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跟著科考隊來到西北荒漠已經(jīng)半個月了。
住的是臨時搭建的板房，吃的是大鍋飯，每天在風(fēng)沙里采樣十幾個小時。
老師起初還擔(dān)心我吃不消，沒想到我反而比誰都適應(yīng)。
手機(jī)信號時有時無，但宋臨川的電話和短信還是每天準(zhǔn)時準(zhǔn)點打來。
我一次都沒有點開過。
晚飯時大家圍坐在簡易餐桌旁，老師往我碗里夾了塊羊肉：
“來之前我還怕你受不了這苦，沒想到你反倒養(yǎng)出氣色了?！?/p>
老師打量著我：
“比起剛開始臉色好多了?！?/p>
我扒拉著碗里的飯笑道：
“甩掉一身爛賬，當(dāng)然神清氣爽?！?/p>
老師問我，如果宋臨川執(zhí)意不肯離婚怎么辦。
我望著遠(yuǎn)處起伏的沙丘，漫不經(jīng)心道：
“隨他去吧。以后我跟著隊里滿世界跑，他愛守著那張結(jié)婚證就守著，他就是想鬧也找不著人?！?/p>
反正那張紙早就和我們的婚姻一樣名存實亡了。
夜幕降臨，小師弟抱著吉他彈起《藍(lán)蓮花》。
所有人都跟著哼唱起來，歌聲，笑聲混著篝火的噼啪聲飄向星空。
我仰頭灌了口烈酒，喉頭火辣辣的疼。
這種痛是真實的、鮮活的，比那些年吞下的委屈痛快多了。
我仰頭看著從未見過的璀璨星空，突然明白過來。
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什么豪宅名車，而是這種天地遼闊的自由自在。
那段婚姻像個精致的金絲籠，把我困了太久，久到差點忘記自己本來是會飛的。
回到房間已是深夜，手機(jī)卻震個不停。
宋臨川像是瘋了一樣，不停地打著電話。
我忍無可忍，拿起手機(jī)：
“宋臨川，不簽字就別來煩我。該回去辦手續(xù)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p>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他像是抓著救命稻草般急急開口：
“清音，我知道錯了，我......”
“再打一次，我就永遠(yuǎn)不回去。你知道我做得到?！?/p>
聽筒里長久的沉默后，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
“好。”
電話掛斷的瞬間，宋臨川像被抽了骨頭一樣癱在沙發(fā)上。
他雙手捂著臉，指縫里漏出幾聲似哭似笑的氣音。
滿屋子的朋友大氣都不敢出。
這些天宋臨川跟瘋魔了似的，公司不管，業(yè)務(wù)不接，連最得寵的白昭昭都被他開了。
這會兒誰也不敢觸他霉頭。
沉默了許久，終于有人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問：
“剛才......是嫂子的電話？”
宋臨川一動不動，就在眾人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忽然苦笑一聲：
“沈清音不要我了?！甭曇羲粏〉貌幌裨挕?/p>
氣氛瞬間凝固。
“胡說什么呢！”朋友趕緊打圓場，“嫂子對你什么樣我們可都看在眼里?！?/p>
眾人紛紛打著圓場：
“對啊，清音那么愛你?！?/p>
“兩口子吵架都這樣，過一陣子就好了?！?/p>
宋臨川搖了搖頭。
“你們不懂。”他聲音發(fā)抖。
那幾頁離婚協(xié)議他都翻爛了，沈清音連他們一起買的房子都不要，就為了趕緊跟他撇清關(guān)系。
沈清音委托的律師告訴他，對方明確表示寧可凈身出戶也要離婚。
宋臨川知道，沈清音這次是鐵了心的要走。
眾人看宋臨川臉色蒼白，寬慰道：
“這里誰不知道，沈清音愛你愛到陪你住地下室，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怎么可能輕易放手?！?/p>
朋友們還在絮絮叨叨說著沈清音從前對他的好，每句話都像刀子往他心窩里捅，字字句句都在提醒他是怎么把沈清音的真心踩在腳下的。
宋臨川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他突然想起之前沈清音還在的時候，她整晚整晚等他回家。
那會兒自己在干嘛來著？
哦，正跟白昭昭上床。
宋臨川突然抓起酒杯砸向墻壁，玻璃碎片四濺。
他蹲在地上，終于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他要把沈清音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