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的電子鐘數(shù)字無聲地跳動著:23:59。青松齋4號樓404寢室內(nèi),
只有林默桌上的臺燈還亮著,像黑暗海洋中一座孤懸的燈塔。他正對著筆記本電腦屏幕皺眉,
指尖在鍵盤上敲擊著最后幾行代碼,鍵盤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室友們早已鼾聲四起,
空氣里彌漫著男生宿舍特有的、混合了汗味、泡面和灰塵的復雜氣息。“搞定!
”林默按下保存鍵,長長舒了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剛松弛下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毫無征兆地爬上了他的脊背。不是空調(diào)的冷風,
更像是一種…冰冷的窺視感。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窗外。窗外,
濃稠如墨汁般的霧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翻滾著涌來,
瞬間吞噬了對面宿舍樓的輪廓、路燈的光暈、甚至更遠處的山影。
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塊巨大的、吸光的黑布嚴嚴實實地蓋住了?!班粥?/p>
”電子鐘的數(shù)字變成了:00:00。就在這一瞬,
頭頂?shù)娜展鉄艄馨l(fā)出“滋滋”的、如同垂死昆蟲掙扎般的悲鳴,猛地爆閃出刺眼的白光,
隨即“啪”地一聲徹底熄滅。整個宿舍樓瞬間陷入絕對的黑暗,
連窗外的月光和星光都被那詭異的濃霧隔絕了。“操!停電了?”對床的王胖子被驚醒,
嘟囔著罵了一句。“不對…”林默的心猛地一沉。這黑暗太純粹了,濃得化不開,
壓得人喘不過氣。緊接著,
一種低沉、粘稠、仿佛無數(shù)人用指甲刮擦黑板又混合著野獸喉間咕嚕聲的噪音,
毫無征兆地從走廊深處傳來,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那聲音鉆進耳朵,直抵大腦深處,
激起一陣生理性的惡心和恐懼?!笆裁垂砺曇??”另一個室友趙強也醒了,聲音帶著顫音。
“噓!”林默低喝一聲,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拖拽聲…像是某種沉重而濕滑的東西在走廊地板上緩緩移動。就在這時,
寢室門“砰”地一聲悶響,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拍了一巴掌!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誰?!”王胖子驚恐地喊出聲?!皠e出聲!”林默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他死死盯著門縫下方。門外,沒有回應。只有那令人牙酸的拖拽聲,
伴隨著指甲刮擦門板的“沙…沙…”聲,在死寂的黑暗里顯得格外驚悚。
那聲音在404門口停留了足足十秒,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然后,聲音漸漸遠去,
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還沒等眾人松口氣,頭頂?shù)膽睙敉蝗涣亮似饋怼H欢?/p>
發(fā)出的不是常見的慘白或淡黃光芒,而是一種極其詭異的、如同腐敗植物汁液般的幽綠色。
這綠光勉強照亮了寢室,卻將每個人的臉映得如同墓穴里的尸骸,扭曲而陰森?!芭距?。
”一張嶄新的A4紙,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精準地貼在了寢室門內(nèi)側。
紙上印著清晰的黑色宋體字:《青松齋住宿安全守則(午夜修訂版)》。與此同時,
一個冰冷、平板、毫無感情起伏的電子合成音,
毫無預兆地通過宿舍樓的廣播系統(tǒng)響徹每一個角落,聲音不大,
卻清晰得如同在耳邊低語:【緊急通告?!俊厩嗨升S4號樓進入特殊管制狀態(tài)。
】【為確保各位住宿同學的生命安全,
請嚴格遵守以下《午夜修訂版》住宿安全守則:】【1. 熄燈(指非自然黑暗降臨)后,
請立即上床。無論聽到任何聲音(包括敲門、呼喚、哭泣、笑聲),請勿應答,請勿下床,
請勿窺視門外?!俊?. 應急燈亮起為綠色時,代表安全時段結束,危險已臨近。
請確保身處寢室內(nèi)部?!俊?. 若在走廊聽到拖拽聲及低語聲,請立即屏住呼吸,
原地靜止至少三十秒。聲音遠離后方可移動?!俊?. 每日凌晨1點整為固定查寢時間。
查寢期間,若聽到管理員敲門(三聲短促,一聲長),必須立即起身應答,
并清晰報出姓名及出示本人學生證。管理員制服為深藍色。
】【5. 衛(wèi)生間使用規(guī)則:a) 午夜0點至凌晨5點,禁止使用公共浴室。
b) 使用洗手臺時,請確保所有鏡面已被完全遮蓋(如使用毛巾、衣物)。
若鏡面未被遮蓋,請勿直視?!俊?. 寢室內(nèi)衣柜門請保持虛掩狀態(tài)(留出約一拳縫隙),
不可完全關閉,亦不可完全敞開?!俊?. 禁止進入五樓水房區(qū)域及地下室。
】【8. 宿舍內(nèi)禁止飼養(yǎng)寵物。若發(fā)現(xiàn)任何不屬于本宿舍的活物(如黑貓、無眼鳥),
請無視,切勿接觸或驅趕?!俊?. 飲水機水源已被污染。如需飲水,
請前往一樓自動販賣機,僅接受特殊銀色硬幣(可在宿管值班室兌換)。
】【10. 信任并服從穿深藍色制服的管理員。他們是唯一能保障秩序的存在。
】【違反守則者,后果自負。】【祝您住宿愉快?!繌V播聲戛然而止,
留下死一般的寂靜和那令人窒息的幽綠光芒?!笆病裁礀|西?惡作?。俊壁w強臉色慘白,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罢l他媽能搞出這種惡作劇?外面那霧,
還有剛才那聲音…”王胖子也嚇得不輕,肥胖的身體縮在床角,像一只受驚的鵪鶉。
林默沒有參與他們的恐慌。他的大腦在廣播響起的那一刻就進入了高速運轉模式。
恐懼像冰冷的蛇纏繞著心臟,但更強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求生本能和分析欲望。
他迅速掏出手機,屏幕亮起的光在綠光映襯下顯得異常微弱?!皠e慌!
”林默的聲音異常冷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暫時壓下了室友的慌亂,“先看規(guī)則!
把手機備忘錄打開,把門上的規(guī)則拍下來!快!”他一邊說,
一邊自己已經(jīng)對著門上的規(guī)則連拍了幾張照片,同時手指飛快地在備忘錄上記錄廣播內(nèi)容,
并迅速進行比對。綠光下,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捕捉著每一個微小的差異。
“廣播說‘管理員制服為深藍色’,門上的規(guī)則沒寫顏色?!绷帜吐曌哉Z,眉頭緊鎖,
“廣播第10條強調(diào)‘信任深藍制服管理員’,門上的規(guī)則也沒有這條。
這是關鍵差異點…”“還有第1條和第4條,”他繼續(xù)分析,語速極快但清晰,
“熄燈后不能下床應答任何聲音,但查寢時必須下床應答管理員敲門。
管理員敲門算不算‘任何聲音’?如果算,這兩條規(guī)則本身就存在根本性沖突!是陷阱?
還是說…管理員敲門是特例?”他感到一陣寒意。規(guī)則的矛盾和模糊,
比直接的怪物更讓人毛骨悚然。這意味著每一步都可能踏進致命的陷阱?!芭椋。?!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混合著重物撞擊墻壁的巨響,猛地從隔壁403寢室傳來!
那慘叫只持續(xù)了半秒,就被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牙齒發(fā)酸的“嘎吱…嘎吱…”聲取代,
像是巨大的、濕漉漉的咀嚼骨頭和撕裂皮肉的聲音?!鞍 ?!”趙強嚇得失聲尖叫,
被林默一把捂住嘴,眼神兇狠地示意他噤聲。咀嚼聲持續(xù)了十幾秒,
伴隨著液體滴落地板的“啪嗒…啪嗒…”聲。接著,是拖拽重物滑過地面的粘膩聲響,
漸漸遠去。綠光幽幽,映照著404寢室三張毫無血色的臉。
空氣中仿佛彌漫開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腥甜氣息。王胖子癱在床上,
身體篩糠般抖動著。趙強被林默捂著嘴,眼淚無聲地流下,浸濕了林默的手掌。林默松開手,
心臟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強迫自己將目光從聲音消失的門口移開,
死死盯著手機備忘錄上記錄的兩份規(guī)則。隔壁的遭遇,
用最血腥的方式印證了規(guī)則的殘酷性——違反規(guī)則,真的會死!而且死狀極慘!
剛才403的慘叫,很可能是因為有人回應了某種聲音,或者…在非查寢時間下床了?
“都聽著,”林默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從現(xiàn)在起,
我們只做兩件事:第一,活下去。第二,不惜一切代價,理解并利用這些規(guī)則!王胖子,
趙強,把規(guī)則背下來!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特別是那些有差異的地方!”就在這時,
林默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寢室一角那個小小的、鑲嵌在衣柜門內(nèi)側的穿衣鏡。
幽綠的應急燈光下,鏡子里本該反射出他們?nèi)梭@恐的身影和寢室模糊的輪廓。然而,
鏡面里,他身后靠近門口的位置,似乎…多了一個模糊的、微微晃動的人形輪廓。
那輪廓沒有五官,只是一團比周圍綠光更深的、不斷蠕動的陰影。它靜靜地“站”在那里,
像是在窺視,又像是在等待。林默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
規(guī)則第5條b項:【使用洗手臺時,請確保所有鏡面已被完全遮蓋…若鏡面未被遮蓋,
請勿直視?!克麆偛拧遣皇菬o意中瞥見了未被遮蓋的鏡子?!
一股冰冷的、帶著強烈惡意的氣息,如同實質的觸手,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他的脖頸。
那股纏繞脖頸的冰冷惡意并非幻覺。林默感覺自己的呼吸瞬間停滯,
血液似乎都凍結在了血管里。鏡子!衣柜門內(nèi)側那塊他平時毫不在意的穿衣鏡,
此刻成了索命的窗口!幽綠的應急燈光下,鏡子里那個模糊蠕動的陰影輪廓,
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晰”——不是形態(tài)清晰,而是那種“存在感”變得更加實質化,
仿佛隨時要從鏡面里掙脫出來,將無形的惡意轉化為實質的死亡。
規(guī)則第5條b項:【若鏡面未被遮蓋,請勿直視?!克麆偛挪粌H看了,還看了好幾秒!
“別看鏡子!”林默幾乎是嘶吼出來,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強制壓抑而變形。
他猛地低下頭,視線死死釘在自己腳下的地板,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T恤。王胖子和趙強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得一哆嗦,
下意識地順著林默剛才的目光方向看去?!鞍?!”趙強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隨即也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低下頭,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王胖子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肥胖的身體拼命往墻角縮,恨不得嵌進墻壁里,眼睛緊緊閉著,
嘴里語無倫次地念叨:“別看我…別找我…”林默強迫自己冷靜。規(guī)則只說了“請勿直視”,
沒說不能動!更不能坐以待斃!“趙強!”林默低吼,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離衣柜最近!用你的被子!或者隨便什么!快!把鏡子蓋上!快??!
”趙強嚇得幾乎癱軟,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
他手忙腳亂地抓起自己床上揉成一團的薄被,閉著眼睛,憑著記憶的方向,
朝著衣柜內(nèi)側的鏡子狠狠蒙了過去!“噗”的一聲輕響,被子蓋住了鏡子。
就在被子覆蓋鏡面的瞬間,那股縈繞在林默脖頸間的冰冷惡意,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驟然減弱了大半。鏡子里那種被“注視”的毛骨悚然感也消失了。成功了?林默不敢抬頭,
依舊死死盯著地面,急促地喘息著。他能感覺到王胖子和趙強也和他一樣,連大氣都不敢喘。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寢室里只剩下三人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以及那幽綠燈光下死一般的寂靜。
走廊外那令人不安的低語和拖拽聲似乎也暫時消失了。過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久,
直到林默感覺自己的脖子因為長時間低垂而僵硬發(fā)酸,預想中的恐怖襲擊也沒有降臨。
他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轉動眼球,用余光瞟了一眼被被子蒙住的衣柜方向。一切如常。
只有那團蓋著鏡子的被子。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蓋…蓋住了…”趙強癱坐在床上,
臉色灰敗,聲音帶著哭腔,“那…那是什么鬼東西?”“不知道。”林默的聲音干澀沙啞,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但目光依舊警惕地掃視著整個寢室,特別是任何可能反光的表面,
“但規(guī)則是對的。鏡子是危險的媒介。從現(xiàn)在起,確保寢室里所有鏡面,
包括可能反光的金屬、玻璃窗(如果能看到外面的話,但現(xiàn)在外面只有濃霧),
都要盡量遮蓋或避免直視。”他拿起手機,
快速在備忘錄里補充了一條:【規(guī)則補充:任何鏡面或可能產(chǎn)生清晰倒影的表面,
在非安全時段均為高危物品,需遮蓋或規(guī)避視線。】 這是他用命換來的教訓。
“我…我們是不是都會死在這里?”王胖子帶著哭腔問,巨大的恐懼讓他幾乎崩潰。
“想死很容易,”林默的聲音冷得像冰,“剛才隔壁的動靜聽到了嗎?違反規(guī)則,
那就是下場。不想死,就把規(guī)則刻進腦子里,一個字都不能錯!
”他再次調(diào)出手機里的規(guī)則照片和備忘錄記錄,強迫自己將全部心神投入到分析中。
恐懼是毒藥,只有邏輯和規(guī)則才是解藥。廣播規(guī)則與門貼規(guī)則的差異點,如同兩根尖銳的刺,
扎在他的思維里。管理員制服顏色: 廣播明確說“深藍色”,門貼規(guī)則未提及。
廣播額外強調(diào)“信任深藍制服管理員”(第10條),門貼沒有。
規(guī)則1與規(guī)則4的沖突:熄燈后不能下床應答任何聲音(規(guī)則1),
但查寢時必須下床應答管理員敲門(規(guī)則4)。管理員敲門是否屬于“任何聲音”?如果是,
這就是一個死循環(huán)陷阱!“關鍵點在于‘管理員敲門’的定義和識別。
”林默的大腦飛速運轉,“規(guī)則4描述了敲門方式:‘三聲短促,一聲長’。
這可能是唯一的識別標志。但制服顏色呢?廣播強調(diào)深藍色,門貼沒說。該信哪個?
廣播是后來出現(xiàn)的,是補充說明,還是…干擾項?”他傾向于廣播是補充,
因為廣播提到了管理員制服顏色,填補了門貼規(guī)則的空白。但“信任深藍制服管理員”這條,
卻讓他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安。太過強調(diào)“信任”,在充滿陷阱的環(huán)境里,本身就值得警惕。
時間在死寂和幽綠中緩緩流淌。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半小時,也許只有十分鐘,
對被困在恐懼中的人來說毫無意義。突然!“篤!篤!篤!——篤!
”清晰、規(guī)律、帶著某種冰冷質感的敲門聲,在死寂的走廊里突兀地響起!
正是規(guī)則4描述的:三聲短促,一聲長!凌晨1點的查房時間到了!“管理員!
是管理員查房!”王胖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喜,“快!
快按規(guī)則做!”“等等!”林默低喝,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迅速看向手機上的時間——果然,正好凌晨1點整。規(guī)則沖突的時刻到了!
熄燈后不能下床應答任何聲音(規(guī)則1),但查房時必須下床應答管理員(規(guī)則4)!
“怎么辦林默?”趙強也慌了,求助地看著他。林默的大腦在千分之一秒內(nèi)權衡。
規(guī)則4要求“必須立即起身應答,并清晰報出姓名及出示本人學生證”。
違反這條的后果未知,但隔壁403的慘劇猶在耳邊。而規(guī)則1的懲罰機制,
他們剛剛在鏡子上體驗了冰山一角——僅僅是“直視”就可能引來致命的東西?!安荒苜€!
”林默瞬間做出決斷,“規(guī)則4是明確的、有時間點的強制命令。
規(guī)則1的‘任何聲音’很可能不包括這種有特定識別方式的‘管理員敲門’!
否則這就是一個無解的必死局!下床!應答!動作快!”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下恐懼,
猛地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幽綠的光線讓他感覺自己像站在腐海之中?!摆w強!
王胖子!拿好學生證!跟我一起!”林默低吼,率先走向門口。他的動作干脆利落,
沒有絲毫猶豫,但緊繃的肌肉和額角的冷汗出賣了他內(nèi)心的緊張。
趙強和王胖子手忙腳亂地找出學生證,哆哆嗦嗦地跟在他身后,三人并排站在門后。“篤!
篤!篤!——篤!” 敲門聲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機械般的耐心和冰冷。林默深吸一口氣,
伸手,猛地拉開了寢室門!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濃重消毒水和陳舊鐵銹味的冰冷氣息撲面而來,嗆得人幾乎窒息。
門外走廊的幽綠燈光下,站著一個“人”。
他穿著深藍色的、略顯陳舊的類似保安制服的衣褲,身形高大,但微微佝僂著背。
最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他的臉——那不是一張人臉,或者說,無法看清。
一層濃重得如同凝固墨汁般的陰影,完全覆蓋了他的面部,
只留下一個模糊的、勉強能辨認出是頭部的輪廓。沒有五官,沒有表情,
只有一片純粹的、吸收光線的黑暗?!肮芾韱T”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尊來自深淵的雕塑。
他手里拿著一個老式的、硬皮封面的登記簿和一支筆。那支筆的筆尖,在幽綠的光線下,
閃爍著一點暗紅,像是干涸的血跡。“404寢室。報名字。出示證件。
”一個沙啞、干澀、毫無起伏的聲音,從那片覆蓋面部的陰影下傳來。
那聲音不像是聲帶振動發(fā)出的,更像是兩塊粗糙的砂紙在摩擦。
林默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就是管理員?
深藍色制服…對上了廣播規(guī)則。但那張臉…規(guī)則里可沒提管理員長這樣!“林默。
”他強迫自己用盡可能平穩(wěn)清晰的聲線回答,同時舉起手中的學生證,正面朝向管理員。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對方那陰影覆蓋的“臉”,試圖捕捉任何細微的反應,
同時余光警惕地掃視著對方全身和周圍環(huán)境。
“趙強…” “王…王?!?趙強和王胖子也顫聲報出名字,舉起了證件。
那管理員緩緩抬起被深藍色袖口包裹的手臂——林默注意到,那袖口露出的手指異常蒼白,
骨節(jié)粗大,指甲縫里似乎嵌著暗紅色的污垢。他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非人的僵硬感。
他沒有去接證件,
只是微微低下頭——那片覆蓋面部的陰影似乎更貼近了趙強和王胖子舉著的學生證。
時間仿佛凝固了。幽綠的燈光下,
管理員那陰影構成的“臉”幾乎要貼到趙強的學生證照片上。趙強嚇得手抖得厲害,
證件幾乎要脫手。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規(guī)則只說“出示”,
沒說需要讓對方“仔細查看”或“觸碰”!這個距離…太近了!“管理員同志,
您…您需要登記嗎?”林默突然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同時將自己的學生證稍微抬高了一點,試圖吸引對方的“注意”。那管理員似乎頓了一下,
覆蓋面部的陰影微微轉向林默。那股冰冷的氣息再次籠罩過來。他沒有回答林默的問題,
只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視線(如果那陰影下真有視線的話)從趙強的證件上移開,
掃過王胖子,最后停留在林默的學生證上。這一次,停留的時間更長。
林默感覺自己的證件仿佛被無形的冰錐刺穿著。他強忍著移開目光的沖動,死死地舉著證件。
他能感覺到旁邊趙強的呼吸都快停了。大約過了令人煎熬的十秒鐘,
管理員終于緩緩直起了佝僂的身體。他用那只指甲縫帶著污垢的手,
在硬皮登記簿上潦草地劃了幾下,發(fā)出“沙沙”的摩擦聲?!氨3帧察o。遵守…規(guī)則。
”那砂紙摩擦般的聲音再次響起。說完,他僵硬地轉過身,像一臺生銹的機器,
邁著遲緩而沉重的步伐,朝著下一個寢室走去。
深藍色的背影在幽綠的走廊霧氣中漸漸模糊、消失?!芭?!”林默幾乎是立刻關上了門,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全身。剛才那十幾秒的“檢查”,
比跑完一萬米還要消耗心力?!白摺吡耍俊蓖跖肿影c坐在地上,像一灘爛泥。
“他…他剛才看我的證件…看了好久…”趙強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后怕,
“我感覺…感覺那陰影后面有東西…在盯著我照片看…”林默靠著門滑坐到地上,
心臟還在狂跳。管理員的臉…那純粹的陰影…還有他檢查證件時那種異常的“專注”,
特別是對趙強和自己證件的長時間凝視…這些都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我們…我們按規(guī)則做了,應該沒事了吧?”王胖子帶著希冀問。林默沒有回答。
他疲憊地閉上眼,復盤剛才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確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管理員敲門屬于規(guī)則4的特例,必須應答。但是…為什么管理員要那樣“仔細”地看證件?
規(guī)則只要求“出示”,并未要求“被檢查”或“被長時間凝視”。
一絲不安的陰影悄然爬上他的心頭。他感覺自己可能遺漏了什么,
或者…過于完美地遵守了規(guī)則的字面意思,反而踏入了某種無形的陷阱?
特別是廣播規(guī)則第10條強調(diào)的“信任深藍制服管理員”…結合管理員那張非人的臉,
這信任感從何而來?就在這時,門外走廊深處,
再次傳來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濕漉漉的拖拽聲和低語聲,由遠及近,
仿佛在宣告短暫的“查房安全期”結束。幽綠的應急燈光,
似乎也變得更加黯淡、更加陰森了。林默睜開眼,看向驚魂未定的趙強和王胖子。
趙強的臉色在綠光下顯得格外慘白,眼神也有些渙散,
似乎還沒從管理員那長時間的“注視”中恢復過來?!岸蓟卮采先ィw好被子,
無論聽到什么都別動,別出聲?!绷帜穆曇魩е蝗葜靡傻钠v和凝重,
“我們…可能只是通過了第一次測試。真正的危險,遠未結束?!彼麙暝酒饋恚?/p>
走向自己的床鋪。路過趙強的書桌時,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趙強隨手放在桌上的學生證。
幽綠的光線下,學生證上趙強的照片,似乎…比平時模糊了一點點?照片的背景角落,
原本是寢室的墻壁,此刻卻仿佛多了一小團難以名狀的、蠕動的陰影污漬?是光線問題?
還是…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管理員檢查趙強證件時那異常的“專注”,
以及趙強此刻失魂落魄的狀態(tài)。一個冰冷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進他的腦海:完美遵守規(guī)則,
是否…本身就是污染的開始?管理員帶來的冰冷氣息似乎還殘留在空氣中,
混合著那揮之不去的消毒水與鐵銹味。走廊里濕漉漉的拖拽聲和低語如同跗骨之蛆,
在幽綠的薄霧中時遠時近,不斷撩撥著緊繃的神經(jīng)。404寢室內(nèi),死寂重新籠罩,
只剩下壓抑的呼吸聲。林默靠在門邊,目光銳利地掃過驚魂未定的趙強和王胖子。
趙強的狀態(tài)尤其讓他憂心。他蜷縮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么,像是在夢囈,又像是在和看不見的東西對話。
林默清楚地記得他學生證照片上那詭異的陰影污漬——那不是錯覺。
“規(guī)則…規(guī)則…”林默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拉回生存的核心。他再次拿出手機,
屏幕的微光在幽綠背景下顯得異常脆弱。他反復對比著門貼規(guī)則和廣播規(guī)則的文字記錄,
像在破解一份致命的密碼。規(guī)則矛盾點1: 管理員制服顏色。廣播說深藍,門貼未提。
廣播額外有“信任深藍制服管理員”條款(第10條)。
點2(潛在):規(guī)則1(熄燈后不應答任何聲音)與規(guī)則4(必須應答管理員敲門)的沖突,
通過林默的“特例”推理暫時解決,但隱患仍在。
規(guī)則矛盾點3(新發(fā)現(xiàn)):規(guī)則9關于自動販賣機的描述。
門貼規(guī)則寫的是:【請前往一樓自動販賣機,僅接受特殊銀色硬幣(可在宿管值班室兌換)。
】 而廣播規(guī)則在宣讀時,
林默清晰地記得是:【僅接受特殊銀色硬幣(僅在宿管值班室兌換)。
】 多了一個強調(diào)的“僅”字!這個“僅”字像一根針,刺破了林默緊繃的神經(jīng)。
宿管值班室…那里是管理員的地盤!
規(guī)則10又強調(diào)“信任管理員”…這更像一個精心編織的陷阱:你需要水,
就必須去管理員那里換硬幣,
管理員才能去換硬幣…信任一個臉上覆蓋著陰影、檢查證件時帶著詭異“專注”的非人存在?
林默感到一陣惡寒。就在這時,
一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清晰而柔和的電子女聲突然通過廣播響起,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各位住宿同學請注意?!俊粳F(xiàn)在是通風時間,持續(xù)15分鐘。
】【通風時間內(nèi),走廊應急燈將切換為白色。此期間為相對安全時段,
允許在走廊內(nèi)短暫活動,獲取必要生存物資(如飲水、食物),
但請務必遵守以下規(guī)定:】【a) 請勿遠離所在樓層。
】【b) 請勿進入任何標有紅色叉形標記的房間或區(qū)域。
】【c) 若聽到除通風系統(tǒng)運轉聲外的其他異常聲響,請立即返回寢室并關閉房門。
】【d) 通風時間結束后,應急燈將恢復綠色,請立即返回寢室。】【祝您通風愉快。
】廣播結束的瞬間,走廊頂部的幽綠應急燈光“滋啦”一聲,
切換成了略顯慘淡但相對正常的白色光芒。雖然窗外依舊被濃霧封鎖,
但這白光至少驅散了一些令人作嘔的綠意,帶來一絲虛假的“正?!备??!鞍踩珪r間!
”王胖子猛地掀開被子,臉上爆發(fā)出劫后余生的狂喜,“有水喝了!餓死我了!林默,
我們快下去買水!”“等等!”林默立刻喝止,眼神銳利如刀,“規(guī)則說了,
是‘相對安全’,不是絕對安全!而且有嚴格限制!只允許在本樓層活動!你想找死嗎?
”“可是…水…”王胖子看著空空如也的飲水機桶和桌上干癟的面包袋,咽了口唾沫。
“水很重要,但命更重要!”林默快速分析,“規(guī)則說獲取物資,但限制在本樓層。
一樓販賣機顯然不行。我們需要另找水源或者…食物?!彼聪蜈w強,“趙強,能動嗎?
這是機會,我們得出去找線索!”趙強在被子里蠕動了一下,慢慢探出頭。
他的臉色在白色燈光下依舊慘白,眼神有些空洞和渙散,
但聽到“通風時間”和“安全”等字眼,似乎恢復了一絲神智?!拔摇夷苄?。
”他聲音沙啞,掙扎著坐起來。“好!記住規(guī)則!”林默語速飛快,“只在本層活動!
遠離標紅叉的房間!聽到異常聲音立刻撤回!王胖子,你負責盯住我們寢室門,
確保能隨時打開!我和趙強出去探查,不走遠!”林默深吸一口氣,拉開了寢室門。
白色的燈光灑在走廊上,勉強照亮了彌漫的薄霧。
空氣中那股消毒水混合鐵銹的味道似乎淡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走廊兩側,
不少寢室門也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條縫,露出同樣驚懼而警惕的眼睛。林默和趙強貼著墻根,
小心翼翼地移動。
他們的目標是走廊盡頭的公共衛(wèi)生間和旁邊的清潔工具間——那里可能有水源,
也可能藏著線索。路過403寢室時,林默的心猛地一沉。403的門虛掩著,
門板上濺滿了大片大片已經(jīng)變成暗褐色的、粘稠的污漬,一直延伸到門框和地面。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甜腥味從門縫里飄散出來。林默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但眼角的余光還是瞥見了門內(nèi)地板上拖拽留下的、長長的、半干涸的暗紅色痕跡。
趙強只看了一眼,就“哇”地一聲干嘔起來,臉色更加難看。“別看!快走!”林默低喝,
拽了他一把。規(guī)則沒有禁止看,但目睹這種場景對心理是巨大的沖擊。來到公共衛(wèi)生間門口。
白色的燈光下,門板上貼著一張醒目的紅色叉形標記!
旁邊還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污染區(qū)!禁止進入!】“紅叉!不能進!
”趙強驚恐地后退一步。林默皺眉。規(guī)則明確禁止進入標紅叉的區(qū)域。
但衛(wèi)生間是重要的水源地…難道整層樓都沒水了?他看向旁邊的小清潔工具間,門沒有紅叉,
虛掩著?!肮ぞ唛g看看。”林默示意趙強警戒,自己輕輕推開了工具間的門。里面空間狹小,
堆放著掃帚、拖把桶和一些廢棄雜物。墻壁上,一個老舊的通風口百葉窗格柵歪斜地掛著,
發(fā)出輕微的、有規(guī)律的“嗡嗡”振動聲,看來這就是廣播里說的“通風系統(tǒng)運轉聲”。
林默的目光掃過地面,突然定住了。在一個積滿灰塵的角落,
散落著幾枚小小的、閃爍著暗淡銀光的圓形金屬片。銀色硬幣!林默的心跳加速。
他立刻聯(lián)想到規(guī)則9!自動販賣機需要的就是這種銀色硬幣!它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在清潔工具間?而不是在宿管值班室?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沒有直接觸碰,
用掃帚柄撥弄了一下。一共三枚。硬幣的材質非金非鐵,入手冰涼,
正面刻著一個模糊的、類似宿舍樓輪廓的圖案,背面則是一個扭曲的數(shù)字“1”。
【僅接受特殊銀色硬幣(可在宿管值班室兌換)】——門貼規(guī)則。
【僅接受特殊銀色硬幣(僅在宿管值班室兌換)】——廣播規(guī)則。
眼前的事實與廣播規(guī)則矛盾!硬幣并非“僅”能在值班室兌換!
它們出現(xiàn)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林默!你看墻上!”趙強突然指著通風口下方的墻壁,
聲音帶著顫抖。林默抬頭看去。在白色燈光下,通風口百葉窗格柵下方的墻壁上,
布滿了凌亂的、深深淺淺的刻痕。仔細辨認,那并非無意義的劃痕,
而是用某種尖銳物(也許是鑰匙?指甲?
)刻下的一行行歪歪扭扭、充滿絕望的字跡:“規(guī)則是謊言?。。 薄安灰嘈殴芾韱T!??!
不只在值班室…找…通風口…雜物…” (后面的字跡被大片的、噴濺狀的暗褐色污漬覆蓋,
“鏡子…鏡子會吃掉影子…蓋住…蓋住所有…”“它…在聽…永遠在聽…”最后一行字旁邊,
刻著一個巨大、猙獰、幾乎要裂開墻壁的紅色叉形標記,標記的中心,
仿佛是一只充滿怨毒的眼睛輪廓。一股寒意順著林默的脊椎爬升。
這是前任受害者留下的警告!用生命刻下的線索!直接證實了規(guī)則存在謊言,管理員不可信!
并且指明了硬幣的另一個來源——通風口相關的雜物堆!“快!把硬幣收起來!小心!
”林默當機立斷,用一張廢棄的抹布墊著手,迅速撿起那三枚冰冷的銀色硬幣。
這可能是救命的水源!
就在這時——“嗚…嗚嗚…”一陣極其微弱、如同嬰兒壓抑哭泣般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
從那個歪斜的通風口百葉窗后面?zhèn)髁顺鰜?!聲音飄忽、哀怨,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冰冷。
林默和趙強的動作瞬間僵??!規(guī)則c項:【若聽到除通風系統(tǒng)運轉聲外的其他異常聲響,
請立即返回寢室并關閉房門。】“跑!”林默低吼一聲,將硬幣塞進口袋,轉身就沖!
趙強反應慢了半拍,驚恐地看了一眼那發(fā)出哭泣聲的通風口,
仿佛看到格柵縫隙后面有某種慘白的東西一閃而過!他嚇得魂飛魄散,
連滾爬爬地跟著林默沖向404寢室!“快開門!”林默對著守在門口的王胖子大喊。
王胖子手忙腳亂地拉開門。兩人剛撲進寢室,王胖子就“砰”地一聲死死關上門,
并用身體頂??!幾乎在門關上的同時,走廊的白色燈光“滋啦”一聲,
瞬間切換回那令人心悸的幽綠色!通風時間結束了!門外,那嬰兒般的哭泣聲驟然放大,
變得凄厲無比,如同無數(shù)根針扎進耳膜!緊接著,是沉重的拍門聲和尖銳的刮擦聲,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瘋狂地想要闖入404!拍門聲和刮擦聲持續(xù)了十幾秒,
才帶著不甘的尖嘯漸漸遠去。寢室內(nèi),三人背靠著門,心臟狂跳,
如同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時速的逃亡?!昂簟簟玫搅恕矌拧绷帜謿?,
攤開手心,三枚冰冷的銀色硬幣在幽綠光線下閃爍著不祥的光芒。
“墻…墻上的字…”趙強癱在地上,眼神更加空洞,喃喃自語,
“規(guī)則是謊言…管理員不可信…它在聽…永遠在聽…”他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林默,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神經(jīng)質的顫抖:“林默!
廣播規(guī)則是假的!管理員是怪物!我們都被騙了!值班室是陷阱!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林默看著趙強近乎崩潰的狀態(tài),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硬幣,
再回想起墻上那血淚的刻痕和廣播與門貼規(guī)則的關鍵矛盾(特別是那個“僅”字),
一個清晰的結論如同閃電般劈入腦海:廣播規(guī)則,
至少有一部分(特別是強調(diào)管理員制服顏色和“信任”條款,
以及硬幣兌換的“僅”字限制),極有可能是被篡改過的陷阱規(guī)則!而門后貼的原始規(guī)則,
雖然詭異,但可能更接近“領域”本身的底層邏輯!前任受害者的警告和工具間找到的硬幣,
就是最有力的證據(jù)!他之前的推理方向沒錯,但被廣播規(guī)則誤導了!
管理員檢查證件時的異常專注,恐怕不是什么“信任”的體現(xiàn),
而是…某種標記或污染的過程!趙強的異樣狀態(tài),就是明證!“趙強,”林默蹲下身,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沉穩(wěn),試圖安撫他,“你說得對,廣播可能有問題。我們找到了硬幣,
暫時不用去值班室了。冷靜點,我們…”“不夠!”趙強突然打斷他,眼神變得狂熱而偏執(zhí),
他猛地抓住林默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三枚!只夠買三瓶水!三個人!撐不了多久!
我們還要吃的!工具間!通風口后面!那里肯定還有!肯定還有硬幣!還有食物!
趁現(xiàn)在安全時間結束不久,‘它’剛離開,我們再去一次!快!”“你瘋了!
”王胖子驚恐地叫道,“外面燈都綠了!那鬼東西剛走!你想死別拉上我們!”“閉嘴!
”趙強惡狠狠地瞪了王胖子一眼,那眼神兇狠得不像平時的他,“沒有吃的喝的,一樣是死!
林默!你那么聰明!一定有辦法!我們再去一次!就一次!拿到更多硬幣和吃的!
”林默看著趙強眼中燃燒的、近乎瘋狂的求生欲(或者說,是貪婪和偏執(zhí)),心中警鈴大作。
趙強的狀態(tài)惡化得太快了!管理員那次“注視”的污染,前任受害者警告的刺激,
加上對物資的極度渴望,正在將他推向一個危險的邊緣。“不行!”林默斬釘截鐵地拒絕,
用力甩開趙強的手,“規(guī)則明確說了,通風時間結束必須回寢室!現(xiàn)在出去就是違反規(guī)則!
外面什么情況我們根本不知道!你想像403那樣嗎?”“規(guī)則?規(guī)則都是狗屁!
”趙強猛地站起來,情緒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墻上都寫了!規(guī)則是謊言!
遵守規(guī)則的人死了!留下警告的人也死了!我們按規(guī)則做了,結果呢?
我被那個鬼管理員盯上了!你手里這三枚硬幣是按規(guī)則在值班室換的嗎?不是!
是我們違反規(guī)則(指進入工具間)找到的!想活命,就得打破規(guī)則!
”他的聲音在幽綠的寢室里回蕩,充滿了打敗性的蠱惑力。王胖子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
眼神開始有些動搖。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趙強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可以信賴的同伴了。
污染不僅侵蝕了他的精神,更扭曲了他對規(guī)則的理解。
他開始信奉另一套危險的“生存法則”——為達目的,可以無視甚至踐踏規(guī)則。
這正是走向自我毀滅和被“它”獵殺的征兆!“趙強,冷靜!”林默試圖做最后的努力,
“墻上的警告是讓我們警惕規(guī)則的陷阱,不是讓我們?nèi)o腦違反!工具間在通風時間進入,
并不違反當時的規(guī)則!現(xiàn)在出去,就是送死!
你…”“嘀嗒…嘀嗒…”一陣微弱但清晰的滴水聲,突然從寢室的衛(wèi)生間方向傳來。
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衛(wèi)生間的門虛掩著。幽綠的光線下,
可以看到洗手臺的水龍頭…在滴水。一滴,一滴,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
正從水龍頭口緩緩滲出,滴落在白色的陶瓷水槽里,濺開一小朵一小朵妖異的血花。
規(guī)則5a:【午夜0點至凌晨5點,禁止使用公共浴室。】規(guī)則5b:【使用洗手臺時,
請確保所有鏡面已被完全遮蓋…若鏡面未被遮蓋,請勿直視。】公共浴室不能用,
但洗手臺…規(guī)則沒說不能用,只說了使用時的鏡面注意事項。可是,這滴下的…是水嗎?
林默的胃一陣翻涌。
他猛地想起墻上警告刻著的:【鏡子會吃掉影子…】以及前任受害者被污漬覆蓋的最后線索。
“衛(wèi)生間的鏡子…”林默喃喃道,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他們一直小心遮蓋著寢室內(nèi)衣柜的鏡子,卻完全忽略了…公共衛(wèi)生間里的那面大鏡子!
通風時間他們使用了工具間,但沒人去過衛(wèi)生間,那鏡子…一直暴露著!
“嗚…嗚嗚…”那熟悉的、嬰兒般的哭泣聲,仿佛穿透了墻壁,再次隱隱約約地響起。
這一次,聲音似乎…離404的衛(wèi)生間很近,很近。幽綠的燈光下,
趙強看著那滴血的龍頭和門縫后隱約可見的鏡面輪廓,
眼中瘋狂的光芒終于被更深的恐懼所取代。他踉蹌著后退,撞到了自己的書桌?!斑旬?!
”桌上一個玻璃水杯被他碰倒,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林默和王胖子驚恐地看向他。趙強低頭看著滿地的玻璃碎片,
每一個碎片都映出他被幽綠燈光扭曲的臉。他猛地抬頭,臉上血色盡失,
眼神中的瘋狂被一種極致的恐懼所取代?!八M來了…”趙強的聲音如同夢囈,
帶著無盡的絕望,“它在鏡子里…它在…看著我…”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每一片都映出趙強那張被幽綠燈光扭曲的臉。
他的瞳孔在鏡面碎片的折射中分裂成無數(shù)個驚恐的黑點,
話:"它在鏡子里...它在看著我..."林默的視線在趙強和衛(wèi)生間門縫之間急速切換。
滴答聲仍在繼續(xù)——那已不再是水滴,而是粘稠液體拉絲的聲響,像融化的糖漿,
又像...凝固的血。"別動!"林默壓低聲音喝道,同時一把拽住想要后退的王胖子,
"別踩到玻璃!"規(guī)則沒有明確提到打碎玻璃的后果,但任何反光表面現(xiàn)在都可能是致命的。
林默的目光掃過地面——那些碎片映出的不只是趙強的臉,
還有寢室天花板上那盞幽綠的應急燈,燈光在碎玻璃中扭曲成無數(shù)個綠色的漩渦,
仿佛無數(shù)只窺視的眼睛。"嗚...嗚嗚..."衛(wèi)生間的門縫下,
一縷暗紅色的液體緩緩滲出,與地板上原本就有的灰塵混合,形成一條蜿蜒的小溪,
正朝著趙強的方向流去。更可怕的是,那嬰兒般的哭泣聲變得清晰了,
仿佛就在門后不到一米的地方。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必須立刻做出決斷。
規(guī)則5b只提到"使用洗手臺時需遮蓋鏡面",沒說不能破壞鏡子!而此刻,
衛(wèi)生間的鏡子顯然已經(jīng)成了某種通道或媒介..."王胖子!"林默聲音緊繃如弦,
"把拖把遞給我!快!"王胖子哆嗦著從墻角抄起拖把,
手柄撞到床架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林默一把抓過,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衛(wèi)生間門前,
拖把頭朝下,用盡全力向門縫下一捅!"嘩啦——!
"一聲震耳欲聾的玻璃破碎聲從衛(wèi)生間內(nèi)部傳來,緊接著是一聲非人的尖嘯,
如同指甲刮擦黑板放大百倍!門板劇烈震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瘋狂沖撞!
"林默你瘋了嗎?!"趙強突然撲上來,雙手死死掐住林默的肩膀,指甲幾乎嵌入皮肉,
"你激怒它了!它會殺了我們所有人!"林默被掐得生疼,
但更讓他心驚的是趙強的力氣——大得不正常,像被某種力量加持過。他猛地扭身掙脫,
反手將趙強推倒在床上:"冷靜點!我在救我們的命!鏡子是它的通道!必須破壞掉!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衛(wèi)生間的震動突然停止了。門縫下不再有液體滲出,
哭泣聲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種詭異的、細碎的"咔啦咔啦"聲,
像是無數(shù)片碎玻璃在相互摩擦。林默小心翼翼地用拖把頂開衛(wèi)生間門。幽綠的光線下,
洗手臺的鏡子已經(jīng)碎成了蛛網(wǎng)狀,中心有一個明顯的撞擊凹陷——正是他剛才那一捅的結果。
鏡面裂紋間滲出粘稠的暗紅色液體,但不再滴落,而是詭異地凝固在鏡面上,
形成一張扭曲的、仿佛在痛苦尖叫的人臉輪廓。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洗手池里堆滿了玻璃碎片,每一片都在微微顫動,發(fā)出那種"咔啦"聲。
而當林默的影子落在上面時,碎片突然齊齊轉向,像無數(shù)只小眼睛同時盯住了他!"別看!
"林默猛地后退,一把拉上衛(wèi)生間門,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腔。
規(guī)則是對的——鏡子必須被遮蓋,甚至更好的是,被徹底破壞。
但那些碎片...它們似乎還保留著某種活性。
"我們...我們是不是..."王胖子癱坐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違反了規(guī)則?
規(guī)則只說遮蓋鏡子...""不。"林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速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