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一個一個來?”
“還是一起上?”
程瀟雨的聲音不大,甚至帶著點剛吃飽飯的慵懶,但在這死寂的小小食肆里,卻如同驚雷炸響!配合著地上絡腮胡漢子殺豬般的慘嚎,更添幾分恐怖的威懾力。
獨眼龍和他剩下的四個手下,臉上的橫肉都在抽搐。他們橫行鄉(xiāng)野,劫掠商旅,手上都沾著人命,自有一股兇悍之氣。但眼前這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年輕人,帶給他們的感覺截然不同!那不是裝腔作勢的兇狠,而是一種源自骨子里的、如同洪荒巨獸俯瞰螻蟻般的漠然與……饑餓感?
沒錯,就是饑餓感!程瀟雨那平靜眼神深處,仿佛還殘留著對食物的渴望,以及被打擾進餐的……不耐煩?這種詭異的組合,讓這些亡命徒心底都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媽的!一起上!剁了他!” 獨眼龍到底是頭領,短暫的驚駭后,兇性被徹底激發(fā)!他猛地抽出腰間的牛耳尖刀,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寒光!其他四個漢子也紛紛亮出兵刃,有短斧,有鐵尺,還有一人抄起了旁邊一條長板凳!
五人怒吼著,如同五頭被激怒的野豬,從不同方向朝著程瀟雨猛撲過來!刀光斧影,帶著濃烈的殺意和腥風!
徐鳳年眼神微冷,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華麗佩劍的劍柄上。青鳥更是踏前一步,短刀已然出鞘寸許,冰冷的殺意鎖定了獨眼龍!
“別動!我的!” 程瀟雨低喝一聲,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興奮!他體內(nèi)《血獅戰(zhàn)天訣》的氣血如同巖漿般奔涌咆哮!皮膚下那層古銅色的微光驟然明亮,整個人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屬光澤!一股如同蠻荒兇獸蘇醒般的狂暴氣勢轟然爆發(fā)!
他動了!
沒有閃避!沒有格擋!
面對最先劈砍而來的牛耳尖刀和砸下的長板凳,程瀟雨選擇了最蠻橫、最直接的方式——撞!
“轟!”
他整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一往無前的狂猛氣勢,狠狠地撞進了撲來的人群中!
“砰!咔嚓!”
“哐當!噗!”
沉悶的撞擊聲、骨骼碎裂聲、兵刃脫手聲、慘叫聲瞬間混雜在一起!
首當其沖的兩個漢子,感覺自己像是被狂奔的犀牛正面撞上!胸骨塌陷,口中鮮血狂噴,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砸塌了后面的桌椅!
那把砍向他脖頸的牛耳尖刀,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竟發(fā)出“?!钡囊宦暣囗懀缤吃诹税贌捑撋?!刀鋒崩出一個豁口,巨大的反震力讓持刀的獨眼龍虎口崩裂,尖刀脫手飛出!
那條砸向他后腦的長板凳,更是如同砸在了鐵砧上,瞬間四分五裂!木屑紛飛!
程瀟雨如同虎入羊群!動作簡單、粗暴、高效!融合了《神像鎮(zhèn)域勁》的磅礴力量與《獅子觀想圖》的狂猛戰(zhàn)意,每一拳、每一腳都蘊含著開碑裂石的恐怖巨力!
“砰!” 一個漢子被他一拳砸在面門,整個臉都凹陷下去,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
“咔嚓!” 一個漢子被他側身一記肘擊撞在肋部,肋骨瞬間斷了數(shù)根,慘叫著蜷縮成蝦米!
“滾!” 他低吼一聲,如同獅吼!最后一個試圖從背后偷襲的漢子被他一個后踹,直接踹飛出門外,砸在院子的泥地里,生死不知!
整個戰(zhàn)斗過程,不超過五個呼吸!
當程瀟雨停下動作,微微喘息(純粹是興奮的)時,食肆里除了他們四人,已經(jīng)沒有一個站著的活物。五個兇悍的匪徒,如同被狂風掃過的垃圾,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或直接昏死過去。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屬于蠻荒力量的壓迫感。
程瀟雨甩了甩手腕,體表的古銅色微光緩緩內(nèi)斂。他走到嚇得癱軟在地、面無人色的老板娘面前,摸出一小塊碎銀子(大概二兩),放在她旁邊的桌子上,露出一個盡量溫和的笑容(但在老板娘眼里如同惡魔的微笑):“老板娘,不好意思,弄壞你東西了。這是賠你的,夠不夠?”
老板娘看著銀子,又看看地上哀嚎的匪徒和一片狼藉的店鋪,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會拼命點頭。
程瀟雨這才滿意地轉身,看向徐鳳年等人,臉上露出“終于消停了”的表情:“好了,蒼蠅拍完了。徐公子,咱們繼續(xù)趕路?還是…再吃點?” 他目光意猶未盡地瞟向那盆還剩一點的燉肉。
徐鳳年:“……”
青鳥:“……” 她默默地將出鞘寸許的短刀推了回去,看向程瀟雨的眼神復雜無比。那非人的防御,那狂暴的力量…讓她第一次對一個同齡(甚至可能更年輕)的男子,產(chǎn)生了強烈的忌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好奇。
老黃則是嘿嘿笑著,拍手道:“程小兄弟,好身手!好胃口!”
最終,在老板娘驚恐萬分的目光中,程瀟雨把剩下的那小半盆燉肉和米飯打包帶走(理由是不能浪費糧食),四人再次上路。這一次,徐鳳年看程瀟雨的眼神,徹底變了。不再是單純的“有趣”和“可利用”,而是帶上了一絲真正的重視和…一絲同類的感覺?畢竟,能這么“不拘小節(jié)”又實力強橫的家伙,他徐鳳年也是第一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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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襄樊城外。
煙波浩渺的廣陵江如一條玉帶環(huán)繞著這座天下雄城。江畔蘆葦蕩連綿起伏,如同綠色的海洋,在風中搖曳,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更添幾分肅殺與寂寥。
徐鳳年一行四人,沿著江畔小路緩緩而行。目標,正是那座象征著北涼底蘊的聽潮閣。徐鳳年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離家多年,終于要回去了。青鳥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握著韁繩的手更緊了些。老黃瞇著眼,似乎在看風景,又似乎在感應著什么。
程瀟雨騎著那匹慢悠悠的老黃馬,一邊啃著從路邊買的燒餅(為了省錢),一邊打量著雄偉的襄樊城和浩渺的廣陵江。
【嘖嘖,這就是襄樊?靖安王趙衡的地盤?聽說那老小子娶了個天仙似的王妃裴南葦?可惜了,一朵鮮花插在…咳咳,要是有機會見見就好了…】他腦子里不由自主地開始跑馬燈,上輩子看原著時對那位“扶墻而出”的王妃可是印象深刻。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咻咻咻——!”
尖銳刺耳的破空聲驟然撕裂了蘆葦蕩的寧靜!數(shù)十支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出洞,從四面八方、密集的蘆葦叢中暴射而出!目標直指徐鳳年!箭矢角度刁鉆狠辣,封死了所有閃避空間!顯然是一支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殺手隊伍!
“世子小心!”青鳥厲叱一聲,深青色的身影瞬間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徐鳳年身前!手中短刀化作一片青蒙蒙的光幕!
“叮叮當當!” 密集如雨的打鐵聲響起!大部分弩箭被她精準地格擋開!但箭矢數(shù)量太多,角度太刁鉆,仍有幾支漏網(wǎng)之魚,角度極其陰毒地射向徐鳳年的下盤和后背死角!
徐鳳年臉色微變,倉促間拔劍格擋,顯得有些狼狽!老黃渾濁的眼睛精光爆射,枯瘦的手掌已經(jīng)按在了背后劍匣之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如同雷霆般的怒吼在眾人耳邊炸響!
“找死!”
程瀟雨動了!他沒有拔刀(刀還在老黃馬背上),而是整個人如同被激怒的雄獅,從馬背上騰空而起!《血獅戰(zhàn)天訣》全力運轉!氣血轟鳴如雷!皮膚瞬間化為暗金色澤,隱隱有低沉的獅吼虛影在身后一閃而逝!他竟直接用身體,如同蠻橫的攻城錘,撞向了射向徐鳳年后背死角的那幾支弩箭!
“噗噗噗!”
弩箭精準地射在程瀟雨的后心、肋下!足以洞穿鐵甲的勁弩,射在他暗金色的皮膚上,竟如同撞上了最堅硬的合金!箭頭瞬間扭曲變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然后無力地彈開!只在程瀟雨的粗布衣裳上留下幾個破洞,露出下面毫發(fā)無損、閃爍著暗金光澤的皮膚!
“什么?!” 蘆葦叢中傳來幾聲壓抑不住的驚呼!顯然埋伏者也被這非人的一幕驚呆了!
程瀟雨借勢落地,腳下堅硬的地面被踩出兩個淺坑!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同兩道冷電,瞬間鎖定了弩箭射來的幾個方向!《獅子觀想圖》帶來的精神威壓如同實質(zhì)般擴散開來!一股洪荒兇獸般的恐怖氣勢籠罩了整片蘆葦蕩!
“藏頭露尾的鼠輩!給我滾出來!” 他怒吼一聲,聲浪滾滾,震得大片蘆葦?shù)狗?/p>
話音未落,他雙足猛地蹬地!地面龜裂!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帶著一往無前的狂猛氣勢,朝著其中一個弩箭射出的方向猛沖過去!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他要揪出這群敢打擾他欣賞江景(以及幻想王妃)的混蛋!
“保護世子!反擊!” 青鳥從震驚中回神,厲聲下令(雖然程瀟雨已經(jīng)沖出去了),短刀化作青色流光,主動殺入蘆葦蕩!她必須清除其他方向的威脅!
老黃也動了,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空氣中只留下一聲輕微的劍鳴。
徐鳳年眼神冰冷,手中長劍挽起朵朵劍花,護住周身,同時高聲提醒:“程兄弟小心!可能有高手!”
蘆葦深處,殺機四伏!一場精心策劃的截殺,因為程瀟雨這頭人形兇獸的狂暴介入,瞬間被打亂了節(jié)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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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襄樊城頭。
一座視野極佳的臨江觀景閣樓上。
一位身著華麗宮裝、氣質(zhì)雍容華貴、容顏堪稱傾國傾城的女子,正憑欄遠眺。她眉如遠黛,眸若秋水,肌膚勝雪,只是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化不開的哀愁與寂寥,如同被精心豢養(yǎng)在黃金籠中的雀鳥。她正是靖安王妃,離陽江湖榜上有名的美人——裴南葦。
在她身旁,站著一個身穿蟒袍、面容陰鷙、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男子。他負手而立,氣度森嚴,正是靖安王趙衡。他并未看江景,而是目光陰沉地注視著廣陵江畔那片隨風起伏、看似平靜的蘆葦蕩,嘴角噙著一絲冷酷的笑意。
“愛妃,你看這廣陵江景,可還入眼?”趙衡淡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掌控欲。
裴南葦收回望向江面的目光,長長的睫毛低垂,聲音清冷悅耳,卻毫無波瀾:“王爺說好,便是好的。” 態(tài)度恭順,卻帶著拒人千里的疏離。
趙衡對她的態(tài)度早已習慣,也不以為意。他今日帶她來此,本就不是為了看景。他微微抬手,指向蘆葦蕩方向,語氣帶著一絲玩味和殘忍:“好戲,就要開場了。北涼的麒麟兒…還有他身邊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跟班,今日怕是要葬身這蘆葦之中,喂了江魚了?!?/p>
裴南葦嬌軀幾不可查地微微一顫,順著趙衡所指望去,只見那片廣袤的蘆葦蕩在風中劇烈搖曳,隱隱有金鐵交鳴之聲和怒喝聲隨風傳來,顯然激戰(zhàn)正酣。她秋水般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是對徐鳳年命運的嘆息?還是對自身同樣被囚禁命運的感同身受?亦或是對這血腥權謀的深深厭倦?無人知曉。她只是更緊地攥住了袖中的柔荑,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紅唇緊抿,不發(fā)一言。
趙衡很滿意她的反應,這種掌控一切、生殺予奪的感覺讓他無比暢快。他剛想再說些什么,彰顯自己的運籌帷幄。
突然!
蘆葦蕩深處,異變再生!
一聲如同遠古兇獸般的恐怖咆哮,猛地炸響!聲浪滾滾,穿金裂石!連城樓上的趙衡和裴南葦都聽得清清楚楚!伴隨著咆哮聲,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能鎮(zhèn)壓一切的磅礴氣勢沖天而起!大片大片的蘆葦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壓伏,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形凹陷!
緊接著,一道暗金色的身影如同魔神般從那凹陷中心沖天而起!他手中似乎還提著兩個如同死狗般的身影!
“靖安王府的雜碎!就這點本事嗎?!” 那暗金色的身影懸停半空(當然只是躍得很高),聲如洪鐘,帶著滔天的怒火和無盡的嘲諷,滾滾聲浪如同雷霆般傳遍四野,清晰地送入城樓上每一個人的耳中!
“敢伏擊我兄弟?!趙衡老兒!洗干凈脖子等著!你程爺爺回頭就來找你算賬!”
“還有!聽說你老婆裴南葦長得挺好看?搶了!給我兄弟當壓寨夫人正合適!”
“對了!徽山那個軒轅青峰!聽說也是個冰山大美人?也搶了!給我當小老婆!”
囂張!狂妄!無法無天!
那聲音充滿了蠻橫霸道和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匪氣!如同驚雷般在廣陵江畔、襄樊城頭炸響!
城樓上,一片死寂!
靖安王趙衡臉上的得意和掌控之色瞬間凝固,隨即化為暴怒的鐵青!他死死地盯著蘆葦蕩上空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雖然很快落下去了),額頭青筋暴跳,一股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般彌漫開來!多少年了!多少年沒人敢如此挑釁他靖安王了!還是當著他王妃的面,揚言要搶他的女人?!
裴南葦更是嬌軀劇震,猛地抬頭,那張傾國傾城的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無比震驚和錯愕的表情!搶…搶她?給那個什么徐鳳年當壓寨夫人?還有…軒轅青峰?那個徽山的冷傲女子?給他當小老婆?這…這人是瘋子嗎?!她感覺自己的認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那聲音中的蠻橫和理所當然,讓她在震驚之余,心底深處,某個被重重枷鎖禁錮的角落,似乎被什么東西…極其輕微地觸動了一下。
而蘆葦蕩中,剛剛一刀割斷一個殺手喉嚨的青鳥,動作猛地一滯,冰冷的俏臉上表情瞬間變得無比精彩,先是愕然,隨即是難以置信,最后化為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極其古怪的羞惱!【程瀟雨!你…你這個混蛋!胡說八道什么?!】她差點沒控制住一刀劈向程瀟雨落下的方向。
正在和一個氣息陰沉的黑衣人對峙的老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嗆得直咳嗽,缺了門牙的嘴咧得老大:【這小兄弟…真他娘的是個妙人??!】
被幾個殺手圍在中間、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的徐鳳年,更是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被一劍劃破衣袖。他猛地抬頭看向程瀟雨落下的方向,臉上的表情從驚愕到錯愕,最后化為一種極其復雜、混合著“臥槽”、“牛逼”、“兄弟你夠狠”、“這下簍子捅大了”以及一絲絲“好像…也不是不行?”的詭異神色。
“程瀟雨——!” 徐鳳年氣急敗壞的聲音穿透蘆葦蕩,“你大爺?shù)?!老子什么時候說要壓寨夫人了?!還有!軒轅青峰那母老虎你也敢惦記?!你活膩歪了別拉上我??!”
然而,程瀟雨那囂張的宣言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漣漪才剛剛開始擴散。襄樊城頭,靖安王趙衡的殺意已然沸騰!徽山問鼎閣,某個正在寒潭邊練劍、氣質(zhì)清冷孤傲如雪峰的女子,不知為何突然打了個噴嚏,手中名劍“大涼龍雀”發(fā)出一聲清越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