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你當(dāng)真什么都不記得了?”爾康望著眼前眼神懵懂的女子,滿心憂慮。
知畫懷上二胎后,在后宮風(fēng)頭無兩,小燕子卻遭人算計(jì),被一場大火困于漱芳齋,
危急時刻被人神秘救走。誰料途中意外失憶,醒來后對過往種種毫無印象,
還愛上了救她之人。五阿哥永琪得知小燕子“葬身火海”,悔恨交加,整日借酒消愁。
可就在這時,一個神秘人帶來消息,稱小燕子尚在人世,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她又身在何處?1 紫禁驚變紫禁城的三月,桃花開得正好,風(fēng)里帶著點(diǎn)甜膩的香氣。
漱芳齋里卻沒什么生氣,丫鬟們走路都輕手輕腳的,連廊下的鸚鵡都不敢大聲叫。
這氣氛是從知畫生下孩子那天開始變的,一個白胖小子,哭聲響亮,
把整個后宮的天平都給壓偏了。 皇帝隔三差五就召知畫母子去養(yǎng)心殿,
抱著孫子能逗弄半個時辰。太后更不用說,每天讓李嬤嬤去景仁宮三趟,問孩子吃了多少奶,
睡了幾覺,連尿布換了幾塊都要記在小本子上。愉妃沾了女兒的光,在御花園碰到其他妃嬪,
腰桿都挺得比以前直,說話也帶了幾分分量。 知畫現(xiàn)在常抱著孩子在院里曬太陽,
孩子裹在明黃色的襁褓里,眉眼像足了永琪。她逗著孩子玩,嘴角總掛著點(diǎn)笑意,
那笑意里藏著些東西,讓旁邊伺候的人不敢多看。宮里的老人都知道,母憑子貴,
這話在知畫身上應(yīng)驗(yàn)了。 永琪一開始是不待見這個孩子的。他心里只有小燕子,
覺得知畫和孩子像突然闖進(jìn)生活里的陌生人。知畫抱著孩子來請安,他總是找借口避開,
要么說書房有功課,要么說要去給皇阿瑪請安。那時候他大部分時間都陪著小燕子,
陪她在御花園放風(fēng)箏,聽她講民間的趣聞,看她爬樹掏鳥窩——那時候的小燕子,
是他眼里唯一的光。 可日子久了,有些事情就慢慢變了。孩子夜里哭得厲害,
知畫總讓奶娘來請永琪,說孩子鬧著要找阿瑪。頭幾次永琪沒去,
后來太后把他叫去說了一回,說“父子哪有隔夜的仇”,再加上知畫每次見了他都低眉順眼,
說“孩子睡夢里都抓著被子角,像是在找阿瑪?shù)氖帧保睦锞陀悬c(diǎn)不是滋味。
第一次抱那孩子,是在一個傍晚。孩子剛睡醒,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小手卻胡亂抓著,
一下就攥住了永琪的手指。那小手軟軟的,帶著奶香氣,永琪心里咯噔一下,
像是有什么東西裂開了。知畫在旁邊輕聲說:“您看他,見了阿瑪就不鬧了,
剛才還哭著找呢?!彼f話聲音柔柔的,一邊說一邊給孩子掖好被角,
把永琪愛喝的碧螺春遞到他手邊,茶溫剛剛好。 從那以后,永琪去景仁宮的次數(shù)漸漸多了。
知畫把一切都打理得妥帖,他去了就能喝到熱茶,
吃到御膳房新做的栗子糕——那是他從小愛吃的點(diǎn)心。她從不問他為什么來晚了,
也不說讓他多待一會兒,每次都是等他要走了,才抱著孩子送到門口,
輕聲說一句“路上小心”。這種懂事,讓永琪覺得舒坦。 反觀小燕子,
就顯得沒那么省心了。永琪去看孩子回來晚了,
她會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生悶氣;聽說永琪給孩子買了個撥浪鼓,她能念叨半天。
有一次她撞見永琪在知畫宮里逗孩子,當(dāng)場就沉了臉,扭頭就走,
害得永琪追了好半天才哄好。她不懂,為什么永琪要對那個孩子那么上心,
更不懂知畫為什么總是一副無害的樣子?!坝犁鳎闶遣皇歉矚g知畫的孩子?”有回夜里,
小燕子枕在永琪胳膊上問他,聲音里帶著點(diǎn)委屈。永琪拍著她的背說:“別瞎想,
他是我兒子,我能不疼嗎?可我心里只有你一個?!边@話他說了好幾遍,
自己都覺得有點(diǎn)沒底氣,小燕子聽著也覺得空落落的,像是抓不住什么東西。
出事那天下午,知畫抱著孩子來了漱芳齋。她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裝,臉上帶著笑,
說:“姐姐,你看孩子又長肉了,小臉圓乎乎的?!毙⊙嘧涌粗呛⒆樱_實(shí)長得喜人,
白白胖胖的,眼睛像永琪一樣亮。知畫把孩子往她懷里送:“姐姐抱抱吧,他可乖了,
從來不鬧人?!?小燕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孩子在她懷里睡得正香,
小嘴巴一抿一抿的。知畫在旁邊說:“這會子該餓了,姐姐這兒有什么吃的嗎?
他剛才還舔嘴唇呢?!毙⊙嘧記]多想,順手拿起桌上的花生酥,掰了一小塊遞到孩子嘴邊。
知畫站在旁邊,眼皮都沒抬一下,只輕輕“嗯”了一聲。 當(dāng)天夜里,永琪就闖進(jìn)了漱芳齋。
他臉色鐵青,進(jìn)門就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濺了一地。知畫跟在他身后,眼眶紅紅的,
像是剛哭過,看見小燕子就低下頭,手指不停地絞著帕子?!澳銥槭裁匆顾曰ㄉ??
”永琪的聲音啞得厲害,“你不知道他吃了會出疹子嗎?”小燕子愣住了,她看著永琪,
又看看知畫,半天沒說出話來:“我……我不知道啊,沒人跟我說過……”她想讓知畫作證,
可知畫卻往后退了一步,小聲說:“姐姐可能是忘了……也怪我,
當(dāng)時沒提醒你……” “忘了?”永琪冷笑一聲,“你就是見不得知畫有孩子,
見不得我疼他!”他指著小燕子,眼神里全是失望,“以前看你直爽,
現(xiàn)在才知道你這么小心眼!”小燕子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我沒有!永琪你信我!
” 知畫這時候卻拉住永琪的袖子,輕聲說:“爺,你別生氣了,
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孩子現(xiàn)在沒事了,太醫(yī)說敷點(diǎn)藥就好?!彼绞沁@樣說,
永琪就越覺得小燕子不可理喻,覺得知畫溫順大度。他看都沒再看小燕子一眼,
扶著知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才回頭說了一句:“你好好反省吧。
” 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屋里只剩下小燕子一個人。窗外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雨,
雨點(diǎn)打在窗紙上,沙沙地響。小燕子站在原地,看著地上的碎瓷片,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她想起以前和永琪在漱芳齋里放風(fēng)箏,想起他背著她爬樹,
想起他說“我只對你一個人好”……可現(xiàn)在,那些話都像窗外的雨一樣,涼透了。
她猛地推開房門,沖進(jìn)雨里。雨水瞬間澆透了她的衣服,順著頭發(fā)往下淌,流進(jìn)脖子里,
冰涼刺骨。她在雨里跑著,不知道要去哪兒,也不知道能去哪兒。這紫禁城那么大,
紅墻黃瓦到處都是,可她覺得自己像被困在籠子里的鳥,連翅膀都濕透了,再也飛不起來了。
2 雨夜迷途小燕子在雨里跑了不知多久,直到腿一軟摔在地上。雨水混著眼淚往下流,
糊了一臉。夜風(fēng)冷得刺骨,她渾身止不住地發(fā)抖,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又酸又疼。
等她掙扎著爬起來走回漱芳齋,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第二天早上,紫薇來看小燕子,
發(fā)現(xiàn)她躺在床上直打擺子,額頭燙得嚇人。趕緊傳了太醫(yī)來,說是淋了雨受了寒,
要好好將養(yǎng)才行。消息傳到永琪耳朵里時,他正陪著知畫在院里看孩子玩。聽到小燕子病了,
他手里逗孩子的撥浪鼓頓了一下,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知畫坐在旁邊納鞋底,
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聲說:“你去看看吧,姐姐病著,也該去瞧瞧?!庇犁鳘q豫了下,
把孩子遞給奶娘,還是往漱芳齋去了。 到了屋里,只見紫薇守在床邊,眼圈紅紅的。
小燕子燒得迷迷糊糊,嘴唇干裂,時不時地哼唧兩聲。永琪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那溫度燙得他心里一緊。正想開口叫太醫(yī),小燕子忽然抓住他的手,眼睛沒睜開,
嘴里卻喃喃地說:“永琪……我沒……沒喂他那個……” 永琪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他想起那天晚上小燕子慌亂的樣子,又想起知畫說“姐姐可能是忘了”,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可再看看小燕子燒得通紅的臉,又覺得她只是說胡話,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那幾天永琪每天都來漱芳齋一趟,看著太醫(yī)換藥,看著紫薇喂藥。
小燕子退了燒清醒過來時,看到永琪坐在桌邊看賬本,心里頭一暖,以為他是后悔了。
可等她想開口說話,永琪卻先站了起來,只說:“歇著吧,我還有事?!鞭D(zhuǎn)身就走了,
連頭都沒回。 知畫聽丫鬟說永琪天天往漱芳齋跑,手里的繡花針“啪”地扎到了手指上。
她看著滲出血珠的指尖,眼神一點(diǎn)點(diǎn)冷下來。小燕子就像墻根的野草,看著不起眼,
卻怎么都除不干凈。只要她還在宮里,永琪心里就始終有個念想。 她把孩子交給奶娘,
自己走到窗邊。院子里的海棠開了,粉白粉白的,可她看著卻覺得刺眼。得想個法子,
讓小燕子徹底從永琪眼前消失才行。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藤蔓一樣纏住了她的心。
她開始留意小燕子的動靜,看她每天都做些什么,跟誰說話。
宮里的日子看起來又恢復(fù)了平靜,永琪有時來景仁宮陪孩子玩,有時去尚書房當(dāng)差,
小燕子也漸漸能下地走動了,只是話比以前少了很多??芍嬛?,這平靜下面藏著事兒。
她的計(jì)劃就像埋在土里的種子,正等著合適的時機(jī)發(fā)芽。小燕子還不知道,
一場更大的風(fēng)波正在等著她。而這一次,恐怕就沒那么容易過去了。
知畫輕輕撫摸著鬢角的珠花,嘴角勾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笑。這后宮里,
只能有一個女人站在永琪身邊,那個位置,她早就看好了。3 茶宴風(fēng)波暮春午后,
慈寧宮暖閣擺了茶宴。陽光透過纏枝蓮紋的窗欞斜斜照進(jìn)來,落在金磚地上,
映得殿內(nèi)鎏金香爐的紋樣都亮堂堂的。知畫抱著孩子進(jìn)來時,
懷里的小阿哥穿了件石青色緙絲團(tuán)龍小襖,胖臉蛋子紅撲撲的,剛一露臉就引來了一圈目光。
太后正歪在軟榻上吃茶,見了人立刻把茶盞遞給宮女,笑著招手:“快抱過來給哀家瞧瞧,
這幾日沒見,又長了不少肉?!焙⒆颖槐У礁?,伸出藕節(jié)似的小胳膊亂揮,
見了太后的珍珠抹額直樂,逗得老佛爺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幫子。
旁邊站著的嬪妃們立刻圍攏上來,這個說“小阿哥眼睛真像五阿哥”,那個夸“瞧這小手,
將來定是有福的”,知畫垂著眼簾應(yīng)著,嘴角的笑意卻藏不住。愉妃坐在太后下首,
腰板挺得筆直,時不時替女兒理理鬢邊的珠花,面上的得意都要溢出來了。
小燕子坐在東首的杌子上,面前的茶盞空了一半。她低頭用茶蓋撥著浮沫,
聽著滿殿的笑語聲,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忽然聽太后話頭一轉(zhuǎn):“小燕子,
你和永琪成婚這些日子,怎么還沒個動靜?” 這話一出口,殿里的熱鬧勁兒頓時消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掃過來,有好奇的,有探究的,還有幾雙眼睛帶著不易察覺的輕蔑。
小燕子的臉“騰”地紅了,手指攥緊了茶蓋,半天沒說出話。太后放下茶盞,
語氣帶著點(diǎn)不耐:“女子嫁了人,頭等大事就是開枝散葉。你看看知畫,多懂事,
進(jìn)門沒多久就為皇家添了子嗣?!庇溴谝慌越釉挘骸翱刹皇锹?,小燕子也該收收心了,
別總像個孩子似的?!迸赃厧讉€低階嬪妃也跟著小聲議論,說什么“到底是民間來的,
規(guī)矩禮儀差著些”,“五阿哥那么好的人,可惜了……” 小燕子覺得后脖頸子直發(fā)燙,
像被人拿針扎著。她偷偷看永琪,他正坐在西側(cè)的椅子上,手里轉(zhuǎn)著一串佛珠,
眼皮都沒抬一下。那瞬間她心里一涼,像是被人兜頭澆了桶冰水。以前在圍場打獵,
她被馬驚了,是永琪第一個沖過來護(hù)著她;在御花園放風(fēng)箏摔了跤,是他蹲下來替她揉膝蓋。
可現(xiàn)在,她被人當(dāng)眾數(shù)落,他卻連一句解圍的話都沒有。 正難堪時,
知畫忽然拿手帕捂住嘴,身子微微一晃。愉妃“哎喲”一聲扶住她:“怎么了這是?
可是哪里不舒服?”太后也往前探了探身子:“快,叫李嬤嬤去傳太醫(yī)!”知畫擺了擺手,
臉色有些蒼白:“不礙事,許是早上用多了些點(diǎn)心?!彼D了頓,眼波往永琪那邊瞟了一下,
聲音細(xì)若蚊蚋:“就是這幾日……總想吃些酸的東西?!边@話像顆石子投進(jìn)了靜水潭。
愉妃猛地抓住女兒的手:“難不成是……又有了?”知畫低下頭,指尖絞著帕子角,
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太后立刻拍了下大腿,笑得滿臉皺紋都舒展開了:“快,
給五福晉拿個軟墊靠著!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滿殿的恭喜聲立刻響起來,
嬪妃們簇?fù)碇?,這個問“害不害喜”,那個說“酸兒辣女,這下準(zhǔn)是個小阿哥”。
永琪幾步走到知畫身邊,蹲下來看她的臉色:“怎么不早說?可有哪里難受?”知畫搖搖頭,
眼圈微微泛紅:“想等太醫(yī)瞧過了再告訴你,怕萬一不是,空歡喜一場?!庇犁魑兆∷氖?,
聲音都軟了:“傻丫頭,這事哪有‘萬一’的道理?”他轉(zhuǎn)頭跟太后說:“皇額娘,
兒子這就去請?zhí)t(yī)來!”太后連說“好好好”,立刻讓小太監(jiān)去太醫(yī)院傳旨。
小燕子坐在原地,看著永琪小心翼翼扶著知畫,看著太后滿臉喜氣地吩咐賞東西,
看著愉妃眉飛色舞地跟人說著什么。陽光依舊照在殿里,可她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她想起剛?cè)雽m時,永琪帶她在御花園放風(fēng)箏,說“以后我的福晉,
一定要像你這樣快活”;想起他在月下給她摘桂花,說“將來我們的孩子,
定像你一樣愛笑”??涩F(xiàn)在,那些話都成了針,一根一根扎在心上。 太醫(yī)來診了脈,
恭喜太后說五福晉確實(shí)有了身孕。永琪高興得直搓手,對著太后和愉妃連連作揖。
太后拉著知畫的手直念叨:“好好養(yǎng)著,缺什么就跟哀家說。
”愉妃也忙不迭地應(yīng)著:“我定會好好照料她的?!庇犁鹘涌诘溃骸皟鹤訒H自盯著,
斷不會讓知畫受一點(diǎn)委屈?!?這句話像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小燕子心里最后一點(diǎn)念想。
她看著永琪扶著知畫往外走,他的步子走得又穩(wěn)又慢,生怕驚了懷里的人。
兩人的影子被陽光拉得老長,緊緊貼在一起,容不下第三個人。 茶宴散了后,
宮女們來撤桌子,小燕子才慢慢站起來。她走出慈寧宮時,永琪和知畫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