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后一名安魂師,能用自身血液吞噬將死之人的死氣,一生有一次機(jī)會從閻王手中搶人。
上一世,我為傅遲硯吞下滿身死氣,助他從一個將死廢人,重獲新生。我日夜承受死氣侵蝕,
換他步步高升。他向我求婚,許我一生一世??纱蠡楫?dāng)晚,他親手將我鎖進(jìn)地下室的囚籠。
“要不是你挾恩逼我父母讓我娶你,喬喬怎么會引發(fā)心臟??!
”“要么你吞掉喬喬的死氣救活她,要么就拿你的心臟換給喬喬。
”最終他用匕首在我心口剜出一個血洞。再睜眼,我回到了傅遲硯求我為他續(xù)命的那天。
我看著他頭頂?shù)乃罋?,俯身在他耳邊輕語:“傅總,我看您印堂發(fā)黑,命不久矣。
”“與其花錢續(xù)命,不如現(xiàn)在就定一副好棺材。”1傅老夫人臉色鐵青,
將一張黑卡推到我面前,“密碼六個八,里面的錢足夠你花一輩子?!薄办`素,
我們傅家不虧待你,只要你救了遲硯?!彼戳搜畚覠o動于衷的表情,接著說道,
“只要能治好遲硯,傅家百分之十的股份,和你與遲硯的婚約,我替你做主。
”傅遲硯坐在她身旁,蒼白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不耐。他體內(nèi)的死氣,源于一場家族內(nèi)斗。
據(jù)說當(dāng)年有人想在他父親的酒里下毒,是他母親舍身擋下,卻不想余毒過繼給了腹中的他。
也正因如此,哪怕傅遲硯是個常年靠藥物吊命的病秧子,傅家也依舊將他視若珍寶,
早早定為繼承人。如果我今天不給出一個讓他們滿意的答復(fù),恐怕很難收場。我心里盤算著,
如何才能徹底擺脫他們。身后的傅遲硯卻冷哼一聲,開了口。“奶奶,跟她廢話什么。
她一個開殯葬鋪?zhàn)拥模苡惺裁捶椒??”“泠靈素,你到處散播謠言,
現(xiàn)在又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不過是看你師父生前和爺爺交好,想借著這份舊情,
嫁近我們傅家。”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在審視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我氣得渾身一僵,
面上卻強(qiáng)裝鎮(zhèn)定,擺擺手?!案道戏蛉苏`會了,外面的流言都是假的,我從未想過高攀傅家。
”“而且我能力有限,實(shí)在力不從心?!备道戏蛉寺勓裕櫰鹆嗣迹骸般鲮`素,
你師父當(dāng)年可是京市最有名的安魂師,你怎么可能沒學(xué)到真本事。
”“我們給遲硯已找遍了名醫(yī),你是他最后的希望啊?!备颠t硯愣住,看向我時,
眼里多了幾分探究。但很快,他像是想通了什么,譏諷地勾起嘴角:“開個價吧,
多少錢才肯出手?還是說,你一定要遲太太的位置?”“你要是真有這個想法,也不是不行。
”“但你得明白,我的心里只有喬喬一人,你當(dāng)真還想嫁?”傅遲硯態(tài)度決絕,
遲老夫人氣得渾身發(fā)抖,卻終究是心疼孫子,長嘆一聲?!傲T了,罷了。不過我倒好奇,
是哪家的姑娘,讓你這么神魂顛倒?”“改天帶來我看看,若真是個好的,
我便同意這門婚事?!碧岬叫纳先耍?/p>
傅沉宴眉眼間的戾氣瞬間化為柔情:“等我和喬喬穩(wěn)定下來,就帶她來見您?!蔽掖瓜卵郏?/p>
掩去眸底的嘲諷。他口中的喬喬,不過是慕家的一個私生女,在傅家做女傭。上輩子,
如果不是他親口說出來,我到死都不知道,他早就和慕喬喬暗通款曲了那么久。
他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敢說,他野心勃勃,還指望著傅家的權(quán)勢。傅老夫人又拿錢試探我了幾次,
見我遲遲不松口,傅遲硯的耐心終于耗盡,他猛地咳嗽起來,
指著門口對我吼道:“給我滾出去!我傅遲硯就算病死,也不需要你這種虛偽的女人來救!
”我巴不得他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一秒都不想多待。
傅遲硯卻信誓旦旦地向傅老夫人保證:“奶奶您放心,最多三個月,我定能找到解決辦法,
根除我身上的問題?!笔菑氐赘€是病入膏肓,那就不好說了。我心里涌起一絲快意,
腳步都輕快了幾分。剛走出老宅大門,一輛黑色的賓利就停在了我面前。車窗降下,
傅沉宴那張俊美卻病態(tài)蒼白的臉露了出來:“上車,我捎你一程?!蔽彝撕笠徊?,
與他拉開距離:“傅總身份尊貴,我不敢臟了您的車。”傅沉宴似乎沒料到我會拒絕,
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隨即又冷笑道:“靈素,我剛才不過是在試探你。
”“我確定你也重生了,否則你不會這么躲著我。”“看來算你識相,上輩子的事,
我們既往不咎?!薄爸灰惆卜质丶?,別再?;ㄕ?,這輩子,我可以當(dāng)不認(rèn)識你。
”既往不咎?2我心頭冷笑,面上卻笑得溫和。“傅總說笑了,
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么可究的?!薄拔覀儼不陰熤v究的是塵歸塵,土歸土,前塵舊事,
入土為安?!蔽铱粗l(fā)陰沉的臉,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過去?!皩α烁悼?,
以后要是需要預(yù)定棺材、骨灰盒或者安排身后事,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
”“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給你打八折?!鄙弦皇?,我為了替他清除死氣,
耗盡了心神。還四處奔走,尋訪各種能溫養(yǎng)靈魂的古物,這才讓他那么快恢復(fù)。一片真心,
換來的卻是被他親手剜心。這輩子,我只想看他躺在我做的棺材里。
我的“好意”落在傅遲硯眼里,竟成了赤裸裸的威脅?!办`素,
你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逼我就范?京市不止你一個安魂師?!薄跋氚徒Y(jié)我傅家的人,
能從這里排到城外。”我看著他莫名燃起的怒火,故作不解地歪了歪頭:“傅總,
我可沒那個意思。您想啊,我要是天天往您府上跑,萬一被您那位心尖尖上的喬喬看見了,
豈不是要傷心?”“我這分明是為您著想,您怎么不識好人心呢?”上輩子,
他的心上人慕喬喬心臟病發(fā)作前,留下了一封遺書。字字句句,都在控訴我的存在,
讓她無法和傅遲硯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還被傅家的傭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她不堪受辱,
選擇以死來成全我們。正是這封遺書,讓傅遲硯視我為蛇蝎,最終將我送入地獄。這一世,
我倒要看看,沒有我的“阻礙”,他們這對苦命鴛鴦,如何修成正果。傅遲硯神色一滯,
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最終還是冷冷丟下一句:“希望你說到做到,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黑色的賓利絕塵而去,揚(yáng)起一片灰塵。我長舒一口氣,總算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可當(dāng)我回到我的往生堂鋪?zhàn)訒r,卻發(fā)現(xiàn)門口圍了一大群人。鋪?zhàn)永锏臇|西被人砸得稀巴爛。
幾口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被撬開了蓋,里面塞滿了垃圾和穢物。
墻上掛著的挽聯(lián)和白幡被撕成碎片,漫天飛舞。見到我回來,
人群中立刻爆發(fā)出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就是她!就是這個『沉棺』的老板,
看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心這么黑!”“她家的棺材賣得死貴,還吹噓說能保佑后人,
結(jié)果呢?我爹下葬沒幾天,墳就塌了!”各種嘲諷和鄙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扎在我身上。
我認(rèn)得那個叫嚷得最兇的男人,是附近的一個無賴,前幾天還想在隔壁酒館賒賬,
被店家趕了出去。這些人里,有不少是受過我?guī)煾付骰莸睦辖址?。往生堂開了幾十年,
師父在時,時常會給窮苦人家免費(fèi)置辦后事??扇缃?,他們卻被幾句謊言煽動,
成了傷害我的幫兇。我抬起頭,視線穿過人群,看到了站在不遠(yuǎn)處的傅遲硯。
慕喬喬依偎在他身邊,臉上帶著無辜又柔弱的表情。與我的視線撞上,
她眼里飛快地閃過一絲得意。“靈素姐姐,前些日子祖母去世,
在你這兒訂了一套最好的棺木,”“可不知怎的,我夜夜夢到祖母啼哭,說她在下面受苦。
”“我只是個下人,本不敢叨擾傅總,可傅總心善,非要來幫我討個公道,
”“要是驚擾了姐姐,我替傅總向你賠個不是。”慕喬喬說著,就要朝我彎腰鞠躬,
被傅遲硯一把拉住,護(hù)在身后。他用看仇人的眼睛瞪著我,滿是厭惡。“喬喬,你沒有錯。
分明就是她泠靈素學(xué)藝不精,”“用劣質(zhì)木材以次充好,
才害得你祖母死后在底下都不得安寧?!薄疤澦€敢自稱是安魂師的傳人,
我今天就是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免得更多人上當(dāng)受騙!”他的話瞬間點(diǎn)燃了周圍人的情緒,
數(shù)不清的爛菜葉和臭雞蛋朝我砸來。“黑心商家!騙子!滾出京市!”更有甚者,
將一桶不知名的污血潑了我一身,我全身濕透,狼狽地站在原地。3我記得每一個客戶,
慕喬喬的祖母三年前就已下葬,這不過是她信口胡謅的謊言,可沒人聽我解釋。
一桶混雜著餿水和動物內(nèi)臟的污穢之物,從我頭頂澆下。惡臭瞬間包裹了我,
粘膩的液體順著我的頭發(fā)滑落,糊住了我的眼睛。周圍的嘲笑聲、辱罵聲像潮水一樣涌來,
淹沒了我?!皾L出去!你和你那個死鬼師父一樣,都是騙子!”“晦氣的東西!
別臟了我們的地!”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沒有理會他們,
只是默默地收拾著一片狼藉的鋪?zhàn)印8颠t硯站在不遠(yuǎn)處,冷眼看著我滿身血污。
經(jīng)過我身邊時,他捂住口鼻,壓低聲音警告道:“識相的就滾出京市,”“只有你消失了,
我才能確保你不會在背后耍花招,傷害喬喬?!蔽疫o拳頭,沒有理會他的威脅,
只是默默地開始收拾這一片狼藉。汗水混著污水,從額頭滑落,滴在地上。
比起上輩子被剜心而死的痛苦,這點(diǎn)屈辱又算得了什么。接下來的日子,
我的店鋪徹底門可羅雀。不少人聽信了傅遲硯的謠言,路過時都要往我門上吐一口唾沫。
我出去采買香料,再也沒有人尊敬地喊我“泠師”,
而是指著我的背影罵我“騙子”、“神棍”。從某種程度上說,傅遲硯的目的達(dá)到了。
但我并不著急,按照上輩子的記憶,該有人來求我了。一輛黑衣人站在往生堂門口時,
我沒有絲毫驚訝。來人是夏家的管家,說夏老爺子要見我。夏家是京市真正的頂級豪門,
權(quán)勢滔天,連傅家都要敬畏三分。上輩子也是這個時候,夏家獨(dú)孫夏聞景突發(fā)惡疾,
渾身散發(fā)死氣,眼看就要不治。那點(diǎn)死氣對我來說不算什么,可夏老爺子問起時,
我還是面露難色?!跋睦?,我實(shí)在惶恐,”“前幾日傅家大少才帶人砸了我的鋪?zhàn)樱?/p>
罵我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shù)士,”“現(xiàn)在讓我前去,恐怕……”傅遲硯正作為傅家代表,
坐在夏家客廳里。見我推拒,他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拔铱茨憔褪菦]真本事,
怕被人拆穿才不敢去?!蔽也恢每煞?,夏老爺子卻眼神銳利地看向我。
“這次是遲硯賢侄引薦你來的,他說你是我孫兒唯一的希望?!薄般鲂〗悖?/p>
只要你能救我孫兒,我夏家欠你一個人情,”“任何要求,無有不應(yīng)。
”我一聽是傅遲硯引薦的,心下了然。他可真是為了趕我走,想盡了法子。
夏家這位獨(dú)孫的情況極為兇險,周圍的死氣濃郁到能影響活人,普通人靠近都可能折壽。
他打心底里覺得我沒這個本事,讓我去這種險地,一旦失敗,我不僅會身敗名裂,
甚至可能遭死氣反噬。哪怕重來一世,我還是低估了他的狠毒。傅遲硯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
輕咳一聲,“沒錯,你要是真有這個本事,”“我傅家也可以既往不咎,
之前的婚約……也可以再談?!蔽覐?qiáng)壓下心中的惡心,才沒讓自己當(dāng)場吐出來?!跋睦?,
我愿意一試?!薄暗粑页晒?,我不求傅家的婚約,只求夏老您的一個承諾。
”傅遲硯沒想到我這么不給他面子,臉色漲得通紅?!般鲮`素,你可想好了,
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毕睦蠣斪訉Υ艘灿行┎唤?,但在我的堅(jiān)持下,
他還是沉聲點(diǎn)頭。我立刻動身,送我去夏家祖宅的人,是傅遲硯安排的。臨行前,
傅遲硯湊到我面前,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著我。“喬喬已經(jīng)懷孕了,等這件事了了,
我就會向全家公開我們的關(guān)系?!薄爸皇撬乃紗渭儯€是會介意我和你的那些流言。
”“孕婦容易情緒不穩(wěn),我才想著讓你離她遠(yuǎn)點(diǎn)?!薄敖裉炷阏f的話,我就當(dāng)是你在賭氣。
”“你老老實(shí)實(shí)地把事情辦好,以后在傅家,我不會虧待你。
”我不明白傅遲硯為什么總是覺得我非他不可,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傅總最近……夜里還睡得安穩(wěn)嗎?”我本意是譏諷他被死氣纏身,噩夢連連,
可落在他眼里,卻成了我對他的關(guān)心,他不由得露出一絲得意。“自然。
最近喬喬尋來一個偏方,效果很好,”“用他的法子調(diào)理,要不了多久,
我就能徹底擺脫這副病體了?!蔽也辉傺哉Z。4傅家那么多名貴藥材養(yǎng)著,
確實(shí)可以暫時壓制死氣,可那都只是假象。等死氣徹底侵入他的心脈,到時候神仙也難救。
想來等我回來,就可以看到一出好戲了。等我到達(dá)夏家位于深山的祖宅時,
來接應(yīng)我的是夏家保鏢?!白蛞?,一位大師前來布陣,想鎮(zhèn)壓宅中的邪祟,
”“結(jié)果剛一作法,就口吐白沫,當(dāng)場斃命?,F(xiàn)在少爺?shù)那闆r更差了。”我沉默了一瞬,
上輩子的記憶陡然浮現(xiàn)。上一世,傅遲硯為了讓我安心給他“治病”,
并沒有告知我夏家的事。等我后來得知時,為時已晚。夏家唯一的繼承人夏聞景暴斃,
夏家因此元?dú)獯髠?,傅家趁機(jī)吞并了夏家不少產(chǎn)業(yè),一躍成為京市第一豪門。
我還納悶夏家怎么會如此不堪一擊,現(xiàn)在想來,是傅遲硯從一開始就算計(jì)好了一切。
我將路上準(zhǔn)備好的安魂香遞給保鏢:“我先去看看夏少,這個香,你在宅子里點(diǎn)上,
可以暫時驅(qū)散一些外溢的死氣?!卑不晗憷锶诤狭宋业囊坏窝m然不能救命,
但鎮(zhèn)壓足夠了。保鏢面露些許猶豫,但是所有的法子都用了,也只能選擇相信我。
我第一次見到了夏聞景,他躺在床上,面如金紙,渾身纏繞著肉眼可見的黑氣。
那些黑氣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正爭先恐后地往他七竅里鉆。我替他診了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