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油門踩到底，陸澤還是覺得太慢了，不耐煩地鳴笛，超車。
他滿腦子都是謝棠，他必須要立刻找到她，問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光中，陸澤瞥見路邊走過一個身穿白裙的女生——
“棠棠！”
他雀躍地按下車窗呼喊，絲毫沒有發(fā)覺眼前已經(jīng)是紅燈。
一輛來不及剎車的卡車，迎面撞了上來，他的車立刻被卷入車輪下。
眼前變得模糊，白色的身影也愈來愈遠(yuǎn)，只有疼痛愈發(fā)真實。
陸澤伸手，很想抓住什么，可是能抓到的，只有虛無。
再次醒來時，陸澤睜開眼看到的是醫(yī)院的天花板。
醫(yī)生感慨真是萬幸，在那樣的卡車下幸存已經(jīng)少見，更何況還是他這種陷入昏迷，差點成為植物人。
“醫(yī)生，我昏迷了多久？”
“你整整昏迷了半個月，我們都以為你不會醒過來了。”
病房里，陸母和林婉都喜極而泣，感慨著奇跡。
只有陸澤知道，他為什么會醒過來。
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是謝棠的聲音一直在呼喚他，他才費力地，一點點有了意識。
他現(xiàn)在必須要見到謝棠。
“謝棠在哪里？”
陸澤冷聲問，眼睛直直地盯著陸母。
陸母支支吾吾的，“你才醒來，問她……做什么？”
“我再問一遍，謝棠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她有腿，拿了錢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了。”
陸母急躁得很，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一旁的林婉趕忙附和，“阿澤，你這么關(guān)心她做什么？她可是為了錢才回來的呀?！?/p>
錢，這倒提醒了陸澤。
他冷笑一聲，“你們口口聲聲說她是為了錢，可是那張卡里一分未??！”
激動的語調(diào)使得陸澤還未痊愈的傷口又再次崩裂，滲出血來。
他瞥向門口的保鏢，“去給我查，就算把整個江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她！”
“陸少爺，您要找的人是叫謝棠嗎？”
拿著報告單的醫(yī)生忽然開口，面露難色。
“是，怎么了？”
“她就在醫(yī)院?！?/p>
聞言，陸澤瞪大了眼睛，不顧傷口撕裂的疼痛，立刻從床上下來，緊緊地握住醫(yī)生的雙臂。
“在哪里？帶我，立刻去見她?！?/p>
醫(yī)生的表情很怪異，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沉默地帶著陸澤出了病房。
醫(yī)院的走廊上，陸澤忍著痛，腦子里一片混沌：
棠棠為什么會在醫(yī)院？是生病了嗎？待會見面一定不要再發(fā)脾氣了……
醫(yī)生的腳步突然頓住，陸澤險些撞了上去。
“到了?！?/p>
“這不是太平間嗎？醫(yī)生，棠棠在哪……”
陸澤說著說著，突然啞口，扭頭，不可置信地盯著“太平間”那三個字。
“什么意思？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陸少爺，請節(jié)哀。”醫(yī)生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兩個月前，謝小姐查出了胃癌晚期，本來可以再活一段時間的，但是她的身體實在是太孱弱了，前天傍晚，她在路邊昏迷，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
胃癌？晚期？
陸澤不敢相信地癱坐在地上，忽然明白為什么那張卡里的錢分文未動。
他像瘋了似的沖進太平間里，里面安靜得可怕。
謝棠瘦弱的身體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棠棠，你醒過來，你醒過來，只要你醒過來，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陸澤不顧旁人的勸阻，使勁搖晃著那具早已冰冷的尸體，而謝棠再也聽不見這些聲音。
他趴在冰冷的身軀上，痛哭流涕，冰冷的指尖再也無法傳遞曾經(jīng)的溫度。
怎么會這樣呢？他本來只是想，只是想懲罰她一下，為她的不辭而別，為她真的收了那一個億……
可是他從未真的想要她離開，他只是想等她開口，告訴他，她錯了，她還是愛他的。
可是她什么也沒說，收下那些錢，讓他誤以為她和那些為了錢的女人，沒有什么兩樣。他才百般羞辱她……
“陸澤先生，謝棠小姐在兩個月前就已經(jīng)簽了遺體捐贈，請您……”
護士勸阻道，卻被陸澤冷冷推開，那眼神像是要殺人一般。
他死死地守在謝棠的尸體旁邊，不允許任何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