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大的校園里,我攀折下了最高最貴的那朵花。我小心翼翼地供著他,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生怕他哪天覺得我不夠好,要跟我分開。可在他向我求婚的那天夜里,
我親眼看見他抱著我的好友,一聲聲喚著“嵐嵐、嵐嵐……”那聲音絕望而痛苦,
漸漸的聲音就消失在了他們唇齒相依間,然后我看著他們激吻著推開了房間,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就像我的心“砰”的一聲,被炸開了。所以后來周渡說愛我,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了。1高中的時候,我跟岳嵐是同桌。她人如其名,
就像山風一樣自由爛漫,跟她相處很輕松。我們很快就成為了極好的朋友,互相分享零食,
笑著聊八卦。她說她有個特別帥特別好的哥哥,誰見了都會喜歡的,我笑著說不信。
直到岳嵐生日那天。我知道岳嵐家境好,但我沒想到這么好,我看著城堡一樣的房子,
觥籌交錯,交流往來的大人們,還有那些與我同齡的男孩子們穿著剪裁良好的小西裝,
女孩子們也都穿著漂亮的晚禮服,我一下就覺得穿著運動服的自己格格不入,
看著自己這一身,低下了羞慚的腦袋。十幾歲的年紀,自尊心強卻沒有處事的經(jīng)驗,
我就這樣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看我、議論我。
還好這時周渡出現(xiàn)了,他長得很高,所以微微彎下腰跟我說話:“你是嵐嵐的同學吧,
她肯定是忘了跟你說今天的宴會要穿晚禮服了,不過沒關系,”他的眼睛笑起來是彎著的,
他跟我說,“我們讓她賠你一件?!痹谒盐?guī)У皆缻沟呐P室的路上,
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果然跟岳嵐說的一樣,是個很帥很好的人。
我悄悄按住跳動的心臟,它現(xiàn)在跳得有些快了。從門口到岳嵐臥室的路不長,
臥室里岳嵐正好也在,他就把我交給她了,跟她說讓她賠我件禮服。等他走后,
岳嵐很抱歉地看著我:“對不起啊皎皎,我忘了跟你說今天生日會的性質(zhì)了。
”“我只想著讓你來參加我的生日會,”她苦笑著搖搖頭,“但我忘了,
我的生日會其實是大人們的宴會。
”“他們只是打著給我過生日的名頭來結交生意上的朋友的。”岳嵐看起來有些難過。
我看著她這樣有些心疼她,所以我聽見自己說:“沒關系。”其實有關系的,
我還沒從剛才的羞窘中出來,所以連回話也干巴巴的。如果真的沒關系我一定會是抱著岳嵐,
然后大大咧咧地說:這算什么事兒呀,不用你道歉。岳嵐應該也看出來了,
她把我?guī)У剿母率?,拉開一個個柜子,有些小心地看著我,語氣里還帶著點兒討好,
“皎皎,你看看喜歡哪件?”我感受到岳嵐的討好,反倒是有些怪自己了,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生日就應該開開心心的,我不該讓她難過。我看向她的衣柜,
她真的有好多漂亮的衣服,我瞧得眼花繚亂,隨手指了一件,岳嵐讓我換上它,
還給我化了妝,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化妝,鏡子里的自己好漂亮,我都認不出來是我了,
岳嵐夸我,“皎皎,你真的太美了!”她給自己比了個贊,“這可是我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
皎皎可是個大美人?!彼涯樫N到我的臉上,兩張同樣漂亮的臉在鏡子里相映成輝。
“我要拍個照紀念一下。”她說。那天回家父母看到我的臉還驚到了,
我笑嘻嘻地問他們美不美。我跟他們說是去參加同學生日會了,朋友幫忙化的。
他們也就沒有多問什么了。后來的日子其實也平常,
只是我總是想到那天門口帶我離開的少年。那是珍藏在我無波無瀾的高中生涯里的怦然心動。
從那天起,我開始留意起岳嵐口中的哥哥,她很喜歡跟我聊她的哥哥。
她哥哥拿獎了,她哥哥鋼琴彈得很不錯,她哥哥會寫書法,他哥哥在學繪畫,
她哥哥保送了.....我在她的描述里逐漸拼湊出一個出類拔萃的少年。聽著他這些事,
我隱秘地歡喜著,這個少年存在于我心間,我偷偷地喜歡著他,不敢叫任何人知道。
有時又有些害羞,不敢跟自己承認喜歡他,我真的太矛盾了,但是,只要有一點點他的消息,
我的心就隨之而去了。有一天,岳嵐跟我說她哥哥扶老人被訛上了,他很難過。
“怎么會這樣?”我很震驚,并瞬間感受到同仇敵愾的氣憤,“他們怎么能這樣做,
這樣以后誰還敢扶老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問她?!八麄兗乙覀冑r50萬,
”岳嵐說到這個就嘆氣,“我爸媽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賠他們得了?!薄鞍??
”我有些驚訝,又想起岳嵐的家境,倒也不覺得奇怪,50萬對他們只是個小數(shù)目,
也許他們還覺得能拿錢解決再好不過了。但我還是很氣,
“怎么可以這樣,沒有監(jiān)控嗎?這樣你哥哥一輩子都要背負這個污名了。
”岳嵐捏捏我的臉,有些奇道,“怎么感覺你比我哥還氣憤?
”她說:“我們一開始就想找監(jiān)控證明清白,可是那條路上的監(jiān)控正好壞了。”“這么巧?
”“估計他們就是知道監(jiān)控壞了,所以才敢在那條路上做這種事。
”“路邊的店家呢?”“都沒有拍,我們問過了?!痹缻购軣o奈。“那你哥哥是怎么想的?
”我問她,這很重要?!案绺缢斎徊幌胝J,根本就是沒做過的事情,
可是我們犟不過我爸媽,
,不知道從哪里生出的勇氣,很認真地說:“既然你哥哥也不想被冤枉,那我們就去找證據(jù)。
”“那條路上車那么多,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行車記錄儀證明是老人自己躺倒的。
岳嵐震驚地看著我,她說她以前一直覺得我是一個不喜歡攬事的性子,沒想到這么嫉惡如仇。
我撓頭,訕訕笑笑。嫉惡如仇是假,想幫他是真。他身上不該有污點,也不該被污蔑。
我喜歡的少年霽月光風,怎么敢朝他身上潑臟水的?周末的時候,岳嵐將周渡約出來,
我們制定好計劃、做好分工,就開始去找證據(jù)了。先是找交警查找那個路口出來的車輛信息,
我們一輛輛認真記錄,再給車主打電話,求他們把行車記錄儀導出來,也有人嫌麻煩不愿意,
我就電話里求了他一遍又一遍,他說沒想到我這小姑娘這么難纏,最后還是給我導了出來。
盛夏已經(jīng)到了,站在外頭熱得厲害,周渡讓我們?nèi)FC里聊,我把導出來的記錄發(fā)給他,
我們一幀幀慢慢地找,可惜還是沒有找到我們想要的畫面。我有些想哭了,怎么會這樣呢?
難道真的找不到證據(jù)了?周渡和岳嵐也有些泄氣,我們找了將近一個月了,
“要不算了吧……”岳嵐小心翼翼地試探。周渡抿了抿唇,我看他不太愿意,
我的勇氣又起來了,“不能算了!”我說:“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沒做過的事情不能承認,
”我大口吸了口可樂,冰涼的碳酸飲料在我的口腔里蹦跶,讓我的心也隨之高昂起來,
“我們一定會找到證據(jù)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證據(jù)再難找,我們也要找到!
““還好人一個清白!”我覺得那個時候的我一定金光閃閃的,
不然周渡為什么看著我眼神發(fā)亮?這個暑假,我不再宅在家里看電視玩游戲,
我不再出去與朋友約會玩耍,我?guī)缀鯊U寢忘食地幫周渡找證據(jù),
有時連半夜一兩點我都在給周渡發(fā)行車記錄儀視頻,他也每次都是秒回。
我想他這段時間肯定不好過,不然為什么深更半夜還不睡覺?這么大一個鍋壓在他身上,
將未經(jīng)世事的少年的肩膀都要壓彎了,他還能相信這個世界嗎?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我的少年,我一定要守護好他。我們一個個視頻地看,這是第50個了,岳嵐幾乎要絕望了,
趴在椅子上揉眼睛,直喊:“不行了,不行了,我的眼睛要廢了……”“你們先看,
我去給你們拿點喝的……”說著她起身向廚房走去,“對了,皎皎,你要喝什么?
”“可樂吧?!蔽翌^也不抬地回她。我們繼續(xù)看視頻,我眼看著周渡也開始焦慮起來,
“還是沒有,還是沒有……怎么會這樣?”這個清朗的少年開始崩潰了,
我看著他這段時日以來日漸消瘦,兩頰無肉,眼眶深凹,還掛著兩個黑眼圈,頭發(fā)亂糟糟的,
連臉色也很難看。但他也沒有亂發(fā)脾氣,他只是開始踟躕,開始懷疑,
他眼神閃爍不定地看著我,跟我說:“皎皎,
要不算了吧……”“可能真的沒有人拍到……”他眼眶通紅,垂下了那顆驕傲的頭顱,
他開始怪自己,“我為什么要扶他呢?”“皎皎,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轉(zhuǎn)機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有人聯(lián)系我說拍到了老人自己躺倒的視頻。我都差點忘了,
我在網(wǎng)上也發(fā)布了求助信息,說明了前因后果,求大家如果拍到了視頻發(fā)給我。
本來只是死馬當活馬醫(yī),沒想到真有人拍到了。是個大學生,她把視頻發(fā)給我,
我們說要給她報酬感謝她,她也沒要,她說當時就是覺得老人的行為很奇怪,
鬼鬼祟祟、東看西看的,所以她拍下來跟朋友吐槽,沒想到能幫到我們,
她說這個視頻開始有了它的價值,她很開心。她嘻嘻哈哈的,為能幫助到我們而高興。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這樣一個天朗氣清的日子里,我們找到了關鍵證據(jù)。我們歡呼,
我們?nèi)杠S,我們?nèi)齻€人互相擁抱。從周渡懷里出來的時候,我的臉紅成了大馬猴,
我用手扇了扇風說,“這天氣真熱?!痹缻挂哺胶停案绺缒憧烊臀覀冑I兩瓶冰水兒。
”老人與他的家人們終于灰溜溜地退場了。我和岳嵐鬧著要讓他請吃大餐,
周渡笑瞇瞇地同意了,他那雙好看的眼睛終于又彎成了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月牙狀。其間,
我問他,“如果以后還有老人倒地你還會扶嗎?”周渡給了我一個意料之中的回答:“會,
笑開說,“不過下一次我會記得拿手機全程記錄的.”你看,周渡就是這樣一個善良的少年。
岳嵐說的對,誰遇見了這樣的周渡都會愛上的。這個盛夏,我們完成了一件大事,
還了一個少年清白。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紀念這個夏天的方式了,以至于后來我們每次提起,
都很動容。
也是從這件事起,我和周渡熟起來,偶爾在學校里也是個能互相幫忙帶東西的關系了。
周渡比我們高一屆,他被保送去S大,所以最后一年我十分拼命,連爸媽都勸我別太累了,
要勞逸結合??墒遣恍邪?我喜歡的少年太優(yōu)秀,我想離他近一點就必須拿出十萬分的努力。
岳嵐的成績一般,所以她高二開始就準備藝考了。我還是繼續(xù)啃文化,
高三整一年的瘋狂讓我如愿以償。岳嵐雖然沒去S大,但好在我們都在同一個城市。
2到了大學,時間更自由,我跟周渡又在一個學校,漸漸的交流竟是比我跟岳嵐之間都多了。
我跟岳嵐的角色也開始轉(zhuǎn)變,我開始跟岳嵐講周渡在學校里的事情了。我說他專業(yè)課好忙,
我說有好多女生找他表白,我還看見過一回,尷尬得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岳嵐那時候是怎么回的呢?她“哼”了一聲,語氣里帶著點不屑,“我哥哥肯定不會答應的。
”是的,他拒絕了所有人。但是,就在一個很平常的日子里,周渡卻向我告白了。
我欣喜而無措,又覺得本該如此。
大學這一年多來,我們談理想、談未來,我們發(fā)現(xiàn)雙方是如此的契合,
甚至并不是我特意迎合的。
我們就是十分的相像又不像,就像上天特意為對方創(chuàng)造出的另一半。
所以我們就這樣開始戀愛了,周渡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指尖,見我沒有躲開,他一把握上,
然后我們十指相扣地走在校園的湖水邊。微風徐來,吹皺一池秋水,我瞇眼笑著抬頭看他,
晃了晃我們握著的手,“今晚我們要不要去慶祝一下?”“戀愛第一天。”周渡笑著說,
“好?!蹦翘焓窃趺床莶萁Y束的呢?我晚上在餐廳等了好久,打了他好多電話他都沒接,
又給他發(fā)信息問,他也沒回,我好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后來實在等不下去了,
我跟餐廳服務員說了聲抱歉,出去買了個面包隨便對付兩口就回宿舍了。
周渡半夜才給我回了消息,抱歉地跟我說,“嵐嵐病了,我送她去醫(yī)院,現(xiàn)在在醫(yī)院陪她。
”“慶祝大餐我下次補償你,好不好?”他這么說把我的擔心和怒氣一下子都堵在了喉嚨口,
總不能不讓他送妹妹去醫(yī)院吧?但我還是很不高興,我當時沒理清我這種情緒是為什么,
我只是回他:“嵐嵐沒事吧?怎么突然生病了?”“急性盲腸炎?!薄鞍。且_刀嗎?
”“醫(yī)生說不嚴重,再觀察觀察,先吃藥看看,嚴重了再來復查。
”周渡又給我拍了張嵐嵐在醫(yī)院掛水的照片。照片上是岳嵐看著鏡頭,小臉慘白,
眼神森冷冷的,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后來周渡果然說到做到,
他補償給我慶祝大餐,不僅如此,他還帶了一束玫瑰和禮物,岳嵐在邊上朝我做鬼臉,
笑著喊我“嫂子”。我很有些不好意思。宿舍樓下來來往往這么多人,
周渡卻旁若無人似的牽起了我的手。岳嵐十分抱歉地看著我:“嫂子、嫂子,我的好嫂子,
”“我不知道今天哥哥跟你有約了,我過來找他是給他帶點兒東西,
”“今晚我得當個十足的大電燈泡了,你可得原諒我啊?!痹缻贡砬槭肿鞴帧N矣行┙橐猓?/p>
但這種時候我不知道該怎么說,說讓岳嵐回去,顯得我很小氣似的。
只好帶著這個50瓦锃亮的大燈泡一起去餐廳。還好飯很好吃、禮物也很合我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