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門搬來一家怪人：愛笑的醫(yī)生、沉默的男人、過分乖巧的男孩。自從他們來了，
我家夜夜響起怪聲：重物落地、拖拽、還有…哭聲？監(jiān)控卻顯示一切正常。時間在錯亂，
記憶在說謊……1.夜晚來客晚上八點整，我剛把速溶咖啡沖好，
門鎖突然"咔噠"響了一聲。"嗯？"我端著馬克杯愣在原地，
"我記得我鎖了門啊…"話還沒說完，門把手自己轉了起來。我后背一涼，
腦子里瞬間閃過上周小區(qū)業(yè)主群里說的入室盜竊案。正要抄起玄關的雨傘防身，
門已經被推開了。"哎喲，
這破門怎么變難開了…"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顫巍巍地擠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個小男孩。
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老太太已經熟門熟路地往我沙發(fā)上一坐，
順手把她的布袋子往茶幾上一擱。"等等！"我趕緊放下咖啡杯，"您是不是走錯門了？
"老太太像是沒聽見，自顧自地環(huán)顧四周，渾濁的眼睛掃過客廳的沙發(fā)、茶幾，
最后停在電視柜上的相框上。老太太瞇著眼睛道："老李頭呢？他欠我的高壓鍋還沒還呢。
"我這才反應過來——她可能認錯門了，甚至是有些糊涂了。"奶奶，這里現在是我在住，
您說的老李可能搬走了。"我盡量放柔語氣，同時瞥了一眼那個的小男孩。
男孩安安靜靜地站著，懷里抱著一只褪色的泰迪熊，眼睛又大又亮，看起來乖巧極了。
他察覺到我的視線，沖我靦腆地笑了笑，露出一顆小虎牙 ——怪可愛的。
老太太卻像是沒聽見我的話，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小誠，過來坐。"男孩聽話地走過去，
挨著她坐下，小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蓋上。我有些無奈，但看她年紀大了，也不好強行趕人，
只好問："您家人在附近嗎？要不要我?guī)湍撓邓麄儯?老太太擺擺手："不用不用，
我孫子一會兒就來接我。"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他們倆長得可俊了，你見了肯定喜歡。
"我哭笑不得，正想再問問具體情況，小男孩突然抬頭看我："姐姐，你的杯子要倒了。
""啊？"我一回頭，發(fā)現咖啡杯真的歪了一點，深褐色的液體正順著杯壁往下流。奇怪，
我明明放得很穩(wěn)啊…我趕緊去拿紙巾，老太太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心燙得嚇人，
像塊燒紅的炭。"姑娘"她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這房子以前死過人，你知道不？
"我胳膊上的汗毛"唰"地豎了起來。還沒等我反應，門鈴突然響了。
小男孩眼睛一亮："他們來了！"說完就自己跑去開門。打開門，門外站著兩個年輕男人。
左邊那個穿著白毛衣，笑得陽光燦爛；右邊那個一身黑風衣，冷著張臉，
活像誰欠他八百萬似的。"奶奶，您又亂跑?！卑酌履腥诵Φ妹佳蹚潖?，
卻始終站在門檻外不肯進來，又轉頭對我道“打擾了?！蹦莻€黑衣青年，沉默地站在陰影里。
老太太哼了一聲："我哪兒亂跑了？這不就是老李家嗎？
"黑衣青年的目光在我和咖啡杯之間快速掃過，最后定格在小男孩身上。老太太已經往外走，
小男孩也乖乖跟上。經過我身邊時，他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姐姐，明天我能來你家玩嗎？
"我剛想說"好啊"，黑衣男突然開口："走了。"聲音冷得像冰。等他們走后，
我手腕被握過的地方還隱隱發(fā)燙。我關上門長舒一口氣?；仡^看了眼茶幾，
突然愣住了——我那杯歪倒的咖啡，不知什么時候又好好地立在茶幾正中央，
一滴都沒灑出來，一點都不符合常理。隨即又搖了搖頭，可能是自己記錯了吧。抬頭看鐘，
分針還停在12的位置，好像時間從未走動。"…見鬼了？"我揉了揉眼睛，
想著剛才一批接著一批的人，決定明天就去物業(yè)查查監(jiān)控。
2.奇怪鄰居清晨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發(fā)疼。昨晚的事情讓我輾轉難眠，
我決定去物業(yè)查監(jiān)控弄個明白。準備下樓電梯門剛要關上，一只小手突然從縫隙里伸了進來。
"姐姐早！"我嚇得差點把包扔出去。昨天那個小男孩——他叫什么來著？
老太太好像喊他"小誠"——正仰著臉沖我笑，懷里還抱著那只褪色的泰迪熊。"小誠，
你…怎么在這兒？"我下意識看了眼電梯按鍵，7樓的指示燈亮著。"我住702呀。
"他眨眨眼，"就在姐姐對門。"——不可能。我在這住了半年，702從來沒人。
每次路過時，都能從門縫里聞到淡淡的霉味，貓眼也是灰蒙蒙的。"姐姐不信？
"小男孩突然把泰迪熊往我面前一遞，"送你。"熊的左眼玻璃珠反射著電梯頂燈，
我莫名的不舒服，正要拒絕，電梯"叮"地一聲停在一樓。"小誠！
"穿黑風衣的青年站在大堂里，手里拎著豆?jié){包子。他今天沒戴懷表，
但左手無名指有道傷口。小誠蹦跳著跑過去，男人卻突然抬頭看我。晨光中，
他的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線，又迅速恢復常態(tài)。等我再眨眼時，兩人已經消失在旋轉門外。
"監(jiān)控調出來啦。"保安老王咬著油條招呼我。屏幕顯示昨晚19:58，
老太太牽著小誠正常地走到我家門前按門鈴；20:10，兩個年輕人來接人。
全程門鎖完好，毫無異常。我不禁想到監(jiān)控的數據是不是被篡改了。我渾身發(fā)冷。
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戳突然跳動，19:57的畫面里——再看向監(jiān)控時，畫面已經恢復正常。
"哎？"老王湊近屏幕，"剛才是不是卡了？""這不可能"我死死盯著屏幕。
保安奇怪地看我一眼："小姑娘，
你臉色很差啊”撓撓頭道："上周702的業(yè)主也來查過監(jiān)控…""702？
那戶不是空著嗎？""哪能啊，"保安調出登記表，"姓張的業(yè)主，上個月剛搬來，
就住你對門""王叔，"我湊近監(jiān)控屏幕，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杯沿的缺口，
"這個姓張的業(yè)主您見過嗎？"他指甲蓋戳著某頁道，"白凈臉兒，挺愛笑的小伙子，喏，
上月15號辦的入住?！北砀裆系恼掌?，穿白毛衣的青年笑得人畜無害，
旁邊寫著張弦兩個字。我盯著簽名欄龍飛鳳舞的"張弦"二字，
突然注意到墨跡有些化開——像是被水浸過。而登記日期分明是干燥的晴天。
"他們幾個人住??？""就他一個。"老王突然壓低聲音，
"不過夜班老李說…"話到一半又擺擺手，"算了，你們小姑娘別聽這些。""您說嘛。
"我摸出包里的薄荷糖推過去。老王剝開糖紙，不銹鋼門牙閃著光："老李值大夜那會兒，
總聽見702有小孩跑跳聲。"他指了指天花板，"可白天保潔都說，
那戶連雙拖鞋都沒多擺。"監(jiān)控屏幕突然滋滋作響，19:57的畫面跳動著。
"哎喲這破機器！"老王猛拍顯示器，畫面恢復了正常。
他嘟囔著翻開值班日志："上周三張弦來查監(jiān)控，問的也是你家動靜…"我后背沁出冷汗。
日志上記錄著：3.21 張弦投訴701深夜有重物拖動聲而那天我明明在閨蜜家過夜。
我正盯著值班日志發(fā)愣，旋轉門突然"吱呀"一聲響。黑衣男人牽著小誠又折了回來，
手里多了一個文件袋。"抱歉，補個登記。"他的聲音比剛才溫和了些，將文件袋遞給老王，
"昨晚剛到，今早才來得及辦手續(xù)。"老王接過文件袋，抽出幾張紙："哦，張默是吧？
緊急聯系人？""對，我是張弦的弟弟。"他低頭看了眼小誠，"這是我們家孩子，
昨天跟奶奶一起來的。"——弟弟？孩子？我死死盯著他無名指上的傷口，現在才注意到，
那根本不是傷口，而是一道陳年的疤痕。老王翻了翻文件："老太太呢？
""我奶奶身體不好在屋里休息。"張默語氣平淡，"她年紀大，記性不好，總愛串門。
"——所以，老奶奶走錯門只是因為她糊涂了？我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可還是覺得哪里不對。老王登記完，把文件遞回去："行了，以后記得及時辦手續(xù)。
"張默點點頭，目光掃過我時停頓了一瞬開口道："你臉色不太好。
""......可能是沒睡好。"我勉強笑了笑。小誠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姐姐，
小熊喜歡你。""謝謝。”我不經意觸碰到熊，
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昏暗的房間里，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畫面轉瞬即逝。
等我回過神，張默已經牽著小誠往電梯走去。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這下放心了吧？
人家就是正常住戶。""......可能吧。"我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顯示9:17，
可我記得出門前，家里的電子鐘明明停在8:50?！y道真的是我記錯了？
3.白晝試探我癱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紋。仿佛可以透過那道道裂紋抓住事情的真相。
監(jiān)控沒問題，登記沒問題，
連老王都作證張弦一家確實是 702的住戶——那我的記憶是怎么回事？
3月21號我明明在閨蜜家，怎么會有人投訴我家有動靜？"叮—— "手機突然震動，
系統(tǒng)的消息。我盯著屏幕，突然想起什么，飛快點開相冊。3月21日，
23:17——照片里，我和閨蜜在酒吧碰杯，背景的電子鐘清晰顯示著日期和時間。
"果然......"我松了口氣，把照片保存到云端?？磥硎菑埾腋沐e了，
或者是物業(yè)登記錯了日期?？尚牡兹杂袀€聲音在問：那老奶奶和小誠呢？越想越頭疼。
我抓起外套，決定出門透口氣。初春的公園人不多，我漫無目的地走著，
直到看見湖邊那個熟悉的背影。張弦正靠在長椅上喂鴿子，修長的手指間夾著幾粒玉米，
陽光給他的輪廓鍍了層柔和的邊，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個溫潤如玉的青年。但我知道，
那金絲眼鏡后面，藏著我看不透的東西。"鴿子比人誠實。"他突然開口，
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實驗觀察報告，"趨利避害，本能驅動。給食則近，無利則遠。
”我腳步頓在原地，他果然早就發(fā)現了我。"要試試嗎？"他側過臉，嘴角掛著淺笑，
掌心朝上遞來幾粒玉米。"......謝謝，不用了。"我退后半步，拉開距離。
他收回手，毫不在意，一只膽大的鴿子落在他肩頭。“知道嗎？”他指尖微松，
幾粒玉米墜入湖面，漾開細小漣漪，“信鴿的歸巢本能，
源于海馬體和前額葉皮層對地磁信息的編碼映射，即使被強制位移數百公里，
路徑整合系統(tǒng)也能引導它回家?！?張先生還研究鳥類遷徙？"我故意踩斷一根樹枝，
咔嚓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一瞬間，
所有鴿子同時轉頭看我——它們的眼睛在陽光下泛著玻璃珠般的反光。"只是好奇。
"他撣了撣毛衣上并不存在的羽毛，“我在想，
特定的腦電波頻率刺激或海馬體微電流誘導——覆蓋甚至重塑了它原有的‘家’的記憶坐標，
它是否還會執(zhí)著地飛向一個……虛擬的、不存在的歸處？
”“那也得有精準的神經調控手段和可靠的記憶編碼模型才能驗證。”我?guī)缀跏敲摽诙觯?/p>
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接得太快、太順了，仿佛在討論一個尋常的課題，
而不是眼前這個可疑鄰居拋出的、帶著隱喻的鉤子。他鏡片后的眸光似乎亮了一瞬，
隨即又恢復平靜。"你最近睡眠不好嗎？"他忽然轉移話題，帶著肯定的語氣。
"你怎么知道？" 我心頭一緊。"猜的。"他輕笑，從口袋里摸出個精致的小盒子，
“我們實驗室正在測試的神經舒緩制劑，微量揮發(fā)，作用于杏仁核和藍斑核，
降低過度喚醒狀態(tài)，試試？”盒子打開的瞬間，
一股極其微弱的、混合著草藥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鐵銹的甜腥味鉆入鼻腔。"不用了。
"我后退半步，"我...對這種神經活性物質敏感。
"張弦若有所思地合上盒子："可惜了。"他站起身，整理著袖口，
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我緊繃的臉：“你來找我，是想問3月21號那晚的事吧？
”我呼吸一窒。"我是有聽見你家有重物倒地的聲音，不過結合建筑結構聲學模型，
也不排除是老水管應力釋放或局部共振。" 他語氣平淡得像在做學術匯報。
"那天我不在家。"我直視他的眼睛，"我和朋友出去了。""是嗎？"他笑容不變，
"那你可能需要回去檢查一下了。"他突然毫無預兆地傾身靠近，距離瞬間縮短。
我聞到他衣領上消毒水混著鐵銹的味道，"你真的確定3月21日外出了嗎？
" 陽光照在他臉上，我卻莫名想起電梯里小誠那雙過分清澈的眼睛。和張弦在公園分別后，
那股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像蛛網一樣黏在我的衣服上，怎么都洗不掉，
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沾了這種味道。張弦的話像一根刺，輕輕扎進我的神經里。
"你最好回去檢查一下。" 他的語氣太隨意了，就像在說"記得收衣服"那樣平常。
可鏡片后的目光仿佛已經看穿了某個我尚未察覺的破綻。鑰匙插在鎖孔里，
金屬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我盯著自己微微發(fā)抖的手背，突然覺得好笑—— 我在害怕什么？
門開了。玄關的燈亮著。柔和的暖光灑在鞋柜上，手指按向開關，
"咔嗒"聲在寂靜中格外清脆。燈滅了，可空氣中還殘留著某種溫度，仿佛有人剛離開不久。
臥室門虛掩著。推門的瞬間，一縷陽光正好落在床尾。被單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很平整。
床頭柜上的鬧鐘都乖巧地指向10:15——秒針勻速轉動，發(fā)出令人安心的"嗒嗒"聲，
桌子上的水杯擺放在杯墊正中央。我鬼使神差地拉開衣柜。 衣物按顏色漸變排列，
連衣架間距都均勻一致。那件我找了三天都沒找到的灰色開衫，此刻正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我來在客廳中央轉了一圈。 每件家具都待在它該在的位置，
每樣物品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狀態(tài)。沒有灰塵，沒有雜亂，一切都很正常。
我實在想不到張弦為什么會在我家聽到雜亂的聲音。
只能說明——他在說謊這可不是一個好的惡作劇，
想明白之后放松的躺在沙發(fā)上不禁在心里給那個愛笑的青年貼上了"騙子"的標簽。
這個結論讓我整個人都輕松起來。衣柜里失而復得的開衫，玄關莫名亮起的燈，
甚至那杯擺在杯墊正中央的水——都變得合理起來。 一定是我太敏感了。
畢竟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到詭異的日常？不過是我的錯覺罷了。生活回歸正軌。
早晨在電梯里遇見張弦送小誠上學，男孩穿著整潔的校服，書包帶子規(guī)整地交叉在胸前。
張弦的白襯衫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的機械表。"早。"他微笑著點頭，
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溫和無害。我回以客套的微笑，卻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裝模作樣的騙子。
張默偶爾會出現。他總是一身黑衣，站在小區(qū)門口等網約車，日子反反復復的過著。
4.記憶裂痕一天夜里我躺在床上數羊，數到第一百零三只時，
陽臺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沉重的金屬器械砸在水泥地上，
聲音帶著一種低頻的、穿透性的震顫，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我渾身僵硬。幻覺？
還是… 某種結構應力釋放？該去看看嗎？ 還是假裝沒聽見？理智告訴我應該繼續(xù)睡覺，
但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赤腳踩在地板上，冰涼從腳底直竄上脊背。客廳漆黑一片。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劃出一道蒼白的線。我猛地拍開燈，刺眼的光線下，
客廳空蕩如常，仿佛那聲悶響只是我過度敏感的神經投射出的幻聽。
開著燈疑神疑鬼地坐在沙發(fā)上，后半夜卻異常平靜，
只有窗外偶爾掠過的車燈在墻上投下短暫的光影。不知何時，
困意像潮水般將我淹沒在沙發(fā)里。清晨，鏡子里的人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我甩甩頭，
試圖把昨夜那聲詭異的“咚”歸類為噩夢片段。剛走到小區(qū)門口，
老王就一臉為難地叫住了我?！靶」媚铩莻€，
張先生早上又提了…說你家后半夜有重物落地聲，動靜不小?！北０泊曛?，眼神躲閃。
"告訴他，"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不自覺的發(fā)顫，"下次聽到，請直接來敲門。"傍晚下班，
我?guī)е还赡幕饸夂吞骄坑?，敲響?02的門。張弦開門時穿著家居服，
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手里還卷著一本翻開的《神經科學前沿》。
他看起來像是早就預料到我會來。"關于投訴的事，"我直接開口，"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他側身讓開一條路："咖啡還是茶？"“不用了”我輕輕道 。
客廳景象出乎意料：書本在茶幾上堆疊成小山，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著，
上面是瀑布般流淌的復雜腦電波形圖，角落的老式唱片機正低吟著肖邦憂郁的夜曲。
他收回手，沒在意我的冷淡，示意我坐下。自己則靠在書柜旁，
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硬質封面。“解釋？不如說是現象記錄?！彼曇羝骄彛瑤е唤z疲憊，
“從我搬進來的第一天——3月15號，就捕捉到了異常。低頻震動，拖拽摩擦聲…還有，
間歇性的、壓抑的啜泣?！蔽业男奶┝艘慌?。"3月21日也是？""更嚴重。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書架上，"像是有東西從高處摔下來。
"陽光透過紗簾照在他的側臉上，那些我以為的冷漠和算計，此刻看起來更像是疲憊。
"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 我追問。"你會相信嗎？"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露出一抹苦澀的笑"一個陌生男人突然說聽到你家有哭聲？" 他刻意加重了“哭聲”二字，
目光如探針般刺向我，“投訴，是唯一能引起你注意，又不會顯得過于…唐突的方式。
”唱片的旋律正好轉到一段憂傷的小調。我突然意識到——他一直在用這種方式提醒我。
那些投訴，那些欲言又止的話。他不是騙子。張弦的客廳里，肖邦的夜曲還在流淌，
老太太在屋里聽曲。我盯著茶杯里晃動的倒影，
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為什么只有你能聽見？""聲學耦合。"他重新戴上眼鏡，
語氣恢復專業(yè)，“這棟老樓的梁柱結構特殊，像一個天然的波導管。
701和702之間某些頻段的聲波能量，會通過剛性連接產生共振放大效應。
我的房間位置，恰好是某些特定頻率的…節(jié)點?！边@個解釋太專業(yè)了，
專業(yè)得像是提前準備好的。"我們可以一起查清楚。"他提議，鏡片后的目光帶著征詢，
"如果你愿意的話。"就在這時，門開了。張默帶著小誠走進來，室內的氛圍瞬間變得微妙。
男孩像只受驚的小鹿，緊緊縮在張默高大的身影后，只露出半張臉和懷里那只褪色的泰迪熊。
張默冰冷的目光掃過我，又落在張弦身上，帶著無聲的質詢?？諝夥路鹉塘藥酌?。
一個荒謬的念頭冒出來“父子？”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目光在張默冷峻的輪廓和小誠過分相似的眉眼間逡巡。張弦猛地嗆咳起來。
張默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古怪，下頜線繃緊，最終只從喉嚨里擠出一個硬邦邦的：“是。
”小誠這時候抬起頭，玻璃珠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姐姐，
你昨天答應陪我拼拼圖的。"可我昨天…明明沒見到他！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調查從我的臥室開始。張弦半跪在地板上，
手指輕輕敲擊著墻面："聲音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嗯，像金屬重物墜地。
”我站在他身后，目光同樣銳利地掃視著地面。他突然停下動作。
墻角有一塊地板的顏色比其他地方略深，
邊緣處還殘留著細小的刮痕——像是被什么重物反復摩擦過。"這里。
"他的指尖停在刮痕上，"你搬進來前，這間屋子出過事嗎？"我張了張嘴，
突然發(fā)現記憶像蒙了一層霧。我是什么時候搬來的？沒等我理清思緒，手機突兀地響起。
閨蜜歡快的聲音傳來：“喂？又在查你家那個‘鬼聲音’??？要我說你就是壓力太大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查”我心頭一緊。“咦？你自己跟我說的呀！前幾天打電話，
還神神秘秘地說對門那個帥醫(yī)生張先生也在幫你查呢！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我的手指瞬間冰涼。通話記錄里，三天前傍晚那17分鐘的通話赫然在目，可我的記憶里，
那個時間段我應該在超市！巨大的割裂感讓我頭暈目眩。我匆匆掛斷，臉色難看。
張弦仍半跪在原地，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他身上，將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暈。
他并未抬頭，聲音卻清晰地傳來：“看來，你們的信息同步…存在錯時？”"我不知道。
"我的聲音有些發(fā)干，"我不記得跟她說過這些。"他終于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灰塵，
鏡片后的目光帶著一種復雜的審視，混合著關切和一絲了然。
“你最近…有沒有感覺記憶有空白？或者，重要的東西…莫名消失又出現？”“抱歉，
我不記得了”我下意識躲避他的目光。
張弦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今天就到這里吧”他語氣溫和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結束意味，
“初步判斷，很可能是老樓共用水系的水錘效應，或者管道應力釋放。明天物業(yè)會來檢修。
”他走到門口，停頓了一下，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你需要的是休息，真正的休息。
大腦過度疲勞時，感知系統(tǒng)會…出現一些偏差?！彼妥邚埾宜麄兒?，
我站在玄關發(fā)了很久的呆。老式掛鐘的秒針走動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嗒、嗒、嗒"，
像是某種倒計時。我是什么時候搬來的？這個簡單的問題突然變得難以回答。我環(huán)顧四周，
這個我稱之為"家"的地方，每一件家具都熟悉又陌生。打開床頭抽屜，
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跡。映入眼簾的幾行字："3月15日：陽臺有聲音。
”"3月18日：水龍頭自己打開了。""3月21日：張弦投訴了，可我不在家。
"這些確實是我的筆跡。翻到最新一頁，一行陌生的、力道遒勁的潦草字跡：別相信他們。
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就在這時，手機屏幕亮起，
張弦的消息彈出：「明天上午九點物業(yè)來檢修水管，需要你配合。另外...」
輸入框上的"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反復跳動，持續(xù)了足足1分鐘，
最后只發(fā)來兩個字：「晚安?！刮叶⒅@兩個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沉入更深的黑暗。窗外的夜，濃得化不開。5.童言無忌物業(yè)師傅的效率很高，
檢查結論也干脆利落：“水管好著呢，沒滲漏沒堵塞。”老師傅蹲在墻角，
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地板上那幾道顯眼的刮痕，眉頭擰成了疙瘩，
“倒是這個…看著像是被啥重家伙壓著拖拽過留下的，年頭不淺了?！彼自趬牵?/p>
粗糙的手指撫過那些刮痕："像是被什么重物壓出來的。"我遞上茶水："能看出是什么嗎？
"“難說，”老師傅搖頭，拍拍褲子站起身，“份量不輕，帶棱角，來回挪動過。
” 他拎起工具包，“小姑娘，你這地板底下…怕是有故事?！彼妥邘煾?，
門鈴幾乎是踩著點響起。小誠抱著他那只褪色的泰迪熊站在門口，校服領子歪斜，
臉頰上還沾著沒擦干凈的巧克力漬，活脫脫一個放學歸來的頑童模樣。"老太讓我來借醬油。
"他眨巴著眼睛，目光卻直往我身后瞟。“進來吧?！蔽覀壬碜屗M來，
心里那根弦卻繃緊了。時機太巧了。廚房里，小誠踮著腳去夠櫥柜上層，
泰迪熊軟綿綿地垂著。我拿出餅干盒，故意選了塊他上次說好吃的巧克力味遞過去?！斑?，
先墊墊?！彼劬σ涣?，接過餅干就往嘴里塞，腮幫子鼓鼓囊囊。
"張弦叔叔說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他接過我遞的餅干，卻毫不猶豫塞進嘴里，
"但姐姐不是陌生人。"我蹲下身，抽出紙巾自然地替他擦掉嘴角的餅干屑，動作輕柔，
鬼使神差道“小誠，你張弦叔叔那么忙，平時都做什么工作呀？”"醫(yī)生呀。"他晃著腿，
"穿白大褂的那種，可威風了。"客廳里，老奶奶的八音盒音樂隱約從702傳來。
小誠坐在沙發(fā)上，兩條小腿懸空晃蕩，一臉天真無邪。"叔叔的書房里有好多你的照片。
"他掰著手指，"超市的，咖啡店的，還有..."我的心猛地一沉，但臉上維持著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好奇，打斷了他的列舉：“哦？還有呢？”小誠歪著頭想了想，
似乎卡殼了，只是重復：“還有好多…”"小誠。"我蹲下身與他平視，聲音放得更柔，
帶著點困擾：“小誠，姐姐最近晚上總睡不好，老覺得家里有奇怪的聲音，
像什么東西掉地上。你晚上…有沒有聽到過呀？”男孩的睫毛顫了顫："沒有呀。
"太干脆了，干脆得不正常?！罢娴膯幔俊蔽椅⑽Ⅴ久?，目光溫和卻帶著一絲探究的意味，
“姐姐有時候聽得可清楚了?！薄罢娴?！真的！”他用力點頭，小腦袋像小雞啄米，
眼神卻下意識地避開了我的直視，小手無意識地揪緊了泰迪熊的耳朵。就在這時，
門被輕輕敲響。老奶奶端著一個小瓷碟站在門口，碟子里是幾塊晶瑩的桂花糕，
散發(fā)著過分甜膩的香氣?！靶≌\這孩子，又麻煩你看著了?！彼澪∥〉刈哌M來。
我連忙扶她坐下?！澳棠棠蜌饬??！蔽翼槃葑谒赃?，目光落在她身上，
“小誠說您耳朵不太好？那平時在家，會不會覺得吵？比如…晚上有什么動靜？
”老人渾濁的眼珠轉了轉："什么動靜？""比如...重物落地聲？
" 我耐心地、清晰地描述。"哎喲，"她拍著膝蓋笑起來，“老婆子我啊，耳背好些年了！
打雷都聽不真亮！哪還聽得見什么掉東西喲！”她笑得像個老頑童，
仿佛這是個極有趣的笑話。送走祖孫倆，關上門，客廳驟然安靜下來，
只剩下八音盒隱約的余音在空氣中飄蕩。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
剛才祖孫倆的話語和神態(tài)像慢鏡頭一樣在腦海里回放。
小誠：對照片的描述：具體地點（超市、咖啡店），指向潛在的監(jiān)控視角。
對怪聲的否認：太快、太絕對，眼神躲閃我不覺得小孩子會刻意說謊，
或許是沒有足夠的認知。老奶奶：自稱“耳背好些年了”，但對“老李的高壓鍋”執(zhí)念極深，
能清晰分辨門鎖難開的聲音。此刻對“動靜”表現出過分的茫然，選擇性耳背？
又或者真是年紀大了意識不清醒。甜膩的桂花糕香氣還殘留在空氣中，卻讓我感到一陣反胃。
這平常的鄰里互動，卻處處透著精心編織出的和諧。他們越是極力否認異常，
越是證明這平靜的水面下，潛藏著足以打敗一切的暗流。我的懷疑，不再是模糊的感覺，
而是有了具體的、指向性的裂痕。6.沖突抗拒我決定打破表面的平靜。黃昏的風帶著涼意，
卷起滿地枯葉。我提著一袋垃圾，目標明確地走向小區(qū)花園深處那個常被陰影籠罩的角落。
張默果然在那里。他像一尊黑色的雕塑，倚著老槐樹，指尖一點猩紅在暮色中明滅。
風扯動他的風衣下擺，獵獵作響。我假裝偶遇，晃了晃手里的垃圾袋："倒垃圾？
"他瞥了我一眼，沒接話。我不以為意，走近幾步，
讓語調帶上點刻意的熟稔：“小誠今天來借醬油了，小家伙挺活潑，還說…”我刻意停頓，
觀察著他的反應，“…說張弦書房里，有不少我的照片呢?！睙熁殷湎?。
張默終于轉過頭，他的眼睛在陰影里呈現出一種奇特的灰藍色，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
"小孩子的話，你也信？"我們并肩走在林蔭道上。"張弦最近很忙？"我踢開一顆石子，
"好像很少見到他。""嗯。" 一個單音節(jié)的回答，像石頭砸在地上。
落葉在腳下發(fā)出脆響。我假裝無意地追問："他經常這樣...關注鄰居嗎？
"張默突然停下腳步。 "你到底想問什么？" 路燈恰好在此時亮起，
他的輪廓被鍍上一層冷硬的邊。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
混著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我迎著他審視的目光，
微笑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只是好奇。畢竟以張醫(yī)生的身份和…品味，
選擇住在這里，本身就有點…耐人尋味，不是嗎？”他盯著我看了幾秒，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靈魂深處。然后，他出乎意料地邁步走向旁邊的兒童秋千區(qū)，
坐了下來，拍了拍旁邊的空位。遠處滑梯上孩子們的笑鬧聲尖銳地刺破暮色。我們并排坐著，
像兩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他確實在觀察你。"這句話來得太突然，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么？""職業(yè)習慣。"張默隨意掏出一顆薄荷糖放在嘴里。
"他懷疑你有輕度夢游癥…或者，類似的。""所以那些照片？
" 我緊盯著他刀削般的側臉。"病歷資料。"他站起身，影子長長地拖在地上，"不然呢？
私人珍藏嗎？""張弦為什么選我當研究對象？" 我的聲音有些發(fā)緊。暮色漸沉，
張默的背影在路燈下拖出長長的影子。他轉身時，
嘴角掛著罕見的笑意："他說......"夜風吹散后半句話。"什么？
" 我下意識追問。"…很像他一位故人。"這個玩笑太拙劣了，
一點都不像張默這種人會說的話。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突然意識到——他在幫張弦制造接近我的理由，編織了一個看似合理卻經不起推敲的答案。
回到家后，我徑直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里輸入"張弦醫(yī)生"。頁面瞬間彈出十幾條學術論文，
還有他在第四人民醫(yī)院的就職信息。照片上的他穿著白大褂，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冷靜而專注。
擅長領域：心理干預、記憶重構治療鼠標滾輪繼續(xù)下滑，
一則三年前的新聞標題刺痛了我的眼睛：《前沿療法引發(fā)爭議？
張弦團隊神經干預項目遭患者親屬質疑》血液似乎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記憶重構…時間感知紊亂…身份認同困惑…這些冰冷的專業(yè)術語，此刻像一把把鑰匙，
試圖打開我心中那扇被迷霧封鎖的門。我開始刻意避開他們。然而，幾天后站在陽臺，
我還是看到了張弦的車駛入小區(qū)。他難得沒戴眼鏡，白襯衫袖子隨意卷到手肘，
露出結實的小臂線條。夕陽的余暉給他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
依舊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學者模樣——如果忽略他下車時，
腋下緊緊夾著的那份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的話。門鈴響起時，我故意磨蹭了三次才開。
"我們需要談談。"他的聲音有些啞，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談什么？"我擋在門口，
"談你怎么把我當成研究對象？還是談你那些所謂的'治療'？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你查過我。""很難嗎？"我冷笑，
"張醫(yī)生在學術界可是鼎鼎大名。"客廳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張弦坐在沙發(fā)上，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疊資料："我不是故意瞞你。" 聲音艱澀。"那是為什么？
"我盯著他，"因為好玩？還是因為你在我身上，繼續(xù)你那個充滿爭議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