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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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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靈玉語賈寶玉在夢中聽見通靈寶玉開口:“二爺可知自己原是補天石?

”醒來發(fā)現(xiàn)枕上玉真的在發(fā)光低語。自此他能聽見玉的聲音:“林姑娘今日咳血了,

在帕子上繡了半朵殘梅?!薄碍I二奶奶當?shù)艚痦椚?,放印子錢去了。

”寶玉試圖改變卻屢屢失?。壕冉疴A兒反害其妹投井。直到玉說:“寶姑娘的金鎖是假的。

”薛家顏面掃地時,玉突然沉寂。寶玉砸玉剎那,

玉中浮現(xiàn)太虛幻境——警幻仙姑嘆息:“石兄妄動凡心,才惹出這許多冤孽。

”---枕畔一片冰涼。賈寶玉猛地睜開眼,帳幔低垂,燭影在錦帳上投下昏黃搖曳的光斑,

如同水底搖曳的水草。方才的夢魘還未散盡,耳邊還殘留著那奇詭的回音,

一聲聲叩擊著尚未清醒的靈臺。他抬手揉了揉發(fā)澀的眼角,

指尖卻觸到枕上那物——溫潤依舊,卻隱隱透出一股奇異的暖意,不同于往日玉質(zhì)的沁涼。

是那塊通靈寶玉。他下意識地將其攥入手心。指尖所觸,溫潤中竟似有極微弱的搏動,

仿佛沉睡的心跳在掌心蘇醒。昏暗中,那玉竟真幽幽地散著一層薄薄的、水銀般流動的微光,

時明時滅,映得他指縫間一片朦朧。那夢中清晰無比的低語,

此刻竟又無比真切地在他耳邊響起,不再是飄渺的夢境,而是切近得如同有人伏在枕畔低訴,

帶著一種非人間的空渺:“二爺……”那聲音清冷,如冰泉滴落玉盤,

卻又字字清晰地鉆進他腦海深處,“可知自己原是那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

女媧娘娘煉石補天所遺,一塊無材不堪入選的頑石?”寶玉如遭雷擊,渾身一僵,

連呼吸都窒住了。他猛地坐起身,錦被滑落。窗外月華如練,冷冷地潑灑進來,

將室內(nèi)染上一層清寂的銀霜。他死死盯著掌中那塊玉。微光流轉,那聲音,確鑿無疑,

是從這溫潤的石頭里透出來的!“誰?”他聲音干澀發(fā)顫,對著那玉低吼,

在這死寂的深夜里顯得格外突兀,“誰在裝神弄鬼?”玉上的微光輕輕閃動了一下,

似在回應他的驚懼,那空渺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憫:“癡兒,

癡兒……癡纏于溫柔富貴之鄉(xiāng),竟忘了本來面目?!彼D了頓,仿佛在無聲地嘆息,

“你且細聽,這紅塵萬丈,并非盡如你所見那般錦繡繁華。

”寶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攥著玉的手心已是一片冷汗涔涔。他緊緊咬著下唇,

幾乎要咬出血來,才強忍著沒有將這妖異的石頭脫手擲出。他環(huán)顧四周,

襲人、麝月在外間睡得正沉,輕微的呼吸聲均勻傳來,對里間這驚心動魄的變故毫無所覺。

這聲音,只有他聽得見!這光,或許也只有他看得見!他頹然跌坐回枕上,后背一片冰涼。

女媧補天……頑石……這荒唐離奇的言語,卻如同帶著千鈞的重量,

狠狠砸在他心上最柔軟、也最惶惑不安的地方。

難道自己這“無事忙”、“富貴閑人”的皮囊之下,竟真的包裹著如此不堪的“頑石”本相?

他盯著掌心那點幽幽的光,它像一只冰冷而洞徹一切的眼睛,

正無聲地窺視著他靈魂深處的不安與迷茫。這夜,這瀟湘館外的月光,

這掌心傳來的奇異搏動,都變得如此陌生而可怖。他蜷縮起來,

將那塊發(fā)著微光、說著妖言的玉緊緊捂在胸口,仿佛這樣就能堵住那洞穿一切的聲音,

也堵住自己心底瘋狂滋生的恐懼。日子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下流淌。白日里,

賈寶玉依舊是那個錦衣玉食、穿梭于姊妹們笑語中的怡紅公子,嬉笑怒罵,吟詩作對,

仿佛那夜的驚魂不過是一場荒誕的夢魘。然而,只要稍得獨處,

只要指尖不經(jīng)意觸碰到貼身佩戴的那塊溫涼玉石,那空渺的聲音便會如影隨形,

穿透塵世的喧囂,清晰地在他腦中響起?!岸敚蹦锹曇艉翢o預兆地響起,

打斷了寶玉午后在梨香院外徘徊的腳步,他正想進去尋薛姨媽說話,“林姑娘今日咳血了。

不多,一點暗紅,染在素帕子上,被她悄悄掩了,又拿起針線,在那帕角繡了半朵殘梅。

”寶玉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眼前仿佛立刻浮現(xiàn)出黛玉那張蒼白卻強作鎮(zhèn)定的臉,微蹙的眉尖,

還有她慣常用來掩飾脆弱的那份清冷倔強。他再無心去梨香院,轉身便朝瀟湘館疾走。

繞過幾處假山,穿過月洞門,竹影搖曳,瀟湘館已在眼前。紫鵑正端著一盆水出來倒,

見寶玉匆匆而來,臉上帶著少見的焦慮,不由得一怔:“寶二爺?您這是……”“林妹妹呢?

”寶玉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促?!肮媚飫傂?,說是有些乏了……”紫鵑話未說完,

寶玉已掀簾進去。內(nèi)室光線微暗,藥香浮動。黛玉果然歪在窗下的湘妃榻上,

身上搭著薄薄的錦被,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臉色白得近乎透明。

一方素白的絲帕,半掩半露地搭在她手邊的小幾上。寶玉的心跳得厲害,他屏住呼吸,

輕輕走近。目光落在那方帕子上。一角,果然繡著半朵梅花,針腳細密,花瓣卻只繡了一半,

便突兀地停住。帕角微皺處,一點暗沉的紅痕,像一枚被碾碎的花瓣,刺目地映入眼簾。

那玉的聲音,冰冷而精準地復現(xiàn)了眼前的一切。黛玉似乎察覺到有人,眼睫微顫,

緩緩睜開眼??吹绞菍氂?,她眸中掠過一絲意外,隨即浮起慣常的疏離,

聲音帶著病后的微?。骸澳阍趺磥砹耍恳膊唤腥送▓笠宦??!薄拔摇睂氂窈韲蛋l(fā)緊,

目光膠著在那帕子上,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他想問,想關心,

想抓住她的手,想驅(qū)散她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孤寒。但迎上黛玉那清冷探究的目光,

看著她下意識地將手微微移開,蓋住那方帕子,所有的沖動瞬間凍結。

他像個做錯了事被當場捉住的孩子,局促地站在那里,只覺一股無力感沉甸甸地壓下來。

“無事,”黛玉淡淡地說,別過臉去看著窗外搖曳的竹影,“不過午間貪看了一會兒書,

有些倦了。你且去罷,讓我靜靜歇會兒。”寶玉張了張嘴,終究什么也沒能說出。

他默默退了出來,只覺得胸口憋悶得難受。那玉的聲音又在腦中響起,平靜無波,

卻字字如針:“癡兒,看見了又如何?這淚,終究是要還的?!备袅藬?shù)日,

寶玉正百無聊賴地在園子里閑逛,踢著石子,心思沉甸甸地壓著黛玉那方染血的帕子。

那玉的聲音又突兀地鉆入腦海,這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嘲:“二爺此刻倒有閑心?

西府那邊,璉二奶奶剛從頭上拔了那支赤金點翠的鳳頭簪子,當了一百二十兩銀子,

連同前兒當?shù)膸准^面,湊了三百兩,已叫人送到后廊上她放印子錢的錢婆子手里了。

三分利,死契?!睂氂竦哪_步猛地頓住,像被釘在了原地。鳳姐?放印子錢?

他素知鳳姐精明厲害,掌家不易,卻從未想過她竟敢做這等盤剝重利、逼死人命的勾當!

一股混雜著震驚、憤怒和一種被欺騙的寒意涌上心頭。他調(diào)轉方向,

幾乎是跑著往鳳姐院里去。剛過穿堂,

就聽見鳳姐那標志性的、爽利又帶著幾分算計的笑聲從正房傳出來,

正和來回事的林之孝家的說著什么。寶玉深吸一口氣,掀簾進去。“……這月的月錢,

太太說了,先緊著老太太、太太、姑娘們屋里用,底下婆子媳婦們的,略遲兩日。

”鳳姐坐在炕上,手里捧著一盞熱騰騰的參湯,面色紅潤,神采飛揚,

頭上果然不見了那支常戴的、分量十足的點翠鳳簪,換了一支略小巧些的珠花。

她見寶玉進來,笑容更深了幾分:“喲,寶兄弟今兒怎么得空跑我這來了?快坐!平兒,

給寶二爺?shù)共瑁 睂氂駞s無心喝茶,他直直地盯著鳳姐,

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質(zhì)問:“二嫂子,我方才……聽人說,你……你當了幾件首飾?

”鳳姐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了一下,像一張完美的面具突然裂開一道細縫。

她眼風極快地掃了林之孝家的一眼,林之孝家的何等機靈,

立刻垂首道:“二奶奶若沒別的吩咐,我先下去辦差了?!闭f著便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鳳姐、平兒和寶玉。鳳姐放下參湯,臉上的笑容重新堆砌起來,

卻多了幾分精明和審視:“我的好兄弟,你這是打哪兒聽來的閑話?我這屋里東西雖多,

何至于要去當首飾?莫不是又聽了哪個碎嘴婆子的混賬話?”她說著,

目光卻有意無意地瞟向?qū)氂裥厍澳菈K通靈寶玉的位置。寶玉被她看得心頭一跳,

下意識地想去遮掩,口中卻仍堅持:“不是閑話!那支赤金點翠的簪子呢?

還有前兒那對……”他急切地想要點出玉所說的物件,卻見鳳姐臉色猛地一沉,

方才的笑容徹底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寶玉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冰冷的威嚴和厲色。

“寶玉!”鳳姐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你如今是越發(fā)長進了!管天管地,

竟管到你嫂子頭上來了?我當不當首飾,放不放什么利錢,那是我的事!

是這府里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張著嘴等著吃飯的事!你一個爺們兒,

成日家只在脂粉堆里廝混,懂什么柴米油鹽的艱難?倒有閑心來編排我的不是?

”她越說越氣,胸口起伏,“我倒要問問,是誰在你跟前嚼這些沒王法的蛆?

是哪個黑了心肝的下作種子,挑唆著你來跟我打擂臺?”她一番連珠炮似的斥責,夾槍帶棒,

氣勢洶洶,噎得寶玉面紅耳赤,半個字也反駁不出。

他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巨大的力量迎面壓來,那是鳳姐多年掌家積累的威勢,

是盤根錯節(jié)的利益,是他根本無法撼動的現(xiàn)實壁壘。他像個被戳破的氣囊,

方才那點微弱的勇氣瞬間泄盡,只剩下難堪和深深的無力感。平兒在一旁急得直使眼色,

卻也不敢插嘴。寶玉臉色由紅轉白,囁嚅著:“我……我不是……二嫂子你……”最終,

他頹然地低下頭,像個斗敗的公雞,在鳳姐凌厲如刀的目光逼視下,狼狽地退了出去。

那玉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洞悉一切的冷漠:“看罷,螳臂當車。這府里的根基,

早已朽爛了?!弊阅侨蘸螅瑢氂癖阌行脩玫?。通靈玉的聲音依舊不時響起,

像一道無法關閉的閘門,將賈府那些掩藏在錦繡帷幕下的污穢、算計、掙扎,

一股腦地傾倒給他。他無力阻止,也無力改變,只覺得那聲音連同它所揭示的一切,

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越收越緊。這日午后,暑氣蒸騰,蟬鳴聒噪得人心煩意亂。

寶玉在怡紅院廊下倚著柱子乘涼,手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扇子,

目光空洞地望著庭院里被曬得打蔫的花草。那玉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再次響起,這一次,

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晰:“二爺,此刻王夫人房里的金釧兒,正跪在廊下挨訓斥。

太太午睡醒了,嫌她打扇子太重,驚了覺,又罵她眼皮子淺,昨兒打碎了一個汝窯小蓋鐘。

太太氣頭上,說要將她攆出去配人。”寶玉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

金釧兒!那個愛說愛笑,眉眼靈動的丫頭!他幾乎能想象她此刻跪在滾燙的青石地上,

小臉煞白,淚珠在眼眶里打轉卻不敢落下的模樣。一股熱血直沖頭頂,

那是一種混雜著同情、不平和長久壓抑后終于找到宣泄口的沖動。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攆出去!那對一個女孩兒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他“騰”地站起來,

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也顧不得撿,拔腿就往外跑。襲人在后面急喊:“二爺!你去哪兒?

這大日頭底下!”寶玉哪里還聽得進去,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快!去太太房里!一路疾奔,

穿過抄手游廊,繞過假山,王夫人院子的月洞門已在眼前。遠遠地,

就聽見王夫人壓抑著怒火的斥責聲從正房傳來,還夾雜著金釧兒低低的、壓抑的啜泣。

寶玉心急如焚,也顧不上通報,一頭就闖了進去。“太太!”他沖口而出,

聲音因為奔跑和激動而有些發(fā)顫。正房內(nèi),王夫人果然端坐在炕上,臉色陰沉,

手里捻著一串佛珠,捻得飛快。金釧兒直挺挺地跪在冰涼的金磚地上,就在王夫人腳邊不遠,

肩膀微微聳動,頭垂得低低的,幾縷碎發(fā)被汗水黏在額角,眼淚一顆顆砸在光潔的地面上,

洇開一小片濕痕。王夫人被寶玉的突然闖入驚了一下,抬眼看他,眉頭皺得更緊:“寶玉?

你這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寶玉也顧不得行禮,幾步走到王夫人跟前,

指著地上的金釧兒,急切地說道:“太太息怒!金釧兒她……她素來是個好的!打扇子重了,

許是天氣悶熱,她自己也昏沉;打碎蓋鐘,更是無心之失!

求太太看在……看在她服侍多年的份上,饒她這一回吧!若攆了出去,

叫她一個女孩兒家……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他語速極快,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懇切和沖動。

王夫人看著寶玉那副為個丫頭急赤白臉的樣子,心中那點因金釧兒而起的怒火,

瞬間被另一種更深沉、更復雜的惱怒所取代。她捻佛珠的手停住了,目光銳利如針,

直刺寶玉:“哦?你倒替她求起情來了?你怎知她素來是好的?你倒是對我房里的丫頭,

清楚得很哪?”這誅心之問,如同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寶玉猛地僵住了,臉上血色褪盡。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的莽撞,竟忘了避嫌。王夫人那審視的目光,

像刀子一樣刮過他的臉,讓他無所遁形。他張著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四肢百骸都僵住了。金釧兒原本聽到寶玉求情,

心中剛升起一絲微弱的希望,此刻見王夫人臉色愈發(fā)陰沉,寶玉又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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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6 20: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