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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血色安然終是歸 南枝可知意 23506 字 2025-06-28 14:5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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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十歲,她十三歲。她背著奄奄一息的他從村口走回家。他在她背上喃喃叫著:“阿姐,

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可好?”后來他十五歲,她十八歲。

她背著奄奄一息的他從京城走回家。他在她背上泣血低喃:“阿姐,我想回家,

你帶我回家吧?!? 撿來的少年潘月瑤撿到他的時候是個冬天,當時寒風刺骨,

大雪已經(jīng)下了幾天幾夜,彼時她剛從鎮(zhèn)上賣完帕子回家。在村口大樹下,

一個小小的少年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正與兩只野狗搶著一塊兒窩頭。盡管被咬的鮮血淋漓,

他依舊死死攥著手里那小的可憐的吃食。潘月瑤用一根木棍趕走野狗?;仡^再去看,

小少年已經(jīng)昏倒在地,手里沾著血的窩頭都沒來得及送入口中。

她一驚急忙用手去探他的鼻息,還好還有一口氣,但也僅是一口,如果不管他,

只怕他熬不過今晚。醫(yī)者仁心,她不允許自己見死不救。她伏下身把他拉到自己背上,

向著家的方向走去。耳畔傳來微弱的呢喃聲:“阿姐,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可好?

”彼時這一句話,只讓她小小心酸了一下。哪知多年后,同樣的人,同樣的一句話,

卻讓她心如刀絞。潘月瑤的家在棲霞村的村東頭。破舊的木門被推開,

輕輕的吱呀聲驚動了堂屋里正在看書的潘父,以及守在搖籃旁繡帕子的潘母?!艾巸?,

這是誰?”潘父過來幫忙把少年放到廂房的木床上?!拔以诖蹇趽斓??!薄扒缒?,

快去燒些熱水?!迸烁刚泻袅似拮右宦暎泵θゾ戎紊倌?。剝?nèi)ニ破茽€爛的衣服,

少年瘦弱不堪的身上遍布各種傷痕。新傷疊加舊傷,讓人觸目驚心,就連雙腳也是傷痕累累。

饒是行醫(yī)多年的潘父,也是從未見過這種場景,連連咋舌:“可憐的孩子受了這么多苦,

父母家人知道了得多心疼!”看著眼前像個破布娃娃一般的少年,潘月瑤心里生平第一次,

對一個陌生人有了心疼的情緒。這感覺來的如此突兀,又如此強烈。眼眶剎那間滾燙起來,

淚花不受控制的往外涌。但她深知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給少年治傷。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先用熱水給少年擦拭傷口,清理掉身上的污垢與血跡。

然后手腳麻利的將藥粉均勻的撒在他猙獰可怖的傷口上。藥粉接觸到傷口的瞬間,

饒是陷入昏迷的少年,仍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小小的眉毛因疼痛而皺起,

口中喃喃呻吟著:“阿姐,疼,疼……”潘月瑤的心也跟著猛的一抽,

嘴里不自覺的哄著:“忍忍,馬上就好,馬上就好……”潘父靜靜的在廊下守著藥爐,

他時不時的看看廂房,搖頭嘆息。濃郁的藥味兒隨著熱氣蒸騰而起,彌漫在寒冷的空氣中,

融入到飄落的雪花里……潘母也沒閑著,她翻箱倒柜找出家中最柔軟的被子和干凈的衣服,

雖不是什么名貴的布料,卻是她精心縫補,漿洗的干干凈凈的。

當終于將少年的傷口處理妥善,灌下湯藥,換上干凈的衣物,蓋上溫暖的被子時,

已是半夜時分。一家人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少年醒來時已是十天之后。

多日的落雪終于停止,久違的太陽爬上天空。少年緩緩睜開雙眼,意識還帶著幾分混沌,

朦朧中只覺得周身被一股溫暖包裹。他環(huán)顧四周,除了身下這張床,

就是墻角一人多高的衣柜,再就是窗沿下簡陋的桌椅。屋子雖不大,但收拾的干凈整潔。

潘月瑤端著一碗剛煎好的藥走進來時,就看到少年擁被而坐。驚喜瞬間點亮雙眸,

她快步走到床邊,聲音中透著關切與欣喜:“你終于醒了,感覺怎么樣?傷口還疼嗎?

”看到她,少年的雙眼剎時布滿慌亂。仿佛一只受驚的小鹿,下意識的縮到墻角,

用被子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只看到被子在劇烈顫抖。見少年這般驚恐的反應,

潘月瑤心頭猛的一緊,一種莫名心疼的情緒悄悄滲進血脈。她把湯藥放在床頭的小幾上,

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又將一小碟蜜餞放在床中間,她則默默坐在床頭。

與他一個床頭一個床尾。靜默了好一會兒,就在少年以為她已經(jīng)離開,慢慢拉下被子,

露出一雙小鹿般的眸子,偷偷觀望時,直直對上了一雙水汪汪的杏眸。

他嚇得又縮回了被子里。潘月瑤柔柔開口:“乖,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甭曇糨p緩,

語氣溫柔,透著一股令人心安的氣息。見少年又緩緩露出雙眸,默默看著她。

潘月瑤不由又放緩了聲音:“你放心,這里很安全,沒有壞人傷害你。

不要怕……”她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靜靜的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兩個人就這樣久久對視著,空氣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良久,潘月瑤臉都快要笑僵了,

才見到對面的少年慢慢從被子里出來,漆黑的雙眸盛著忐忑不安,

小心翼翼的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潘月瑤放大臉上的笑容,聲音更加溫柔,

帶著誘哄:“別怕,這里是我家,我不會傷害你的?!彼樦哪抗饴涞酵肜?,

“你嘗嘗看,這是蜜餞,很甜的?!鄙倌晏ь^看看她,又看向碗里色澤誘人的蜜餞,

忍不住直咽口水?!澳愠园桑瑳]人跟你搶?!币苍S是她一直散發(fā)的善意,

使少年慢慢放下戒備,他躊躇著拿起一塊蜜餞,遲疑著放進口中。一瞬那,

唇齒間綻放的甜蜜,讓他眉眼放都放松下來,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又咬了一口,這一次多了幾分急切。完全沉浸在這甜蜜的滋味里,

仿佛暫時忘卻了所有的恐懼不安。就在他又要去拿第二塊的時候,被潘月瑤制止。

迎著他不解的目光微微一笑,她端起藥碗:“你想吃蜜餞,就要先喝了藥哦。

”少年看看藥又看看蜜餞,眼神里閃過一絲糾結,雖然藥碗里飄出的苦澀味道,

讓他不自覺的皺起眉,但是香甜的蜜餞對他的誘惑更大。他接過藥碗一咬牙,

閉上眼將湯藥一而盡。濃重的苦味兒一時充斥到整個味蕾里,苦的他險些吐出來,

皺起一張小臉,嘴里嘟囔:“好苦……”潘月瑤連忙將一顆蜜餞塞進他的口中,

甜蜜的味道頓時沖散了苦味兒,絲絲甜意漸漸充滿嘴里每一個角落。

看著少年重新綻放的笑顏,她忍不住笑出了聲,眼里滿是寵溺:“怎么樣?

是不是沒那么苦啦?以后只要乖乖喝藥就有蜜餞吃呦!”“嗯!”乖乖巧巧的樣子,

看著潘月瑤心里軟軟的:“你的家在哪里?”少年搖搖頭。你沒有家嗎?少年點頭。

潘月瑤鼻子發(fā)酸:“那你先在我家住下來,以后再想辦法?!鄙倌昴灾垧T,

一雙清澈的眸子里透著懵懂茫然。潘月瑤想起自己剛好讀到李白的一首詩:“嗯,

‘白龍降陵陽,黃鶴呼子安’,以后你就叫子安吧?!鄙倌瓴恢袥]有聽懂,

只是小心翼翼的吃著蜜餞,白皙的面龐一鼓一鼓,像只可愛的小倉鼠。

潘月瑤憐愛的摸摸他的頭:“以后你便喚我阿姐吧。”少年似有所觸,

下意識的抓緊枕下的一塊兒玉佩。2 少年的守護鵝毛般的大雪漫天落下,

伴隨著呼嘯的北風席卷了大地。潘子安第一次坐在潘家的飯桌前。梳洗干凈的少年,

清瘦挺拔的身姿,雖是粗布衣衫,但仍掩不住那清俊的眉眼,一身干凈純潔的氣質(zhì),

只是眼神里盛著滿滿的惶恐。潘父漸漸斂了笑意,沉默不語,

眸中是深沉的讓人看不懂的神色?!白影灿行┡氯耍@些日子都是我在照顧他,

所以他比較粘我?!庇舶阉吹阶簧?,潘月瑤笑著看向父母,“阿爹阿娘,我好餓,

我們開飯吧?!薄昂茫_飯吧。”潘父收起打量的眼神,執(zhí)起竹筷開始吃飯。

潘母給少年盛了一碗雞湯放到他面前,和善的說道:“孩子,喝雞湯,這是我特意給你燉的,

補補身子?!鄙倌昃o挨著潘月瑤并不動。

潘月瑤拍拍少年不知所措的手:“剛才不是跟你說了,他們是我阿爹阿娘。

今天開始你叫潘子安,是我們潘家的一員,那個搖籃里是我阿妹阿寶,

從今后這里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在這里你放心,沒人傷害你。

”少年潘子安顫巍巍抬起眸子,看看沉默不語的潘父,看看慈愛和藹的潘母,

又看看溫柔如水的潘月瑤,就連搖籃里正安然酣睡的阿寶都看了看。

然后……又顫顫攥住潘月瑤的衣角,低下頭……潘母愣了愣,看向丈夫。

潘父搖搖頭:“吃飯吧”席間無語,只有筷子碰觸碗口的聲音。半夜時分,

潘家的木門被人拍的砰砰響。那急促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

潘父連忙披衣起身,提著簡陋的燈籠去開門。潘母低聲哄著驚醒的阿寶……潘月瑤也被吵醒,

她披起衣服,揉著惺忪的睡眼,剛到堂屋就見父親正快速的收拾藥箱。她心中疑惑:“阿爹,

發(fā)生什么事了?誰在敲門?”潘父一邊將需要用到的藥材和醫(yī)具塞進藥箱,

一邊說道:“村東陳家嫂子要生娃了,這雪天路滑,穩(wěn)婆遲遲未到,陳大哥來找我去一趟,

我馬上走。晴娘,你們關好門窗。”“阿爹,我也去吧?!迸嗽卢庮D時清醒了,

飛快的整理好衣服,“婦人產(chǎn)子,你終歸不太方便?!迸烁嘎砸凰妓?,便點頭道:“也好,

你自小跟為父學醫(yī),應該能應付這些?!备概瞬辉俚R,踏著夜色匆匆出了家門。中午,

潘母做好午飯,左等右等也不見父女回家。正自焦急,木門再次被敲響。

她一喜以為丈夫女兒回來了。歡喜地去開門,誰知站在門口的是兩個男人。

其中瘦的穿一身藍色棉衣。她認識是村長家的小兒子馮小山,整日沾花惹草,游手好閑。

另一個膀大腰圓,綠色錦袍,她不認識?!澳銈円陕铮俊迸四笓踉陂T口,沒讓二人進家。

馮小山嘻嘻笑著開口:“潘家嬸子,這是我在鎮(zhèn)上的表哥,錢大貴。前些日子,

月瑤妹妹去鎮(zhèn)上與表哥發(fā)生了點兒矛盾。這不,我表哥找我來與月瑤解釋一下。

他想和月瑤妹妹近一步認識認識,月瑤妹妹在家不?”潘母聽了心頭騰的升起一股怒火。

她想起女兒曾說過,上次在鎮(zhèn)上被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調(diào)戲。她撒了他一身癢癢粉作為懲罰,

想來就是眼前這個錢大貴。她氣得指著兩人就罵:“我呸!哪里來的混賬東西,

也想認識我女兒。馮小山你領著這么個人來我家里是什么意思?我家不歡迎你們,

你們趕緊走?!瘪T小山收了笑意:“潘家嬸子,你這么說我就不樂意了,我表哥怎么了?

人家長得一表人才,又住在鎮(zhèn)上,那可是高門大院,怎么就不能認識月瑤妹妹了?

”錢大貴一甩手中的扇子,故作清高:“潘家娘子,日前我與潘小姐在鎮(zhèn)上相識,匆匆一別,

錢某甚是想念,想來拜訪一下潘小姐,就當交個朋友。

潘母氣的渾身發(fā)抖:“明明是你調(diào)戲我家瑤兒……”錢大貴打斷了潘母的話:“哪里是調(diào)戲?

是我喜歡潘小姐,喜歡的緊,想更近一步,月瑤妹妹害羞而已?!薄澳阕】?,

滾出去……”潘母氣的一雙杏眸似要噴出火來,作勢欲關大門,卻被馮小山一把推開。

她身子一陣踉蹌。“潘家嬸子,我們是來找月瑤妹妹的,你把她叫出來,或者我們進去都成。

”說著話,二人抬步就往院子里走。“你們出去——”潘母拎起一旁的鐵锨,

作勢要往他們身上拍,“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因這一陣折騰,

她原本梳好的發(fā)髻有些松散,臉頰上因生氣而緋紅一片。她雖已至而立之年,

但依舊面容姣好,風姿綽約,渾身散發(fā)出一種成熟的魅力。錢大貴眼神閃了閃,

眼底閃過一絲淫邪。他抬手制止馮小山的動作:“表弟,月瑤妹妹年輕漂亮不假,

但有其女必有其母,我看潘家娘子也很美呀。

”“你住口——”潘母手中的鐵锨披頭蓋臉砸下……錢大貴倒退幾步,

一轉身抬起一腳踢在她手腕上。她手一松,鐵锨飛到遠處,她也摔倒在地……巨大的聲響,

把堂屋里正在玩耍的阿寶,嚇得哇哇大哭?!芭四镒?,

爺來疼疼你……”錢大貴踢了一腳馮小川,“去,想辦法讓那小娃子不要哭了,

別誤了爺?shù)暮檬隆!彼约簞t向地上的潘母靠近。馮小山翻了個白眼,走進堂屋。

“潘娘子…美人……”錢大貴一臉淫笑著去摸潘母的臉頰……突然,

一記棍子結結實實砸在他的后背。他扭頭一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少年手里拿著一根燒火棍,

怒目瞪著他。“嘿,小崽子,別壞爺?shù)暮檬??!彼岵竭^去,迎著劈頭蓋臉的棍子,

一把掐住小少年的脖子,將人提離了地面。“你放開他……”潘母爬起來不顧一切的沖上前,

抓著錢大貴又抓又咬……錢大貴吃痛一把甩開了她,將手里臉色發(fā)紫的少年狠狠摔在地上,

又狠狠踢了幾腳。潘子安頭重重撞在地面,眼前一陣發(fā)黑。與此同時,

很多紛亂的畫面沖進大腦,腦海深處傳來劇痛,緊接著黑暗鋪天蓋地而來。

就在他要昏過去的瞬間,一陣嘹亮的嬰兒哭聲似乎在耳畔響起,沖破了他眼前的一切。

他猛的睜開眼,眼前的一幕讓他怒火沖天,腦子剎那間一片清明,過去的事情紛紛沖進腦海,

他顧不得理清思路,爬起來沖進廚房,抄了一把菜刀出來。此時,

馮小山抱著阿寶來到院中……潘母亦被錢大貴壓在身下……嬰兒的哭聲,

女子的怒罵聲響徹在小院里……潘子安手持菜刀不顧一切劈向錢大貴。錢大貴不敢硬碰,

急忙閃身躲避??谥写罅R:“小兔崽子,敢壞我好事……”潘子安雙眼赤紅,

瘋了般拿著菜刀,毫無章法,亂砍亂劈。嚇的錢大貴左躲右閃,滿院亂竄,最后逃出潘家。

那邊,潘母搶回女兒,死死抱在懷里。馮小山也嚇得奪門而逃。

潘子安忍著劇烈的疼痛將大門關好,才支撐不住軟倒在地?!白影病彪S著潘母一聲驚叫,

伴著他墜入黑暗。3 溫暖的潘家潘子安再次醒來已是兩天之后。

床邊圍著潘父、潘母、潘月瑤,就連阿寶都在搖籃里咿咿呀呀叫著。他剛想坐起身,

頓覺得頭腦深處傳來一波又一波疼痛,渾身的力氣是被抽干,肋骨處的劇痛越發(fā)明顯。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身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冷汗?!白影?,你別亂動,你的頭受到重創(chuàng),

肋骨也斷了兩根,阿爹已經(jīng)給你接好,這幾天你都要好好躺著休養(yǎng),不能下床。”默默點頭,

潘子安緩緩閉上沉重的眼皮,腦海中一片昏沉。周圍一切都漸漸遠去,

眼前一幕幕畫面飛速閃過,最終停留在一片金碧輝煌的宮殿中。一個披麻戴孝的小少年,

跪在掛滿白幡的大殿中央。周圍空無一人,只有他小小的身子伏地痛哭。畫面一轉,

一個身穿勁裝的少女拉著錦衣小少年飛奔在叢林間,他們身旁十幾個侍衛(wèi)緊緊保護著兩人。

同時身后一大批黑衣人追殺而來,雙方交手廝殺在一起。人影交錯,血花飛濺。畫面又一轉,

小少年站在懸崖邊,他身前只有少女持劍而立,死死護著他。

少年哭著拉住少女的衣襟:“香香阿姐,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可好?”少女回握住少年,

不顧對面一群黑衣人泛著寒光的刀劍,對少年柔聲說道:“殿下,家,我們是回不去了。

那里沒有阿娘,沒人保護我們。不過,你放心,香香阿姐會保護你。

總有一天阿姐會帶你回家!”畫面又一轉,

孤零零的小少年被一群人毒打:“哪里來的小乞丐,敢偷我們的食物,打死他,

打死他……”畫面再一轉,小小的身影拖著一身的傷,赤腳走在冰天雪地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好似這茫茫天地沒有他的容身之所……再次醒來,

是被身旁咿咿呀呀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奶香奶香的阿寶正趴在他枕頭旁,對著他流口水。

小手抓著他的頭發(fā)要往嘴里放。默默嘆息一聲,潘子安搶回自己的頭發(fā),

心中暗暗整理腦子里多出來的畫面。怎奈小奶娃爬到他的身上,小手不是抓他衣服往嘴里塞,

就是搶他的頭發(fā)吃。潘月瑤端著藥碗進來,見到的就是這一大一小,

不是搶頭發(fā)就是搶衣服的一幕。她放下碗,笑著上前搖了搖手里的波浪鼓。

清脆的聲音立刻吸引了小奶娃,她吐掉嘴里的頭發(fā),轉身撲進姐姐的懷抱。將她放進搖籃里,

讓她自己玩撥浪鼓。潘月瑤這才看向小少年:“先喝藥,一會兒再換藥。

”潘子安慢慢坐起身,端起藥碗,屏住呼吸,一口氣喝完。

胃里剛剛翻騰起作嘔的感覺便被一塊蜜餞堵了回去??粗嬲沟拿佳?,

潘月瑤心情也頗為愉快:“阿爹阿娘跟村長去了鎮(zhèn)上。”見他疑惑的看過來,莞爾一笑,

幫他理了理鬢角碎發(fā),“你已經(jīng)昏迷五天了,當日多虧你拼命護著阿娘。

阿爹阿娘扭著馮小山去了鎮(zhèn)上,如今縣丞已經(jīng)把錢大貴和馮小山關了起來?!彼剿磉?,

輕輕幫他揭開頭上的紗布,白皙的額角上,一道一指長的口子將將止住血,

但是皮肉外翻猙獰可怖。她敷上一層藥粉,又用紗布輕輕纏上。

潘子安一雙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看著她。那里不再迷?;炭?,像兩只黑亮清透的寶石,

靈動十足。心思玲瓏如她,微微一笑:“我比你大,你叫我阿姐即可。

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你若一天在這個家里便是我的阿弟,阿寶的阿兄。

以后你想離開說一聲便可?!卑⒔恪俗影侧驼Z,記憶中那道朦朧的少女身影,

執(zhí)劍護在身前的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淚水浸透了雙睫,

哽咽出聲“阿姐……”收拾好藥箱,欲離開的潘月瑤轉頭便看到了少年泫然欲泣的一幕,

心頭一痛:“子安……”她垂首輕撫他的發(fā)頂,安慰他,“阿姐在!

”“阿姐——”撲進她的懷中,歷經(jīng)生死磨難的小少年,終于再次感到了溫暖,

“阿姐——”初夏的傍晚涼風習習。潘家的小院兒格外熱鬧。已經(jīng)五歲的阿寶,

生的粉雕玉琢活潑可愛,是一家人的開心果。此時正攆著剛孵出的小雞滿院跑,

銀鈴般的笑聲灑滿小院?!艾巸?,子安,阿寶,你們看阿爹給你們帶回了什么?”人沒到,

聲先到。木門被打開,潘父背著藥箱,懷里抱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正在曬藥材的兩人以及阿寶紛紛抬頭看。潘父放下藥箱,用手拎起了懷中的小東西。

“小兔子——”阿寶歡呼一聲,撲過去,接過小白兔抱入懷中,不停的撫摸?!鞍⒌?/p>

哪里來的小白?”潘月瑤擰了一塊兒濕帕子,交給父親擦汗??戳艘慌阅兆咚幭涞纳倌?,

潘父在石凳上坐下:“今天去給趙阿奶看病,她家的小兔子剛好出了滿月。

想著你們可能喜歡便送了我一只。”“喜歡,喜歡?!卑毐е⊥米訍鄄会屖?,“阿兄,

我們?nèi)ソo小兔子搭個窩吧。以后它就是我們家的一員了?!币淮笠恍”е⊥米尤チ藟?,

商量著給小兔子搭窩。當然小阿寶只動嘴,指揮著潘子安動手。

潘月瑤倒了杯涼茶送到父親手中:“阿爹渴了吧,喝口茶?!薄班?!”潘父大口大口喝著,

一身的燥熱慢慢退去。“瑤兒呀!”看著在自己身邊撿藥材的長女,潘父深吸口氣,“瑤兒,

你對鎮(zhèn)上李員外家的小兒子有什么想法?上個月你們不是見了一面嗎?

他家差人來問我你的意見。如果你覺得還行,他家便要來下聘禮了?!彪m然這是個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的年代。但潘父潘母都是開明的人,女兒的婚事是人生大事,

所以他們把這個決定權交到孩子們自己手里,從不強制他們。

想起月前見到的那個靦腆的公子,潘月瑤腦海深處首先浮現(xiàn)出一個樣貌清秀,

干凈白皙的男子,靦腆羞澀的叫著姑娘。只是他的模樣漸漸模糊,另一張五官精致,

目光清澈的臉越來越清晰??∶赖纳倌曷暵暯兄⒔?,那眸底深處透著滿滿的依賴與信任。

在這一刻她的心變得柔軟。猛的發(fā)現(xiàn)不知這個少年何時將她的心填的滿滿的。只是想起他,

她的唇角便不自覺的上揚。見女兒如花的臉上漾開一層淡淡的紅霞,潘父會錯了意:“瑤兒,

既然你也有意,我一會兒請媒人通知那邊下聘?!薄鞍⒌迸嗽卢幖泵ψё「赣H的袖子,

“阿爹,我不喜歡李公子?!薄鞍??”潘父一愣,剛才自己看錯了嗎?“瑤兒,

你既無意李公子,那為父去推了他?”潘父作勢往外走。

“嗯”潘月瑤飛快掃了一眼墻根下的人影。只一眼,便讓她的心怦怦直跳,她連忙垂眸,

掩下心中的悸動。女兒的心事,當父親的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但潘父有些不贊成。

他坐到女兒身邊,壓低聲音道:“瑤兒,阿爹知道你喜歡子安。這些年多少媒人上門說親,

你都推拒了?!甭牭礁赣H的話,潘月瑤身子微微一僵,臉上頓時泛起一抹紅暈。

潘父眼中則是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疼愛,

但更多的則是憂慮:“子安這孩子也是阿爹看著長大的。知道他心性善良,人格貴重???,

咱們家只是普通的農(nóng)戶。而子安,你看看他的修養(yǎng)儀態(tài),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貴家教養(yǎng)出來的,

也只是在咱們家暫住幾年而已。遲早有一天,他會回歸他該去的地方,我們是高攀不起。

”父女二人同時看著墻根下忙碌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那個少年雖穿著粗布麻衣,

但一舉一動都透著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優(yōu)雅。想著他自從來到這個家,除了在床上養(yǎng)傷,

其他時間,不論是燒火做飯,喂雞喂鴨;還是灑掃庭院,上山砍柴;甚至是下田勞作,

播種施肥,即便雙手沾滿泥濘,都無法掩蓋他周身的氣質(zhì)。潘父搖搖頭:“瑤兒,

他是九天上的鳳凰,不會棲息在我們家的。我們留不住他,你也留不住他,

更何況……”“何況什么,阿爹?”“何況他從未對你透露過什么情意,不是嗎?

”4 懵懂的心動“他是好孩子,但你們不合適?!毖元q在耳,字字誅心?!鞍⒔?,阿姐,

你怎么了?”潘月瑤被耳畔的疾呼聲叫醒?;剡^神來,眼前潘子安精致的眉眼,

正擔憂地看著她,“阿姐,你在想什么?怎么叫你都不回應。”“沒,沒什么。

”胡亂的攏了攏鬢角的頭發(fā),同時安撫住自己悸動的心,潘月瑤快走了幾步。

潘子安疑惑的歪了歪頭,這幾日阿姐總是在做事的時候走神,有時還會莫名其妙臉紅,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思春?想到潘月瑤有了心儀之人,他心頭就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他的記憶中,阿姐是對他最好的人,關心他,愛護他。

可如今想到這么明媚美好的女子要嫁給別人,她的眼中不再只有自己,

他就覺得胸口像被一塊石頭堵住,悶的難受,一股煩躁不受控制的往上涌。

今天是去集市的日子,陽光暖暖的灑在大地上,給周圍的一切染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當兩人站在集市上,周遭熱鬧的喧嘩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終于趕走了兩人心頭的焦慮??楀\坊位于鎮(zhèn)中心的大街上,門面不大,卻透著一股雅致。

坊主是個溫婉的中年女子,她拿著潘母繡的手帕,連連贊嘆:“這繡工真好啊,

每一針每一線都恰到好處,每一幅圖畫都繡的栩栩如生??梢娔惆⒛锸莻€心靈手巧的奇女子,

這手繡活兒每次看都讓人嘆為觀止?!苯舆^錢袋,潘月瑤笑道:“坊主,

您每次都這么夸我阿娘?!薄笆前?,我真想見見你娘呢?!薄昂茫袡C會你們一定能見面的。

”從織錦坊出來,轉過一道街,便是一條幽靜的巷子。書肆就坐落在巷子的盡頭,

三層小樓古樸典雅,散發(fā)著濃濃的書香氣息。二人隨著伙計走上三樓,

正好碰到書肆老板送一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下樓。潘子安與其擦肩而過,未做停留。

華服男子則是皺眉看著他的背影良久。“王爺,您認識這位潘小友?

”書肆老板陳先生好奇問道。“他是誰?看著有些眼熟?!北唤型鯛?shù)闹心昴凶樱?/p>

正是當今皇上的同胞弟弟安王趙景川。安陽城是屬于他的封地,而棲霞鎮(zhèn)隸屬于安陽城。

“他呀,來自棲霞村,姓潘,叫潘子安,很聰明刻苦的一個孩子。為了補貼家用,

他從十歲便給我們書肆抄書了。潘子安的字體遒勁有力,又透著靈動,端莊大氣又流暢自如。

他的書稿在書肆里是最受歡迎的。從而漸漸有了名氣,很多書生學子都會慕名而來,

專門購買他的書稿?!薄芭??潘子安!”趙景川反復咀嚼著這個名字:像!很像!

這個少年很像他的皇帝哥哥!送走了安王,陳先生拿著潘子安新抄的書稿笑容滿面:“子安,

你的字愈發(fā)精進了。抄錄的也準確無誤,實在難得?!闭f著他從抽屜里拿出工錢遞給他。

潘子安雙手接過,連聲道謝。出了書肆,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鞍⒔悖o!

”將抄書賺來的錢袋捧到潘月瑤的面前,潘子安俊美的臉上揚著暖暖的笑容。潘月瑤一愣,

這幾年潘子安每次都把抄書掙的工錢上交,他自己都沒有留一文錢。

她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子安,你長大了,這些錢你自己留著吧,買些你想買的東西。

這些年你為了補貼家用,起早貪黑抄書,辛苦了!以后你的工錢還是自己留著吧,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存娶媳婦兒的錢了?!币幌氲剿e人,潘月瑤就覺得心口酸澀,

仿佛一把鈍刀切割著她的心。這感覺來的突然且強烈,讓她險些落下淚,急忙轉身就走,

腳步急促又凌亂?!鞍⒔恪迸俗影矌撞阶飞先?,扯住她的袖角:“阿姐,

家里用錢的地方多,這錢你收著,我留下一點就行。還有阿姐,我現(xiàn)在還不想成親,

只想陪著阿爹阿娘,阿姐和阿寶,咱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他的聲音急促而顫抖,

帶著一絲祈求。在他心里潘家是他最重要的依靠,而潘月瑤是他最重要的人,

也是他最在乎的人,他不想離開這個家。“好,我先幫你收著。

”兩個人背著收獲滿滿的背簍往家走,迎著落日的余暉,兩人的影子在身后糾纏在一起。

安陽城,安王府內(nèi)。涼風徐徐,通過敞開的軒窗吹進書房,微微掀起書桌上翻開的書冊。

“把你查到的說說?!睍狼埃餐踮w景川一手支著腦袋,一手在桌面上輕扣。

暗衛(wèi)單膝跪地:“稟王爺,據(jù)屬下調(diào)查,潘子安就是三皇子。六年前皇后病逝,皇上病重,

貴妃趁機假傳圣旨陷害三皇子,中宮暗衛(wèi)首領鄭香護著三皇子逃離皇宮。貴妃派人追殺,

鄭香身死,三皇子墜崖后失去記憶,流落街頭一年,被棲霞村的潘月瑤所救,

在潘家一住五年。”“潘家都有什么人?”“回王爺,潘家一共四口人,潘父,潘母,

長女潘月瑤今年十七歲,次女潘阿寶今年五歲,潘父行醫(yī),潘母靠繡手帕換錢。

三皇子為書肆抄書稿補貼家用。潘家雖不是很富裕,但也吃喝不愁。

”趙景川皺眉陷入了沉思:當今陛下共育有四個皇子。大皇子是德妃之子,

可惜三年前病逝了。二皇子是溫貴妃之子,今年十五歲。三皇子是中宮皇后所出,

比二皇子小五個月。四皇子的生母是個宮女,如今十三歲,且天生病弱,從未被皇帝重視。

據(jù)探子傳回的消息,皇上已病入膏肓,正在秘密找尋三皇子,想將皇位傳于三皇子。

如今的情勢就是,二皇子母子背靠溫氏一族,大權在握,已經(jīng)把持了朝政。三皇子遲遲未歸。

四皇子病弱且毫無根基,可以忽略不計??上攵?,皇上百年后,皇位必定落在二皇子之手。

不過……趙景川擰了擰眉,明明當年先皇有意傳位給自己的,豈料先皇駕崩,

自己中毒昏迷了一個月。醒來后皇兄已登基為帝。自己反而被貶到安陽城。

雖然事后經(jīng)過反復調(diào)查,自己中毒沒有這位皇兄的手筆,但確實是皇兄做了皇帝。

如今皇上遲遲不立太子,就是為了尋找三皇子。自己何不利用一番為自己爭一下皇位!

5 命運的齒輪“阿爹,阿娘,阿姐,阿兄,小白又長大了一些!”瓜果飄香的院子里,

充滿了小阿寶歡快的笑聲?!鞍?,你跑慢點兒,當心摔倒?!崩C著帕子的潘母忙里偷閑,

抬頭溫柔的叮囑著小女兒。潘父停下手中正在搗藥的藥杵,抬眸笑呵呵的看著阿寶,

他的臉上滿是慈愛,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

潘月瑤熟練的把藥材平攤在竹匾上,轉身端起果盤,看向阿寶:“阿寶別跑了,

快來嘗嘗阿姐洗好的果子!”“好!”快樂的像只小鳥的阿寶,蹦蹦跳跳到了阿姐跟前,

一口叼住阿姐手里的果子,嚼了一口,滿嘴甜汁橫流,

她口齒不清的說道:“阿姐洗的果子最甜了!”“你呀,小嘴最甜了!”一家人哈哈大笑,

幸福的氛圍充斥在這小小的院子里!潘子安一邊修理雞舍,一邊含笑看著這一幕,

眼中是化不開的幸福,心中卻是思慮重重!然而打破滿院笑聲的是陣陣巨大的敲門聲,

緊接著大門砰一聲被打開。沖進來十幾個身穿勁裝的家丁。隨后,一個膀大腰圓,

身穿錦服的男人走過來,身后兩個家丁抬著一個老者,老者面容慘白,緊閉雙眼,不知死活。

“錢大貴,你要做什么?”潘母怒目而視。錢大貴輕搖折扇,撇撇嘴:“這是我家管家,

昨天來棲霞村我表弟家送東西。回去時感到不適,便向潘郎中求診,誰知喝了潘郎中的藥,

今天便不省人事。明顯是潘郎中行醫(yī)害人。”他提高聲音:“潘郎中,你可知罪?

”潘父端詳了老者片刻,點頭:“昨日,我的確為錢管家看診,也開了藥方。

錢管家只是偶染風寒,我也只是開了治風寒的藥方,怎會令人昏迷不醒呢?

”錢大貴高高昂起頭,冷嗤:“既然你不認罪,那便隨我去縣丞跟前理論吧,

來人帶走——”“慢著——”潘母護在丈夫身前,“錢大貴,我夫君行醫(yī)多年,從未出過錯,

這次定是誤會。”潘月瑤杏眸泛著嫌惡的冷光:“家父行醫(yī)多年,救人無數(shù),小小的風寒,

怎會開錯藥方,你分明是誣陷。”阿寶緊緊縮在姐姐身旁,不敢哭泣,

只是大眼懵懂的看著面前的一切。潘子安緊抿著雙唇,雙手死死攥著,

眼底翻騰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錢大貴看著潘月瑤嘿嘿一笑,在她耳畔低聲道:“潘小姐,

你若是嫁給我,我便不追究你爹的過失之罪。否則我家管家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爹抵命!

”“你……”潘月瑤還有什么不明白?今日這一出,是錢大貴以父親逼自己就范。

可她也不會任人拿捏。潘月瑤幾步湊近錢管家,先是看了看他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確像昏迷之人。她又輕輕掀起眼皮看了看,眼珠混沌無力,也像重度昏迷。她檢查了他周身,

始終找不出他昏迷的原因。她深吸口氣,試圖撫平自己混亂的思緒。

緩緩伸出手搭上他的脈間,指尖剛一觸及,她便感受到那脈搏微弱無力,仿佛風中殘燭,

隨時都有可能熄滅。潘父也把了把脈。父女二人低語了幾句。潘父拿出藥箱,

給病人施針救治?!芭诵〗?,你若是肯嫁給我,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這人我就抬回去自己處理掉,若是你不肯嫁我,我那管家一咽氣,你爹可就是毒害人命了。

”錢大貴幽幽看著潘月瑤,眼神里是藏不住的貪婪,伸出手就想撫摸潘月瑤嬌嫩的小臉。

剛伸到一半兒,就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抓住,緊接著肚子上挨了重重一腳,

肥胖的身子倒飛出去,摔倒在地。等錢大貴站起身,看清打自己的是個少年,

破口大罵:“小兔崽子,你敢打我?!迸俗影矊⑴嗽卢幾o在身后,

不屑一顧地看向他:“五年前我敢打你,五年后我照樣敢打你。

”“你……”錢大貴瑟縮了一下,仿佛在對方身上看到了一股君臨天下的霸氣。隨即,

他回過神,氣急敗壞地吼道:“來人,給我打死這個小兔崽子?!币蝗喝缋撬苹⒌募叶?,

從四面八方?jīng)_上來,將潘子安兩人圍在中間。潘父潘母見狀要沖上去保護兒女,

怎奈被幾個家丁死死按住,動彈不得?!敖o我打!”錢大貴一聲令下,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家丁們摩拳擦掌,一擁而上,剛要動手?!白∈帧币宦暠┖?,驚雷般平地響起。緊接著,

一隊身披鎧甲的士兵,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而來。他們軍容整齊,目露寒光,

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而后,一輛豪華的馬車,在士兵的簇擁下,緩緩來到潘家門前。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車門打開,一個身穿錦服,

頭戴金冠的中年男人邁步下來。他身形高大,目光沉穩(wěn),身上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壓。

“安王在此,爾等跪拜!”在場眾人如夢初醒,紛紛跪倒,

一片參拜之聲響起:“參見安王爺!”潘子安垂眸跪在眾人之間,周圍鴉雀無聲,

只聽到鞋底踩在地面上的沙沙聲,他的心劇烈跳動,腦中思緒混亂。

直到一雙云底錦緞的鞋面出現(xiàn)在視線中,那錦緞色澤華貴,

金絲繡線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芒。他眸光一緊,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

潘子安緩緩抬起頭,一張俊美的臉龐出現(xiàn)在眼前,那眉眼與記憶中的那個人很是相像。

一剎那,那些刻意被遺忘的過去如潮水般涌上來。

其來的變故;那血雨腥風的場面;還有那卑微如螻蟻的乞討日子;那深入骨髓的羞辱與傷痛,

都爭先恐后的涌到眼前。他嘴唇微顫,千言萬語像被什么東西哽住,只是愣愣的看著眼前人。

安王趙景川也在低頭細細打量著潘子安,當初的匆匆一瞥,此時才認真確認了他的身份。

良久,他微微一笑,伸手將潘子安扶起來:“孩子,皇叔來晚了?!薄鞍?,安王叔?

”潘子安眨眨眼,眼前男人的身份漸漸明了。他自幼聰明絕頂,讀書識字過目不忘。

安王趙景川的身影在記憶里慢慢清晰起來?!笆俏?,你五歲那年的中秋宴,本王還抱過你呢。

只是時過境遷,沒想到再見你,竟是如今的情景?!卑餐跖呐呐俗影驳募?,安慰他,“沒事,

皇叔接你回家。6 皇子的身份安陽城,安王府內(nèi)。燈火通明的庭院里,從書房出來的安王,

看到被安王府侍衛(wèi)圍在中間的竟是換回布衣的潘子安。他眉頭皺起,眸中厲光閃過,

隨即又恢復了平靜。書房內(nèi),潘子安靜靜坐在下首,垂眸不語。安王則是默默看著他,

一雙相似的眉眼里閃過不甘,閃過狂傲,閃過陰狠,最后被深沉淹沒。半晌,

他長嘆口氣:“殿下,你想做什么?”潘子安躊躇了良久,抬起頭:“安王叔,

我想回棲霞村。我不想住在這里,我想回潘家。我來王府已經(jīng)兩天了,不知潘家怎么樣了。

”安王深吸口氣,語氣依舊溫和:“殿下,潘家人無礙。你盡可放心的住在王府。

”“可安王叔,我不想做皇子。我只想做個平民,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安王挑眉不贊成:“殿下,你的家人只有我和皇宮里的那位。如今皇上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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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8 14:5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