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高中的學習節(jié)奏很快，我每天埋首于題海，幾乎忘記了時間流逝。
期間李斐然有來找過我，但都被我以學業(yè)繁忙為由搪塞過去，閉門不見。
但我從未漏聽到她的任何一條消息。
偶爾從書本中抬頭，會聽見同學議論二中那個成績突飛猛進的校花。
說她參加了省里的演講比賽，說她拿了英語競賽一等獎，說她成了二中學生會主席。
這些消息像飄落的樹葉，輕輕掃過我的耳畔，又無聲無息地消失。
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擬考試結(jié)束那天，班長在教室門口喊我。
我抬頭望去，看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走廊陽光下。
是李斐然。
她穿著二中校服，頭發(fā)扎成高高的馬尾，比三年前更加亭亭玉立。
走廊上的男生都在偷看她，而她只是直直地望著我。
“能出來一下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教室安靜了一瞬。
我合上試卷，在同學們曖昧的目光中走出去。
“什么事？”
她的手指絞在一起，話說得吞吞吐吐：
“志愿表......你準備填哪里？”
陽光透過走廊的玻璃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我注意到她的睫毛在微微顫抖。
“國防科大?！蔽艺f。
她的臉色瞬間變了：
“為什么不是首都大學？我......我打算去那里學新聞?！?/p>
她突然抓住我的袖口：
“黎正安，你陪我去首都好不好？就像我們初中約定......”
“我們沒有約定過?！蔽壹鼻械刂袛嗨脑?，輕輕抽回手，“那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
她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似乎不相信那個從前始終捧著一顆真心交給她的人，竟然真的不想再和她有任何關聯(lián)。
她看著我，聲音低低的，讓人聽了覺得委屈：
“黎正安你聽我說......這三年，我想了很多......”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你是......有感情的?！?/p>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重重砸進平靜的湖面。
上輩子直到我死，都沒能等來她的一句“喜歡”。
“黎正安，”她抬起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們到大學重新開始，好不好？”
走廊上的風聲忽然變得很大。
我看著她濕潤的眼睛，想起上輩子那個在越洋電話里冷漠地說“我愛上別人了”的李斐然。
我終于等到了我夢寐以求的答案，可這道題的最佳解題點，早就已經(jīng)過去了。
我蜷了蜷手指，本想遞給她手帕擦擦眼淚，但想想還是作罷：
“算了，太晚了?！?/p>
她的眼淚終于掉下來：
“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沒有為什么?！蔽肄D(zhuǎn)身走向教室，“只是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她的哭聲從背后傳來，撕心裂肺：
“黎正安！你不會后悔嗎！”
我沉默不語。
會后悔嗎？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現(xiàn)在答應了，才一定會后悔。
我好不容易得到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怎么能為了當下的一絲絲動搖，再去賭一個不一定有未來的明天？
教室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我。
我坐回座位，重新攤開試卷，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同桌小聲問我：“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握緊鋼筆，在草稿紙上用力劃下一道橫線。
墨水暈開，像一滴黑色的淚。
那天放學時，李斐然已經(jīng)不在走廊上了。
只有地上幾滴好似眼淚未干的水漬，證明她真的來過。
回到家，我拿出志愿表，在第一欄鄭重地寫下“國防科技大學”六個字。
窗外，夕陽又將天空染成血色。
我忽然想起上輩子最后一次見到李斐然時，她也是這樣紅著眼睛，不過那時她說的是：
“黎正安，別再糾纏我了。”
而現(xiàn)在，我們的位置徹底調(diào)換了。
我把志愿表裝進書包，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一次，我終于可以真正地為自己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