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下，蘇明珠柔弱無骨地癱軟在陸承舟的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眼神卻帶著得意的惡毒笑意精準瞥向我。
“承舟哥哥，你別為了我這罪臣之女惹得圣上不快，惹得……姐姐生氣?！?/p>
“而且，承舟哥哥受傷了，明珠得多心疼啊！”
陸承舟的眼神瞬間化作了滔天的憐惜，打橫抱起了他失而復得的白月光，轉身下了樓梯。
在眾目睽睽下，丟下了我。
“承舟哥哥……你抱緊點……人家剛剛真的嚇壞了，腿到現(xiàn)在還軟得站不住呢……只有在你懷里，才覺得安心……”
漸行漸遠的身影之下，我依稀能聽到蘇明珠嬌嗲的聲音鉆進我的耳膜。
“好。明珠乖，我們這就回去?！?/p>
以及陸承舟帶著失而復得的巨大滿足，低沉又寵溺地回應，盤旋在聽雨樓門前。
......
夜半更深，陸承舟果然一夜未歸。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停在門外，伴隨著一聲故作尊敬、實則難掩輕佻的通報。
“太子妃娘娘，我們家明珠小姐命我給您帶個信兒?！?/p>
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帶著蘇明珠特有黏膩熏香氣的丫鬟走了進來，她甚至不敢抬頭看我，動作卻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替主子揚威的得意。
“我們明珠小姐說了?！?/p>
丫鬟捏著嗓子，模仿著蘇明珠一貫嬌嗲的腔調。
“承舟哥哥今日實在是累極了，沾了枕頭便睡得沉了。怕姐姐久等憂心，特意讓翠喜送個信兒來，請姐姐安心休養(yǎng)?！?/p>
她又頓了頓，帶著一絲譏笑。
“明珠小姐還說……”
“承舟哥哥心疼姐姐身懷六甲，特意囑咐了，讓姐姐務必好生將養(yǎng)，莫要胡思亂想，傷及腹中胎兒！”
丫鬟微微欠身，準備退出房門時，非?！安恍⌒摹迸龇耸掷锏腻\盒。
“呀！”丫鬟假意驚呼一聲，慌忙彎腰去撿，卻“手忙腳亂”“恰好”為錦盒開了條縫隙。
里面靜靜躺著的是陸承舟腰間褻衣的系帶。
是我今早親手為他挑選、親手系上的。
用的是上好的天青色云錦，邊角還繡著一朵小小的、不起眼的海棠花。
府里的管家倒是看不下去了，溝壑縱橫的臉紋路都在顫抖。
“哎，老奴本不該多言。”
“我們家主子一遇到明珠小姐就跟失了魂似的，什么都不管不顧了?！?/p>
“您可是懷了身孕的人！怎么能……怎么能……”
他話音未落。
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這次是府中內侍。
“娘娘，”內侍恭敬地呈上一封素箋，“太子殿下方才命人快馬送來的家書?！?/p>
上面是陸承舟那熟悉的、帶著一絲匆忙潦草的筆跡：
“夫人：
今夜有緊急公務纏身，恐難歸府。
你身懷有孕，務必珍重自身，安心靜養(yǎng)，切勿憂慮操勞。
夫承舟留”
這個“夫”字格外刺眼醒目。
我冷笑一聲，緩緩起身，毫無波瀾，湊近了桌邊的燭臺。
只余下一縷青煙，和掌心一點微燙的灰燼。
這一次，我想和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