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震救災的欄目中,我看到未婚妻的身影。她穿著婚紗,不顧勸阻的貼在冰冷的鋼筋上,
哭著對里邊的人說:“只要你活著出來,我就嫁給你。”最終,男人被救護人員救出來,
記者問她:“你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吧?!蔽椿槠抻挚抻中?,
臉上全是失而復得的笑容:“幸好他沒事,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和男人被譽為地震中最美的情侶,網(wǎng)友們都為他們的愛情感動落淚。沒有人知道,
那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是我們的紀念日。她拋下我和在場所有賓客,義無反顧的奔向前任。
一個月后,在一次高空飛行中,飛機劃向廣闊的大海。我看著眼前的攝像頭,
語氣淡淡:“如果我有命回去,我就跟她取消婚約?!?.飛機失事的時候,
我望向廣闊的大海,心里異常冷靜。我很清楚,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慌張。因為我身為機長,
所有人都可以絕望,但我絕對不能。安排好救生渠道后,我咬著牙,狠狠的拉著飛行桿,
冷冽的風從裂縫中飄進來,劃傷我的臉頰??僧旓w機還是不受控制的投向蔚藍的大海時,
在滿艙的尖叫聲中,我額頭上全是冷汗。心里也漸漸絕望了。哪怕手還下意識的緊握著輪盤,
心卻已經死了。窗外的白云滾滾,我突然想起文繁秀麗的臉,想起她笑起來的時候,
臉頰兩側的酒窩。我想,如果我就此離開,她是不是不用解釋我的存在了。我想了很多,
想到的還是那個抗震救災的欄目里,看到文繁帶著淚意的笑容。她穿著婚紗,
不顧我的苦苦哀求,攔下一個大貨車,忍著長途跋涉的不適,蜷縮在貨車里,趕往地震現(xiàn)場。
也不顧周圍人的拉扯和阻攔,執(zhí)意守在宋遠身邊,隔著鋼筋向宋遠深情告白:“如果你出來,
我就嫁給你?!痹谀莻€慌亂又絕望的地方。文繁如同開在廢墟上的花朵,嬌弱美麗,又執(zhí)著。
也許是上天保佑,不愿意讓這一對有情人生離死別。最終,宋遠還是成功獲救,
身上除了擦傷,沒有什么太嚴重的傷勢。他們成為地震中最美麗的情侶,被上天眷顧的情侶。
所以全部人都忽略了她穿著婚紗出現(xiàn)。也忽略了那一天,其實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也是我們的紀念日。而我也在那一天,放棄了愛她。也許是上天眷顧。
在機身和海平面接觸的那一瞬間,在一片死寂和絕望的目光中,機身騰空而起,
重新投入藍天的懷抱中。我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落地的時候,我腳都是軟的,
哪怕我知道這一場轉危為安的飛行,能夠成為我未來的保障,
我會靠著這一次飛行一路綠燈的晉升??晌疫€是高興不起來。生死關頭,我想到的是文繁。
那么文繁呢?她從來沒有愛過我。我剛下飛機,機場的所有人都圍了上來,見我狀態(tài)良好,
記者將話筒遞到我面前。我看著攝像頭。語氣淡淡:“我有一個未婚妻。
”“那時候除了想讓全飛機的人轉危為安,我還有一個念頭?!薄叭绻矣忻厝?,
我就跟她取消婚約?!?.“你在說什么?什么取消婚約?你瘋了嗎?”“你在那架飛機上?
我怎么不知道?”我剛拿起手機,就看到文繁的消息。我沒有像以前那樣第一時間回復,
而是往上翻了翻,看著我們這些年的聊天記錄。都是我在說,她很少回復。我想了想,
還是將手機放回去,沒有回復。也沒有必要回復了。我在休息室瞇了一會,
香甜的瓜果氣味讓我空空落落的心有了落地的方向,我后知后覺的回過神。
原來我在死神面前走了一圈。休息室門口傳來聲音,文繁的聲音無比尖銳,
透過休息室的門鉆進我的耳朵里:“我是他的……朋友,我怎么就不能進去了!
”然后是工作人員的聲音:“周機長說過,他要休息,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您說您是他朋友,您也應該知道,周機長剛和死神博弈,正需要好好休息!”啪了一聲。
清脆的耳光響起。我再也坐不住,打開房門??吹揭荒樑瓪獾奈姆?,
還有挨了一巴掌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看到我,眼眶紅了紅,卻也沒有說什么。
我看了一眼工作人員胸口的名牌,她叫沈黎。看著她小心的掩藏著自己的委屈,
心中喟嘆一聲,將手帕遞給她:“不好意思,讓你受委屈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聽到我的話,文繁的聲音愈發(fā)尖銳:“你什么資格替我道歉!本來就是她的問題,
是她非得攔著我不讓你進去!”“周行,你這么護著她,你們不會是有一腿吧!”文繁的話,
讓我心中騰然升起一抹怒火。如果是以前,我早就低聲下氣的哄著她,
發(fā)誓我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扇缃瘛粗姆迸で哪樕?,我只覺得失望。
這些年我對她的愛,真的值得嗎?我不知道。沈黎怯生生的開口:“我和周機長沒有什么,
您不要誤會?!蔽掖驍嗌蚶璧脑?,示意沈黎先離開。沈黎離開后,
我徑直向文繁開口:“你不是和宋遠被譽為地震中最美的情侶嗎?你不應該陪著他,
在我這里做什么?”“我跟你沒有什么關系,我很累?!蔽姆辈豢芍眯诺目粗?,
她似乎沒想到我竟然會這么跟她說話。隨后,她嘴角扯起一抹笑容:“你生氣了?
”“我可以跟你解釋,但你沒必要這么自導自演,演一出自己生死攸關的戲碼,
讓我覺得惡心!”話音剛落,文繁的手機響起了。電話那頭傳來宋遠的聲音:“阿繁,
我做了噩夢,夢到你離開我了,你去哪了……我有些不舒服。
”文繁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我記得你想吃小籠包,我給你去買小籠包了。
”掛斷電話后,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回頭再找你算賬?!?.請沈黎吃了個飯后,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家??晌以趺炊即虿婚_家門,門鎖那只有冰冷的聲音。開鎖失敗。
一聲聲的砸在我心頭,我茫然的看著熟悉的家門,不知道我的生活變成這么狼狽的樣子。
能改家里的密碼鎖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文繁。我顫抖著手,嘗試輸入文繁的生日,
我的生日,我們的紀念日,各種在我心里有意義的日期,全都化成一句句開鎖失敗。
我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心中止不住的難過。我打開手機,想要問個清楚??蓜偞蜷_手機,
鋪天蓋地的卻是文繁和宋遠的婚事。文繁在社交網(wǎng)絡上,曬了一張親密的貼臉照,
兩個人帶著璀璨的戒指,講述著這些年的思念。她眼里全是璀璨的星光。讓我突然想起,
少年時期的文繁。少年時期的文繁,眼里也藏著這樣璀璨的星光,
她和宋遠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是成績榜上并列第一的學霸情侶。所有人都很看好這一對。
除了我。我和文繁青梅竹馬的長大,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感情蛻變成為喜歡。
得知她和宋遠在一起后,我很痛苦。文繁的媽媽知道我喜歡文繁后,
她信誓旦旦的跟我說:“我只認你這個女婿!只有你才能對我的小繁好?!比松砩喜赜辛痈?。
我想讓文繁開心,卻又因為自己的自私,面對文母的態(tài)度時,本應該祝福他們的話,
變成了沉默。就這樣,文繁的媽媽因為我的喜歡,強烈的表達出對宋遠的不滿,
為此兩人經常大吵一架,每次吵架,文繁都會把自己關房間里不吃不喝。我心疼文繁,
便勸文母不要干涉太多??晌哪覆]有聽我的話,反而一直跟文繁說我的好。聽多了,
文繁便認為是我教唆文母,對我一直很冷漠。后來文母因意外去世,去世前拉著我的手,
哀求我對文繁好。我應了下來。而文繁和宋遠突然分手,將自己關在房間里,
以淚洗面借酒消愁。我看著剛送到手中的M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又看著因為文母去世,
整日渾渾噩噩的文繁,最終還是選擇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直到我生日那天。
文繁將自己送給我,我和文繁在一起了。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宋遠,我也不在乎,
我想只要我對她足夠好,她就會放下宋遠。可看著文繁在公眾平臺上的發(fā)言,
我知道我輸了徹底。我忍著心口鉆心的疼痛,站起身準備離開。在離開前,
我心血來潮的把宋遠的生日輸入門控中。隨著清脆的啪嗒聲,冰冷的電子音響起:歡迎回家。
4.這個家,是我為文繁準備的,只屬于我們的家,里面的東西是我自己親手布置的。
位置位于B市最繁華的地方,哪怕是午夜,窗外依舊很熱鬧,車水馬龍??晌艺驹谶@個家中,
只覺得像是來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格局沒有變,我的東西也沒有少,
卻又多了很多不屬于我的東西。沙發(fā)上隨手放著的真絲襯衫,不是我的。陽臺上掛著的內褲,
也不是我的。我的家,被一個陌生人強勢占領了。而我和文繁的婚紗照也被拿下來,
不知道放哪里了。多了一張合照。是宋遠和文繁的。我無奈的笑了笑,
將雜亂的心緒壓在心底,準備收拾我自己的東西。就在我剛挽起衣袖,準備把燈打開時。
門口響起開門聲。是渾身酒氣的文繁和宋遠。他們剛進門,便迫不及待的擁吻在一起。
就著窗外的燈光,我看到他們臉色潮紅,眼里的情意變成鉤子,勾在一起。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文繁。她在我面前,永遠是冷靜的。如今這一份冷靜不翼而飛,
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情欲。曖昧的氣息隨著嘖嘖的水聲傳來,令人惡心。
就在他們糾纏著往臥室走的時候,我打開燈。刺眼的燈光將他們的丑態(tài)照得一清二楚,
文繁慌忙松開宋遠,看過來——她眼里的驚慌看到我的時候,變成了怒火:“周行,
你要死??!你能不能不要像一個變態(tài)那樣!”我的心徹底冷了下來。
可看著文繁不耐煩的樣子,我還是將我心里的問題問出來了:“文繁,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你不知道那天是我們的——”文繁急忙打斷我的話,
她語氣嘲諷:“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媽也不會逼著我和阿遠分手,
你是我們分離多年的罪魁禍首?!薄拔液匏滥懔耍 薄拔抑滥翘焓鞘裁慈兆?,
但是我故意的!而且阿遠遇到危險,不管怎么樣,我都會來找他的。”聽到文繁的話,
宋遠有些好奇。他捏了捏文繁的手,詢問道:“是地震那天嗎?說實話你的出現(xiàn),
真的讓我找到了生的希望,我本來已經放棄了……”“那天是什么日子,看起來好像很重要,
是因為我嗎?”他臉上浮起假意的愧疚,拙劣的表演痕跡,我都能看出來??晌姆眳s沒看到,
連忙安撫道:“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比起你來,這些都是小事?!彼聪蛭业难凵窭淠?/p>
嘴里說出來的話也讓我心更加冷了:“周行,有什么事以后再說,你先走吧,不要打擾我們。
”5.我被文繁退出家門。隔著門,我清晰的聽到他們在里邊的歡聲笑語,
聽得我心臟抽搐般的疼痛。過了很久,我挪著麻木的腳步離開。我走的很慢。似乎這樣,
就會文繁就會在我身后叫住我,告訴我這些都是惡作劇。
可我看到垃圾桶旁屬于我的衣物的時候,我終于知道。這些不是惡作劇。
文繁已經將我踢出她的生活中。我踉蹌一步,無力的坐在地上。死亡面前的恐懼,
死而后生的驚喜,還有文繁的背叛和冷漠,瞬間將我的脊背壓彎。眼淚掉進手心里,
很快就被風吹干。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突然傳來文繁的聲音:“你怎么在這里?
”我驚訝的抬起頭。夜色下的文繁眉眼有些溫柔,她將我扶起來:“晚上風大,小心著涼。
”我突然有些受寵若驚。她小心的摸了摸我的額頭:“有點燙。”“我看了今天的采訪了,
是我誤會你了?!蔽視灂灪鹾醯模惺艿轿姆备稍锶彳浀氖中?,整個人頭暈目眩。
她遞給我一個食盒,輕聲說:“我想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我給你買了一些,趁熱吃吧。
”溫熱的盒子將我冷得僵硬的軀體一點點軟化。似乎這一個月的冷戰(zhàn),這一天的惡語相向,
家門口的親吻都沒有發(fā)生。我們就像普通的情侶一般。我打開食盒,看到里面的紅豆,
剛回暖的軀體瞬間失去所有溫度,心臟停止跳動一瞬。隨后,
文繁的話將我拉進地獄:“阿遠生病了,這段時間我讓他住在家里,好照顧他。
”“他不知道我們的事,你不要到處亂說,也不要出現(xiàn)他面前?!薄昂脝??”文繁一向驕傲,
很少求人。她很少征詢我的意見。年少的時候,為了和宋遠在一起,她哭著哀求文母。
而如今,依舊是為了和宋遠在一起,她滿眼期待的哀求我。我輕聲說:“文繁,我紅豆過敏。
”說完,我沒有理會她臉上變化的神情,轉身就要離開。文繁拉住我的手:“周行,
這是你欠我的!”“我懷孕了,如果你還想要這個孩子,你就聽我的話!”5.我長了長嘴,
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電話鈴聲響起,是宋遠的電話。文繁滿臉溫柔的安撫幾句,便離開了。
很果斷。就像在婚禮現(xiàn)場,她知道地震的消息,不顧地震的波及,不顧一切的奔向宋遠一樣。
我永遠是那個被她留在原地的人??粗x去的背影,我再也撐不住,跌倒在地。
倒地的聲響只是讓文繁頓了頓,接著頭也不回的離開。黑暗如同潮水般將我吞噬。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已經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沈黎坐在病床旁邊,看到我,
眼神微微一亮:“周機長你醒了,我昨天路過的時候,正巧看到你,幸好你沒事!
”我看著她眼底的黑眼圈,知道她守了我一夜。我對她笑了笑。沈黎把我扶起來,
笑著跟我說:“我已經給你緊急聯(lián)系人打電話了,她很快就到?!蔽也缓酶嬖V她,
文繁不會來的。因為此時文繁的心里只有宋遠,她不會理我的。但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讓我意外的是,文繁竟然來了。她身邊跟著宋遠,看到我的時候,文繁眼神微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