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閣二層,靈植世界。
踏入此層的瞬間,濃郁到令人窒息的草木靈氣混雜著千奇百怪的生命氣息撲面而來,仿佛置身于一片被濃縮了億萬倍的生命海洋。巨大的穹頂模擬著日月星辰運轉(zhuǎn),灑下適宜不同靈植生長的光譜。腳下是肥沃的靈壤,被劃分成無數(shù)整齊的方塊區(qū)域,每一塊區(qū)域都籠罩著不同屬性的微環(huán)境法陣——或冰寒刺骨,或熾熱如火,或潮濕如沼,或干燥如漠。
無數(shù)形態(tài)各異、流光溢彩的靈植在其中蓬勃生長。有葉片如同翡翠雕琢、脈絡流淌著銀光的“星痕草”;有扎根于巖漿池畔、花瓣如同燃燒火焰的“赤焰金蓮”;有藤蔓纏繞、結(jié)出嬰兒拳頭大小、散發(fā)誘人甜香的“玉髓靈果”;更有通體漆黑、散發(fā)著詭異吸力、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噬魂魔菇”……
這里不再是冰冷的書架,而是活生生的藥典!每一種靈植都蘊含著獨特的生命律動和藥性密碼。
鐘南手持核心真?zhèn)髁?,令牌散發(fā)出柔和的光暈,將他籠罩,隔絕了部分過于強烈的環(huán)境侵蝕和某些劇毒靈植的無形毒瘴。他并未急于去辨認那些珍稀品種,而是如同最虔誠的朝圣者,從最外圍、最基礎的靈植開始,緩步而行。
他的“藥師之眼”已然開啟。這并非某種神通,而是兩世藥感融合、在廢丹房千錘百煉后形成的獨特感知力。他的視線落在每一株靈植上,看到的不僅僅是其形態(tài)、顏色、氣味,更能“感知”到其內(nèi)部流淌的生命能量、藥性精華的分布、以及它們與環(huán)境微陣法的交互共鳴。
他蹲在一叢葉片邊緣帶著細小鋸齒、散發(fā)著淡淡清涼氣息的“寒齒草”前。在現(xiàn)代記憶中,這類似薄荷與某種鎮(zhèn)痛草藥的結(jié)合體。他伸出手指,并未觸碰葉片,只是懸停其上,一縷極其微弱、帶著星辰解析之力的靈力探出。
嗡!
細微的共鳴傳來。在他的識海中,那株寒齒草的影像被無限放大、解析。葉片的鋸齒結(jié)構(gòu)如同天然的冷凝器,聚集著空氣中的水屬靈氣;葉脈中流淌的淡藍色藥液,其分子(能量粒子)結(jié)構(gòu)在靈力感知下清晰呈現(xiàn),帶著冰寒、麻痹、以及一絲微弱的生機屬性。他甚至能“看”到這株草在特定光譜照射下,藥性精華正緩慢地向鋸齒尖端匯聚的過程。
“原來如此…鋸齒不僅是防御,更是藥性精華的儲存和釋放樞紐…”鐘南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明悟的光芒。他隨手從旁邊的記錄玉板上拿起一枚空白玉簡,神識烙印,將剛才的解析感悟詳細記錄。玉簡上瞬間多了一行行玄奧的符文和能量結(jié)構(gòu)圖。
他繼續(xù)前行,腳步沉穩(wěn)。遇到一株散發(fā)著濃郁異香、能致幻的“迷魂花”,他閉目凝神,以強大的神識抵抗其誘惑,專注解析其香氣分子的構(gòu)成和影響神魂的波動頻率。遇到一株渾身長滿尖刺、分泌腐蝕粘液的“蝕骨藤”,他小心翼翼地操控靈力模擬其環(huán)境,觀察其生長規(guī)律和藥性生成的臨界點。
日升月落,不知疲倦。餓了,就啃幾塊諸葛寧之前送來的靈谷餅(食盒里的點心早已吃完);累了,就在安全的區(qū)域盤膝而坐,運轉(zhuǎn)《周天星辰鍛體訣》,引動星辰之力淬煉肉身神魂,恢復精力。丹閣二層仿佛成了他一個人的巨大實驗室。
他的識海,如同一個不斷擴容、不斷精細化的數(shù)據(jù)庫。海量的靈植信息被錄入、解析、關(guān)聯(lián)、印證。現(xiàn)代的藥物分子學、植物生理學知識,為理解靈植藥性提供了獨特的底層邏輯框架;而盤龍界玄奧的靈氣能量理論和藥塵子傳授的丹道基礎,則賦予了他操控和利用這些藥性的手段。兩者結(jié)合,讓他的“藥師之眼”越來越銳利,對藥性的洞察達到了入微之境!
一個月后。
鐘南站在一片模擬沼澤環(huán)境的區(qū)域邊緣,目光落在一株通體碧綠、葉片如同小傘、根須卻深深扎入污濁泥沼中的奇異靈植——“凈垢青蓮”上。此物是煉制高階解毒丹的主藥之一,藥性霸道,難以馴服。
他凝神觀察許久,眉頭微蹙。按照傳統(tǒng)丹書記載,凈垢青蓮的藥性精華集中于傘狀葉片,根須蘊含劇毒泥垢,需在采摘時以特殊手法瞬間切斷根須,保留葉片精華。然而,在他的“藥師之眼”下,卻清晰地“看”到,那看似污濁的根須深處,在某個極其短暫的、月光與沼澤陰氣交匯的剎那,會誕生出一縷極其精純、帶著強大凈化之力的生機!這縷生機稍縱即逝,很快又被污垢同化。
“根須…并非全是糟粕!”一個大膽的念頭在鐘南心中升起。他小心翼翼地在月光與陰氣交匯的臨界點,以星辰靈力凝聚成最細微的針芒,精準無比地刺入凈垢青蓮根須的某個特殊節(jié)點!
嗤!
一縷微弱卻純凈無比的碧綠光華被強行剝離出來!幾乎同時,那株凈垢青蓮的傘狀葉片迅速枯萎、失去光澤,而剝離出的那縷碧綠光華卻散發(fā)著遠超葉片的凈化氣息!
“果然!”鐘南眼中爆發(fā)出璀璨的精光!“凈垢青蓮真正的核心精華,不在葉片,而在根須深處那轉(zhuǎn)瞬即逝的‘凈垢之源’!傳統(tǒng)采摘之法,得其形,失其神!” 他將這縷珍貴的“凈垢之源”小心封存,心中對藥性的理解再次升華,隱隱觸摸到了“藥師境”巔峰的門檻——洞悉藥性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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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閣三層,控火精要。
如果說二層是生命的世界,那么三層,就是火焰的煉獄!
巨大的空間被分割成數(shù)百個獨立的火室。每個火室中央都有一口品質(zhì)不同的地火口,連接著地肺深處狂暴的火脈??諝庵袕浡茻岬臍庀?,各種顏色的火焰在陣法束縛下咆哮、跳躍、融合、分離?;鹧娴念伾珡淖畹图壍某嗉t、橙黃,到幽藍、深紫,甚至還有罕見的銀白、純金之色!溫度更是天差地別,有的只是溫熱,有的卻足以瞬間熔金化鐵!
這里是丹師掌控力量的源泉,也是無數(shù)丹師折戟沉沙的戰(zhàn)場??諝庵胁粫r傳來火焰失控的爆鳴聲和丹爐炸裂的悶響,伴隨著失敗的懊惱咒罵。
鐘南被分配到的,是一個位置偏僻、地火口異??裨甑幕鹗?。這里的火焰呈現(xiàn)出一種不穩(wěn)定的深紫色,跳躍幅度極大,溫度忽高忽低,如同狂暴的兇獸。顯然是司徒明等人“精心”安排的結(jié)果。
鐘南對此心知肚明,卻毫不在意。他需要的,正是壓力!他將藥塵子給的那枚破舊蒲扇插在腰間,走到那口深紫色的地火口前。旁邊只有一口黑漆漆、布滿劃痕、爐壁甚至有細微裂紋的普通鐵質(zhì)丹爐——正是之前刁難時清單上那口“備用爐”。
他沒有立刻開始練習控火法訣,而是盤膝坐下,閉目凝神。神識如同無形的觸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狂暴的深紫色火焰之中。
灼熱!狂暴!毀滅!這是火焰最原始的本能!
但同時,他也感受到了火焰內(nèi)部那細微的能量流動,不同顏色火焰區(qū)域的溫度梯度,核心處那一點更加凝練、更加精純的火種……
“火,并非只有狂暴?!辩娔闲闹心钏帀m子曾經(jīng)在廢丹房炸爐后,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吐出的真言,“火有靈,亦有性。剛猛如雷霆,亦可柔韌如流水??鼗?,控的是其‘性’,而非強行壓制其‘力’!”
他嘗試著運轉(zhuǎn)藥塵子傳授的基礎控火訣——引火訣。神識如同最靈巧的舵手,試圖引導一絲深紫色的火苗。然而,那火苗極其桀驁,神識剛一接觸,便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灼燒,劇烈反噬!
“噗!”鐘南悶哼一聲,臉色微白,神識瞬間收回。第一次嘗試,失敗。
他沒有氣餒,反而眼中光芒更盛。《周天星辰鍛體訣》悄然運轉(zhuǎn),星辰靈力流轉(zhuǎn)全身,滋養(yǎng)著被灼傷的神識。他再次探出神識,這一次,不再試圖強行引導,而是如同融入水流般,感知著火焰跳動的韻律,感受著那狂暴能量中蘊含的一絲…生命的脈動?那是地火與地脈靈氣的共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鐘南如同老僧入定,盤坐在狂暴的地火口前,任憑灼熱的氣浪拂面,汗水浸透衣衫又被瞬間蒸干。他的神識在一次次的灼傷、恢復、再探入中,變得愈發(fā)堅韌、敏銳。
漸漸地,他捕捉到了深紫色火焰在狂暴跳躍中,那極其短暫、如同呼吸般的“平和”瞬間!就在那一瞬間,火焰的能量流動會出現(xiàn)一絲極其細微的、可以被引導的間隙!
“就是現(xiàn)在!”鐘南心中低喝!引火訣瞬間發(fā)動!神識不再硬碰硬,而是如同最輕柔的風,巧妙地嵌入那轉(zhuǎn)瞬即逝的間隙,輕輕一引!
嗤!
一縷深紫色的火苗,如同被馴服的幼獸,溫順地脫離了狂暴的火口,懸浮在鐘南指尖之上!跳躍著,散發(fā)著溫和的熱力!
成了!
雖然只是一縷微不足道的火苗,但這意味著他找到了與這狂暴地火溝通的鑰匙!他如法炮制,神識不斷捕捉那短暫的“平和”瞬間,一縷縷深紫色的火苗被引出、匯聚。很快,一團人頭大小、顏色深邃、跳躍相對穩(wěn)定的深紫色火焰,在鐘南精妙的操控下,懸浮于空中!
這還沒完!鐘南眼中精光一閃,他想起了霧隱海海底石碑上那無上煉丹術(shù)中關(guān)于“火性融合”的記載!也想起了自己兩世靈魂對能量本質(zhì)的理解!
他雙手掐訣,十指翻飛,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殘影!那團深紫色火焰在他操控下,開始發(fā)生奇異的變化!火焰的核心處,溫度被強行壓縮、凝聚,顏色逐漸由深紫轉(zhuǎn)向更加深邃、接近黑色的暗紫!而火焰的外圍,溫度則被刻意降低、延展,顏色逐漸變?yōu)楦訙睾偷乃{紫色!整個火焰,不再是均勻的一團,而是形成了內(nèi)暗外明、溫度梯度分明的奇特結(jié)構(gòu)!
“內(nèi)蘊暗炎,外附柔火…星火淬神,藥性可調(diào)!”鐘南心中明悟,這正是那無名煉丹術(shù)中記載的一種高深控火技巧!他將其命名為“星火淬神訣”!
有了這初步掌控的火焰,鐘南終于將目光投向了那口破舊的鐵質(zhì)丹爐。他沒有選擇煉制復雜的丹藥,而是選擇了最基礎的“清心散”。藥材也是丹閣提供的最普通貨色。
點火,溫爐。深紫色的火焰在鐘南“星火淬神訣”的精準操控下,如同最聽話的寵物,包裹著丹爐底部,溫度均勻而穩(wěn)定地上升。爐壁上那道細微的裂紋在高溫下似乎有擴大的跡象,但在鐘南星辰靈力的巧妙加固和火焰溫度的精準控制下,硬生生被穩(wěn)定住了!
投放藥材!凝露草、寧神花、清心藤…藥材在爐內(nèi)翻滾。鐘南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時刻監(jiān)控著爐內(nèi)每一絲藥性的變化。在“星火淬神訣”的內(nèi)蘊暗炎與外附柔火雙重作用下,藥性的萃取、融合變得異常順暢。狂暴的藥力被內(nèi)蘊暗炎瞬間擊碎、提純,而溫和的藥性則在外附柔火的呵護下緩緩釋放、融合,避免了劇烈的沖突。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絲毫滯澀。破舊的丹爐在鐘南精妙的控火下,竟也發(fā)出了均勻而低沉的嗡鳴,仿佛煥發(fā)了新生。
半個時辰后。
爐蓋開啟。沒有驚人的異象,只有三粒圓潤飽滿、呈現(xiàn)出溫潤淡青色、散發(fā)著清雅藥香的丹丸靜靜躺在爐底。
清心散,成!
品質(zhì):上等!無限接近普通品質(zhì)的極限!
鐘南拿起一粒丹藥,指尖星辰靈力微微探入。丹藥內(nèi)部藥性均勻融合,雜質(zhì)幾近于無,蘊含的那一絲清心寧神之力精純而溫和。他滿意地點點頭。用最差的爐子,最普通的藥材,最狂暴的地火,在短短一個月內(nèi),從控火入門到成功煉制出接近極品的清心散!這份進步,足以驚世駭俗!
他走出火室,正好看到隔壁一個火室炸爐,黑煙滾滾,一個弟子灰頭土臉、罵罵咧咧地沖出來,滿臉沮喪??吹界娔蠚舛ㄉ耖e地走出,手里還拿著幾粒品相極佳的丹藥,那弟子愣了一下,再看看鐘南身后那口破爐子和深紫色的狂暴火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你用那破爐子和紫煞火…煉成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
鐘南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只是將一粒清心散彈給那弟子:“清心,靜神,下次小心點。”
那弟子手忙腳亂地接過丹藥,感受著其中精純的藥力,再看看鐘南從容離去的背影,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很快,“廢丹房那小子用紫煞火和破爐子煉出極品清心散”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在丹閣三層悄然傳開,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丹閣四層入口的玉梯旁,司徒明聽著手下李乾的匯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極品清心散?紫煞火?破爐子?這怎么可能!”司徒明咬牙切齒,“那小子難道真有什么妖法不成?!”
“千真萬確,司徒師兄!好多人都看到了!”李乾也是一臉驚疑不定,“而且…而且他用的控火手法很古怪,好像…好像把紫煞火分成了兩層?”
“兩層火?”司徒明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和貪婪。能將狂暴的紫煞火控制得如此精妙,還分出層次…這絕非普通控火訣!“看來這小子身上,果然有大秘密!”他眼中狠厲之色一閃,“不能再等了!通知司徒清長老,計劃提前!在他接觸更高深丹方之前,必須把他趕出丹閣!或者…讓他永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