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眾人紛紛回首,卻見來人不過弱冠之年。
男子豐神玉貌凜如霜雪,朦朧的陽光穿透云霧傾灑在他的身上,如圣光顯現(xiàn)驚世絕俗。
生的一副悲天憫人的謫仙之姿,卻神情邪佞乖戾,像是身處光明中的魔主煞神。
好似任何人于他面前都卑如塵埃,望塵莫及。
喬意歡最先反應(yīng)過來,俯身行禮,“臣女參見璟王殿下?!?/p>
此人正是璟王鶴硯禮,喬挽顏從前毫不留情的拋棄的青梅竹馬。
五年前還是九皇子的璟王因為母族而被牽連,從儲君的熱門人選變成了一個棄子。
那晚雨夜他狼狽不堪的去找喬挽顏,卻被惱火之下的她肆意羞辱并毫不留情的拋棄。
她不知道那晚鶴硯禮是如何回去的,只是后來才聽人說當(dāng)天晚上他于府中自戕,卻因為被人及時發(fā)現(xiàn)九死一生救了回來。
之后他便去了國寺帶發(fā)修行三年,三年后被皇帝派往北冥城。一年后被封為璟王,弱冠之年卻是大幽第一殺神,只殺不渡、藐視眾生。
于北冥城擁兵三十萬,聽調(diào)不聽宣,是京城最為忌憚的存在。
鶴硯禮看都沒看她一眼,如毒蛇一般的視線緊緊地鎖在喬挽顏有些詫異的神情上,眼底里是隱藏不住的恨意。
他尤記得那日在喬家后門的雨夜中,她是如何用厭惡嫌棄的神情與自己說那些剜心話的。
‘你如今無緣儲君之位,在我眼中卑如草芥,你這樣的人還如何敢站在我的面前礙我的眼?’
‘青梅竹馬?若非你是最有望成為儲君之人,你連成為我青梅竹馬的資格都沒有?!?/p>
‘日后莫要再來找我,沒得讓我惡心的吃不下飯?!?/p>
喬挽顏有些意外,按照話本子里,他不是應(yīng)該一直在昭華殿的席面上嗎?
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她勾搭太子還沒有勾搭完呢,鶴硯禮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鶴硯禮一步一步走近,紫鳶心里慫,撲通一聲給跪了。
察覺自己有點太沒用了,她開了口給自己找補(bǔ),“奴婢參見璟王殿下。”
喬意歡看了一眼傻愣住的喬挽顏,快步走了過去攙扶住她,“挽顏,快給璟王殿下請安啊。”
鶴知羽看了一眼喬挽顏臉上害怕、不安、詫異的種種情緒,最開始他也知曉當(dāng)初九皇弟為何會自戕,為何會去國寺修行三年,為何去了北冥城。
如今回來,依著他最近幾年的行事手段,一定會報復(fù)喬挽顏。
可那與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送去喬家的帖子寫了喬挽顏的名字,只是為了讓喬家能夠準(zhǔn)許意歡能來。
誰會被報復(fù),他根本不在意。
可是剛剛他偏心意歡,此刻于喬挽顏確實有些許愧疚。
權(quán)勢逼人,還是逼一個遇到委屈要回家的小姑娘。
此刻坐視不管,就有些過意不去了。
“九皇弟怎的來了這兒?寒風(fēng)刺骨,還是昭華殿暖和,九皇弟與孤一同前去吧?!?/p>
鶴硯禮走到了喬挽顏的面前,看著這張五年來夜夜所夢的面孔忽而笑了。只是那笑容陰駭邪佞,喬挽顏怎么看都看不出來那笑容帶著善意,反而頭皮發(fā)麻一股寒意升起。
鶴硯禮手握兵權(quán),在北冥城宛若那里子民的天神。
從前的他笑容開懷燦爛,是天地之間自由的一抹清風(fēng)。可如今的他,是話本中最大的反派。
是男主鶴知羽登基之路的荊棘阻礙。
她那日看話本看到了后半夜,只看了一大半到喬意歡成為太子妃后就困得睜不開眼睛睡著了。后面鶴知羽到底有沒有守住儲君之位,京城到底有沒有被鶴硯禮踏平,她就不知道了。
“來這里,自然是因為有想見的人?!?/p>
鶴知羽看了一眼喬挽顏。
喬意歡溫聲道:“璟王殿下,我妹妹身上濕透了需要去換身衣服,我這就帶她離開?!?/p>
鶴硯禮單眉微挑,“看來你們姐妹關(guān)系很好啊。”
喬意歡抿了抿唇?jīng)]有直接應(yīng)答,最后尷尬的笑了笑,“我妹妹年紀(jì)小性子還有些調(diào)皮,我作為她的姐姐理應(yīng)照顧她?!?/p>
鶴硯禮陰戾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本王最討厭,偽善之人?!?/p>
他從來不信長年累月的被一個人欺負(fù),還能對對方抱有善意。
喬意歡嘴唇微微發(fā)白,不理解他為什么這般羞辱自己。
“九皇弟,你莫要過分?!柄Q知羽微微蹙眉內(nèi)心不悅。
意歡是這世間最最純善之輩,別人不知道他還會不知道嗎?
紫鳶小心翼翼道:“璟王殿下,我家小姐身上濕透了。外面這么冷,可否容許奴婢帶小姐下去換身衣服?否則繼續(xù)待下去,怕是要凍死了?!?/p>
鶴硯禮泰然自若道:“你家小姐素來愛重自己的容貌,若是能在最好的年紀(jì)死了,也能永遠(yuǎn)的保留住這美貌,不是很好嗎?”
喬挽顏: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她半闔著眼眸,本就瓷白的肌膚此刻因為冷意,臉頰浮現(xiàn)病態(tài)的慘白。
喬挽顏淺聲喚了一句,“硯禮?!?/p>
鶴硯禮眸底閃過一絲異色,盯著她沉默了許久,“我與你之間沒有這么熟,這般叫我的名字不覺得沒規(guī)矩嗎?”
喬挽顏緊咬著下唇,不讓含在眼眶里的淚水落下來。
可卻在低下頭的一瞬間,淚水如斷了線的珠簾般一顆顆的落下。
賤男人,日后莫要求著我叫你的名字。
京元是個旁觀者,可看見她這副樣子卻覺得璟王殿下是個十惡不赦欺負(fù)無辜小姑娘的人。
明明喬二小姐是個壞女人,怎么哭起來這么輕松的就勾起他心底里的憐憫?
有毒,一定有毒!
壞女人要遠(yuǎn)離,會裝可憐的壞女人更要遠(yuǎn)離!
鶴硯禮微微顰眉,哭什么?不過是說了她一句沒規(guī)矩就委屈成這樣,當(dāng)初怎么就能說出那么剜心的話呢?
嬌氣的要命。
鶴知羽見此開了口,“還不扶你家小姐去換身衣服?”
紫鳶立即起了身,看了一眼璟王的臉色,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飛快的攙扶著喬挽顏離開。
鶴知羽走到喬意歡的身邊,鶴硯禮看了二人一眼,“不打擾皇兄了,本王先行前往昭華殿了。”
京元臉色難看,在殿下面前竟然自稱本王?太囂張了!
但一個是久居京城實權(quán)不多的太子,一個是北冥城擁兵三十萬的王爺,即便張狂了些也有張狂的資本。
墨蕭微微頷首轉(zhuǎn)身跟在璟王的身后離開,待離開月門之后才問道:“王爺,喬二小姐當(dāng)年傷您入骨,您可莫要心軟?!?/p>
鶴硯禮嘴角溢出一抹冷意,“心軟?她貪求無厭、滿腹心機(jī),辜負(fù)真心的人便該自戕而死,免得臟了別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