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尖銳的鬧鈴聲劃破臥室的寂靜。
商晏猛地睜開眼,太陽穴突突直跳,宿醉帶來的鈍痛感像一把鈍刀在顱內來回切割。
他下意識抬手去擋窗外刺目的晨光,卻發(fā)現(xiàn)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讓胃里一陣翻涌。
他掙扎著撐起身子。
真絲床單被揉得皺皺巴巴,西裝褲還好好地穿在身上,襯衫扣子崩開了兩顆,領帶像條死蛇般纏在脖子上。
手機在床頭柜上震動個不停。
商晏一把抓過來,指紋解鎖時才發(fā)現(xiàn)指尖還在發(fā)抖。
鬧鐘界面顯示著"周一晨會提醒",
他用力劃過屏幕,卻在下一秒僵住了動作……
鎖屏壁紙還是那張照片:夏融煦戴著金絲眼鏡,在書房里低頭看文件的側臉。
晨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投下細密的光影,連睫毛都在發(fā)光。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昨天晚上在辦公室收到的加密郵件,那些夏融煦翻閱機密文件的監(jiān)控截圖,
他當時桌子上擺著的是他費盡心思才找的,那個騙子喜歡的1945年的勃艮第紅酒。
這是原定于今天晚上的半島酒店頂層燭光晚餐時打算送給小騙子的驚喜;
結果,那瓶酒都進了自己的肚子。
商晏猛地將手機反扣在床頭,卻因為動作太大牽動了胃部,
紅酒本來不至于讓他這樣難受,實在是空腹喝的太急。
一陣劇烈的干嘔讓他不得不彎下腰去。
喉間泛起濃重的血腥味,不知道是酒精灼傷了食道,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商晏踉蹌著站起身,忽然瞥見衣帽間門口掛著的那件西裝外套,
腦子里是昨夜夏融煦離開的樣子,他似乎沒穿外套,十月份的夜風還是很冷的……
商晏鬼使神差地走過去,不小心看見自己商務筆記本旁邊的手機。
是夏融煦的手機。
商晏怔在原地,指腹摩挲著手機邊緣,這家伙……手機都沒拿嗎?
"......"
大晚上出門,外套不穿,手機也不帶,自己是讓他走,
也沒讓他這么走啊……
帶錢了吧?
他抓了抓頭發(fā),暗罵自己真是賤,還想著他。
他重重將手機扔在床上,轉身走進浴室。
碎裂的鏡面里映出無數(shù)個憔悴的自己。
冷水潑在臉上時,宿醉的頭痛總算緩解了一些。
商晏站在臥室中央,胸口堵得發(fā)悶。
晨光透過紗簾照進來,將房間里的每一處細節(jié)都照得無所遁形,
床頭柜上夏融煦常看的財經雜志,衣柜里整齊掛著的襯衫,甚至床頭柜上還有他喝剩下的半杯水。
這個騙子,走得倒是干凈,卻把生活過的痕跡全都留在了這里。
他煩躁地推開落地窗,潮濕的冷風撲面而來。
窗欞上未干的雨痕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昨夜竟然下過雨。
商晏的手指攥緊了窗框,指節(jié)泛白。
在房間里踱了幾圈后,他終于拿起手機:"小李,今天早會推遲。"
聲音沙啞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轉身抓起夏融煦留下的手機,商晏快步走向車庫。
感應燈依次亮起,三輛豪車安靜地停在那里,
賓利、邁巴赫、保時捷,一輛不少。
夏融煦連車都沒開走,他又不是不知道車鑰匙在哪里。
這個認知讓商晏的心突然揪緊了。
昨夜下著大雨,那個眼鏡仔身無分文,沒帶手機,外套沒穿,就這么走出了別墅區(qū)?
這里距離市中心有二十公里遠。
他邁開大長腿直接上了最近的車子,猛踩油門。
導航顯示最近的地鐵站距離別墅區(qū)有3公里,有地鐵也沒用,晚上都停運了,
這里算是郊區(qū),晚上連鬼影子都沒有,他也叫不到車。
就算有車有地鐵又怎么樣,這個騙子沒帶錢!
手機也沒帶,
都聯(lián)系不上他同伙來接他。
夏融煦,你是傻的嗎?
騙我的聰明勁兒呢?
商晏死死盯著前方道路,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夏融煦渾身濕透的樣子,
那人最怕冷了,每次淋到一點雨都要泡半小時熱水澡。
商晏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真不應該喝酒,即便是分手也不應該鬧的這么難看。
都是成年人了,應該體面的分手,
即使自己被騙,那也是因為自己傻。
眼看就要開到小區(qū)大門的保安亭,
保安小跑著出來,在路邊招手。
商晏在看見他手里拿的東西的時候,腳下猛踩剎車,
保安雙手捧著一個小托盤,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業(yè)主卡、別墅鑰匙,還有,那塊他送給夏融煦的百達翡麗。
車窗降下的瞬間,保安明顯被商晏陰沉的臉色嚇了一跳:
"商、商先生,這是昨晚夏先生讓我轉交給您的..."
商晏盯著那塊手表,想起自己昨晚難聽的話語,
"兩百萬的百達翡麗。
買你每晚賣力的演技,
365夜,一夜不到六千,你特么值這個價么?"
商晏閉了閉眼,真不應該喝酒,這說的什么話。
"他什么時候走的?"商晏的聲音冷得嚇人。
"大概...昨晚十二點了。"保安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那時候還沒下雨,但是夜里起風了,夏先生只穿了一件襯衫,那可太冷了,
夏先生現(xiàn)在還沒回來,您這是要去找他么?"
商晏的指節(jié)在方向盤上繃得發(fā)白。
"他就這么...走出去的?"
"是的,夏先生說...只是去散散步,不用擔心。
還說,走路...挺好的!"
"對,我去找他。"商晏嘆氣,好像認命一樣的說。
商晏接過托盤上的物品,把這些東西放在副駕駛上。
等找到人,他需要跟夏融煦好好談談,商業(yè)間諜這樣的工作,
畢竟不能做一輩子。
他不會追究他之前做過的那些事,如果他愿意給彼此一個機會,
兩個人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他也不是那么在意那個小騙子是不是他的校友,
小騙子是窮鬼也沒事,自己有錢??!
油門被狠狠踩下,豪車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他看了看副駕駛那些東西,心想,這些東西早晚還是那個小騙子的。
商晏又看了一眼手表,心想手表還是再給他買個新的吧,
免得那個小心眼的,將來看到這個手表,跟他吵架的時候翻舊賬。
昨天他的話都不是真心的,
他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第一次付出的感情就這樣被騙的徹底,輸?shù)酶筛蓛魞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