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節(jié)前的四天,又是一個加班到深夜的日子。林溪揉著酸痛的脖子,走出公司大門。
安逸大廈里只剩下幾盞安全燈還亮著,整棟樓顯得空曠而寂靜。保安早就睡著了,
趴在前臺上打著輕微的鼾聲。電梯門開了,林溪走進去,習慣性地按下五樓。
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格外疲憊,眼皮沉得幾乎睜不開,手指一滑,竟然按到了六樓。
“算了,懶得改了?!绷窒止局吭陔娞荼谏祥]目養(yǎng)神。?!娞蓍T緩緩打開,
林溪抬起頭,愣住了。眼前不是熟悉的走廊,而是一道厚重的黑色鐵柵欄,
從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面,將電梯口嚴嚴實實地封死。柵欄后面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寒意撲面而來。“什么情況?”林溪皺著眉頭,正準備重新按五樓,
身體突然失去了控制。后背猛地一沉,一股陰冷的巨力推著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林溪想要掙扎,但雙腿根本不聽使喚,就像被什么東西操控著一樣。身體撞上了鐵柵欄,
但奇怪的是,竟然穿了過去。不對,準確地說是穿了一半——就像撞上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身體被卡在了電梯轎廂和鐵柵欄之間的狹窄縫隙里?!斑@是什么鬼地方!
”林溪驚恐地想要回頭,但電梯門在身后悄無聲息地合上了。林溪拼命拍打著電梯門,
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沉悶而無力。“救命!有人嗎!救命啊!”林溪大聲喊叫,
但聲音仿佛被什么東西吞噬了,傳不出去半點。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在這死一般寂靜的空間里,鈴聲顯得格外刺耳。林溪低頭看向屏幕,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來電顯示——林溪。我的名字??粗聊簧献约旱拿?,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這怎么可能?我就是林溪,誰會用我的名字給我打電話?鈴聲還在響,一聲比一聲急促。
林溪咽了咽口水,顫抖著接起電話。“喂?”“喂?你到家了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聲音,
一個和林溪一模一樣的聲音。音色、語調(diào)、甚至說話的習慣都完全相同,
卻帶著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林溪的血液瞬間凝固了?!澳闶钦l?”林溪的聲音在顫抖。
“我是林溪啊?!彪娫捘穷^的聲音輕笑了一下,“怎么了?連自己的聲音都不認識了?
”林溪透過柵欄的縫隙向外看去,昏暗的走廊里,一個模糊的人影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那個人影的身高、體型、發(fā)型,甚至走路的姿勢都和自己一模一樣。經(jīng)過昏暗的走廊燈光時,
看清了她的側(cè)臉——那就是自己的臉。“不可能…”林溪喃喃自語。“什么不可能?
”電話里的聲音問道,“我現(xiàn)在要回家了,你呢?你在哪里?
”林溪看著那個“自己”走向樓梯口,動作自然得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樣。而我,
被困在這個狹窄的空間里,就像一只被封在琥珀里的蟲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不是我。
”林溪咬著牙說道?!爱斎唬揖褪悄惆?。”電話那頭的聲音變得有些不耐煩,“林溪,
你今天是不是加班累壞了?說話都語無倫次的?!彪娫拻鞌嗔?。林溪瘋狂地搖晃著鐵柵欄,
金屬撞擊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但不管我怎么用力,柵欄紋絲不動。
那個冒牌貨已經(jīng)消失在樓梯口,而林溪還被困在這里。她要去哪里?去我家嗎?
去見我的朋友嗎?還是去我的公司,頂替我的生活?林溪掏出手機想要報警,
但屏幕上顯示的卻是“無信號”。冰冷的絕望感瞬間淹沒了她,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氣,
靠在冰冷的鐵柵欄上,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離自己遠去。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個人又是誰?
為什么她長得和自己模一樣?林溪從電梯里走出來,步伐輕快,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容。
她看到我站在大堂里等她,揮了揮手:“陳宇,怎么還沒回去?”我盯著她的臉,
那張熟悉的臉。五官輪廓分毫不差,連左眉梢那顆小痣都在原來的位置??墒钱斔呓鼤r,
一股陌生的意式濃縮咖啡香氣鉆入我的鼻腔。“你今天喝咖啡了?”我問?!皩Π。?/p>
新買的意式濃縮,挺不錯的?!彼硭斎坏鼗卮?。我的手心開始冒汗。林溪從來不碰咖啡,
她說咖啡因會讓她心悸。這個人到底是誰?“對了,昨天那個關于老板假發(fā)的笑話,
你還記得嗎?”我試探性地問。她眨了眨眼,臉上閃過一瞬即逝的迷茫:“什么笑話?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了。那個笑話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是在一次加班時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老板戴假發(fā)后,我們編的一個只有彼此知道的段子。
真正的林溪不可能忘記。“沒什么,可能我記錯了?!蔽覐娖茸约盒α诵?。她點點頭,
神情淡然:“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笨粗x開的背影,我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爬上來。
她的舉止完美得像個精雕細琢的人偶,無論是走路的姿態(tài)還是撥弄頭發(fā)的動作,
都透著一種刻意的優(yōu)雅,反而不像那個偶爾會有些冒失的林溪。可正是這種完美,
讓我確信她不是林溪。第二天,我沒去派出所,這種荒誕的說法,警察只會把我當成瘋子。
我直接沖到了一樓的物業(yè)管理處?!澳愫?,我想看一下昨天下午大堂電梯口的監(jiān)控。
”值班的保安大叔抬了抬眼皮,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監(jiān)控干什么?丟東西了?
”“不是,我一個同事,昨天坐電梯的時候出了點狀況,我想確認一下她的安全。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懇切?!澳艹鍪裁礌顩r?我們這電梯好好的。
”保安大叔嘟囔著,但還是慢悠悠地在電腦上操作,調(diào)出了昨天的錄像。我死死盯著屏幕。
畫面上,時間戳顯示著昨天下午5點30分,林溪的身影正常進入電梯。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看,這不是出來了嗎?”保安大叔指著屏幕說。畫面一跳,
電梯門再次打開,“林溪”走了出來,看了看大堂,然后走向樓梯口。
我死死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戳——5點32分。“不可能!”我腦子‘嗡’的一聲,
脫口而出:“電梯明明停電了,她消失了不止兩分鐘!
”保安大叔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小伙子,你是不是工作太累眼花了?監(jiān)控在這兒呢,
清清楚楚,從進去到出來就兩分鐘。我們的設備每天都檢修,不可能出錯。
”我被客氣地“請”出了物業(yè)辦公室,心里的憤怒和無力感交織在一起。他們不相信我,
監(jiān)控錄像也“證明”我是錯的?;氐郊液螅掖蜷_電腦,
在搜索框里輸入“安逸大廈電梯異?!?。跳出來的搜索結(jié)果,讓我渾身的血液都涼了半截。
竟然有好幾個論壇帖子提到過安逸大廈的怪事。
其中一個帖子的標題是“【血淚教訓】鬼節(jié)期間千萬別在安逸大廈坐電梯”,
發(fā)布時間是三個月前。我點開帖子,發(fā)現(xiàn)發(fā)布者ID是“匿名用戶”:“各位,
我要說一個真實經(jīng)歷。去年鬼節(jié),我在安逸大廈加班,坐電梯時手滑按錯了樓層,
電梯門在6樓開了。就那一瞬間,電梯里的溫度驟降,
我感覺暗處有什么東西在盯著我的后頸。后來我才知道,
6樓在很久以前發(fā)生過不干凈的事情。提醒大家,鬼節(jié)前后,千萬別手賤按6樓。
”帖子下面有幾條回復:“樓主又在搞封建迷信。”“安逸大廈確實邪門,我奶奶提過。
”“我在那棟樓工作了五年,屁事沒有。
”最后一條回復讓我瞳孔一縮:“樓主說的可能是真的。我爺爺以前在那一帶工作,
他說安逸大廈的6樓以前是個道場,專做些見不得光的儀式。具體是什么不清楚,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蔽医貓D保存,繼續(xù)搜索。又找到了幾個相關的帖子,
都提到了6樓的異常。雖然描述各不相同,但都指向一個共同點:6樓,有問題。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早到公司,想找大廈的老保安聊聊。老王已經(jīng)在安逸大廈工作了十多年,
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平時話不多,但人很和善?!巴鯉煾?,想跟您打聽個事兒。
”我走到保安臺前?!笆裁词??”老王抬起頭,眼神里是揮之不去的疲憊?!斑@樓的6樓,
以前是干嘛的?”老王的表情瞬間僵住,他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沒人后,
壓低聲音:“你打聽這個干什么?”“就是好奇。昨天我朋友坐電梯時出了點狀況,
好像跟6樓有關?!崩贤醭聊撕芫?,最后沉沉地嘆了口氣:“小陳,有些事,
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薄巴鯉煾?,到底怎么回事?”他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開了口:“6樓……以前確實不干凈。大概二十年前吧,那里是個搞修行的道場,
叫什么我不記得了。后來聽說出了大事,死了人,就徹底封了?!薄八懒巳耍俊薄班?,
而且死得特別蹊蹺?!崩贤醯穆曇舾土耍奥犂弦惠吶苏f,那伙人搞邪門儀式,
拿活人當祭品。后來事發(fā),幾個頭頭都進去了。但是…”“但是什么?
”“但是那些死掉的……好像沒走干凈?!崩贤跸乱庾R地瞥了一眼電梯方向,
“特別是每年鬼節(jié)前后,總有人說在6樓聽到怪聲,或者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那電梯呢?有人在電梯里出過事嗎?”老王凝重地點了點頭:“有。
前幾年有個小姑娘,也是鬼節(jié)那天,不小心按了6樓。電梯門一開,她也不知道看見了什么,
當場就嚇暈了。醒來后人就不對勁了,老說……有人要替換她?!薄疤鎿Q?”“對,
就說有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要把她的身份、她的生活,全都搶走?!崩贤鯎u了搖頭,
“家里人只當她受了刺激,送去精神病院。但是…”“但是什么?
”我的追問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顫音。老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復雜得讓我心底發(fā)毛:“但是沒過多久,她就從醫(yī)院里消失了。而那個'她',
卻活得好好的,甚至比原來更優(yōu)秀、更討人喜歡。只有我們這些知道內(nèi)情的老家伙,
才覺得不對勁。”我的指尖冰涼,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這個故事和林溪的情況,
簡直一模一樣!“王師傅,如果……如果真的有人被替換了,有辦法救她嗎?
”我緊緊抓住保安臺的邊緣,指節(jié)泛白。老王搖頭:“不知道。
這事兒超出了咱們普通人的認知?!彼nD了一下,“不過,我聽老人提過一嘴,
說被替換掉的人其實沒死,只是被困在了另一個地方……像是鏡子的背面。她能看見咱們,
咱們卻看不見她?!蔽蚁肫鹆肆窒陔娞堇锵У哪莾煞昼?,
一股混雜著恐懼和愧疚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如果老王說的是真的,
那真正的林溪……現(xiàn)在正被困在某個我看不見的角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冒牌貨,
占據(jù)她的一切!“小陳。”老王突然叫住了我,“你要是真想救你朋友,千萬小心。
那東西……既然已經(jīng)成功過一次,就不會輕易罷手?!蔽抑刂氐攸c了點頭,
眼里的血絲因決絕而顯得格外刺目。老王看著我,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
“你這孩子我看著順眼,又是個重情義的。罷了,你跟我來。
”他帶著我走進保安室后面一間堆滿雜物的儲藏間,從一個老舊鐵皮柜子的最深處,
掏出一個用油布層層包裹的東西,遞給我。我打開油布,里面是一本封皮泛黃的舊書。
書很厚,散發(fā)著一股陳腐的霉味。封面上沒有名字,
只有一個用暗紅色線條畫成的、兩面鏡子交疊的詭異符號。
“這是……”“當年那伙'鏡界教'的人留下來的,清理現(xiàn)場時被我偷偷藏下的。
”老王壓低聲音,“這玩意兒邪性得很,我本想找機會燒了。既然你非要一頭扎進來,
或許它能告訴你點什么。拿去吧,但記住,千萬小心,別把自己也搭進去!
”我捧著這本來自二十年前的邪教遺物,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手心發(fā)麻?!钜?,
我?guī)缀跻涯潜尽剁R界教典》翻爛了。書里的內(nèi)容光怪陸離,
充斥著關于“鏡像獻祭”、“靈魂交換”的詭異理論。他們相信,
通過在特定時間和地點打開“錯位之門”,就能將現(xiàn)實世界的人拉入鏡中,
再由鏡中的“完美倒影”取而代之,獲得永生。安逸大廈的六樓電梯按鈕,
就是他們布下的一個永久性的“門”的開關。林溪的遭遇,絕非偶然。
我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起身走到窗邊。夜色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