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當(dāng)庶妹尋死覓活時(shí),父親究竟怎么選擇的?
那段記憶,至今仍如刀刻般清晰,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
那時(shí),父親眉頭緊鎖,對(duì)我說道:
“當(dāng)初你娘耗盡家財(cái),為你換來入宮的資格,可你根本配不上這份榮耀。
你和你妹妹截然不同,清瑤從小受名師教誨,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知書達(dá)理又天真爛漫……而你,空有嫡女之名,卻粗俗不堪,入宮對(duì)你而言是災(zāi)難,不是福氣。
既然你妹妹愿意犧牲自己,替你入宮,你就該讓出嫡女之位。
清書,你要懂事,家和才能萬事興!”
我難以置信地抬頭,卻撞進(jìn)父親冷漠的眼眸,心中一片冰涼。
在這個(gè)世道,嫡庶之別如同天塹。
嫡女的地位、權(quán)力,甚至受到朝廷律法的庇護(hù)。
而庶女,就像無根的浮萍,命運(yùn)全看主君主母的心情。
可我的父親,卻輕描淡寫地要我懂事,要我讓出嫡女之位。
轉(zhuǎn)頭又嫌棄我粗俗不堪。
但他忘了,我之所以變成這樣,全是拜他所賜。
娘多年謀劃,重金施恩,為我請(qǐng)來名師大儒。
可她去世后,庶妹一哭二鬧,父親就頭疼不已。
他對(duì)我說,我是姐姐,孔融都知道讓梨,我卻如此小氣。
我也哭過,但沒用,庶妹的眼淚能換來心疼,我的眼淚只換來無盡的巴掌。
庶妹搶走了娘留給我的師傅。
父親罰我禁足,抄百遍女戒女德,他說女子要貞靜順從才是美德。
吃食、衣物、首飾、名師,我一次次退讓。
直到退無可退,庶妹終于盯上了我的嫡女身份。
她以死相逼,想頂替我入宮做寵妃。
我當(dāng)然不肯,這是娘為我爭(zhēng)取來的,憑什么,就憑她會(huì)演戲嗎?
父親卻偏心至極,他只看到我頂嘴,覺得威嚴(yán)受到挑釁,怒不可遏。
他罵我忤逆不孝,阮姨娘在一旁假惺惺地勸,父親更生氣了。
他命管家拿鞭子抽我,打得我遍體鱗傷。
我的慘叫,沒能換來他的一絲心軟。
他面容冷峻,見我不肯服軟,眉頭緊鎖,下手更狠。
他看我的眼神,不像看親人,倒像看仇人。
“慕清書,不過是個(gè)嫡女身份和入宮的機(jī)會(huì),你就這么小氣,不顧你妹妹的死活?”
“如此自私自利,實(shí)在不配做我慕家的兒女!”
一鞭又一鞭,抽得我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裙擺,將乳白的襦裙染成了妖艷的紅。
我忍不住慘叫起來,一聲高過一聲,但我就是不肯開口妥協(xié)。
我握拳,指甲掐進(jìn)肉里,一遍又一遍回想渾身是血的阿娘和一出生就斷了氣的阿弟。
倒在血泊中的阿娘,艱難地抬手抹去我臉上的淚花,反復(fù)呢喃:
“我的清書,你要怎么辦啊……我的丫頭還這么小……”
她瞪大雙眼,漆黑的瞳孔里倒映著淚流不止的我,嘴唇顫抖,枯瘦的手卻死死抓著我的手,身下的血早已流成河。
“答應(yīng)娘……聽話……好好活下去……”
我的娘,自己都只剩一口氣了,還在心疼地抹去我眼角的淚。
記掛著我今后的路,囑咐我要好好的。
我氣息奄奄地躺在血泊里,對(duì)上庶妹得意含笑的杏眼。
她得償所愿地丟掉手里的剪子,不死了。
和阮姨娘抱在一起哭成一團(tuán),那是喜極而泣。
終于,她們一起謀劃著奪走了我的嫡女身份。
庶妹即將踩著我的血肉爬上高位。
我丟了半條命,卻硬生生靠著一股執(zhí)念挺了過來。
從那以后,我和庶妹的身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成了金尊玉貴的慕侍郎嫡女,享受著阿娘留給我的一切。
娘留給我的富可敵國的財(cái)富,全成了庶妹的囊中之物。
就連阿娘捐出半幅身家為我換來的入宮機(jī)會(huì),也成了庶妹的登云梯。
而我,從此被奪了姓名,頂著庶妹的名字,成了慕侍郎府中一個(gè)妾生的、可有可無的庶女。
我不甘心,那是我第一次反抗,拖著半殘的身體去衙門告狀。
可女告父,按律要先滾頂板,再入獄一月,才能上公堂審理。
我奄奄一息地被丟在暗無天日的牢里,喘著一口氣,撐著要討一個(gè)公道。
可惜,我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