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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義憤填膺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領導們,你們都看看!都聽聽!”
他指著我,唾沫星子橫飛:“這就是一個思想僵化、內心惡毒的母親,對一個天才網(wǎng)紅少女的無情迫害!她根本不懂我們新時代的流量經(jīng)濟,她只想著把自己的女兒一輩子拴在那個油膩的食堂里,跟她一樣,當個刷盤子的!”
我嘴唇哆嗦著,想解釋,想為自己辯駁。
我的聲音很小,帶著一絲顫抖,像蚊子嗡嗡:“那視頻是假的,是AI合成的......”
教育局的干事皺著眉,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我:“李女士,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你一個食堂工作人員,你懂什么叫AI?”
是啊。
在他們眼里,我就是一個沒文化、只會刷盤子舀湯的農(nóng)村婦女。
我說的話,又有誰會信?
王校長嘆了口氣,把一杯水推到我面前,語氣緩和了一些,卻更像一把軟刀子。
“李姐,我知道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但孩子正處在叛逆期,教育方式要注意。打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件事影響很不好,你先回去,好好反思一下?!?/p>
“反思?”
我看著他,想笑,眼淚卻先掉了下來。
反思什么?
反思我不該辛辛苦苦掙錢養(yǎng)她?
反思我不該在她偷錢后還想著替她遮掩?
反思我不該為了她的“網(wǎng)紅夢”傾盡所有?
還是反思我不該生下她這個討債鬼?!
翠花從張偉懷里抬起頭,給了我一個挑釁的、得意的眼神。
那眼神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進我的心房,讓我本就千瘡百孔的心,瞬間變得冰冷。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辦公室,身后傳來張偉的聲音:“校長放心,翠花是個好苗子,我們公司會重點培養(yǎng)的。至于家庭這邊,我們會做好她的心理疏導工作?!?/p>
我騎著車,風從耳邊刮過,像是無數(shù)人的嘲笑。
回到那間只有一張生銹鐵床、一開門就咯吱響的宿舍,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我想起了我唯一的念想。
那本藏在床底腌菜罐子里的農(nóng)村信用社存折。
里面是我刷了整整三年盤子,從牙縫里省下來的六萬塊錢。
那是我準備給翠花上大學的錢,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