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傷蹲在“福源”棺材鋪斜對面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的虬結枝杈上,
感覺自己像只守株待兔的傻鳥。夜風帶著初冬的寒意,卷起地上枯黃的落葉,
打著旋兒鉆進他半敞的衣領,激得他一個哆嗦。他縮了縮脖子,
把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沾著不明油漬的舊道袍裹緊了些。這位置視野絕佳,
能將棺材鋪那扇黑洞洞的后門和旁邊一條窄巷盡收眼底。
里彌漫著一股陳年木料、劣質桐油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陳年腌肉混合著淡淡腐土的氣息。
這是他蹲點的第三天。目標,據棺材鋪老板哭訴,
是他那具“不太老實”的老娘——剛下葬不到七天,據說每天晚上都自己“走”回來,
在鋪子里晃蕩,嚇得伙計跑光了。“顧師傅,您可一定得幫幫我這苦命人吶!
”棺材鋪老板那張皺得像核桃皮的臉,涕淚橫流的模樣還在顧少傷眼前晃悠,
“老娘她…她苦了一輩子,臨了入土都不得安生…這…這算什么事兒?。?/p>
”顧少傷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睛,心里嘀咕:算什么事兒?算你娘舍不得你唄,
或者…舍不得你這鋪子里新進的幾口楠木棺材?他百無聊賴地捏著三枚磨得溜光的銅錢,
在粗糙的樹皮上來回摩挲,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扒峡蚕拢煨琛?,坎陷重重,
陰氣匯聚…子時三刻,陰盛陽衰,宜動不宜靜…”他嘴里念念有詞,眼皮卻開始打架。
就在這半夢半醒的迷糊當口,棺材鋪后門那“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輕響,如同冰水澆頭,
瞬間讓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來了!他屏住呼吸,貓下腰,銳利的目光穿透稀疏的槐樹枝葉,
死死盯住那扇緩緩開啟的后門。一個矮小佝僂的身影,裹著一身不合時令的厚重深藍色壽衣,
僵硬地挪了出來。動作遲緩,關節(jié)像是生了銹的門軸,每一步都帶著滯澀感。
正是棺材鋪老板那死去的老娘!借著慘淡的月光,顧少傷看得分明。那老嫗低垂著頭,
花白的頭發(fā)稀疏地貼在頭皮上,露出的脖頸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不安的青灰色。
她慢慢轉過身,朝著窄巷深處挪去。
就在她轉向月光稍亮一點的瞬間——顧少傷的瞳孔驟然收縮!那老嫗的眼睛!空洞!茫然!
瞳孔像是被墨汁徹底浸染過,擴散得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白,黑黢黢的,
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映不出一絲月華!更詭異的是她的雙手,垂在寬大的壽衣袖口外,
十根手指的指甲,在月光下泛著一種非人的、幽暗的角質光澤,竟已長出了寸許長!
彎曲、銳利,如同老貓的爪子!而她的嘴角,
正無聲無息地淌下一縷粘稠的、在夜色里幾乎看不清顏色的液體,
順著下巴滴落在深色的壽衣前襟上,留下更深的濕痕。黑涎!
一股混合著腐肉、濕泥和某種難以言喻腥甜的惡臭,隨著夜風隱隱飄來,鉆進顧少傷的鼻腔,
讓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嘶……”顧少傷倒抽一口涼氣,睡意瞬間跑得精光,
后背竄起一層細密的冷汗。這絕不是什么普通的“戀家”老尸!這癥狀…瞳孔擴散如墨,
指甲瘋長似爪,口淌黑涎…這分明是中了極陰邪的尸毒,或者被某種極其污穢的東西附了體,
正在向某種更可怕的東西轉化的征兆!他不敢怠慢,悄無聲息地從槐樹上滑下,
如同融入夜色的貍貓,隔著十幾丈的距離,遠遠綴在那僵硬挪動的身影之后。
那老嫗對身后的追蹤毫無所覺,或者說毫不在意。她只是執(zhí)著地、僵硬地朝著一個方向挪動,
穿過狹窄污穢的后巷,繞過堆滿雜物的死胡同,最終,停在了一處荒廢已久的建筑前。
顧少傷隱在一堵斷墻的陰影里,抬眼望去,心頭猛地一沉。眼前是一座廢棄的西洋教堂。
哥特式的尖頂在慘淡的月色下如同指向夜空的黑色利爪,巨大的彩色玻璃窗早已破碎不堪,
只剩下扭曲的鉛條框架,像一張張咧開的、空洞的大嘴。整座建筑爬滿了枯死的藤蔓,
墻體斑駁脫落,露出底下灰暗的磚石,散發(fā)著濃重的衰敗和死亡氣息。
教堂那兩扇厚重的、刻著模糊不清宗教圖案的橡木大門,其中一扇半敞著,
露出里面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那老嫗沒有絲毫猶豫,
徑直僵硬地挪進了那扇半開的、如同地獄之門的教堂入口,身影瞬間被濃郁的黑暗吞沒。
顧少傷沒有立刻跟進去。他站在斷墻后,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教堂?洋和尚的地盤?
怎么會和這邪門的“活死人”扯上關系?
京城里這種離奇“活死人”的傳聞他這幾天也聽了不少,癥狀大同小異,
都是白天渾渾噩噩如常,夜晚瞳孔擴散指甲瘋長口流黑涎,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蕩。
他一直以為是哪個養(yǎng)尸地出了問題,或是新來了什么厲害的“蔭尸客”(趕尸人)走了邪路。
卻萬萬沒想到,線索竟指向了這廢棄的西洋廟!他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混合著教堂方向飄來的腐朽灰塵和更濃的霉味灌入肺腑。
他從懷里摸出一張疊成三角的黃色符紙,上面用朱砂畫著繁復的鎮(zhèn)煞符文,緊緊攥在手心。
另一只手則悄然探入袖中,握住了一截冰涼堅硬、刻滿細密雷紋的桃木短釘。“嘖,
洋廟里鬧鬼?這業(yè)務有點跨界啊……”顧少傷低聲嘟囔了一句,眼神卻銳利如鷹。
他不再猶豫,身形一閃,
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入了教堂那半敞的、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大門。
教堂內部比外面看起來更加破敗陰森。巨大的空間被深邃的黑暗籠罩,
只有幾縷慘淡的月光從高處破碎的彩色玻璃窗投射下來,形成幾道扭曲傾斜的光柱,
非但沒能驅散黑暗,反而將漂浮的灰塵映照得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幽靈在游蕩。
灰塵、朽爛木料、濕冷石頭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淡淡的、類似鐵銹又帶著點甜腥的怪異氣味。
高大的穹頂仿佛消失在無盡的黑暗里,兩側排列著歪斜倒伏的長椅,
像擱淺在死亡沙灘上的鯨魚骸骨。正前方原本應該是布道臺的位置,
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基座,上面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顧少傷的目光如同探照燈,
一寸寸掃過這片死寂的空間。他的腳步放得極輕,踩在厚厚的積塵上幾乎不發(fā)出聲音。
符紙緊貼掌心,桃木釘在袖中蓄勢待發(fā)。沒有!那老嫗進來后就如同憑空消失了!
這空曠的大堂里,除了他自己細微的呼吸聲,再無任何活物的氣息。不對勁!
絕對有暗門或者地道!他凝神靜氣,調動起敏銳的感知,
仔細探查著空氣中極其細微的能量流動。果然,在布道臺后方靠近墻角的位置,
他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陰冷粘稠的氣息波動,如同水底暗流,斷斷續(xù)續(xù)地滲出。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那處墻角。墻壁是由粗糙的石塊壘砌而成,布滿了灰塵和濕滑的苔痕。
他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粗糙的墻面上緩緩移動,感受著那絲陰冷氣息的來源。找到了!
一塊不起眼、顏色略深的石塊!觸手的感覺比周圍的石頭更加冰涼,
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吸力!顧少傷眼神一凝,五指成爪,灌注一絲真力,猛地按了下去!
“咔噠…嘎吱吱……”一陣沉悶的機械摩擦聲在死寂中響起,令人牙酸。
那塊石頭竟被他硬生生按得向內凹陷下去!緊接著,旁邊看似嚴絲合縫的石壁,
悄無聲息地向內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一股更加濃郁、混雜著濃重霉味、地下濕土氣息和那股鐵銹甜腥味的陰風,帶著刺骨的寒意,
猛地從縫隙中撲面涌出!風中似乎還夾雜著無數(shù)細碎、痛苦、絕望的囈語,
如同來自地獄的嘆息!顧少傷屏住呼吸,沒有絲毫猶豫,矮身鉆了進去。
身后石壁無聲地合攏,隔絕了最后一絲來自教堂大堂的微弱光線。
眼前是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狹窄石階,盤旋著向下延伸,深不見底,
只有無邊的黑暗和更加濃郁的、令人窒息的陰寒氣息。他指尖一搓,
一點微弱的、溫潤的青色光芒在指尖亮起,勉強照亮身前尺許范圍。石階濕滑冰冷,
布滿青苔,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和那股揮之不去的鐵銹甜腥。石壁上,開始出現(xiàn)刻痕。
最初是零星的、意義不明的線條。越往下走,刻痕越多,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清晰!
顧少傷停下腳步,將指尖的青芒湊近冰冷潮濕的石壁。借著微弱的光線,
他的瞳孔再次猛地收縮!石壁上,刻滿了符文!密密麻麻,層層疊疊!
但這不是單一體系的符文!左邊,是扭曲如蛇、帶著陰森鬼氣的古老符文!右邊,
是線條剛硬、棱角分明、散發(fā)著血腥與暴虐氣息的惡魔語!上方,
纏繞著道門驅邪鎮(zhèn)煞的云箓雷紋!下方,則壓著佛門金剛伏魔的梵文種子字!
甚至在這些東西方、佛道邪魔的符文之間,
過的、線條極度扭曲、仿佛活物般蠕動、僅僅看一眼就讓人頭暈目眩、幾欲嘔吐的怪異符號!
這簡直是一場跨越陰陽、混淆正邪、褻瀆神圣的符文大雜燴!
它們以一種極其混亂、卻又隱隱透出某種病態(tài)“平衡”的方式,
相互擠壓、糾纏、覆蓋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令人精神錯亂的符咒之墻!
每一道刻痕都深切入石,邊緣銳利,仿佛是用某種極其堅硬銳利的爪子生生摳劃出來的!
一股無形的、混亂而龐大的精神壓力,如同實質的潮水,從這詭異的符咒之墻上彌漫開來,
瘋狂沖擊著顧少傷的意識!無數(shù)混亂、痛苦、怨毒、貪婪的意念碎片,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
試圖刺入他的腦海!指尖的青芒一陣劇烈波動,幾乎要熄滅!“哼!”顧少傷悶哼一聲,
強行穩(wěn)住心神,體內溫潤的氣息加速流轉,在識海中筑起堤壩。他咬破舌尖,
一股腥甜在口中彌漫,劇烈的刺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
他不再細看那些足以逼瘋普通人的符文,加快腳步,沿著盤旋的石階疾步向下。
石階終于到了盡頭。眼前是一個不大的地下石室。空氣陰冷得如同冰窖,
那股鐵銹混合甜腥的怪味濃烈到令人作嘔。石室中央,孤零零地放著一張破舊的木桌。
桌子上,擺放著一面鏡子。那鏡子樣式古舊,像是黃銅材質,
邊緣鑲嵌著早已失去光澤的、繁復扭曲的藤蔓狀銀飾。鏡框上,
同樣刻滿了那種中西合璧、混亂不堪的詭異符文,比石壁上的更加密集、更加扭曲!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鏡面!它并非平整光滑,而是布滿了蛛網般的暗紅色血絲!
那些血絲如同活物的脈絡,在鏡面下緩緩地、極其輕微地搏動、延伸!
鏡子本身并未映照出任何石室內的景象,
鏡面深處只有一片濃郁得化不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
一股比石壁上強烈百倍的陰冷、貪婪、混亂的吸力,正源源不斷地從鏡面深處散發(fā)出來,
仿佛連接著某個不可名狀的恐怖深淵!就在這面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魔鏡旁邊,
靠近墻角陰影最濃重的地方,蜷縮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破爛不堪、沾滿污穢的黑色教士袍的人。袍子寬大,
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他蜷成一團,瑟瑟發(fā)抖,如同暴風雨中一只受驚的鵪鶉。
枯槁的雙手緊緊抱著頭,埋在膝蓋里,只能看到一頭如同枯草的、骯臟打結的金發(fā)。
顧少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瞬間釘在那個蜷縮的身影上。指尖的青芒穩(wěn)定下來,
照亮了對方破舊袍子下露出的那截手腕。那手腕枯瘦得如同雞爪,
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死氣沉沉的、毫無生機的灰白色。而在那灰白的皮膚上,
赫然分布著幾塊邊緣模糊、顏色暗沉發(fā)黑的斑塊!尸斑!顧少傷的心猛地一沉。
他向前踏出一步,腳步聲在死寂的石室里異常清晰。“喂,”他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穿透寂靜的冰冷和不容置疑,“洋和尚?”那蜷縮的身影猛地一顫!
抱著頭的雙手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他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一張臉暴露在顧少傷指尖青芒的微光下。
那是一張屬于西方人的臉,深陷的眼窩,高聳的顴骨,但此刻,這張臉上布滿了污垢和驚恐。
深陷的眼窩里,那雙原本可能是藍色的眼睛,此刻卻渾濁不堪,
瞳孔深處彌漫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恐懼和絕望。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哆嗦著,想要說什么,
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他的目光越過顧少傷,
死死地、帶著無法形容的驚懼,釘在石室中央桌子上的那面魔鏡上。
仿佛那鏡子是世間最恐怖的魔鬼。“那…那面鏡子…”他終于從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
聲音嘶啞干澀,帶著濃重的異域口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的,
“它…它不是鏡子…是…是門!是深淵!它…它吞噬靈魂!
把…把人心底最深的惡念…變成…變成實體!那些…那些人…不是我…是它!是它干的!
”他語無倫次,手指神經質地指向那面魔鏡,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顧少傷靜靜地聽著,
臉上沒有絲毫波瀾。當洋教士說到“吞噬靈魂”、“惡念實體”時,
他嘴角反而勾起一絲冰冷的、帶著濃濃譏誚的弧度?!熬?,”顧少傷輕輕吐出一個字,
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針,扎進洋教士混亂的囈語里,“接著編。
”洋教士的抽泣和辯解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他渾濁驚恐的眼睛瞬間瞪大,
難以置信地看著顧少傷。顧少傷向前又踏了一步,這一步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幾乎要踩碎這石室里凝固的陰冷空氣。他的目光銳利如刀,
精準地釘在洋教士因恐懼而微微敞開的破爛教袍領口處。在那骯臟的亞麻布料下,
灰白的脖頸皮膚上,赫然也分布著幾塊顏色更深、邊緣更清晰的暗黑色斑塊!而且,
那斑塊正沿著頸側的血管,如同丑陋的藤蔓,向上蔓延!“尸斑?”顧少傷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洞穿一切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洋教士的心上,“都快長到下巴頦了!
洋和尚,你這‘活’得挺別致???”他猛地抬手,食指如電,
直指洋教士那張因秘密被揭穿而瞬間扭曲的臉,厲聲喝道:“煉魂飼魔!
你在用那些活死人的魂,當這邪門鏡子的‘飼料’!
好喂養(yǎng)你藏在鏡子里、早就該爛透了的‘心上人’,是不是?!”最后一句質問,
如同驚雷炸響在狹小的石室內!洋教士渾濁驚恐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
那張布滿污垢和絕望的臉,在顧少傷厲喝出口的剎那,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
所有的恐懼、辯解、偽裝瞬間被一種極致的、混雜著瘋狂、痛苦和歇斯底里的猙獰所取代!
渾濁眼底爆射出駭人的兇光!“你懂什么???!
”一聲非人的、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嘶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帶著血沫般的腥氣!
就在這嘶吼發(fā)出的同時,他枯瘦如柴的雙手猛地抓住自己胸前破爛的黑色教士袍!
“嗤啦——!!”一聲布帛撕裂的刺耳聲響!那件骯臟的教袍被他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撕開!
露出了袍子下那枯槁得只剩皮包骨頭的胸膛!然而,那胸膛的景象,
足以讓任何膽大包天的人魂飛魄散!胸膛正中,靠近心臟的位置,
赫然是一個巨大的、邊緣參差不齊的腐爛創(chuàng)口!皮肉翻卷,呈現(xiàn)出令人作嘔的灰敗和暗紫色,
腐爛的膿液和組織液混合著暗紅色的血污,黏膩地附著在創(chuàng)口周圍!更可怕的是,
透過那腐爛的窟窿,甚至能隱約看到下方森白的肋骨輪廓!
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著腐肉、膿血和死亡氣息的惡臭,瞬間在石室內爆發(fā)開來!
“我只是想復活她!!”洋教士的聲音扭曲變形,充滿了癲狂的執(zhí)念和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枯槁的手指顫抖著指向自己腐爛的胸膛,又指向那面魔鏡,
“把她的靈魂…從那個該死的鏡子里拉出來!讓她…讓她回到這里!回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