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死了。有人將她丟進了暗娼館,十幾個骯臟的男人將她折磨至死。
這個人就是當朝寵妃鄭徽音,就因為我姐姐在天音閣彈琴時,無意間聽見了她的秘密,
她就要置我姐姐于死地。姐姐跪在地上求她,說家中只剩一個妹妹要養(yǎng)活,只要留她一條命,
哪怕割了舌頭都行。可鄭徽音還是讓人拖走了她。我們慕家敗落得早,父母雙亡后,
姐姐進了天音閣做樂伎,供我讀書,護我周全。她總摸著我的頭說:“朝朝別怕,有姐姐在。
”可現(xiàn)在,我的天塌了。我恨毒了鄭徽音。她要我痛失至親,我就要她失去最愛的人。
那人便是高高在上的暴君蕭定權(quán)。我展開選秀的畫像,畫中的帝王劍眉星目,
一身龍袍襯得他尊貴非凡。宮人們都說,他雖性情暴戾,卻對鄭貴妃寵愛有加,
十年來六宮形同虛設(shè)。我忍不住笑出聲。鄭徽音,你說……若我搶走你的帝王,你會不會瘋?
1我永遠記得那日的雨。江南的春日本該是溫軟的,可那日,雨竟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夜。
我坐在廊下專注地繡荷包,手指被針扎出了血也渾然不覺?!岸〗?!二小姐!
”杏兒急匆匆地沖進院子。她的眼睛腫得像兩顆桃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京城來人了,
說、說大小姐她……”“姐姐怎么了?”我驚得手中的繡繃也掉在了地上。
老仆忠伯捧著一個浸滿血漬的包袱跟在后面。
“二小姐……”忠伯哽咽道:“大小姐她……沒了?!蔽业亩渫蝗晃宋俗黜懀?/p>
仿佛有千萬只蜜蜂在耳畔振翅。忠伯輕嘆一聲,緩緩道:“兩日前,
天音閣……大小姐被那群畜生糟蹋,股道破裂,折磨致死……”我接過包袱,打開后,
里面是一塊玉雪羽佩。那玉佩是父母給予我們姐妹二人的生辰禮,如今,
姐姐的玉佩已被鮮血浸染。我強作鎮(zhèn)定,淡淡開口:“姐姐的尸身在何處?
”忠伯老淚縱橫:“丟、丟在了城西暗巷……老奴去的時候,
已經(jīng)……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野狗分食了……”杏兒突然跪下來抱住我的腿:“二小姐!
二小姐您別問了!大小姐走前受了天大的罪,您……您就別……”雨聲忽然大了起來。
我站在廊下,看著雨水將院中的海棠打得七零八落。姐姐最喜歡海棠,她說這花像我,
看著嬌弱,實則經(jīng)得起風雨。我冷聲問:“誰干的?”忠伯抹了把臉:“是鄭貴妃。
大小姐在給貴妃彈琴時,無意間聽見她和心腹說話……說她在入宮前生過一個孩子,
藏在南山寺……”聞言,我心如刀絞,“然后呢?”“大小姐跪著求貴妃,說愿意自剪舌頭,
只求留條命……可貴妃還是讓人把她拖走了?!敝也畯膽牙锾统鲆环庑牛?/p>
“這是大小姐……最后托人捎出來的?!毙偶埳系淖舟E凌亂不堪,
像是忍著極大的痛苦寫下的:“朝朝,
姐姐對不住你……別查我的死因……好好活著……雪羽玉碎,姐妹緣盡……”我合上信后,
淚如雨下。七歲那年父母染疫雙亡,十四歲的姐姐變賣祖產(chǎn)帶我上京,卻被騙光錢財。
為了養(yǎng)活我,她自愿入了天音閣,卻堅持讓我住在遠離風塵的別院。每月初七,
她都會戴著面紗來給我送銀錢,站在書院外的柳樹下,從不肯進去。
“我家朝朝是要做大家閨秀的,不能有個樂伎姐姐。”雨幕中,
我仿佛又看見姐姐穿著素白襦裙站在海棠樹下,笑靨如花:“等姐姐攢夠錢了,就贖身出來,
咱們回江南開個繡莊。”可現(xiàn)在,她死了。死得那樣屈辱,那樣痛苦。
我淡淡開口:“選秀是什么時候?”忠伯和杏兒同時驚叫出聲:“二小姐!”“告訴我,
選秀什么時候開始?”我一字一頓地問?!跋略鲁醢?。”忠伯急得直跺腳,“可二小姐,
您不能這樣冒險啊……大小姐拼了命就是想讓您遠離那些腌臜事……”我轉(zhuǎn)身進屋,
從柜子里取出戶籍文書。慕家雖已沒落,但祖上出過二品官,我的名字仍在選秀名冊上。
“杏兒,收拾行李。忠伯,去雇馬車?!蔽覍⒛怯衽遒N身放好,“我要進京。
”杏兒哭著抱住我的胳膊:“二小姐三思??!那鄭貴妃權(quán)勢滔天,
連大小姐都命喪黃泉……您去不是白白送死嗎?”我撫過她哭花的臉:“誰說我要去送死?
”我望向北方,淡淡一笑,“我是要讓她生不如死?!敝也B夜從城里帶回一幅畫像。
畫中的男子劍眉星目,頭戴金冠,一襲龍袍襯得他肩寬腰窄,不怒自威。
“這就是當朝天子蕭定權(quán),鄭貴妃的倚仗?!敝也吐暤?,“今年二十有五,登基六年,
性子……很是暴戾?!蔽夷暜嬒裰心请p鷹隼般的眼睛,心里五味雜陳。
傳聞這位皇帝喜怒無常,曾因一個宮女打翻茶盞就當庭杖斃,
卻也因喜愛一個舞姬的胡旋舞而破格封為才人?!班嵒找糇钤谝馐裁矗俊蔽覇?。
忠伯想了想:“聽說……她極看重皇上恩寵。去年有個采女得了圣眷,第二日就……投井了。
”我淡淡道:“很好,那我便拿走她最在意的東西。
”杏兒驚恐地看著我:“二小姐要……要勾引皇上?”我取出胭脂,在唇上輕輕一抹。
銅鏡中的少女杏眼櫻唇,烏發(fā)如瀑,雖是淡妝,卻已是絕色。
忠伯跪下來朝我重重地磕了個頭:“二小姐,老奴隨您進京。
大小姐的仇……老奴拼了這條命也要報!”我扶起他,
將姐姐的信和玉佩一起收進貼身的荷包。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一彎新月懸在海棠枝頭,
像極了一把出鞘的匕首。我輕輕地摩挲畫像的邊緣,指尖停在了帝王凌厲的眉眼間。
畫像中的帝王目光如炬,仿佛正穿透紙面直視我的靈魂。我毫不退縮地迎上那道目光,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2清晨的霧氣還未散盡,慕家老宅門前已經(jīng)停了兩輛青布馬車。
杏兒將最后一個包袱塞進了龍輦?!岸〗?,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
”她拽著我的袖子不肯松手,“咱們回杭州老家去,
哪怕是開間包子鋪也足夠謀生啊……”我把一袋銀子塞進了杏兒的手里,“杏兒,
若是我……若是我兩年內(nèi)沒有消息,你就把宅子賣了,自己找個好人家。
”杏兒哇地哭出聲來。我轉(zhuǎn)身鉆進馬車,不敢再看她淚流滿面的樣子。行至兩日,天晴了。
“二小姐,前面就到官道了。”忠伯在外面低聲提醒。我從包袱里取出銅鏡,仔細檢查妝容。
眉如遠山,唇若點朱,眼角微微下垂。這是我在鏡前練習了無數(shù)遍的表情,三分柔弱,
七分溫順,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個不諳世事的閨閣小姐。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
銅鏡不小心滑落到了座位上。我彎腰去撿,卻摸到了藏在座位下的錦盒。打開一看,
是一把焦尾琴。是姐姐的琴?!斑@琴是老奴偷偷從天音閣贖回來的。
”忠伯的聲音從車外傳來,帶著幾分哽咽,“大小姐最寶貝這個,
說是要給小姐當嫁妝……”我輕輕撫過琴弦,仿佛還能感受到姐姐的溫度。五日后,
京城高大的城墻出現(xiàn)在視野中。比起江南的婉約,這里的建筑棱角分明,
連空氣里都飄著一股肅殺之氣。守城士兵檢查文書時,我故意將車簾掀起一角,
露出了半張臉?!斑@位小姐是……”領(lǐng)頭的士兵態(tài)度立刻恭敬起來。忠伯挺直腰板,
笑道:“我家小姐是已故光祿寺少卿慕之山之女,此次進京參加選秀。
”士兵們連忙讓開道路。我垂眸放下車簾冷笑。父親生前不過是個五品閑職,
但在這皇城腳下,一個官家小姐的身份就足以讓這些小卒敬畏三分。選秀前夜,
我住在忠伯安排的客棧里。杏兒不在,我自己梳妝,將長發(fā)挽成京城時興的飛仙髻,
斜插一支銀簪。如此裝扮,既不會太寒酸,也不會顯得刻意招搖。“二小姐,明日殿選,
您……”忠伯欲言又止。我對著銅鏡練習微笑:“我知道該怎么做?!贝稳找鷷r,
我就被客棧外的人聲吵醒了。推開窗,只見街上已經(jīng)排起長隊,
各色轎輦擠滿了通往皇宮的道路。我換上了一件水綠色羅裙,外罩月白色紗衣,
腰間只系一條素色絲絳。在一眾濃妝艷抹的秀女中,這樣的打扮反而更顯清新脫俗。
“慕氏女,年十六,杭州人士,父慕之山,
曾任光祿寺少卿……”登記名冊的女官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微微一亮,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自己生得好。姐姐常說我有七分像母親,而母親當年是杭州城出了名的美人。
初選在儲秀宮進行。上百個秀女一排站開,由嬤嬤們檢查體態(tài)、儀容。我站在隊伍中間,
刻意收斂氣息,卻在嬤嬤走近時微微抬頭,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羞怯笑容?!斑@個不錯。
”年長的嬤嬤捏了捏我的手腕,“肌膚瑩潤,骨肉勻停?!彼置易邘撞?,轉(zhuǎn)身,
最后滿意地點頭,“留下?!币惠嗇喓Y選下來,原本上百人的隊伍只剩下二十余人。
復(fù)選在下午,考的是才藝。我抱著焦尾琴走進內(nèi)室,看見案幾上擺著筆墨紙硯、繡架棋盤。
琴棋書畫,任選其一?!懊衽匠?,愿獻琴一曲?!蔽蚁蜃系膸孜粙邒咝卸Y,
聲音輕柔似江南春雨。得到準許后,我跪坐在蒲團上,將琴置于膝上。指尖輕撥,
第一個音符流瀉而出。《棠梨煎雪》,是姐姐最拿手的曲子,也是她教我的第一支曲子。
琴聲起初如溪流淙淙,漸漸轉(zhuǎn)為幽咽,最后竟帶出幾分金戈鐵馬之勢。我閉著眼,
仿佛看見姐姐在天音閣彈琴的樣子,
看見她十指染血卻依然對我微笑的模樣……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室內(nèi)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幾位嬤嬤都怔怔地看著我,其中一個甚至掏出手帕按了按眼角。
“這曲子……”最年長的嬤嬤遲疑道?!笆敲衽亦l(xiāng)的小調(diào)?!蔽业皖^掩飾眼中的鋒芒,
“名為《棠梨煎雪》?!薄昂靡粋€《棠梨煎雪》?!眿邒唿c頭,“留下吧。”走出儲秀宮時,
已是戌時。忠伯在宮門外焦急等待,見我出來連忙迎上前?!岸〗?,如何?”我輕輕點頭,
他頓時喜形于色。不遠處,幾個落選的秀女正在哭泣,她們的家人圍在一旁安慰。
我冷眼旁觀,心想這些人根本不知道,落選或許是她們最大的幸運。殿選當日,
我天不亮就起身梳妝。這次我選了淡粉色的衣裙,發(fā)間只簪一朵絹制海棠。
既符合秀女的身份,又不會太過招搖。辰時正,我們二十個最終入選的秀女列隊進入太極殿。
大殿金碧輝煌,莊嚴肅穆。我站在隊伍中間,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
卻還是能感受到無數(shù)道目光在我們身上掃過。“抬頭?!?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響起。
我緩緩抬頭,終于看見了那個在畫像上見過無數(shù)次的男人。蕭定權(quán)。他比畫像上更加英俊,
也更加危險。一襲龍袍襯得他肩寬腰窄,金冠下的面容棱角分明,
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冷冷地掃視著我們。我刻意微微顫抖,睫毛輕顫如受驚的蝶翼。
蕭定權(quán)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開。我暗自松了口氣,
卻在余光中瞥見了他身側(cè)的女人。鄭貴妃鄭徽音。她穿著正紅色宮裝,
發(fā)間金鳳步搖熠熠生輝,美艷不可方物?!氨菹拢@批秀女屬實不錯?!编嵸F妃淡淡一笑,
“尤其是那個穿粉衣的,聽說琴彈得極好?!蔽毅蹲×?。她說的正是我。蕭定權(quán)聞言,
目光又轉(zhuǎn)了回來,這次停留得更久。我強自鎮(zhèn)定,維持著那副怯生生的模樣?!澳募业??
”蕭定權(quán)開口問道。一旁的內(nèi)侍連忙翻看名冊:“回陛下,是已故光祿寺少卿慕之山之女,
慕朝朝。”蕭定權(quán)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感興趣,只是點了點頭。鄭貴妃卻瞇起眼睛,
死死地盯著我的臉?!昂贾菽郊摇彼p聲呢喃,涂著蔻丹的指甲在扶手上輕輕敲擊。
我的心跳加速,但面上不顯。難道她認出了我?知道我是慕玥的妹妹?就在氣氛變得微妙時,
蕭定權(quán)突然拿起朱筆,在名冊上劃了幾道?!斑@個,這個,
還有……”他的筆尖在我的名字上方停頓一瞬,“這個。其余的,都遣回去吧。
”內(nèi)侍高聲宣布入選者名字。當我的名字響起時,我恰到好處地露出驚喜又惶恐的表情,
屈膝行禮時甚至不小心踉蹌了一下。“民女……民女謝陛下恩典?!蔽衣曇糨p顫,
像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內(nèi)侍將一塊青玉牌遞到我手中。玉牌冰涼刺骨,
上面刻著“采女慕氏”四個小字。我緊緊地攥住它,行禮叩謝。退出大殿時,
我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盯在了我的背上。回頭一看,鄭貴妃冷冷地注視著我。
我對她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然后迅速低頭,裝作害羞的樣子快步離開。走出太極殿,
我看向了遠處的重重宮墻。在那最深處,就是我的新居所,怡蘭軒。忠伯在宮門外等候多時,
見我出來連忙迎上。我什么也沒說,只是將那塊青玉牌舉到他眼前。老仆頓時老淚縱橫,
卻又強忍著不敢在宮門前失儀?!岸〗恪唬F(xiàn)在該叫您小主了?!彼ㄖ蹨I,
“小主,老奴這就去安排,把大小姐的琴和您的行李都送進去……”我點點頭。
宮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閉,發(fā)出一聲沉重的悶響。我深吸一口氣,
轉(zhuǎn)身跟隨引路的內(nèi)侍走向那深不見底的宮闈。4入宮已有五日,我仍住在偏僻的怡蘭軒。
怡蘭軒位置偏僻,連一個宮女太監(jiān)都懶得往這兒跑。我坐在窗前思索著下一步。選秀那日,
蕭定權(quán)雖留了我的牌子,可至今未召見,也未賜下任何恩賞。鄭徽音那邊倒是風平浪靜,
仿佛我根本不值得她多看一眼。這不行。我起身換上了一襲素白襦裙,發(fā)間只簪一支銀釵,
連耳墜都未戴。銅鏡里的女子清麗脫俗,眉眼間卻藏著幾分冷意。
我對著鏡子練習了幾遍表情,直到能完美地偽裝出那副不諳世事的柔弱模樣。黃昏,
我抱著琴,走向御花園的蓮心池。這幾日我已摸清了蕭定權(quán)的習慣。他每日批完奏折后,
會獨自在蓮心池畔散步片刻,不喜人打擾。涼亭臨水而建,四周垂柳依依。
我坐在亭中輕撥琴弦。琴音清冷哀婉,如江南細雨,又如深閨低泣。我垂眸,
指法嫻熟地撥弄琴弦,讓每一個音符都帶著若有若無的愁緒。一曲過半,
我敏銳地察覺到身后有腳步聲靠近。沉穩(wěn)、有力。我沒有回頭,繼續(xù)彈奏。
直到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才驚慌地抬頭,裝作剛剛發(fā)現(xiàn)有人靠近的樣子。蕭定權(quán)就站在亭外,
高大的身影逆著光,金冠下的面容冷峻如刀削。我手忙腳亂地起身,琴弦錚地一聲崩斷,
鋒利的絲弦劃過指尖,頓時沁出了一絲血。我倒抽一口冷氣,還未反應(yīng)過來,
蕭定權(quán)已大步上前,一把扣住我的腕子。他的手掌寬大溫熱,力道卻大得驚人,
攥得我腕骨生疼。我被迫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那雙眸子漆黑如墨,深不見底。
“陛、陛下……”我聲音輕顫,像是受驚的小鹿。他沒有說話,目光從我的臉緩緩下移,
落在了我滲血的指尖上。緊接著,他做了一個讓我始料未及的動作。他抬起我的手指,
輕輕地抹過那道細小的傷口,血被他蹭了去?!澳憬惺裁??”他開口,聲音低沉冷冽。
我仍維持著那副怯生生的模樣:“嬪妾……慕……”他淡淡道:“慕朝朝。”他竟記得我。
選秀那日,他明明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名冊,可此刻,他卻準確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低垂著眼,不敢與他對視太久,生怕他看穿我眼底藏著的算計?!扒購椀貌诲e。
”他淡淡道,松開了我的手腕。“嬪妾技藝粗陋,擾了陛下清靜,請陛下恕罪。
”我屈膝行禮。他盯著我看了片刻,“《棠梨煎雪》……這曲子,誰教你的?
”我指尖微微一顫。他竟聽出了曲名?!笆恰瓔彐慕憬恪!蔽业吐暤?,
眼中適時地浮起一層水霧,哽咽道:“她生前最愛此曲?!薄吧??”他眉梢微挑。
“姐姐已故去數(shù)月?!蔽衣曇舾×?,像是強忍哽咽,“嬪妾……思念她,便時常彈奏此曲。
”蕭定權(quán)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視他?!澳匠??!彼ひ舻统?,
“你可知欺君之罪,當誅九族?”我的心猛地一沉。他……察覺了什么?我正想開口,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宮女驚慌的呼聲:“貴妃娘娘,您慢些!
”我抬眼望去,只見鄭貴妃帶著一眾宮人匆匆趕來。她走近后,福身行禮:“臣妾參見陛下。
”蕭定權(quán)神色未變,只道:“愛妃怎么來了?”鄭貴妃直起身,
笑意不達眼底:“臣妾聽聞陛下在蓮心池,特來伴駕,沒想到……”她頓了頓,
目光落在我身上,聲音陡然冷了幾分,“慕采女也在。
”我立刻屈膝行禮:“嬪妾參見貴妃娘娘?!彼龥]叫我起身,只是盯著我,眼中寒意森然。
蕭定權(quán)看了她一眼,道:“慕采女琴藝尚可,朕路過,聽了一曲。
”鄭貴妃柔聲道:“原來如此,倒是臣妾打擾了。”她說著,伸手挽住蕭定權(quán)的手臂,
親昵地說:“陛下,晚膳已備好,臣妾陪您回宮用膳吧?”蕭定權(quán)沒拒絕,任由她挽著,
經(jīng)過我時,淡淡道:“退下吧?!蔽业皖^應(yīng)聲:“是?!贝麄冏哌h,我才緩緩直起身,
指尖仍殘留著微妙的觸感。鄭貴妃方才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當場撕了我。很好,
她果然上鉤了。5天剛蒙蒙亮,怡蘭軒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正坐在銅鏡前梳發(fā),
青絲散在肩頭,還未挽起,門就被人猛地推開?!澳讲膳?,貴妃娘娘有令,
命你即刻去鳳儀宮問話!”一個面容刻薄的大宮女站在門口,眼神輕蔑地掃過我。
我放下梳子,故作惶恐地站起身:“這位姐姐,不知貴妃娘娘召見,所為何事?
”“娘娘的心思,豈是你能揣測的?”她冷笑一聲,“還不快些?難道要娘娘等你?”“是。
”我低眉順眼地應(yīng)了聲,隨手挽了個簡單的發(fā)髻,連胭脂都來不及點,就被催促著出了門。
鳳儀宮金碧輝煌,熏香濃郁。鄭貴妃斜倚在軟榻上捏著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見我進來,
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皨彐獏⒁娰F妃娘娘。”我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她沒叫我起身,
只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才道:“慕采女,你昨日在御花園彈得一手好琴啊?!蔽业椭^,
小聲道:“嬪妾技藝粗淺,只是隨手一彈,沒想到驚擾了圣駕。”“隨手一彈?
”她冷笑一聲,猛地將茶盞擲在案上,茶水濺出,打濕了桌布,“本宮看你是蓄謀已久!
”我身子一顫,連忙伏低:“嬪妾不敢!”她站起身,緩步走到我面前,
居高臨下地打量我:“慕朝朝,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陛下不過是一時新鮮,
你這樣的貨色,也配肖想圣寵?”我?guī)е鴰追诌煅实溃骸皨彐^無此意,
請娘娘明鑒……”她突然伸手,一把掐住我的下巴。“這張臉,倒是生得不錯。
”她指尖用力,掐得我生疼,眼中滿是厭惡,“可惜,本宮最討厭的,
就是你這種裝模作樣的賤人!”我的淚水在眼中打轉(zhuǎn),卻不敢落下。她盯著我看了片刻,
松開手,冷笑道:“既然你這么喜歡彈琴,那便跪在宮道上彈吧,彈到本宮滿意為止。
”我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宮道上來往宮人眾多,若真跪在那里彈琴,
無異于當眾羞辱。她挑眉:“怎么,不愿意?”我咬了咬唇,低聲道:“嬪妾……遵命。
”申時,我抱著琴跪在宮道中央撥動琴弦,琴音斷斷續(xù)續(xù),引得路過的宮人頻頻側(cè)目。
膝蓋早已疼得發(fā)麻,指尖也被琴弦磨得生疼。遠處,一陣腳步聲傳來,
伴隨著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陛下駕到……”我指尖一頓,琴音戛然而止。
蕭定權(quán)的身影出現(xiàn)在宮道盡頭,身后跟著一眾宮人。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眉頭微蹙。
我連忙俯身行禮:“嬪妾參見陛下。”他走到我面前,問道:“怎么回事?”我低著頭,
輕聲道:“嬪妾……惹貴妃娘娘不快,娘娘罰嬪妾在此彈琴?!笔挾?quán)沉默片刻,
忽然開口:“起來。”我佯裝惶恐,
搖頭:“嬪妾不敢違抗貴妃娘娘的旨意……”他眉頭一皺,一把將我拽了起來。我腿一軟,
整個人踉蹌著往前跌去,正好撞進了他懷里。我慌亂地退開兩步,臉頰緋紅:“嬪妾失禮,
求陛下恕罪……”他眸色微沉,沒再多言,只對身旁的內(nèi)侍吩咐:“送她回去。
”鄭貴妃的刁難并未結(jié)束。接下來的幾日,我的份例被克扣得厲害,連炭火都短缺,
夜里冷得睡不著。膳食也愈發(fā)簡陋,有時甚至只有半碗冷粥。宮女小桃偷偷抹淚:“小主,
再這樣下去,您身子怎么受得???”我搖搖頭,輕聲道:“無妨。”三日后,
我偶然得知蕭定權(quán)每日申時都會從御書房回寢宮,必經(jīng)西六宮的長街。而鄭貴妃,
每日此時都會去御花園賞花。然后,我恰好在長街拐角處,偶遇了剛從御花園回來的鄭貴妃。
她一見我,眼里滿是厭惡:“慕采女,你在這兒做什么?”我像是被嚇了一跳,
慌忙行禮:“嬪妾參見貴妃娘娘?!彼[了瞇眼:“本宮問你話呢。
”我低著頭:“嬪妾……嬪妾只是出來走走,前幾日在御花園驚擾了陛下,心中不安,
想尋個機會請罪……”她語氣驟然尖銳,“你還敢提那日的事?”我瑟縮了一下,
像是被她的怒氣嚇到,哭的梨花帶雨:“嬪妾知錯,求娘娘寬恕……”她冷笑:“慕朝朝,
你以為裝出這副可憐樣,就能勾引陛下?”我搖頭,
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嬪妾不敢……只是那日陛下問起嬪妾的名字,
嬪妾怕陛下誤會嬪妾不懂規(guī)矩……”她臉色瞬間陰沉,“陛下問了你的名字?”我怯怯點頭,
又迅速搖頭:“嬪妾僭越了,求娘娘責罰……”鄭貴妃盯著我,眼中的怒火幾乎要燒出來。
她猛地抬手,似乎又想打我,卻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了。
遠處傳來了內(nèi)侍的唱報聲:“陛下駕到……”蕭定權(quán)的身影出現(xiàn)在長廊盡頭。
鄭貴妃迅速收回手,勉強擠出一絲笑:“陛下怎么來了?”蕭定權(quán)沒理她,
只看著我:“怎么回事?”我低著頭不說話,眼淚卻無聲地滾了下來。
鄭貴妃急忙道:“慕采女不懂規(guī)矩,
臣妾正教導(dǎo)她……”蕭定權(quán)眼神冷了下來:“朕怎么不知道,貴妃何時掌了宮規(guī)之權(quán)?
”鄭貴妃愣住了,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開口。蕭定權(quán)沒再看她,只對我道:“跟朕走。
”當晚,鳳鸞春恩車停在了怡蘭軒外。太監(jiān)尖細的聲音穿透夜色。“慕采女,
侍寢……”6宮女們手忙腳亂地替我梳妝,脂粉輕掃,黛眉微描,
最后披上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安膳?,鳳鸞春恩車已在外面候著了?!贝髮m女低聲提醒。
我深吸一口氣,抬腳邁出門檻。夜風微涼,吹得我紗衣輕揚。鳳鸞春恩車停在紫宸殿外時,
我的手心已沁出一層薄汗。我跪在龍榻前,不敢抬頭。蕭定權(quán)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今日飲了酒,步履也比平日沉。“嬪妾參見陛下?!蔽仪バ卸Y。
他抬手示意我起身:“過來。”我緩步走近,在他身前站定。他伸手挑起我的下巴,
目光在我臉上逡巡。“膝蓋還疼嗎?”我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低聲道:“謝陛下關(guān)心,嬪妾無礙。”他輕哼一聲,手指松開,轉(zhuǎn)而撫上我的腰肢,
輕輕一攬,我便跌坐在他腿上?!班嵒找魹殡y你了?”我身子微僵,隨即垂下眼睫,
輕聲道:“是嬪妾不懂規(guī)矩,惹貴妃娘娘不快。”他低笑一聲,手指穿過我的發(fā)絲,
聲音低沉:“你倒是會裝乖?!蔽姨а劭此瑓s見他眸色幽深,辨不清情緒。
“陛下……”他忽然低頭,氣息灼熱地逼近。我下意識往后仰,卻被他扣住后腦,
不容抗拒地吻了下來。我閉著眼,任由他動作,卻在心里冷笑。姐姐,你看到了嗎?很快,
這個男人就會成為刺向鄭徽音的刀。就在他的唇即將覆上我胸前時,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氨菹?!貴妃娘娘求見!”蕭定權(quán)動作一頓,
眉頭緊皺:“讓她回去?!遍T外靜了一瞬,
又傳來內(nèi)侍惶恐的聲音:“貴妃娘娘說……有要事見陛下。”蕭定權(quán)低咒一聲,
猛地從我身上撐起。我趁機攏好衣襟,抖著聲音說:“陛下,
若是貴妃娘娘進來看到嬪妾……”他眸色陰沉,忽然一把將我拉起來,
推到御案下面:“藏好。”我迅速蜷身鉆入案底。御案之下,空間狹小。我蜷縮著身子,
膝蓋幾乎抵到胸口。蕭定權(quán)坐在椅上,龍袍的下擺垂落,與我不過咫尺之距。殿門被推開,
鄭徽音嬌媚的聲音傳來?!氨菹隆?我屏住呼吸,輕輕地抱著蕭定權(quán)的腿。他身體微僵,
卻沒推開我。鄭徽音走到案前,我透過縫隙,看見她今日穿了一襲緋紅紗裙,領(lǐng)口開得極低,
雪膚若隱若現(xiàn)。“這么晚了,陛下還在批奏折?”她嬌聲問,身子前傾,故意露出胸前風光。
蕭定權(quán)聲音冷淡:“有事?”鄭徽音笑容一滯,隨即又柔聲道:“臣妾新得了一件寢衣,
想請陛下過目……”說著,她竟直接拿出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當著他的面貼在身上比劃。
我藏在案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鄭貴妃,你就這點本事?我指尖輕輕上移,
順著蕭定權(quán)的膝蓋往上……他肌肉驟然繃緊,呼吸微亂。鄭徽音還在賣弄風情:“陛下,
您喜歡嗎?”蕭定權(quán)沒回答。我繼續(xù)向上,若有似無地輕蹭。他猛地伸手,扣住我的手。
我吃痛,卻不敢出聲,只能仰頭看他,眼中含著水光,無聲求饒。他眸色暗沉如墨,
忽然對鄭徽音道:“喜歡?!编嵒找粜老踩f分,正要上前,卻聽蕭定權(quán)又道:“你先回去。
”她愣?。骸氨菹拢俊薄半捱€有政務(wù)。”他語氣不容置疑。鄭徽音臉色變了變,
終究不敢違抗,只得悻悻退下。鄭徽音離開后,殿內(nèi)一片死寂。我仍蜷縮在御案之下。
龍袍的下擺垂落,幾乎擦過我的臉頰。他沒有讓我出來。我屏住呼吸,
伸手輕輕搭在他的靴面上,若有似無地劃過。他呼吸一滯,猛地一把將我拽了出來?!鞍?!
”我驚呼一聲,整個人跌進他懷里。蕭定權(quán)單手掐著我的腰,將我按在御案上,
案上的奏折嘩啦啦散落一地。他俯身逼近,黑眸深不見底:“慕朝朝,你好大的膽子。
”我聲音軟得發(fā)顫:“陛下……嬪妾知錯……”他冷笑,指腹摩挲著我的唇瓣,
“躲在御案下勾引朕,這就是你的錯?”我咬唇不語,眼眶微紅,像是被他嚇到,
卻又在他掌心下輕輕戰(zhàn)栗。蕭定權(quán)眸色驟深,突然低頭吻了下來。
“陛下……”我怯怯地喚他,手指抵在他胸前,像是要推拒,卻又似欲拒還迎。
蕭定權(quán)眸色深沉,冷笑道:“不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嗎?”我咬著唇不說話,只是輕輕顫抖。
這一夜,終是漫長極了。8翌日,天剛蒙蒙亮,我便醒了。蕭定權(quán)早已起身,
正坐在御案前批閱奏折。我裹著錦被,悄悄打量他,心想這男人倒是勤勉,
連溫存后的清晨都不肯多睡片刻。正想著,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
內(nèi)侍低聲稟報:“陛下,貴妃娘娘求見?!笔挾?quán)眉頭微皺,還未開口,我已飛快掀開被子,
赤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抓起散落的衣裙就往身上套。“躲起來。”他頭也不抬,聲音低沉。
我咬了咬唇,環(huán)顧四周。這寢殿寬敞,卻無處藏身。屏風后?太明顯。床榻下?
根本鉆不進去。蕭定權(quán)見我遲疑,一把將我拽到御案前,低聲道:“案下,
你昨日藏得不是很熟嗎?”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人已經(jīng)被他按了下去。剛藏好,殿門便被推開。
“陛下……”鄭徽音緩緩靠近?!皭坼问拢俊笔挾?quán)語氣平淡。
鄭徽音輕笑一聲:“臣妾昨夜等了陛下許久,誰知陛下竟歇在了別處……”蕭定權(quán)沒接話,
只淡淡道:“朕有折子要批?!编嵒找羲坪醪⒉辉谝馑睦涞?,反而走近幾步。
我聽見她解開外裳的聲音?!氨菹?,您看……”她聲音嬌媚,“您昨夜說這衣裳好看,
臣妾今日又穿來了……”我微微抬眼,透過案底的縫隙偷瞄蕭定權(quán)。
他的目光卻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微微垂眸,看向案底。此刻,正對上我仰視的臉。
我眨了眨眼,故意露出幾分無辜的神情。鄭徽音見蕭定權(quán)不答,有些不滿,
伸手去拉他的衣袖:“陛下?”蕭定權(quán)收回視線,敷衍地說:“不錯。
”鄭徽音頓時喜笑顏開,又往前湊近一步,幾乎貼到他身上:“那陛下今晚可要來臣妾宮里?
臣妾穿著給您跳舞……”我藏在案下,看著蕭定權(quán)的龍袍下擺微微繃緊,
想起昨夜在案下的挑逗,忽然又起了玩心。我抬手,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小腿。
蕭定權(quán)身體猛地一僵。鄭徽音察覺到他的異樣,疑惑道:“陛下怎么了?”蕭定權(quán)面色不變,
只淡淡道:“無事。”我抿唇偷笑,又故意將臉頰貼近他的膝頭。他的呼吸明顯沉了一分。
鄭徽音渾然不覺,還在嬌聲說著什么,我卻沒心思聽。我仰著臉,目光順著他的腿往上,
最后落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蕭定權(quán)忽然伸手,狀似無意地搭在案上,實則手指微微收緊,
骨節(jié)泛白。我眼底笑意更深,索性將唇貼近他的膝蓋,輕輕呵了一口氣?!芭?!
”蕭定權(quán)猛地拍了下桌案,震得硯臺里的墨汁濺出了幾滴。鄭徽音嚇了一跳:“陛下?
”蕭定權(quán)嗓音低啞:“愛妃先回去,朕還有政務(wù)要處理?!编嵒找舨桓市?,還想再說什么,
我卻在這時故意碰倒了案角的青銅鎮(zhèn)紙?!斑旬??!辨?zhèn)紙砸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鄭徽音臉色一變,厲聲道:“什么聲音?”蕭定權(quán)面不改色,彎腰撿起一本掉落的奏折,
淡淡道:“奏折掉了?!编嵒找艉傻乜戳艘谎郯傅祝杆闹車舜孤涞腻\緞,
她什么也看不見。她猶豫片刻,忽然貼近蕭定權(quán),嬌聲道:“陛下,您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
臣妾去沐浴,等您來……”蕭定權(quán)淡淡點頭。鄭徽音心滿意足地走了,殿門關(guān)上的瞬間,
蕭定權(quán)猛地起身,一把將我從案底拽了出來。我衣衫微亂,發(fā)絲散了幾縷,
臉頰因憋悶而泛著淡淡的紅暈,仰頭看著他,眼里還帶著未散的笑意。蕭定權(quán)眼神幽深,
啞聲道:“出去?!蔽艺A苏Q郏首鳠o辜:“陛下?”他深吸一口氣,
淡淡道:“以后不準再這樣。”我歪了歪頭,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可唇角卻悄悄翹起。
蕭定權(quán)盯著我,忽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警告道:“慕朝朝,別玩火。
”我看著他暗沉的眼眸,忽然踮起腳,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然后趁他愣神的瞬間,
轉(zhuǎn)身就跑。“嬪妾告退……”我像只受驚的兔子,飛快地溜出了寢殿,
只留下蕭定權(quán)一人站在原地,眸色深得可怕。9翌日,我倚在窗邊梳發(fā)。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內(nèi)室?!澳讲膳?!”鄭貴妃來了。我猛地回頭,
只見她一身華貴宮裝,身后跟著四五個膀大腰圓的嬤嬤,個個面色陰沉。
我慌忙起身行禮:“嬪妾參見貴妃娘娘……”“啪!”一記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臉上。
我捂住火辣辣的臉頰,委屈道:“娘娘為何……”“賤人!”未等我說完,
鄭貴妃就一把揪住我的衣襟,厲聲道:“你以為爬上龍榻就能飛上枝頭?
本宮今日就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她猛地松手,朝身后的嬤嬤使了個眼色:“搜!
”兩個嬤嬤立刻沖進內(nèi)室,粗暴地翻箱倒柜,被褥、妝匣、衣柜,全被掀得一片狼藉。
我佯裝驚慌,撲過去阻攔:“娘娘!嬪妾做錯了什么?為何要這樣……”鄭貴妃冷笑,
從袖中甩出一條素白帕子。這帕子正是我昨日遺落在紫宸殿的那條。“這帕子,你可認得?
”我抖著聲音道:“這帕子是臣妾的,可這帕子昨日就不見了,
嬪妾還以為是掉在……”“閉嘴!”她冷笑一聲,轉(zhuǎn)頭對身旁的嬤嬤道,“李嬤嬤,你來說!
”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嬤嬤上前,捏著帕子抖了抖,尖聲道:“回娘娘,
老奴在這帕子上發(fā)現(xiàn)了催情香!此香名醉春風,是青樓妓子常用的下作東西,
專用來勾引男人!”我猛地抬頭,眼中含淚:“不可能!嬪妾從未用過這種東西!
”“還敢狡辯?”鄭貴妃一把揪住我的頭發(fā),“昨夜陛下突然召你侍寢,
是不是你用了這骯臟手段?”我拼命搖頭,眼淚簌簌落下:“嬪妾冤枉!
這帕子嬪妾的確用過,可絕未沾染什么香料……”鄭貴妃掐住我的下巴,“給本宮掌嘴!
打到她承認為止!”一個嬤嬤立刻上前掌摑我?!芭?!啪!啪!”一下比一下重,
我的臉頰迅速腫起,嘴角滲出了血。我咬住唇,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只是眼淚落得更兇。
鄭貴妃冷眼看著,“既然你這么喜歡勾引男人,本宮今日就讓闔宮上下看看,
你這身皮囊究竟有多下賤!”“刺啦?!币虏毫训穆曇舸潭翗O,我的外衫被生生扯開,
露出里面單薄的中衣。我驚叫一聲,慌忙抱住雙臂,蜷縮在地上:“娘娘!
求您……嬪妾知錯了……”“知錯了?”鄭貴妃居高臨下地睨著我,眼中滿是惡毒的快意,
“晚了!”她轉(zhuǎn)頭對嬤嬤道:“把她拖到院子里,潑醒!”兩個嬤嬤一左一右架起我,
粗暴地拖到院中。初春的清晨,寒意未散,青石磚冰涼刺骨。我跪在地上,渾身發(fā)抖,
中衣被扯得松散,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肩頸。鄭貴妃端坐在宮女搬來的檀木椅上,
慢條斯理地撫了撫袖口:“潑。”一桶刺骨的井水當頭澆下。“??!”我尖叫一聲,
冷水浸透衣衫,凍得我渾身戰(zhàn)栗,牙齒不住打顫。頭發(fā)濕淋淋地貼在臉上,狼狽不堪。
鄭貴妃欣賞著我的慘狀,冷笑:“現(xiàn)在,肯認罪了嗎?”我抱緊自己,
哽咽道:“嬪妾……冤枉……”“冥頑不靈!”她白了我一眼,“繼續(xù)打!打到她承認為止!
”嬤嬤再次揚起手?!白∈郑 ?0一聲冷喝驟然從門外傳來。所有人動作一滯,轉(zhuǎn)頭看去。
蕭定權(quán)一身龍袍立于門口,眉目冷峻,眼底翻涌著駭人的怒意。鄭貴妃臉色一變,
迅速松開我,勉強擠出一絲笑:“陛下怎么來了?”蕭定權(quán)沒理她,大步走進來,
看見我衣衫不整和紅腫的臉頰后,眸色驟然一沉。“陛下!”鄭徽音連忙迎上去,
“臣妾正在處置這賤人,她竟敢用下作手段……”蕭定權(quán)抬手打斷她,冷聲道:“怎么回事?
”鄭徽音趕緊遞上帕子:“陛下明鑒,這是在慕采女處搜出的催情香,
她定是用這腌臜東西迷惑圣心!”“催情香?”蕭定權(quán)冷笑一聲,
伸手從李嬤嬤手里奪過帕子捻了捻,湊近鼻尖一嗅,眉頭倏地皺起。他轉(zhuǎn)頭看向鄭貴妃,
冷聲道:“你確定這是催情香?”鄭貴妃一怔:“自然,
李嬤嬤驗過的……”蕭定權(quán)猛地將帕子甩在她腳下:“朕看你是昏了頭!這分明是合歡香,
是你宮里常用的香料!”鄭貴妃臉色瞬間慘白:“不可能!”蕭定權(quán)冷笑,
對內(nèi)侍道:“去鳳儀宮,把鄭貴妃的妝匣子拿來!”鄭貴妃慌了:“陛下!
臣妾從未用過這種東西,一定是有人陷害……”“陷害?”蕭定權(quán)眼神銳利如刀,
“李嬤嬤是你的人,帕子是她驗的,香是你宮里的,你告訴朕,誰陷害你?
”鄭貴妃啞口無言。不多時,內(nèi)侍捧著一個精致的檀木匣子回來。
蕭定權(quán)將檀木匣子扔給身后的太醫(yī):“驗。”太醫(yī)仔細查驗后,恭敬道:“回陛下,
此乃合歡香,與貴妃娘娘宮中常用的熏香一致?!钡顑?nèi)瞬間安靜。
鄭徽音臉色驟變:“不可能!這明明是……”蕭定權(quán)冷冷打斷:“愛妃的意思是,
太醫(yī)在說謊?”鄭徽音噎?。骸俺兼桓摇毖援?,
她轉(zhuǎn)身一巴掌扇在了李嬤嬤臉上:“老賤奴!你居然敢陷害本宮?”李嬤嬤被打得跌坐在地,
捂著臉哭嚎:“娘娘饒命!老奴冤枉??!”蕭定權(quán)不耐地一揮手:“拖下去,杖斃。
”侍衛(wèi)立刻上前,捂住李嬤嬤的嘴拖了出去。蕭定權(quán)瞥了眼那兩個還架著我的嬤嬤:“松開。
”嬤嬤們嚇得立刻松手,我腿一軟,險些跌倒,被蕭定權(quán)一把攬住腰扶穩(wěn)。
他輕輕撫過我紅腫的臉頰,聲音冰冷:“誰打的?”鄭徽音強撐著開口:“陛下,
臣妾也是一時情急……”“道歉。”蕭定權(quán)打斷她。鄭徽音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朕說……”蕭定權(quán)一字一頓,“給慕采女道歉。”鄭徽音臉色青白交加,
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慕采女……本宮……誤會你了?!蔽伊⒖虖氖挾?quán)懷中掙脫,
跪伏在地:“娘娘折煞嬪妾了,都是嬪妾不好,讓娘娘誤會……”說著,
我怯生生地拽了拽蕭定權(quán)的龍袍袖口:“陛下,
別為嬪妾與娘娘爭執(zhí)……”鄭徽音看著我的動作,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蕭定權(quán)將我扶起,
淡淡道:“愛妃宮中的人該好好管教了,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再發(fā)生第二次。
”鄭貴妃猛地抬頭:“陛下!臣妾冤枉……”蕭定權(quán)不再看她,轉(zhuǎn)身往外走,經(jīng)過我身邊時,
低聲道:“朕晚些來看你。”我紅著眼點頭。待蕭定權(quán)離開,鄭貴妃終于撕下偽裝,
一把掐住我的手,嗤笑一聲:“慕朝朝,你以為你贏了?”我怯怯地看著她,
聲音輕得只有她能聽見:“娘娘說什么?嬪妾聽不懂……”她冷笑:“好,很好!
本宮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幾時!”說完,她狠狠甩開我,帶著人怒氣沖沖地走了。
怡蘭軒終于安靜下來。小桃替我上藥,哽咽道:“小主,您疼不疼?
貴妃娘娘也太狠了……”我搖搖頭,伸手碰了碰紅腫的臉頰,唇角卻緩緩勾起。疼?當然疼。
但比起姐姐受的苦,這點疼又算什么?11入夜,我剛要更衣就寢,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澳讲排袢毡菹路四呐谱印笔虒嫷闹家鈧鞅榱鶎m,
怡蘭軒外擠滿了探頭探腦的宮人。小桃手忙腳亂地替我梳發(fā),“小主,您、您真的要去嗎?
貴妃娘娘那邊……”我輕笑:“怕什么?陛下要我去,我還能抗旨不成?”她輕嘆一聲,
沒敢再多說。天色漸暗,鳳鸞春恩車停在怡蘭軒外,
內(nèi)侍尖細的嗓音穿透夜色:“請慕采女登車……”我披上薄紗外衫,緩步走出門,
剛踏上車轅,余光便瞥見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鄭貴妃身邊的大宮女正躲在廊柱后,
死死地盯著我。我唇角微勾,故意腳下一絆,輕呼一聲,身子往前傾去?!靶⌒摹?/p>
”一雙有力的手臂穩(wěn)穩(wěn)扶住我的腰,熟悉的氣息瞬間將我籠罩。我抬頭,
正好對上了蕭定權(quán)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他竟然親自來了。我慌忙退開兩步,
屈膝行禮:“嬪妾參見陛下,不知陛下親臨,失禮了……”他沒說話,一把將我拽進龍輦。
車簾落下,隔絕了外界的視線。鳳鸞春恩車內(nèi)空間狹小,他的氣息近在咫尺,灼熱而壓迫。
我低著頭絞著衣角。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盒:“自己擦?!蔽艺苏舆^藥盒,
打開一看,是消腫的膏藥。“陛下……這是?”“鄭徽音打的,不疼?”他語氣冷淡,
眼神卻落在我臉頰上。我低下頭,哽咽道:“嬪妾……習慣了?!彼碱^一皺,
命令道:“抬頭。”我乖乖仰起臉,他指尖沾了藥膏,輕輕地涂在我紅腫的臉頰上。
藥膏清涼,他的手指卻滾燙,觸碰到肌膚時,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疤??”我搖頭,
又點頭,眼里蓄著淚:“有點……”他動作放輕了些,指腹緩緩揉開藥膏,從臉頰到唇角,
最后停在我微微顫抖的下巴上?!斑€有哪兒傷了?”我猶豫了一下,
小聲道:“腰上……”他眸光一沉:“自己擦?!蔽乙Я艘Т?,委屈道:“嬪妾……夠不到。
”空氣瞬間凝滯。半晌,他冷笑一聲:“夠不到就別擦了?!蔽仪忧拥乜此?,
手指輕輕揪住衣角,一點點往上撩,露出了腰間那片青紫的掐痕。
“嬪妾只是……疼……”雪白的肌膚上,嬤嬤們留下的指印格外刺目。
蕭定權(quán)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他將我拽到身前,另一只手沾了藥膏,
重重地按在我腰間的淤青上。“??!”我疼得渾身一顫,眼淚瞬間滾了下來,
“陛下……輕點……”他非但沒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
指腹狠狠地碾過那片肌膚:“現(xiàn)在知道疼了?勾引朕的時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
”我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前一傾,差點跌進他懷里?!氨荨?2“回宮。
”他對著車外吩咐,“直接去紫宸殿。”我驚得抬頭:“陛下?”他垂眸看我,
眼神幽深:“怎么,一次就夠了?朕還未盡興?!蔽倚叩冒涯樎襁M他懷里,不敢再說話。
車簾掀起,夜風微涼。我靠在他懷中,忽然想起姐姐曾經(jīng)說過的話?!俺@世上的男人,
沒一個好東西。”我輕輕閉上眼。姐姐,你說得對。13驚蟄這天,鄭貴妃的宴帖送來了。
小桃捧著那張?zhí)?,擔憂道:“小主,貴妃娘娘設(shè)宴,邀您今晚去玉華宮一聚。
”自從那夜侍寢后,鄭徽音表面風平浪靜,暗地里卻不知在盤算什么。如今這帖子,
不過是她撕開偽裝的開始。我放下梳子,輕聲道:“備一套素凈些的衣裳。
”玉華宮燈火通明,絲竹聲悠揚。鄭徽音高坐上首,一襲嫣紅宮裝襯得她明艷照人。
見我進來,她眼中閃過一絲冷笑,隨即熱絡(luò)地招手:“慕妹妹可算來了,
本宮還以為你不肯賞臉呢?!蔽腋I硇卸Y:“娘娘設(shè)宴,嬪妾怎敢不來?”她眸光一閃,
視線越過我,看向殿門處:“王統(tǒng)領(lǐng),你可算到了?!蔽一仡^,
只見一個身形魁梧的男人大步走來。他穿著御前侍衛(wèi)的錦袍,腰間配刀,
一雙眼睛卻黏膩地在我身上掃過?!澳⒁娰F妃娘娘?!彼卸Y。
鄭貴妃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王統(tǒng)領(lǐng),這位是慕采女,本宮特意邀她來,
就是想讓你二人認識認識,日后,你且在宮中護她周全。”我指尖微蜷,面上卻不動聲色。
王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慕采女果然如傳聞中一般貌美。”我垂眸,沒接話。
鄭貴妃故作親熱地拉過我的手:“慕妹妹,王統(tǒng)領(lǐng)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家世也好,
你若與他結(jié)識,日后在宮里也算有個依靠,萬一哪天陛下膩了你了,你也可有個下家收留你。
”我抬眸,正對上她眼底的惡意。殿內(nèi)瞬間安靜。王猛,那個傳聞中虐死發(fā)妻的粗鄙武夫?
原來如此。她想把我推給王猛,徹底除掉我。我故作羞怯地低頭:“娘娘說笑了,
嬪妾身份低微,怎敢高攀王統(tǒng)領(lǐng)?”“哎,這是什么話?
”鄭徽音掩唇輕笑:“王統(tǒng)領(lǐng)可要好好待慕妹妹,莫辜負了本宮一番美意。
”王猛從席間站起,滿臉橫肉堆著諂笑:“微臣多謝娘娘恩典!”說著,
他那綠豆小眼直勾勾地盯著我,毫不掩飾其中的貪婪。我強忍惡心低頭飲酒。王猛趁機湊近,
身上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慕采女,不如我們?nèi)ネ饷孀咦??這殿里悶得慌。
”鄭貴妃立刻笑道:“去吧去吧?!蔽覐娙虗盒?,輕輕點頭:“好。
”王猛的手搭在我后腰的那一刻,我?guī)缀跻鲁鰜怼K室鈳е彝У幕乩茸撸?/p>
嘴里說著輕佻的話:“慕采女這般嬌弱,在宮里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不如跟了我,
保證讓你……”我側(cè)身避開他的觸碰:“王統(tǒng)領(lǐng),這樣不合規(guī)矩?!彼笮?,
把我抵在假山上:“規(guī)矩?你一個小小的采女跟我談規(guī)矩?”他的掌心濕黏,
力道大得讓我生疼。我掙了掙,沒掙脫,只能任由他拉著我往更暗處走。“王統(tǒng)領(lǐng),
我們回去吧,貴妃娘娘該找我們了?!蔽以噲D后退。他卻猛地將我拽到身前,
另一只手直接摸上我的臉:“急什么?讓哥哥好好疼你……”我偏頭躲開,胃里一陣翻涌。
遠處,隱約傳來腳步聲。我眼角余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是蕭定權(quán)。他站在廊柱旁,
眼神冷得像冰。王猛渾然不覺,粗喘著氣湊近:“裝什么清高?陛下都不要你了,
還不如跟了我……”我猛地推開他,聲音陡然提高:“王統(tǒng)領(lǐng),請自重!”他臉色一沉,
直接抓住我的衣襟:“敬酒不吃吃罰酒!”衣料撕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回廊里格外刺耳。
我奮力掙扎,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幾道紅痕:“放開我!”他吃痛,
反而更用力地掐住我的脖子:“賤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砰!”一聲悶響,
王猛整個人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墻上。蕭定權(quán)收回腳,面色陰沉得可怕。王猛趴在地上,
吐出一口血,驚恐地抬頭:“陛、陛下?”蕭定權(quán)沒說話,上前一腳踩在他胸口,
力道大得能聽見肋骨斷裂的聲音。王猛慘叫出聲:“陛下饒命!
末將、末將只是……”蕭定權(quán)彎腰,揪住他的衣領(lǐng),一拳砸在他臉上?!半薜呐?,
你也敢碰?”王猛的臉瞬間血肉模糊,哀嚎著求饒。蕭定權(quán)卻像沒聽見,一拳接一拳,
直到對方癱軟在地,只剩出的氣,沒有進的氣。我衣衫不整地蜷縮在角落,肩膀不住地發(fā)抖。
蕭定權(quán)甩了甩手上的血,轉(zhuǎn)身走向我。我下意識往后縮了縮。他腳步一頓,眼神暗了下來。
半晌,他脫下外袍裹住我,一把將我打橫抱起?!氨菹隆蔽揖局囊陆螅曇暨煅?。
他大步走向停在宮道上的龍輦,對趕來的侍衛(wèi)冷聲道:“處理干凈?!饼堓們?nèi),
我蜷縮在角落,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蕭定權(quán)的氣息有些不穩(wěn)。方才那一番打斗,
顯然讓他動了真怒。蕭定權(quán)掐住我的脖子,厲聲質(zhì)問道:“為何與他私會?”我抬起淚眼,
哽咽道:“是貴妃娘娘……她逼嬪妾……”“她逼你,你就去?”他語氣森冷。我咬唇,
淚水滾落:“嬪妾不敢違抗貴妃娘娘……陛下若不信,
大可去問今日在場的宮人……”蕭定權(quán)眸光一暗,伸手擦去我臉上的淚:“哭什么?
朕又沒怪你。”“陛下……”我小聲啜泣,
“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姐姐了……”他猛地轉(zhuǎn)頭看我,眼中情緒翻涌,
最終化為一聲嘆息,伸手將我攬入懷中:“別怕,朕在?!饼堓偩従徢靶?,夜色深沉。
我知道,這一局,我贏了。鄭徽音,你的好日子,到頭了。14龍輦的簾子剛落下,
蕭定權(quán)就一把將我拽了過去。我跌坐在他腿上。他的手臂如鐵箍般勒住我的腰,
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折斷。“陛下……”我佯裝驚慌,雙手抵在他胸前想要推開,“陛下,
這不合規(guī)矩……”“他碰你哪里了?”蕭定權(quán)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說。
”輦內(nèi)空間狹小,他的體溫透過層層衣料灼燒著我。
我故意偏過頭:“王統(tǒng)領(lǐng)只是……只是扶了我一下……”“扶?”蕭定權(quán)眼中怒火更甚,
“方才在王猛懷里,不是扭得很歡嗎?”我咬住下唇,
眼中迅速積聚水汽:“可那分明是貴妃娘娘的安排……”“你可以拒絕。
”他猛地扯開我的衣領(lǐng),“為什么不來找朕求救?”“回答朕。
”龍輦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搖晃?!翱粗蕖!薄俺薄疤蹎??”我點點頭,
把臉埋在他胸前不讓他看見我的表情。蕭定權(quán)沉默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塊蟠龍玉佩,
塞進我手里?!澳弥??!蔽乙徽骸氨菹??”他冷聲道:“你是朕的女人,這玉佩就是憑證,
若有人再敢動你,直接亮出來。”我握緊玉佩,心跳如擂,
卻仍故作惶恐:“可貴妃娘娘那邊……”“她算什么東西?”15他冷笑,
眼底閃過一絲戾氣,“朕寵誰,還輪不到她置喙?!蔽业皖^不語。正想著,
輦外突然傳來內(nèi)侍小心翼翼的通傳聲:“陛下,貴妃娘娘派人來傳,
說是有要事相商……”蕭定權(quán)眉頭一皺,語氣不耐:“讓她等著。
”內(nèi)侍猶豫道:“可娘娘說,事關(guān)北疆軍報……”“滾!”蕭定權(quán)厲聲呵斥,“再敢多嘴,
杖斃!”外頭瞬間噤若寒蟬。我佯裝不安,輕扯他的袖子:“陛下,
嬪妾害怕……”他垂眸看我,在我額間落下一吻,“有朕在,無人可傷你。”我渾身一僵。
蕭定權(quán)抬起我的下巴,再次吻了上來。龍輦緩緩?fù)O拢?/p>
外面?zhèn)鱽韮?nèi)侍小心翼翼的通傳:“陛下,到紫宸殿了。”蕭定權(quán)松開我,
動作利落地整理好衣袍。我手忙腳亂地系著衣帶,卻因為手指發(fā)抖怎么也系不好。
他看不過去,親自俯身為我系好,手指不經(jīng)意擦過我胸前,引得我一陣輕顫。
輦簾已經(jīng)被掀開。蕭定權(quán)先一步下車,轉(zhuǎn)身向我伸出手。我猶豫了一下,將手放入他的掌心。
“恭迎陛下?!睂m人們跪了一地,無人敢抬頭。蕭定權(quán)抱著我大步走入內(nèi)殿,
宮女太監(jiān)們紛紛低頭退避。他將我放在龍榻上,轉(zhuǎn)身吩咐:“備水,朕要沐浴。
”我揪著衣角,小聲道:“嬪妾……該回怡蘭軒了……”他回頭看我,挑眉:“怎么,
朕的龍榻睡不得?”我耳根發(fā)燙:“不是……只是……”他徑直走到我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今晚留下?!蔽疫€未出聲,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貴妃娘娘!
您不能進去!陛下吩咐了……”“滾開!本宮今日非要見陛下不可!
”鄭徽音的聲音尖銳刺耳,伴隨著推搡聲越來越近。蕭定權(quán)臉色一沉,我剛要起身,
他卻一把按住我的肩:“坐著?!钡铋T被猛地推開,鄭徽音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卻在看到我的瞬間僵在原地。我身上還披著蕭定權(quán)的龍袍,發(fā)髻松散,唇瓣紅腫,
任誰都能看出方才發(fā)生了什么?!氨菹隆编嵒找裟樕钒?,
“您竟然……”蕭定權(quán)冷冷打斷:“鄭貴妃擅闖紫宸殿,好大的膽子?!编嵒找魷喩戆l(fā)抖,
指著我大聲道:“這賤人勾引陛下,臣妾……”“夠了?!笔挾?quán)厲聲道:“王猛以下犯上,
朕留他一個全尸已是開恩。愛妃若再鬧,休怪朕不念舊情?!编嵒找趱咱労笸藘刹?,
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陛下為了她……”蕭定權(quán)不再看她,轉(zhuǎn)身對殿外道:“來人,
送鄭貴妃回宮?!睅讉€嬤嬤立刻進來,半扶半拽地把鄭徽音帶了出去。臨出門前,
她回頭看我,那眼神像是淬了毒。殿門關(guān)上,蕭定權(quán)揉了揉太陽穴,顯然被吵得頭疼。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陛下,嬪妾還是……”“再提回去,朕就治你抗旨之罪。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立刻閉嘴。宮女們抬著浴桶進來,注滿熱水后恭敬退下。
蕭定權(quán)解開龍袍,我慌忙別過臉,卻聽他輕笑:“害羞?”我耳尖發(fā)燙,死死地盯著地面。
水聲嘩啦,他踏入浴桶,忽然道:“過來,給朕擦背?!蔽遥骸啊币娢也粍樱?/p>
他慢悠悠道:“抗旨可是要……”“嬪妾遵旨?!蔽乙а来驍嗨ツゲ洳涞刈叩皆⊥斑?,
拿起布巾沾濕,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后背。他的肌肉線條流暢緊實,
溫熱的水珠順著脊背滑落。我手有點抖,生怕用力大了惹他不悅?!坝昧Χ疾粫??
還是要朕親自教你?”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輕輕一拽。我驚呼一聲,整個人向前撲去,
被他穩(wěn)穩(wěn)接住,身子浸在了水里,衣裙瞬間濕透?!氨菹拢 蔽矣煮@又羞,掙扎著想爬起來。
他卻扣住我的腰,輕笑一聲:“一起洗。
”我慌亂搖頭:“這不合規(guī)矩……”“在朕這里……”他低頭湊近我耳邊,“朕就是規(guī)矩。
”翌日清晨,我渾身酸軟地醒來,發(fā)現(xiàn)蕭定權(quán)已經(jīng)去上朝了。宮女們捧著干凈衣物進來,
恭敬道:“采女,陛下吩咐,您醒了直接回怡蘭軒就好。”我點點頭,剛穿好衣裳,
小桃就急匆匆跑進來:“采女,不好了!貴妃娘娘派人把怡蘭軒給砸了!”我挑眉。
這么快就沉不住氣了?16蕭定權(quán)對我的寵愛在宮中已是人盡皆知。“小主,
陛下又賜東西來了!”小桃歡喜的聲音從怡蘭軒外一路飄進來。我放下手中的繡繃,
看著一群太監(jiān)魚貫而入,每人手里都捧著精致的錦盒。
領(lǐng)頭的李公公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慕采女,陛下說您上次提過喜歡江南的點心,
特意讓御膳房做了桂花糖蒸酥酪。還有這匹云錦,是蘇州剛進貢的,統(tǒng)共就兩匹,
一匹給了太后,另一匹就送到您這兒來了?!蔽医舆^錦盒,伸手摸著云錦。料子確實好,
觸手生涼,還能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皠跓┕嫖抑x過陛下?!蔽胰崧暤?,
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xiàn)一抹紅暈,“只是這般厚賜,
嬪妾實在受之有愧……”李公公連連擺手:“小主說哪里話。陛下說了,
今晚還在您這兒用膳,讓您好生準備著?!毙√宜妥呃罟恍腥耍?/p>
轉(zhuǎn)身就忍不住小聲歡呼:“小主!這都一個月了!陛下連續(xù)一月翻您的牌子,
這可是連鄭貴妃都沒有過的恩寵!”我捻起一塊酥酪放進嘴里,好甜。確實,
自從那日在紫宸殿……蕭定權(quán)對我的態(tài)度就變了。不再只是貪戀美色的帝王對玩物的寵愛,
而是多了幾分我看不懂的認真?!叭グ涯菞l裙子拿來?!蔽抑噶酥敢鹿瘢?/p>
“就是前日陛下賞的那條湖藍色月華裙?!毙√胰砣棺樱謳臀沂崃藗€時興的靈蛇髻。
我對著銅鏡細細描眉,余光里,瞥見了枕邊那塊雪羽玉佩。姐姐,你看見了嗎?
你的仇人正在一點點失去她最在意的東西……晚膳時,蕭定權(quán)如約而至。
他今日穿了件墨藍色常服,金冠也換成了簡單的玉簪,看起來比平日少了幾分帝王威嚴,
多了些世家公子的風流倜儻?!皡⒁姳菹隆!蔽仪バ卸Y。蕭定權(quán)伸手扶起我,
淡淡一笑:“今日這身打扮,甚好。”我假裝害羞低頭,卻聽見他突然道:“朕有東西給你。
”身后的太監(jiān)捧上一個紫檀木匣。蕭定權(quán)親手打開,里面竟是一串鮫珠項鏈,
每顆珠子都有小指指甲蓋大小,在燭光下泛著奇異的虹彩。“這是南海鮫珠。
”蕭定權(quán)取出項鏈,“今年進貢的統(tǒng)共就二十顆,朕讓人全給你做項鏈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禮太重了,重到……危險。果然,余光里我看見李公公的臉色都變了。
“陛下,這太貴重了……”我佯裝惶恐,
“嬪妾不敢……”蕭定權(quán)卻不由分說地將項鏈戴在我頸間。冰涼的鮫珠貼上肌膚,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淡淡道:“三日后是端午宮宴,你戴著它去?!蔽毅读艘凰?。
端午宮宴,所有妃嬪命婦都會出席,鄭徽音自然也在。蕭定權(quán)這是……故意要激怒她?
“陛下…”我抬眼看他,委屈道:“嬪妾怕…”他輕笑一聲:“怕什么?有朕在。
”我點點頭,嬌笑道:“嬪妾聽陛下的?!蓖砩藕?,蕭定權(quán)留宿了。云雨初歇,
他靠在床頭出神?!氨菹略摶厝チ?。”我輕聲道,
“這不合規(guī)矩……”蕭定權(quán)低笑:“朕就是規(guī)矩?!闭f著又將我拉回懷中,“今夜不走了。
”我僵了一瞬。帝王留宿妃嬪宮中已是恩寵,
若是在妃嬪處過夜……這可是連皇后都未必有的待遇。消息傳出去,鄭徽音怕是要氣瘋。
想到這里,我往蕭定權(quán)懷里靠了靠:“那陛下明日早朝可怎么辦……”“無妨。
”他捉住我不安分的手,“朕讓人把朝服送來?!币钊涨宄?,我被細微的動靜驚醒。睜開眼,
看見蕭定權(quán)已經(jīng)起身,正由太監(jiān)伺候著更衣。察覺到我的目光,他轉(zhuǎn)頭看過來,
眼神瞬間柔和了幾分:“再睡會兒?!蔽覔u搖頭,披衣起身:“嬪妾伺候陛下梳洗。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上朝前的樣子。威嚴、冷峻,與昨夜那個在我耳邊低語的男人判若兩人。
我親手為他系上玉帶,指尖微微發(fā)抖。不是裝的,是真的有些緊張。
蕭定權(quán)握住我的手:“今晚朕可能來不了。”他頓了頓,“太后召鄭貴妃去用膳,朕該陪同。
”我了然地點頭。太后這是在給鄭徽音撐腰呢??磥砦疫@些日子的得寵,已經(jīng)驚動了不少人。
“嬪妾明白?!蔽掖瓜卵劢?,“陛下……小心身子?!彼皖^在我額上落下一吻,
驚得周圍的太監(jiān)全都低下頭去。這個吻太溫柔,溫柔得不像一個帝王對妃嬪的寵幸,
倒像是……丈夫?qū)ζ拮拥膼蹜z。送走蕭定權(quán)后,我立刻讓小桃去打聽昨夜的消息。果然,
蕭定權(quán)留宿怡蘭軒的事已經(jīng)傳遍六宮。鄭徽音在慈寧宮哭到半夜?!靶≈鳎?/p>
咱們是不是該收斂些?”17小桃憂心忡忡地看著我,
“鄭貴妃畢竟有太后撐腰……”我撫摸著頸間的鮫珠項鏈,冷笑:“要的就是她按捺不住。
”端午宮宴那日,我刻意打扮得素雅。月華色宮裝,發(fā)間只簪一支白玉蘭,
唯有頸間那串鮫珠項鏈熠熠生輝?!澳讲膳健碧O(jiān)的通傳聲響起,我緩步走入御花園。
剎那間,數(shù)十道目光齊刷刷射來。我假裝沒注意到這些目光,
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高位上的蕭定權(quán)和太后行禮。起身時,我不小心絆了一下,
頸間的鮫珠項鏈順勢滑出衣領(lǐng),在陽光下閃爍著奪目的光彩?!澳鞘恰虾uo珠?
”一個命婦驚呼出聲。另一位夫人驚呼,“聽說今年進貢的統(tǒng)共就二十顆,
陛下竟然……”她話未說完,突然噤聲。南海鮫珠稀世罕見,
往年進貢都是直接送入太后宮中,連皇后都未必能得,今年卻……我惶恐地低頭,
將項鏈塞回衣領(lǐng),卻已經(jīng)晚了。鄭徽音站在不遠處,臉色陰沉得可怕。她今日盛裝出席,
滿頭珠翠,卻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可笑?!澳讲膳??!彼蝗婚_口,“這項鏈好生眼熟啊。
”我怯生生地抬頭:“回貴妃娘娘,是……是陛下賞賜的?!薄芭??”鄭徽音冷笑,
“本宮怎么記得,內(nèi)務(wù)府前日才報失了一串鮫珠項鏈?”園內(nèi)瞬間安靜如斯。
這是明目張膽的誣陷!我眼眶一紅,淚水說來就來:“貴妃娘娘明鑒,
這項鏈確實是陛下所賜,嬪妾沒有說謊……”“大膽!”鄭徽音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