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宋霜言再次醒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她摁響了鬧鈴,護士推門進來替她換藥。
“你真是福大命大,從懸崖上掉下去剛好卡在樹枝上了,保住了一條命,只不過這額頭留下了這么大一條疤,看上去還挺嚇人的。”
“那些欺負你的人警方已經(jīng)抓到了,幸虧你提前報了警,不然就算你沒掉下去,失溫也是會要人命的?!?/p>
“你睡了好幾天了,怎么這段時間里一個人都沒來看過你?你還沒結婚嗎,可我看你手上還有戴戒指的痕跡啊,你老公呢?”
聽著小護士嘟嘟囔囔說著話,宋霜言微微斂眸,眼底什么情緒都沒有。
“沒有老公?!?/p>
護士愣了一下。
宋霜言拿出手機,看見那條登機信息。
飛機還有不到四十八小時就要起飛了。
護士安慰般拍了拍她的后背,隨后離開病房。
宋霜言知道她會錯了意,只不過她沒有解釋。
她垂眸,揉了揉自己手上的戒指痕跡,喃喃道:
“很快了,很快就要離開了......”
以后的世界里,再也不會有顧知聿這個人了。
出院的時,不知道顧知聿從哪得知了她入院的消息,特地開車來接她。
“上車?!?/p>
宋霜言沒有看攔在自己面前的邁巴赫,轉身想要攔下一輛出租車。
顧知聿微微皺眉,下車將她拽進副駕駛。
“我不知道你會在那里出意外,平時都沒什么人會走那條路......”
“那些人我已經(jīng)處理干凈了?!?/p>
宋霜言平淡的嗯了一聲,仿佛只是在聽一個陌生人講著一個故事。
顧知聿微微皺眉,心里不由自主地覺得有些煩躁,可是余光掃見她額頭的傷口時,聲音又軟了幾分。
“抱歉?!?/p>
在兩個人的關系中,他習慣了做上位者。
高傲如他,第一次朝宋霜言低頭。
宋霜言臉色不驚不喜,只是淡淡開口。
“沒必要這樣,我們已經(jīng)兩清了?!?/p>
這二十年來,欠顧家的養(yǎng)育之恩,她也已經(jīng)還清了。
顧知聿以為她說的是卓辰夕的事情,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了幾分。
“準備舉行婚禮了,這兩天我會推掉公事留在家里陪你?!?/p>
“讓辰夕參加婚禮的事情,我想了想還是有些不妥,我會想其他辦法補償她?!?/p>
宋霜言依舊看著窗外,聲音淡淡的。
“好?!?/p>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間開口:
“先去一趟桃花寺吧,待會再回家?!?/p>
顧知聿微微挑眉,但還是老老實實掉頭去了郊外的寺廟。
宋霜言踏進大門時,庭院內(nèi)香火縈繞,百年*大樹上掛著的紅色許愿帶隨風飄搖。
每年她都會來這里給顧知聿求平安,顧知聿出車禍的那一天,她獻血后,在大堂的佛像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可這還是她第一次來為自己祈福。
她磕了三個頭,又上了一炷香,才站起身。
轉身時,顧知聿和她對視上。
仿佛回到兩個人在一起的第一年,當時深愛最愛摯愛只愛。
宋霜言的眼神還是和當初一樣純粹,讓他的心臟下意識跳了一下。
“我在外面等你?!?/p>
顧知聿回到車上。
離開時,宋霜言走到那顆參天大樹下,找到了已經(jīng)褪色的祈愿帶。
是幾年前,她親手掛上去的。
上面還寫著兩句:我要永遠愛你一輩子。
一人一句。
真是諷刺,兩個人,卻都沒有沒有人完成了自己的諾言。
宋霜言剪下來,任憑帶子隨風飄去,直到遠方再也看不到。
回家后,宋霜言發(fā)現(xiàn)家里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她的護膚品的位置挪動了,還有一瓶不屬于她的香水。
“霜言。”
顧知聿從身后抱住了她。
“今天是你生日,想要什么禮物?”
宋霜言這才想起來,又到她生日了。
剛想要開口,她發(fā)現(xiàn)顧知聿身體僵住了。
他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特別的鈴聲,他拿出手機,看著上面的備注微微皺眉,邊接起邊往外走。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宋霜言聽見了電話另一頭卓辰夕的哭聲。
“知聿哥,我肚子好痛......”
宋霜言看見顧知聿臉色一變,隨后不知道說了一句什么,掛斷了電話。
再看向她時,臉色變得有些猶豫。
“霜言,公司那邊有點事......”
“去吧?!?/p>
“你不是問我想要什么禮物嗎,我想你去做你想做的?!?/p>
顧知聿如釋重負,說了聲“我很快回來”,轉身匆匆離去。
宋霜言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無聲地喃喃:
“我想你去做你想做的,也想要我去做我想做的?!?/p>
“顧知聿,你的放手,就是送我最好的禮物?!?/p>
宋霜言轉身進了房間,將東西收拾好,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顧知聿送給她的,她什么也沒帶走。
前往機場前,她把自己所有的身份信息都注銷掉了。
只留下兩張單程票。
先去巴黎,再去巴塞羅那。
她要讓顧知聿,往后再也找不到跟她有關的一點消息。
登上飛機后,窗外殘陽如血。
她忽然想起在兩人學生時代,他們有一個秘密基地。
是一個花開滿地的小山丘。
約會的時候一路偷偷摸摸的從家里跑出來。
翻過這個山丘,十八歲的他就在那里笑瞇瞇的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