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第一次，對她露出如此猙獰的面目。
姜許被他眼里的殺意嚇得呆住了，癱在地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屹再也顧不上她，連滾帶爬地沖進自己的車里，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他不敢去想后果。
更不敢打開手機看新聞。
甚至不敢打電話，因為怕傳來關(guān)機的提示。
他只有一個念頭，去找我。
他抱著最后一絲微弱的希望，也許我臨時改了行程，也許我根本沒上那趟車。
他心想，我那么聰明，那么愛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一定是在等他去接我。
幾個小時的路程，他只用了一半的時間，車子幾乎是貼地飛行。
當(dāng)他像個瘋子一樣，在深夜敲開我家的大門時。
開門的是我母親，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一臉驚愕。
「阿屹？你怎么……」
他沖進去，抓住我父親的手臂，急切地問，聲音都在發(fā)抖。
「爸，慕瑤呢？慕瑤回來了嗎？她有沒有給你們打電話？」
我父親被他問得莫名其妙。
「什么？慕瑤不是說月底才跟你一起回來嗎？她沒聯(lián)系我們啊，我們還以為你們工作忙改時間了?！?/p>
沈屹的身體晃了一下。
他瞬間明白了。
我根本沒打算回娘家。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騙他的。
他自以為是的安排，他沾沾自喜的計劃，從頭到尾，都只是我計劃中的一環(huán)。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這個認知，比高鐵事故本身，更讓他感到恐懼和冰冷。
次通話依然關(guān)機。
他瘋了似的開車回家，拿上所有的證件，他要去現(xiàn)場，他要去找我。
可一打開門，他就僵住了。
客廳里，一片狼藉。
他沖進衣帽間，他所有的西裝襯衫。
那些我親手為他熨燙搭配好的體面。
此刻都被剪刀鉸成了碎片。
花房里，他最愛的那些名貴蘭花，被連根拔起，枯萎的根莖和泥土混在一起，了無生機。
臥室墻上那副巨大的婚紗照，只剩下孤零零的畫框。
他腿一軟，跪倒在地。
他用手刨開那些衣服的碎片，試圖找到一點熟悉的味道。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
這不是意外，也不是賭氣。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慘烈的告別。
在他為另一個女人和孩子志得意滿的時候。
他的妻子，正在用最決絕的方式，親手埋葬他們的一切。
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活要見人，死……他不敢想那個字。
他連夜又開車趕往事故現(xiàn)場。
妄想從那里獲得些線索。
那里已經(jīng)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閃爍的警燈將夜空映得一片詭異的紅藍。
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燒焦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他像個瘋子一樣想沖進去，被工作人員死死攔住。
他就那么站在泥地里。
那身昂貴的定制西裝，此刻沾滿了泥點，狼狽不堪。
他就那么站著，幾天幾夜，不眠不休。
任憑風(fēng)吹雨打，死死地盯著那節(jié)幾乎擰成了麻花的六號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