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不死的,這點(diǎn)肉夠誰吃啊,虧你們一家子都是工人,買個肉都摳摳搜搜的?!笔挱傔呎f邊把飯桌上僅有的一碗肉全倒入自己的碗里,連油底都不放過。
被罵老不死的正是蕭瓊的親媽-李玉珍。
此刻她正含著熱淚失望的看著大快朵頤的蕭瓊。
要知道這可是從前最心疼她的小女兒,以往家里有點(diǎn)葷腥,小女兒都說要給她補(bǔ)身子緊著她吃的。
旁邊伸出滿是老繭的一只手安撫似的拍了拍李玉珍的肩膀,蕭父蕭敬康面露難色的望向埋頭苦干的蕭瓊:“小四啊,你大哥要娶媳婦了,家里肉票得省著點(diǎn)用,這點(diǎn)肉都還是你媽跟隔壁劉嬸借的呢”。
蕭瓊終于舍得從碗里抬起頭來:“蕭璘結(jié)婚關(guān)我什么事,難道為了兒子就要委屈女兒嗎?這年代竟還有你們這樣重男輕女的父母,我呸?!?/p>
說著蕭瓊的唾沫星子直直的落在了飯菜里,無一幸免。
啪的一聲,筷子重重的被拍在了桌上,“小四你瘋了吧,自從撞壞腦袋之后你就在家里作天作地,整個大院里誰不知道爸媽最疼你,從小到大什么好吃的都緊著你?!?/p>
帶有明顯怒氣的話音落下的瞬間,周遭的空氣仿佛都被壓低了氣壓,蕭瓊不屑的撇了撇嘴,滿臉不服,但到底沒再說什么。
說話人正是蕭父口中即將成親的大兒子蕭璘,他從18歲起就在軍隊里當(dāng)兵,自當(dāng)兵后就鮮少回家,這次是父母寫信告知小妹撞壞了腦袋,性情大變。
蕭璘深知家中若是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父母是斷不會寫信打擾他在部隊的訓(xùn)練,看父母信中的急切,蕭璘連忙向部隊提前請了幾天婚假。
他原以為父母心中的性情大變只是被小妹撞壞腦袋后嚇得手足無措的夸張。
沒成想,這次回家,小妹竟是變得連他這個大哥也不認(rèn)得了。
小妹今年17歲,以她的資質(zhì)和勤奮,整個大院都篤定她會考上大學(xué)。
平日里左鄰右舍有點(diǎn)什么事小妹最是熱心,一口一個嬸子叫得大院里有未婚男青年的家庭都想著和自家結(jié)親。
更甚者在小妹14歲的時候就來提親,想等小妹18歲就迎娶進(jìn)門,最后生生是被爸媽硬氣推辭才不得了之。
思緒未停,就聽見碗筷被重重摔在桌上,一抬眼,只見一個肥胖油膩的背影溜進(jìn)了房間。
房間里一片狼藉,偌大的空間里竟然只有那張床堪堪可以下得了腳。
蕭瓊避開堆在地上的各式各樣的垃圾,蠕動著肥胖的身軀慢吞吞的爬上了床。
不過是爬上床這么簡單的一個動作,她竟有些踹不過氣。
閉著眼緩了口氣,她低頭看著自己粗壯大腿輕聲問道:“系統(tǒng),我的萬人嫌還有多少指數(shù)才滿啊?!?/p>
“宿主,您的萬人嫌指數(shù)現(xiàn)為9200還需800才能集滿未來世界的通道。”系統(tǒng)毫無感情的聲音出現(xiàn)在蕭瓊的腦海里。
蕭瓊嘆了口氣,在心底算了算。
“快了快了蔣珍珍,會回去的?!?/p>
隨后起身來到梳妝臺前,沒錯,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蕭瓊的房間有一套梳妝臺。
那架老梳妝臺的漆面早已斑駁,棗紅色的木板印出歲月的溫潤,邊角處的雕花因時間的流逝而褪色模糊。
盡管它并沒有逃過歲月的蹉跎,盡管它現(xiàn)如今布滿了灰塵,但仍不難看出,主人曾經(jīng)對它的精心呵護(hù)。
蕭瓊?cè)娱_堆在梳妝椅上的垃圾,隨后緩緩坐下,望著鏡子里的自己。
滿臉橫肉,油膩的不知多久未洗的頭發(fā),一縷一縷的垂在臉上,肥胖的身軀將衣服撐的有些腫脹,讓人見了生怕下一秒就要裂開。
盡管這樣,竟還是不難看出原本艷麗的五官。
是了,蕭瓊的媽年輕時候可是服裝廠的廠花,又漂亮又有一雙巧手。
所以蕭瓊的衣柜里永遠(yuǎn)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漂亮新奇的衣服,換作以前大院的哪個女孩不羨慕她。
漂亮衣服多,身材也好,穿起來就跟那電視里的電影明星似的。
只是現(xiàn)在這些衣服在就被胡亂扔在房間的各個角落,有些甚至都發(fā)了霉。
衣柜里堆的都是些肥大到看不出尺寸的衣服,土氣到看不出年齡的樣式。
不知道望了多久,蕭瓊輕聲開口:
“蕭瓊,你別怪我,我也只是想回家,我也沒辦法的?!?/p>
房間外的蕭母默默抽泣著,蕭父無奈地嘆著氣。自打兩年前,小女兒突然著了魔似的往墻上狠狠撞自己的腦袋。
從醫(yī)院醒來之后性情大變,整個人每天神神叨叨不說,還對所有人破口大罵,橫眉冷對,從前最愛漂亮的她竟是硬生生將自己吃到了180斤。
可以說從前的蕭瓊是大院的天之驕女也不為過。
一家子高中畢業(yè)。
因著同在服裝廠當(dāng)樣板設(shè)計師的媽媽,蕭瓊的衣服一直都是大院里最多最好看的。
同在服裝廠,在保衛(wèi)科當(dāng)副科長的爸爸,起碼在明面上沒什么人敢主動找蕭家事,蕭瓊自小也沒受過什么委屈。
有在部隊當(dāng)政治輔導(dǎo)員的大哥,蕭瓊的嘴也格外靈泛,從沒吃過虧。
更別提在現(xiàn)在最為吃香的供銷社當(dāng)售貨員的二姐了,只要有什么緊俏貨,蕭瓊那肯定是第一個知道的。
還有個同為龍鳳胎,最是護(hù)犢子的三哥,兩人從小學(xué)初中就形影不離,有他在,蕭瓊就沒受過委屈。
可不過三年光景,蕭瓊便成了大院人人避之不及的對象,大院現(xiàn)如今對她同見了瘟神一般。
曾經(jīng)最為珍視的家人,也心生隔閡,不敢再靠近她。
從云端跌入泥潭大抵便是這般吧,所珍視的所驕傲的一夕之間毀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