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將桌子收拾干凈，讓我娘和老太太先吃上餃子。
轉(zhuǎn)身就把我爹拖到了廚房。
“怎么著？飯也不給吃了？”他一臉不忿。
“你瞪我干嘛？這不是您定的規(guī)矩嗎？”
我端著剩下的餃子，坐在廚房的椅子上吃。
平日里不會剩下餃子，我娘包的時候，老太婆會數(shù)著個兒。
我們娘三個能分到十個算多了，不夠吃可以煮面片湯。
撒一點點鹽，油是半點都沒有的。
我咬著大餡兒水餃，吃的很痛快。娘是順從慣了，老太太說什么是什么。
連帶著我大姐也是如此，謹(jǐn)小慎微，忍氣吞聲。
可惜，我不是。
我邊吃邊指揮我爹收拾廚房，不收拾完就不給吃飯。
他應(yīng)該被打得很痛，手腳不利索，活兒干得也慢。
可我知道，“錢三妹”的身體還撐得住。
這么多年在他們的棍棒下，習(xí)慣了——吧。
有時候我也在想，自己為什么這么招人恨。
我從出生就被人說命里帶邪氣。
二姐三歲掉尿桶溺斃，說是我克的。
四妹出生倆月沒氣兒了，也是我克的。
我娘一直生不出兒子，老太婆也賴我擋了弟弟的投胎路。
圈里的母豬難產(chǎn)，她都要打我?guī)坠髯印?/p>
若不是我娘我大姐護著，我可能早就被打死了。
每次我爹喝多了揍我，我奶抽風(fēng)似的嚷嚷著要賣了我，我娘就會抱著我哭。
她說是她自己不爭氣，生不出兒子，才讓我們娘幾個受屈。
所以她一直在懷孕，一直想要生個兒子，哪怕四十多歲了，還想拼五胎。
可她的身子，在這么多年的磋磨下，已經(jīng)很差了。
大姐被逼跳河，讓我娘動了胎氣。
生五妹的時候難產(chǎn)，若不是我偷跑出去求村長救命，我奶還不讓送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我奶我爹為了“兒子”好，強烈要求順產(chǎn)。
醫(yī)生勸了幾次，我爹就是不在手術(shù)同意書上簽字。
那會兒，我娘已經(jīng)快不行了。
最后我跪著給他們磕頭，他們跟醫(yī)生起了沖突，眼看要報警了，他們才簽字。
時間耽擱太久，我娘的子宮沒保住。
子宮沒了，我娘和五妹的命，在老錢家，也斷了。
我看著拖拖拉拉干活的“錢三妹”，心頭一陣恍惚。
生怕這是我臨死前的夢，生怕“惡人自有天收”是句玩笑。
肚子突然動了動，是五妹啊。
我摸著肚子想，不管是不是夢，我都得撐住了，這次，我們都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我原本以為，我爹會在老太婆的“教導(dǎo)”下，好好感受“錢三妹”的生活。
隔天卻發(fā)現(xiàn)，老太婆對“錢三妹”的態(tài)度好了不少，居然破天荒給她煮了一顆雞蛋！
我爹吃著煮雞蛋，斜眼兒看我，不時冷笑。
我就知道這家伙沒憋好屁。
能讓我奶這個守財奴給“賠錢貨”雞蛋吃，除非她得了更多更大的好處。
果然，我奶把我支出去干活，就留了我“爹”一個在屋里。
沒一會兒，就聽到他們吵吵起來了。
我娘面色通紅地破門而出，身后響起我奶的怒罵聲，
“糊涂東西，我還不是為你好！”
我看他面色奇差，見了我，身形跟著晃了晃。
我瞧著不對，連忙握住他的手，將他拉到廚房里。
娘還沒開口，就聽見院門被敲得震天響。
“老錢！開門！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