辨出五官的輪廓。他身形佝僂，穿著一件樣式極其古老、同樣虛幻、仿佛隨時會隨風飄散的寬大袍服。整個人影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歷經(jīng)了億萬年歲月沖刷后的滄桑與疲憊，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其吹散。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
盡管人影虛幻模糊，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清晰！它們并非實體，而是兩點深邃如無垠星海的幽暗光芒！那光芒深處，仿佛倒映著星河寂滅、時空輪轉(zhuǎn)的萬古景象！充滿了洞悉一切的智慧、看透世情的淡漠，以及……一絲被漫長孤寂磨礪出的、如同頑石般的戲謔與玩味！
此刻，這兩點深邃的幽光，如同穿越了無窮時空的阻隔，精準地、饒有興致地……鎖定了江山那即將被漩渦吞噬的、脆弱不堪的意識體！
“好重的怨氣……” 那蒼老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品評奇珍異寶般的語氣，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歲月的塵埃，“好狠的血誓……”
人影虛幻的嘴角似乎極其微弱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模糊的、充滿玩味的弧度。
“小子，你這處境……” 他頓了頓，聲音里的戲謔之意更濃，如同看著一只在泥潭里拼命掙扎的螞蟻，“……可真是夠慘的啊?！?/p>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穿了江山意識中那團因恐懼而凍結的麻木！瞬間點燃了他靈魂深處那被壓抑到極致的、混合著滔天屈辱與毀滅恨意的毒火！
“誰？！誰在說話？！” 江山殘存的意識在死寂空間中爆發(fā)出無聲的、充滿驚駭欲絕的咆哮！他拼命地“環(huán)顧”這片灰霧彌漫、死寂冰冷的詭異空間，除了那緩緩旋轉(zhuǎn)的巨大漩渦和眼前這道突兀出現(xiàn)的虛幻人影，再無他物！
“誰？” 那蒼老虛弱的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嘲弄，如同聽到了極其幼稚的問題，“別找了，小子。老夫就在你腦子里。”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嗡——！
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帶著絕對掌控意味的無形力量，猛地從江山意識體的深處爆發(fā)出來！這股力量并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自身？！不！更準確地說，是源自那塊將他意識強行拖入此地的詭異玉佩！
這股力量瞬間接管了他那飄搖欲墜的意識體！硬生生地、蠻橫地將他從那巨大漩渦邊緣致命的吸力場中……拉扯了出來！如同拽回一只即將墜崖的風箏！
江山感覺自己的意識被一股無法抗拒的意志強行扭轉(zhuǎn)、固定！被迫地、正面迎向了那懸浮在巨大漩渦上方、虛幻模糊的蒼老人影！
那兩點深邃如星海的幽暗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探照燈，牢牢鎖定了他！
“或者更準確地說……” 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洞察一切的了然和……不容置疑的宣示，“老夫，就在你胸前那塊……染了你心頭精血的破玉佩里！”
玉佩！心頭精血！
江山殘存的意識如同被雷霆劈中！無數(shù)畫面瞬間在混亂的思緒中炸開！南宮雪撕碎婚書時的輕蔑！自己咬斷手指、以心頭精血涂抹玉佩發(fā)出毒誓的瘋狂！還有……玉佩深處那如同深淵之眼般閃爍的深紫色光芒！
“你……你是玉佩里的……鬼？！” 巨大的驚駭和混亂讓他的意識發(fā)出扭曲的波動。
“鬼？” 那蒼老的聲音發(fā)出一陣極其輕微、如同風吹過腐朽門板的“嗬嗬”低笑，充滿了不屑與自嘲，“算是吧……一縷依附這破石頭茍延殘喘、連鬼都算不上的……殘魂罷了?！?/p>
他虛幻的身影在漩渦上方微微晃動了一下，仿佛極其虛弱，但那雙深邃的幽光卻更加銳利地刺向江山的意識核心。
“小子，別管老夫是什么東西?！?他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鑿進江山的意識，“你只需要知道，你剛才那口心頭精血，帶著你靈魂深處最濃烈的不甘、怨毒和毀滅欲念……味道……很純正。正是這點‘味道’，還有你那‘神魂俱滅’的狠毒誓言蘊含的魂力沖擊，才勉強……‘吵醒’了老夫這點殘存的意識?！?/p>
他頓了頓，虛幻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江山的意識，看到了他瀕臨死亡的殘破軀殼，看到了他過往的一切屈辱與掙扎。
“嘖嘖，經(jīng)脈淤塞如亂麻，丹田破碎似漏勺，筋骨斷裂，氣血枯敗……更兼心神俱損，怨毒攻心……你小子，離魂飛魄散、徹底涼透，也就差那么……最后一口氣了?！?他如同在點評一件即將報廢的殘破工具，語氣平淡得令人心寒。
“不過……” 那蒼老的聲音陡然一轉(zhuǎn)，帶著一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誘惑，“你這具破身體里，似乎……還藏著點……有趣的東西？”
“什么……東西？” 江山混亂的意識捕捉到這關鍵的信息。
“一種……很隱晦的……吞噬特性！” 殘魂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和探究，“雖然微弱得像風中殘燭，被那垃圾《引氣訣》沖突引發(fā)的能量亂流和暗傷死死壓制著……但老夫不會看錯！正是這點特性，才讓你在淪為廢人后，身體沒有徹底崩解，反而像塊又臭又硬的頑石，吊著那么一口氣，茍延殘喘了三年！”
吞噬特性？！江山殘存的意識劇烈震動！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對自己“廢柴”根源的解釋！不是天生！而是……某種被壓制的特性？！
“小子，” 殘魂那虛幻的身影微微前傾，兩點深邃的幽光如同燃燒的鬼火，死死鎖定江山的意識核心，聲音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誘惑和……赤裸裸的野心！
“想不想報仇？” 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在江山那被恨意填滿的靈魂上！
“想不想把今天羞辱你的那些人，統(tǒng)統(tǒng)踩在腳下？！”
“想不想……把這冰冷無情、視你如草芥的家族，還有那高高在上、將你尊嚴碾入塵埃的南宮世家……統(tǒng)統(tǒng)掀翻？！讓他們也嘗嘗……你今日所受的……百倍！千倍的痛苦？！”
這充滿誘惑的話語，如同最熾熱的巖漿，瞬間點燃了江山意識深處那團早已沸騰的毒火！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如同火山般爆發(fā)出來！
“想！做夢都想！” 江山殘存的意識發(fā)出無聲的、充滿極致渴望的嘶吼！
“很好！有這份恨意，還有點救！” 殘魂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狂傲，“拜老夫為師！老夫教你真正的通天大道！讓你這廢體，變成吞噬萬物的神體！讓你這破玉佩，變成你踏上巔峰的……登天梯！”
“吞噬萬物……神體……登天梯……” 這些字眼如同驚雷，在江山瀕臨崩潰的意識中炸響！絕望的深淵邊緣，驟然亮起了一絲……毀滅性的希望之光！
“如何？小子？” 殘魂的聲音帶著一絲掌控全局的戲謔，“這交易……你做，還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