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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應天無求 云乘風 154582 字 2025-07-02 20:4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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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墻根下,那簡陋的石臼發(fā)出的“咚咚”悶響,在應無求的角落持續(xù)到深夜。腐木塊、松脂豐富的松枝碎屑,混合著潔白的草木灰,在石杵一下下沉重的碾壓下,逐漸變成一種深灰中帶著微褐的細膩粉末??諝庵袕浡芍赜械那蹇鄽庀⒑筒菽净业臒熁鹞丁?/p>

應無求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背上的鞭傷在每一次發(fā)力時都傳來清晰的刺痛,如同細密的針在扎。但他眼神專注,手臂沉穩(wěn),如同最精密的機械,重復著枯燥卻至關(guān)重要的步驟。這是基礎,是撬動財富杠桿最原始的那點支點。

阿木爹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裹著一件破麻片,眼睛卻睜得老大,借著遠處篝火微弱的光,一瞬不瞬地看著應無求忙碌的身影。白天城里的遭遇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那碧玉玉佩冰冷的觸感似乎還留在指尖,讓他既恐懼又帶著一種莫名的興奮。他看不懂小神仙在搗鼓什么,但他知道,跟著他,或許……真能活出點人樣?

破曉時分,天色依舊是壓抑的鉛灰。應無求終于停下了手中的石杵。石臼里,是足夠份量、研磨得極其細膩的混合粉末。他將粉末小心地倒進一個洗刷干凈的破瓦罐里。然后,他從伙夫那里“借”來的那幾小塊凝固的劣質(zhì)動物油脂(據(jù)說是熬油渣剩下的鍋底),也放入另一個小瓦罐中,架在昨夜特意保留的一小堆炭火上,小心翼翼地加熱。

油脂在微溫下開始軟化、融化,散發(fā)出濃重的、帶著焦糊味的葷腥氣。應無求屏住呼吸,待油脂完全化成渾濁粘稠的液體,便立刻將其倒入盛放著混合粉末的瓦罐中。

接下來,是最關(guān)鍵、也最耗費體力和耐心的攪拌。

他找了一根相對光滑筆直的木棍,插入那粘稠滾燙的混合物中,開始緩慢而持續(xù)地、沿著同一個方向攪動?;旌衔镎吵懋惓?,阻力極大。滾燙的溫度透過簡陋的瓦罐壁灼烤著手心。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順著下巴滴落,砸在灰黑色的混合物表面,瞬間蒸發(fā),發(fā)出輕微的“嗤”聲。背部的傷口在持續(xù)用力下,如同被撕裂般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的悶痛。

但他咬著牙,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著罐中那不斷被木棍攪動、旋轉(zhuǎn)、融合的物質(zhì)。手臂的肌肉緊繃到極限,酸痛麻木,卻不敢有絲毫松懈。速度必須均勻,方向必須一致,這是油脂與堿性物質(zhì)充分皂化的關(guān)鍵!稍有差池,便是廢品!

時間在單調(diào)而沉重的攪拌聲中一點點流逝。天色由鉛灰轉(zhuǎn)為魚肚白,營地開始蘇醒。流民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城墻,好奇的目光不時投向角落里那個沉默攪拌的身影,以及瓦罐里散發(fā)著怪異氣味的粘稠物。

阿木爹幾次想上前幫忙,都被應無求無聲而嚴厲的眼神制止。他只能焦急地守在一旁,不時遞上沾濕的破布讓應無求擦汗。

不知過了多久,當朝陽的第一縷金光艱難地穿透厚重的云層,吝嗇地灑在冰冷城墻上的那一刻,應無求手中的木棍猛地一頓!

罐中那原本粘稠渾濁、顏色灰暗的混合物,此刻已發(fā)生了奇妙的變化!它變得如同細膩的膏脂,呈現(xiàn)出一種溫潤的乳白色光澤!質(zhì)地均勻,粘稠度恰到好處,散發(fā)出一種混合了松脂清苦、草木灰的煙火氣以及油脂本身被轉(zhuǎn)化后的、并不難聞的淡淡皂香!

成了!皂化反應完成!

應無求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他放下木棍,雙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他顧不得擦拭滿臉的汗水和油污,立刻用一塊光滑的石片,小心翼翼地將這乳白色的皂液刮入幾個事先準備好的、用濕泥捏成的簡陋模具中。模具形狀粗糙,只是淺淺的方形凹槽。

“阿木爹,”他的聲音嘶啞干裂,“看好它。別碰,別動。等它自己變硬?!?/p>

阿木爹如同領(lǐng)了圣旨,用力點頭,挪動身子,用自己瘦弱的身體擋在模具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仿佛守護著稀世珍寶。

正午剛過,聚寶門外東三里,“忘憂茶寮”的破舊幌子在微冷的春風中無精打采地飄蕩。茶寮不大,泥墻草頂,幾張粗木桌凳,三三兩兩坐著些歇腳的力夫行商,喝著寡淡的粗茶,啃著冷硬的干糧。

應無求依舊是那身破舊的役夫打扮,臉上涂著泥灰,低著頭走進茶寮。他目光快速掃過,立刻鎖定了柜臺后面那個身影——一個約莫五十歲上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靛藍粗布短褂、左腿明顯不靈便、依靠著一根磨得油亮的棗木拐杖的干瘦老漢。老漢臉上溝壑縱橫,眼神渾濁,正慢悠悠地用一塊抹布擦拭著粗陶茶碗。

應無求走到柜臺前,沒有說話,只是從懷里貼身取出那枚溫潤的碧玉纏枝蓮紋玉佩,輕輕放在沾著茶漬和水痕的粗糙木柜臺上。

玉佩溫潤的光澤與這簡陋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那跛腳趙掌柜擦拭茶碗的動作猛地頓住。渾濁的老眼驟然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精光,如同沉睡的毒蛇瞬間蘇醒!他飛快地掃了一眼玉佩,又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冰冷的刮刀,在應無求沾滿泥灰的臉上、破舊的衣衫上反復刮過,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居高臨下的冷漠。

沒有一句寒暄,沒有任何確認身份的多余動作。趙掌柜放下抹布,動作麻利得完全不像個瘸子。他彎腰,從柜臺底下摸索出一個用靛藍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包袱,無聲地推到應無求面前。包袱不大,但入手頗有些分量。

應無求同樣沉默,拿起包袱,入手沉甸甸,隔著粗布能摸到里面瓶瓶罐罐的輪廓和粉末的質(zhì)感。他看也沒看,將包袱塞進懷里,轉(zhuǎn)身就走。整個過程,兩人沒有任何語言交流,只有玉佩與柜臺的輕微磕碰聲,和包袱交接時粗布的摩擦聲。

踏出茶寮門檻,應無求甚至能感覺到背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黏在自己背上,直到他匯入官道上稀疏的人流,才緩緩消失。

包袱里,是遠超他預期的豐富材料:幾小包研磨得極其細膩的珍貴香料粉末——上等的龍涎香屑、清冽的沉水香粉、馥郁的安息香末;一小罐純凈如雪的鉛粉(用于增白);幾塊顏色鮮艷的天然礦物顏料——朱砂的紅、石青的藍、雌黃的黃;甚至還有一小包潔白晶瑩的粗粒海鹽!

沈家的手筆,果然不凡!這些香料顏料,價值遠超他上次獻上的那塊原始肥皂百倍!對方所求,顯然不小!

回到城墻根那個屬于他的角落,應無求立刻投入了新一輪的“精加工”。

阿木爹守護的那幾塊乳白色的肥皂胚已經(jīng)初步凝固成型,質(zhì)地溫潤細膩。應無求小心地將它們從泥模中取出。然后,他打開趙掌柜給的包袱,如同最虔誠的匠人,開始了他的“點化”。

他取來干凈的瓦片當作調(diào)色板。先取一小撮雪白的鉛粉,用少量燒開過濾后放涼的凈水調(diào)和成細膩的膏狀,均勻地涂抹在肥皂表面,這是增白提亮的關(guān)鍵。接著,他根據(jù)自己前世的色彩知識和對這個時代審美的大致判斷,取少量朱砂紅粉、石青藍粉,用極少的油脂(從伙房“借”來的一點點菜油)分別調(diào)和成濃淡適宜的色膏。

他的手指代替了最精密的畫筆,沾取微量色膏,在增白后的肥皂表面,極其耐心、極其細致地勾勒、點染。沒有繁復的花紋,只有簡約流暢的線條——幾筆勾勒出抽象的水波漣漪,幾點朱砂點綴成含苞的蓮蕊,一抹石青暈染出遠山的輪廓……寥寥數(shù)筆,卻意境頓生,帶著一種清雅脫俗的寫意之美。

然后,是賦予靈魂的一步——添香。他取來那價值不菲的沉水香粉、安息香末,小心翼翼地按比例混合,再加入微量提神的薄荷草碎屑(營地附近采的)。他不用油脂調(diào)和香料(那會破壞皂體),而是將混合好的香粉均勻地、薄薄地撒在半干的肥皂表面,再用一塊光滑溫熱的鵝卵石(河邊撿的),極其輕柔地、一遍遍地在表面碾壓、熨燙!讓香料粉末在微微受熱的皂體表面融化、滲透、與皂體完美融合!

溫度、力道、時間,都需要最精妙的掌控。汗水再次浸透應無求的衣衫,他如同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儀式,全神貫注,心無旁騖。阿木爹在一旁看得大氣不敢出,只覺得小神仙手里那原本灰撲撲的“泥塊”,正一點點蛻變成散發(fā)著奇異香氣、帶著淡雅圖案的……珍寶?

當最后一枚帶著清雅水波蓮紋、散發(fā)著內(nèi)斂而持久清香的淡青色肥皂在應無求手中完成時,夕陽的余暉正穿過城墻的垛口,吝嗇地灑下一縷金光,恰好落在那方寸之間。溫潤的皂體泛著玉石般的光澤,簡約的圖案透著文雅之氣,清冽沉靜的香氣裊裊縈繞,驅(qū)散了角落里的污濁氣息。

阿木爹看得癡了,喃喃道:“這…這哪還是洗泥巴的東西…這…這是神仙用的吧?”

應無求沒有回答,只是小心地用干凈的樹葉將這幾塊脫胎換骨的“藝術(shù)品”分別包裹好,貼身藏起。他的眼神疲憊卻亮得驚人。技術(shù)壁壘已經(jīng)初步建立,現(xiàn)在,是檢驗這“藝術(shù)品”價值的時候了。他需要的,是更快的資本積累,是能撬動更高層面資源的硬通貨!

他的目光,投向了角落里那堆被雨水浸泡、無人問津、散發(fā)著霉爛氣味的碎煤沫和枯枝敗葉,一個更大膽的計劃在腦海中迅速成型。

接下來的幾天,城墻根下的流民營地,除了日常的凈水、熬粥和衛(wèi)生管理,又多了一項奇特的景觀。

應無求指揮著阿木爹和幾個信得過的流民,將那些原本被當作垃圾、散發(fā)著異味、踩上去一腳黑泥的碎煤沫和枯枝敗葉,收集到一處相對干燥的空地。他們用石碾(從廢棄工具堆里翻出來的)反復碾壓,將煤沫碾得更細,將枯枝敗葉徹底碾碎成粉末狀。然后,加入大量的、篩過的黃粘土粉末,再倒入適量的過濾凈水。

接下來,就是最費力的攪拌和成型。

應無求設計了一個極其簡陋的木質(zhì)模具——幾塊木板釘成一個帶多個圓柱形孔洞的方框。他們將混合均勻、濕度適中的煤泥填入模具的孔洞中,用削平的大木槌,一下下用力夯實!直到煤泥被擠壓得極其緊密。最后,拔出模具,一個個圓柱形、帶著蜂窩般密集小孔(模具底部釘了細釘形成孔眼)的黑色“煤餅”,便整齊地排列在空地上,等待風干。

流民們看著這些黑乎乎、布滿小孔的圓餅,議論紛紛,不明所以。工頭也溜達過來看過兩次,撇撇嘴,罵了句“不務正業(yè)”,便不再理會。只有應無求知道,這些其貌不揚的“黑餅”,將是點燃南京城、燒暖勛貴宅的第一把火!

幾天后,第一批蜂窩煤完全陰干定型。應無求選了一個陰冷的傍晚,風不大,卻帶著刺骨的濕寒。

他沒有去忘憂茶寮,而是帶著阿木爹,扛著一小筐沉甸甸的蜂窩煤,再次來到了聚寶門外。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脂粉鋪,而是聚寶門內(nèi)靠近城墻根、一片相對破舊、但住戶密集的平民區(qū)。這里住的多是些小販、力夫、底層軍戶,房屋低矮擁擠,煙囪里冒出的多是劣質(zhì)柴薪或碎煤燃燒產(chǎn)生的濃煙,空氣污濁嗆人。

應無求選了一戶看起來家境稍好、門口堆著些柴薪的人家。他上前敲門,開門的是個穿著打著補丁棉襖、滿臉愁苦的中年漢子,屋里傳來孩子的咳嗽聲。

“大哥,”應無求露出一個憨厚樸實的笑容,指了指阿木爹肩上那筐蜂窩煤,“天冷,看您家煙大,孩子咳得厲害。俺們新弄了點好燒的‘蜂窩炭’,耐燒,火旺,煙小,還省柴火!您要不要試試?不要錢,就請您幫俺們看看,這玩意兒好使不?”

漢子狐疑地看著筐里那些黑乎乎的圓餅,又看看應無求誠懇的臉,猶豫了一下。屋里孩子的咳嗽聲又響了起來。他嘆了口氣,側(cè)身讓開:“那…進來試試吧。不過說好了,不好燒俺可不用?!?/p>

應無求道了聲謝,和阿木爹走進狹小昏暗的屋子。屋角一個破鐵皮爐子正燒著幾塊劣質(zhì)碎煤,冒著濃烈的黃煙,氣味刺鼻。應無求示意阿木爹清理掉爐膛里未燃盡的煤渣和灰燼,只留下一點底火。然后,他拿起兩塊蜂窩煤,小心翼翼地疊放在底火上。

沒有添加任何引火物。

漢子抱著咳嗽的孩子,緊張地看著。阿木爹也屏住了呼吸。

幾息之后,奇跡發(fā)生了!

底火的熱量透過蜂窩煤底部密集的孔洞,迅速向上傳導!蜂窩煤內(nèi)部豐富的空氣通道提供了充足的氧氣!只見煤餅內(nèi)部,暗紅色的火線如同蛛網(wǎng)般迅速蔓延、明亮起來!僅僅幾個呼吸間,兩塊蜂窩煤便整體被點燃!橘黃色的火焰從蜂窩狀的孔洞中穩(wěn)定而旺盛地噴吐出來!爐溫急劇升高!

最令人震撼的是——煙!幾乎看不到明顯的黑煙!只有極淡的、近乎透明的青煙裊裊升起!屋子里那嗆人的煤煙味和硫磺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散!

“老天爺!”漢子抱著孩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失聲驚呼,“這…這火!這煙…神了!真神了!” 他懷里的孩子似乎也感覺舒服了些,咳嗽聲都輕了許多。

阿木爹激動得滿臉通紅,看著那穩(wěn)定燃燒、散發(fā)著溫暖熱力的爐火,再看看應無求平靜的側(cè)臉,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不到一個時辰,應無求帶來的那一小筐蜂窩煤,在附近幾戶同樣飽受煤煙之苦的鄰居爭相“試用”下,燃燒殆盡。每一戶試用的人家,無不驚為天人!耐燒、火旺、煙小、省柴!這簡直是窮苦人家冬日里做夢都不敢想的神物!

“小哥!這‘蜂窩炭’哪里買的?多少錢一塊?” “還有沒有?俺買!俺現(xiàn)在就買!” 試用過的人家紛紛圍住應無求,急切地詢問,眼神熱切得如同看到了救星。

應無求臉上露出憨厚的“為難”:“大哥大嫂們,這‘蜂窩炭’…是俺們自己琢磨著做的,費功夫,也費料…眼下就這么多,都試完了。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聲音帶著誘惑,“若大家真覺得好,過幾日,俺們再弄些來,就在這附近,便宜賣!肯定比你們買那碎煤劃算!燒得久,還少受煙熏!”

“好!好!一定要來??!” “俺們等著!多弄點!” 人群激動地應和著。

應無求帶著阿木爹,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離開。他懷里,揣著幾個熱心鄰居硬塞過來的銅板——這是“試用”后主動給的“謝禮”,雖然不多,卻是第一筆真正的、由市場認可的收益!沉甸甸的,帶著人間的煙火溫度。

夜,深沉。南京城巨大的輪廓在黑暗中蟄伏,宮城的飛檐在稀疏的星光下勾勒出森嚴的剪影。

城南,靠近秦淮河一處鬧中取靜的深宅大院。朱漆大門緊閉,門前兩尊石獅在燈籠幽光下顯得格外猙獰。門楣高懸的匾額上,兩個鐵畫銀鉤的大字在夜色中透出無形的威壓——胡府。

后宅一間暖閣內(nèi),燭火通明。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絨毯,隔絕了地板的寒意。一個穿著醬紫色錦緞常服、身形微胖、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正斜倚在一張鋪著白虎皮的紫檀木躺椅上,閉目養(yǎng)神。他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扶手,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輕響。此人正是當朝中書省左丞相、權(quán)傾朝野的胡惟庸的心腹管家,胡福。

一個青衣小帽、管家模樣的人垂手肅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出,正是白天在忘憂茶寮與應無求交接的跛腳趙掌柜。此刻他低眉順眼,全無白日的冷漠精悍,恭敬地匯報著:

“……那役夫名喚應無求,確是修城苦役,身份無誤。今日午時,依約取走了香料顏料,無多余言語,甚是謹慎。小的依大人吩咐,所予之物,遠超其所獻粗皂之值,以觀其心?!?/p>

胡福眼皮都沒抬,敲擊扶手的手指節(jié)奏不變,只從鼻子里輕輕“嗯”了一聲,示意繼續(xù)。

趙掌柜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另有一事,頗為蹊蹺,小的覺得有必要稟報大人知曉。今日申時前后,聚寶門內(nèi)城墻根下那片賤民窟里,突然傳得沸沸揚揚,皆言出現(xiàn)了一種喚作‘蜂窩炭’的神奇之物!”

“哦?”胡福敲擊的手指微微一頓,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細長而精明的眼睛,目光并不銳利,卻帶著一種久居上位、洞悉世情的深沉和冷漠?!胺涓C炭?何物?”

“據(jù)下邊人探知,”趙掌柜語速加快,“乃是一種形如圓餅、中有密孔的黑色炭塊。其形怪異,然燃燒之效,堪稱神異!言其極易點燃,火力極旺而持久,最奇者,燃燒時煙氣極淡,幾近于無!勝過尋常柴薪碎煤十倍!那些窮棒子試用后,無不趨之若鶩!更言此物…正是那應無求所制!”

“應無求?”胡福眼中精光一閃,坐直了身體,臉上那慣有的慵懶瞬間消失無蹤,“又是他?肥皂…蜂窩炭…” 他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拇指上一枚碩大的翡翠扳指,陷入沉思。

暖閣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只有燭火偶爾發(fā)出的輕微噼啪聲。趙掌柜屏息凝神,不敢打擾。

半晌,胡福嘴角緩緩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似笑非笑:“一個修城苦役,懂凈水,會制比澡豆更神的肥皂,如今又弄出這‘蜂窩炭’……嘿嘿,有趣,當真有趣?!?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玩味,“沈家那丫頭,眼珠子倒是毒辣,這么快就搭上了線……”

他站起身,踱到窗前,望著窗外沉沉夜色。南京城巨大的陰影匍匐在腳下,萬家燈火如同繁星。

“盯著他?!焙5穆曇羧缤吮逦貍骰?,“他做的肥皂,他弄的蜂窩炭,他見的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給咱家盯死了!特別是他和沈家那條線…一絲一毫,都不能漏掉!” 他猛地轉(zhuǎn)身,細長的眼睛里寒光四射,“還有,那‘蜂窩炭’…想辦法,弄幾塊進來!咱家倒要看看,這能燒出‘無煙之火’的玩意兒,究竟是個什么鬼門道!”

“是!小的明白!”趙掌柜心頭一凜,躬身領(lǐng)命,額角滲出冷汗。

胡福揮揮手,趙掌柜如蒙大赦,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暖閣內(nèi),燭火搖曳。胡福重新坐回白虎皮躺椅,手指又恢復了有節(jié)奏的敲擊。他閉著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敲擊聲在寂靜中回蕩,一聲,又一聲,如同某種冰冷而耐心的倒計時。

夜風吹過胡府高聳的院墻,帶來遠處秦淮河模糊的笙歌,也帶來一絲深秋刺骨的寒意。南京城巨大的陰影里,無形的網(wǎng),正悄然收緊。


更新時間:2025-07-02 20:4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