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患上間歇性失憶癥后。
每天腦海里都會多出一段以前的記憶。
但時隔一個月,我又會重新喪失一部分記憶。
醫(yī)生告訴我,這病對壽命有損,無法根治。
我失魂落魄找到爸媽,想放棄治療。
卻聽到家人們聚在一起討論。
“他記憶又快恢復(fù)了,趕緊給他加大藥量繼續(xù)失憶!”
姐姐猶豫道。
“已經(jīng)99次了,再來一次恐怕他就要廢了?!?/p>
“他恢復(fù)記憶后要返回攻略世界怎么辦?我們澤辰不就被他害死了嗎!”
“別忘了,只有他在這邊過得不好,我們澤辰在那邊才越幸福!”
1.
屋內(nèi)的談話還在繼續(xù)。
“前兩天澤辰說他的胃病好了,就因為轉(zhuǎn)移到了這個世界的阿硯身上。”
“澤辰說現(xiàn)在需要阿硯的嗓子去參加歌唱比賽,想辦法把弄啞了再說?!?/p>
“爸,你配個啞藥給他吧,反正之前的藥也都是你配的。”
“......”
我沒忍住一個踉蹌。
差點摔倒在地。
動靜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媽媽推開門走出來,一臉擔憂。
“阿硯,怎么剛出院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啊?”
我望著他們擔心的面龐,心里一陣陣絞痛。
前兩天我胃疼,
姐姐慌忙為我找來了胃藥,
我還感動得不行。
誰知我吃了藥不久后,就直接吐了出來。
胃里的酸水不斷往外冒。
我疼得在地上打滾,妹妹連忙將我扶起,送進了醫(yī)院。
路過桌子時,我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爸爸擺在桌子上的東西。
各種粉末混在一起。
旁邊還有幾個成型的小藥片。
跟我吃下去的一模一樣。
當時我不明所以,現(xiàn)在聽到他們口中的“配藥”,驟然醒悟了過來。
我死死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沒事,我回房間休息去了?!?/p>
轉(zhuǎn)過拐角。
我聽見姐姐低聲說。
“他是不是又快恢復(fù)了?今晚我就把失憶藥給他送過去?!?/p>
一滴淚水滑下。
我關(guān)上了房門,緩緩滑坐在地上。
我以為自己患上了失憶癥。
卻沒想到一切都是來自親近之人的算計。
當初家里人不惜花費幾十萬也要把我治好。
媽媽笑著摸我的頭,說。
“我們阿硯最乖了,等病好了,跟媽媽去全球旅行好不好?”
我答應(yīng)了。
可是那天,我被帶去了警局。
他們說我欠了幾百萬貸款。
被列入了失信黑名單里。
從那以后高鐵、飛機都不能再乘坐。
我沒有這段時間的記憶,詢問時警察正要開口,卻被爸爸打斷了。
“辛苦了小同志,我們回去肯定好好教育他,錢我們會還的?!?/p>
我被帶走,一頭霧水。
爸爸卻說。
“沒關(guān)系,我們自駕游?!?/p>
他嘆了口氣,神色愁苦。
“還得償還百萬貸款,不過阿硯你放心,有爸媽頂著呢?!?/p>
我那時候沒有相關(guān)的記憶又理虧。
于是沒再追問。
可現(xiàn)在......
我連忙站起身,打開電腦。
在相關(guān)軟件里迅速搜索了一通。
只見零零散散多個賬單都在同一天生成。
連同我的簽名,都歪扭得厲害,明顯不是我的字跡。
怎么回事?
我腦子一白,一股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正在這時。
姐姐敲響了門,端著牛奶走了進來。
“阿硯,喝點熱牛奶?!?/p>
2.
她走到我身邊,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
眼里閃過一抹慌張。
“你怎么沒事開始看這個了?”
我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心涼了半截。
“我就是......看看還有多少待還?!?/p>
“沒事,你放心吧,你都已經(jīng)把名下的房車全部變賣來還了,爸媽還有姐姐不怪你?!?/p>
是了。
我這些年的積蓄也有一些。
很久以前的記憶已經(jīng)恢復(fù),我知道我名下的車房價值都很高。
于是當時果斷將它們賣了出去。
將錢填進了無底洞。
姐姐將牛奶遞給我。
“喝吧?!?/p>
牛奶無色無味,我卻知道,里面加了料。
我接過來,放到了旁邊。
“我晚點喝吧。”
誰知姐姐居然守在旁邊,不肯走了,一定要看著我喝下去。
我攥緊了拳頭,輕聲問。
“姐姐,是不是我再失憶一次,這病就會發(fā)展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我會變成瘋子嗎?”
姐姐神色一僵,不敢看我,只催促道。
“不會的,你變成什么樣我們都愛你,快喝吧?!?/p>
我吸了吸鼻子,頓時覺得好笑。
也是,他們怎么會不知道再失憶一次,我就會廢呢。
我接過杯子,三兩口將牛奶喝了個干凈。
姐姐松了一口氣。
等她轉(zhuǎn)身出門口,我沖進廁所,不斷摳著喉嚨眼。
終于,我將所有都吐了出來。
吐到最后只剩酸水我才放心。
只是胃又開始發(fā)疼,我臉色慘白著爬上了床,安慰自己,只要睡著就好了。
難捱的一夜就此過去。
將醒不醒時。
我被魘在了夢里。
爸爸掐著我的下巴,往我嘴里灌著湯藥,眼里滿是不舍。
“沒事,喝下去就好了,喝下去就全不記得了。”
媽媽囑咐著姐姐妹妹摁住我。
“把他腿打斷,這樣澤辰身上的疼就能轉(zhuǎn)移到他身上了!”
我被摁著沒有掙扎。
只是絕望地看著他。
“媽媽,如果你要我的命,說一聲就是了?!?/p>
媽媽微怔,卻還是眼睜睜看著姐姐妹妹將我的兩條腿全部打折。
姐姐曾經(jīng)撫摸著我的頭。
將粗大的針刺進我的耳朵里。
我的左耳徹底聽不見了。
我疼得在地上翻滾,耳朵里的血糊了我滿滿一臉。
我崩潰地看著他們。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我不是你們的兒子嗎?”
可他們的回應(yīng)自始至終只有一個。
那就是將湯藥灌進我的嘴里。
“沒關(guān)系,喝下去就忘記了,阿硯乖......”
“不要!”
我猛地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半晌,我才意識到,方才一切都不是夢,全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
這次我沒有失憶。
我看著喝空的牛奶杯,嘲諷地笑了。
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
我至親至愛之人,是真的要把我置于死地啊。
爸爸敲響了我的門。
“阿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在腦中搜尋著之前失憶的反應(yīng)。
直接拉開了門。
爸爸試探道。
“我們今天要去參加晚會,你準備好了嗎?”
我茫然地看著他。
“你在說什么啊爸,什么宴會?”
爸爸嘴角控制不住地勾了起來,但很快,又被他壓下。
“唉,阿硯,你又失憶了?!?/p>
他拉著我的手。
“走,我?guī)闳メt(yī)院檢查檢查?!?/p>
3.
我心里一驚。
如果讓他帶我去看醫(yī)生,那豈不是露餡了?
好在醫(yī)生只是檢查了一遍,隨后疑惑道。
“很奇怪,不過是好事,這次的失憶對他沒什么很大的影響,不會導(dǎo)致癱瘓或癡傻?!?/p>
爸爸問。
“也就是再多失憶幾次也沒事對嗎?”
醫(yī)生點了點頭,爸爸急匆匆趕了出去。
我出門時,聽見他捂著話筒跟人通話。
“太好了!阿硯多失憶幾次,我們能帶給澤辰的好處就越多!”
他壓低了聲音,看到我出來,匆忙掛斷了電話。
我極力控制著不哽咽,問。
“爸爸,我剛剛好像聽到了澤辰,澤辰是誰?”
爸爸臉色變了變,強撐起一抹笑。
“嗨,你車禍那幾年,都是這小孩陪著我們,他是你弟弟,改天帶你們認識?!?/p>
我點點頭,沒說話。
許澤辰,那個長相跟曾經(jīng)的我有八九分像的男孩。
當時我醒來后看到他幾乎取代了我。
傷心了很久。
爸媽為了讓我不多想,把他送走了,說以后不再跟他聯(lián)系。
可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
許澤辰不見了。
但他們一直在用我供養(yǎng)著他。
回到家里。
妹妹端來一杯水。
“你,喝?!?/p>
她已經(jīng)很久沒叫過我哥哥了。
我看著不斷給爸爸使眼色的她,直覺告訴我,這杯水有問題。
可想起當初我不喝他們強行灌我的樣子。
我顫抖著手,將水杯接了過來。
轉(zhuǎn)過身去,我將水杯里的水全倒在了身上的衣服里。
隨即,我收攏大衣,快步往屋子里走去。
我聽見爸爸在后面問妹妹。
“藥都放進去了嗎?”
“放心吧爸,我把你配的全放進去了!”
我一把扣上門。
大口喘著粗氣。
可沒過多久,我的門就被大力拍響。
“阿硯,開門!”
我裝作睡眼惺忪的樣子將門拉開。
正要開口,卻陡然捂住了喉嚨。
我從喉嚨里發(fā)出“嗬嗬”聲,滿臉慌張。
爸爸臉上的疑慮打消了。
他轉(zhuǎn)身就走。
我趁他不注意,偷偷跟了上去。
只見爸媽的臥室中,一個與我之前樣貌幾乎一模一樣的男人漂浮在空中。
那是與我更像的許澤辰。
媽媽滿臉焦急。
“這是怎么回事,明明他已經(jīng)被我們弄啞了!”
許澤辰滿眼落寞。
“我明天的比賽怎么辦呢?!?/p>
爸爸心疼不已,急切道。
“澤辰,你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想辦法把他身上的系統(tǒng)弄給你,到時候都迎刃而解了!”
4.
我失魂落魄回到房間里。
腦子里不斷回想著剛剛看到的一切。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迷迷糊糊間。
我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被腦內(nèi)的機械音吵醒。
“宿主!宿主!您終于想起我了!”
我睜開眼睛,最后一段記憶潮水般涌進我的腦海。
我都明白了。
先前家里人出車禍陷入昏迷,命懸一線。
我綁定系統(tǒng)進入攻略世界,完成任務(wù)成功將他們救活。
結(jié)果我回來的時候。
他們身邊已經(jīng)有了許澤辰的陪伴。
我自愿放手成全他們,想要返回攻略世界,結(jié)果許澤辰羨慕我攻略世界里家人的權(quán)勢。
竟然硬生生奪走了我回去的機會!
甚至,他為了更像我。
奪走了無數(shù)屬于我的東西。
他想要我后頸的胎記。
爸爸用刀生生剜了我一塊肉,差點割到動脈將我害死。
他想要我的容貌,媽媽滿臉心疼地將我的臉割破。
他深知我好他便不好,他好我就必須受折磨的道理。
這三年我無時無刻不在受折磨,轉(zhuǎn)移他的病痛。
想到這,我發(fā)瘋一般將桌子上的東西盡數(shù)推落。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系統(tǒng)解釋道。
“他們用辦法讓你一直失憶,我沒有辦法聯(lián)系到你?!?/p>
“現(xiàn)在我們就可以返回攻略世界,將那個男人揭穿,宿主,你要去嗎?”
“去,但在此之前,我要完成一些事?!?/p>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走出了門。
主臥里。
爸爸握著刀子,臉色凝重。
媽媽哭著說。
“一定要割開他的喉嚨嗎,他也是我的兒子啊......”
許澤辰一臉委屈。
“可是媽媽,我馬上就要歌唱比賽了,只有用他的嗓子我才能徹底贏得這邊的人的信任?!?/p>
“只要他們把財產(chǎn)全部給我,我就能回來,咱們一家人就能好好生活在一起了呀!”
爸爸也安慰道。
“是啊,如果一定要二選一,我們肯定要選澤辰?!?/p>
“當初我們出車禍,是澤辰不離不棄,許硯那個白眼狼都去攻略世界躲我們了!”
聽到這。
我愣了一下。
隨即嘲諷地笑出了聲。
他們以為,是許澤辰救了他們?
爸爸盯著刀子。
“說不定把他的喉管割開他就死了,這樣他的系統(tǒng)也會變成澤辰的!”
說著,他大步朝著門口走來。
我就站在門外。
跟他撞了個正著。
他嚇了一跳。
我死死盯著他。
“你想殺我是嗎?”
我看向他身后一臉得意的許澤辰,也笑了。
“許澤辰,你是不是覺得我回不去了?”
聽到我這話。
他們幾個的臉色全變了。
媽媽臉色慘白地看著我。
“你,你不是失憶了嗎?你怎么會......”
“你們都害我99次了!還不夠嗎!”
我拔高了音量。
“是,我都知道了,你們那天給的藥我沒喝,現(xiàn)在我全都想起來了?!?/p>
爸爸漲紅著臉,怒吼一聲將姐姐妹妹全部喊了過來。
“把他給我摁?。 ?/p>
像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那樣,他們將我圍剿。
我失望地看著他們。
“你們認不清誰救了你們,認不清誰才是白眼狼,那我?guī)湍銈冋J清?!?/p>
我在心里道。
“系統(tǒng),我們直接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