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神色沉穩(wěn),目光直直看向祁同偉。
緩緩問道:“同偉,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應(yīng)對?”
祁同偉是他得意的學(xué)生,而且穿越前也非常喜歡祁廳長這個角色。
祁同偉滿臉寫著難以置信,急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
“育良書記,不不,我實在沒法相信??!我親眼瞧見趙瑞龍拍的照片,白紙黑字,趙立春向中樞推薦的,千真萬確就是您吶!”
此刻的他,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一個大大的“川”字。
內(nèi)心如翻江倒海,實在難以接受高育良與省委書記之位失之交臂這個殘酷可能。
高育良無奈地長嘆一聲,語重心長道:“同偉啊,這世間之事,眼見都不一定為實。
曾經(jīng)有個老獵人,在林子里瞧見一只看似受傷的野兔,在草叢里痛苦掙扎。獵人想都沒想,覺得這獵物簡直手到擒來,跟撿漏似的。
哪曉得,等他一靠近,那野兔‘嗖’地一下,跑得無影無蹤,原來是野兔使的誘敵之計?!?/p>
他微微一頓,目光變得深邃如淵。
接著說道:“即便你看到的照片確鑿無誤,趙立春確實推薦了我,可中樞那邊的安排呢?我們哪能輕易揣度?”
說不定從一開始,中樞就另有安排,壓根沒可能提拔我。
又或者,中樞對趙立春別有考量,他這推薦,弄巧成拙,反倒起了反作用。”
作為一個在基層待了一輩子的公務(wù)員,加上高育良起點就是高位。
他非常清楚,官場波譎云詭,遠(yuǎn)非表面這般簡單易懂吶。
高育良也只能這般給祁同偉解釋。
總不能急吼吼暴露自己是個穿越者,那可就亂套了。
漢東的水有點深。
看著祁同偉,他絕不允許祁同偉這個大弟子走上不歸路。
政法系統(tǒng),尤其是公安系統(tǒng)是他的基本盤。
祁同偉的位置坐的牢,他高育良才能穩(wěn)坐三把手。
否則,可能就是和劇情一樣,被沙家?guī)痛驂海蓱z了一眾漢大的畢業(yè)生。
趙家?guī)停?/p>
秘書幫?
女婿幫?
沙家?guī)停?/p>
漢大幫?
漢東的官場就是個江湖。
......................................
高育良眼神銳利如鷹,斬釘截鐵地說道:“同偉,你和高小琴必須盡快切割,以后千萬別再往山水集團(tuán)跑了!”
除去陳海被撞一案,山水集團(tuán)和高小琴就是祁同偉的最大污點。
必須給他擦干凈。
祁同偉眼神閃躲了下,趕忙辯解:“老師,我和高小琴真就只是工作上有往來,沒別的?!?/p>
高育良眉頭一皺。
他加重語氣:“同偉,跟我講實話!別到時候別人拿槍頂著你腦袋,我想救你都沒轍!”
祁同偉臉上的肌肉抽動。
情緒一下激動起來,眼眶泛紅:“老師!我跟梁璐哪有什么感情?
當(dāng)年就因為我不肯答應(yīng)梁璐,被打壓得只能去偏遠(yuǎn)鄉(xiāng)鎮(zhèn)的司法所。
在孤鷹嶺緝毒,我拼了命,背后挨了三槍,立了個人一等功,可我眼巴巴盼著的升職呢?根本沒有!
就因為那屈辱的一跪,才有了后來那些。
我是真不喜歡梁璐?。?/p>
我和高小琴,才是真愛!”
高育良神色凝重,語氣愈發(fā)嚴(yán)肅:“同偉,真愛?
在官場之中,談?wù)鎼厶^奢侈。
山水集團(tuán)背后牽扯甚多,你與高小琴關(guān)系若不斬斷,遲早會惹來大禍。
你當(dāng)明白,官場如戰(zhàn)場,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p>
祁同偉臉上閃過一絲掙扎。
緊咬嘴唇,眼眶微微泛紅:“老師,我知道官場兇險,可我和小琴一路走來,彼此扶持,怎能說斷就斷?
這些年,我在這官場摸爬滾打,受盡冷眼,只有小琴懂我?!?/p>
高育良恨鐵不成鋼地?fù)u搖頭:“同偉,你是聰明人,怎就看不明白。
你與高小琴的關(guān)系,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便是你仕途的催命符。
你看趙瑞龍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山水集團(tuán)在他手中,就是攪亂漢東官場的棋子,你別深陷其中還不自知?!?/p>
其實,高小琴不過是祁同偉的情緒價值。
祁同偉沉默片刻,拳頭不自覺握緊:“老師,我不甘心吶!我出身貧寒,一路拼搏,為的就是出人頭地,難道追求自己的愛情也有錯?”
高育良上前一步,拍了拍祁同偉的肩膀:“同偉,追求愛情沒錯,但你得選對時候,選對方式?!?/p>
你如今身處公安廳廳長這個位置,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先保全自己,才有資格談其他。
你若執(zhí)意如此,怕是漢大幫上下,都要因你受到牽連?!?/p>
高育良目光炯炯,直言道:“同偉,漢大幫的事兒,你心里也該有數(shù)。漢大出身的,在這漢東官場,明里暗里就得擰成一股繩,不然咋跟別的勢力抗衡?”
“老師,漢大幫......”
高育良以前是一直否認(rèn)漢大幫存在的。
否認(rèn)不代表不存在。
高育良神色一凜,打斷他:“它一直都在,我就是這漢大幫名副其實的掌門人?!?/p>
祁同偉心里暗暗稱奇,只覺得今天老師像換了個人。
往日哪會這般直白提及這些。
猶豫片刻,他咬咬牙。
“老師,我和小琴有個孩子?!?/p>
他和高小琴親密無間,自然也知道高育良和高小鳳在境外結(jié)婚的事兒,還有個孩子。
高育良神色微微一變,緊接著問道:“同偉,你測過孩子的DNA 嗎?”
“沒有?!?/p>
高育良微微皺眉,隨性直言道:“高家姐妹其實是趙瑞龍拉攏我們的工具。我想去一趟紅港?!?/p>
祁同偉一臉疑惑,脫口而出:“老師?”
高育良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說道:“下周剛好有個招商會,還有個法學(xué)的全球?qū)W術(shù)論壇。你跟我一起過去。到時替我辦幾件事?!?/p>
祁同偉趕忙應(yīng)道:“好的,老師?!?/p>
突然電話響了,打電話的是趙立春的秘書王秘書。
“高書記,趙書記通知您下午參加五人小組會議。
“好的,王秘書,謝謝?!?/p>
掛斷電話后,他轉(zhuǎn)頭看向祁同偉,神色凝重地說道:“同偉,我會在五人小組會議上提你升任副省長的事。我說的話,你給我聽到心里去?!?/p>
好的,謝謝老師。”
說完,祁同偉帶上門離開。
......................................
高育良撥通劉省長電話,語氣帶著幾分熱絡(luò):“劉省長啊,我是高育良,有點事兒想跟你當(dāng)面聊聊,不知你這會兒方便不?”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育良啊,我就在辦公室呢,你隨時來!”
高育良笑著應(yīng)道:“好嘞,劉省長,我這就過去。”
掛了電話,高育良整理下衣服,喊上司機(jī),坐車去了漢東省政府大院。
氣質(zhì)必須拿捏一下,而且要拿捏的死死的。
五人小組會議關(guān)系重大。
如果能在五人小組會議通過,上省委常委會基本都能通過。
如果五人小組會議都被否了,省委常委會肯定就沒有意義。
而祁同偉升任副省長一事,更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必須找劉省長,爭取他的一票。
到了劉省長辦公室,高育良輕輕敲門。
聽到里面?zhèn)鱽?“請進(jìn)”,他推門而入。
劉省長看到他,笑著起身相迎:“育良啊,快坐快坐,這么著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高育良也笑著回應(yīng),在沙發(fā)上落座后,神色變得認(rèn)真起來。
“劉省長,是這樣的,關(guān)于祁同偉升任副省長這事兒,我想跟你通通氣。
祁同偉這人能力還是有的,這些年在公安系統(tǒng)也做出了不少成績。”
劉省長微微點頭,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育良啊,祁同偉有優(yōu)點,也有缺點,不過這人事任免,牽扯頗廣,還得慎重考慮。一個決策失誤,可能就會引發(fā)一連串的問題?!?/p>
他準(zhǔn)備退休了,不想摻和這些事。
對于祁同偉的了解,他不想投贊成票。
尤其是他和祁同偉的岳父梁群峰不對付。
高育良心中一緊,但臉上依舊保持著沉穩(wěn)。
“劉省長所言極是,我也深知其中利害。祁同偉在基層摸爬滾打多年,又有政法背景,對咱們漢東未來的發(fā)展,尤其是政法體系的完善,應(yīng)該能起到積極作用。
而且,咱們也得給年輕干部一些機(jī)會嘛?!?/p>
劉省長靠在沙發(fā)上,目光審視著高育良。
“育良,你說這話,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背后有什么別的考量?”
高育良坦然說道:“劉省長,我純粹是從工作角度出發(fā),祁同偉是漢大畢業(yè)的,我了解他,相信他能擔(dān)此重任。
當(dāng)然,最終還得看組織的決定?!?/p>
劉省長笑了笑,拍了拍高育良的肩膀。
“育良書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這事兒呢,咱們在五人小組會議上再好好討論討論,最終還是要以組織的意見為準(zhǔn)?!?/p>
擺明了,他不同意。
高育良清了清嗓子,目光看似隨意卻又暗藏深意地看向劉省長:“劉省長,你知道紅港《鏡鑒周刊》的劉生和望北樓嗎?”
聞言,劉省長原本鎮(zhèn)定的臉色瞬間大變,像是被戳中了要害。
他急忙擺了擺手,語氣略顯急切:“育良書記,什么望北樓,和我沒有一點關(guān)系。”
急于撇清一切關(guān)聯(lián)。
高育良微微瞇起眼睛,語調(diào)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劉省長,你別忘記我是搞政法工作的。祁同偉是警察,他和紅港的警察、廉政公署的人都熟悉。而劉生可是你親侄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