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的意識飄了起來,低頭看見自己躺在冰冷的床上,沒了呼吸。
飄在半空中的我,望著那具曾經(jīng)的皮囊,竟有種怪異的輕松感。
門開了,是李嬸,她看到我的樣子,快速跑過來手指在鼻子下停留一會,慌忙拿出手機報警。
“喂?110嗎?快……快來人??!盛源路蘇家別墅,蘇小姐,蘇景然小姐她沒氣了!好像死了!”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
電話掛斷,她癱坐在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什么,手指在屏幕上哆哆嗦嗦地劃動撥通了大哥的電話。
聞聲最先沖進來的是二哥蘇明軒,他身后跟著小妹蘇婉寧。
還有一群我不認識的男男女女,那是蘇婉寧給她那條名貴的卷毛比熊犬請來慶生的朋友。
“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
蘇明軒不耐煩地皺眉。
當他的目光觸及床上的我時,臉上的不耐煩凝固了。
蘇婉寧“啊”地一聲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
人群中一個染著黃毛的男人,我有點印象,似乎曾經(jīng)在關押我的那家私人精神病院工作過。
他擠上前來,看清我的樣子,竟嗤笑一聲?!皢眩@不是蘇家的烏鴉嘴嗎?怎么,真死了?”
“想當初送來我們那時,被我們幾個‘特別關照’了一下,可慘了。不過效果也真好,后來乖得跟鵪鶉似的,再也不敢胡說八道半句了?!?/p>
“你說什么?”
蘇明軒的眼睛瞬間紅了,一把揪住黃毛的衣領,狠狠一拳砸在他臉上。
“你他媽的怎么照顧我妹妹的?”
黃毛被打得嘴角出血,反而笑了:“蘇二少,你裝什么呢?當初把她送過來,不就是你們家默認的嗎?不然我們哪有那個膽子?”
“我們這叫‘調(diào)教’,替你們管教不聽話的妹妹?,F(xiàn)在死了,倒怪可惜的,我還沒玩夠呢……”
蘇明軒怒吼著,拳頭像雨點一樣落下。
周圍一片混亂,尖叫聲,勸架聲。
我飄在半空,冷冷地看著。
警察很快來了,拉起了警戒線,家里亂糟糟的。
法醫(yī)彎腰檢查我的尸體,面無表情地宣布:“初步判斷是胃出血導致的死亡?!?/p>
我心里暗笑,死因竟如此的普通,不是因為詛咒烏鴉嘴什么的,只是最簡單的病痛。
房子里充滿來慶祝狗狗生日陌生人的腳步聲和低語,沒有一個是為我而來的。
最后大哥蘇遠峰先趕到,面色冷峻地遣散了人和警察,他讓蘇明軒帶著還在抽泣的蘇婉寧也出去。
“我需要一點時間?!?/p>
警察點點頭,留下一張名片:“處理完后請聯(lián)系我們?!?/p>
房門關上,整個空間陷入死寂,只剩下大哥和我的尸體。
他走到我“尸體”旁,低下頭晃了晃我的身體,臉上沒什么表情。
我飄在旁邊,無聊地看著,心想他大概只是來確認一下我死透了沒。
“終于解脫了嗎,小然?”他突然開口,像是自言自語。
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叫我小然,這個兒時的昵稱早已被舍棄在記憶深處。
突然,一滴眼淚從蘇遠峰的眼角滑落,他迅速別過頭擦掉,動作僵硬。
我愣住了,這個一向冷漠的大哥哭了?是為了我嗎?
“對不起?!彼f,聲音幾乎被空氣吞沒。
蘇遠峰從口袋里掏出我的照片,那張在老式照相館拍的照片,他怎么會有?
他小心翼翼地將照片放在桌上,摩挲著照片邊緣。
“你變得和媽媽真像。”他喃喃道。
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這是贊美嗎?
他在我尸體旁坐下,目光落在那骨灰盒上。
“你連這個……都為自己準備好了?!彼穆曇粲行┻煅?。
我飄在一旁,看著這個陌生的大哥,心中翻涌著無法形容的情緒。
他打開手機,看著我最后的那通電話記錄,苦笑著搖頭。
“你說你要死了,我以為又是......又是”他沒能說完,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