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運朝......”
夏宸手指微微顫抖，撫過那手抄冊子上“聚萬民之力，行神鬼莫測之能”的字跡，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這冊子上的記載并非空穴來風(fēng)，那么他之前對于這個世界力量體系的認(rèn)知，恐怕要被徹底打敗。不再僅僅是權(quán)謀爭斗，不再僅僅是冷兵器時代的搏殺，一種更宏大、更神秘的力量，似乎籠罩在這個王朝的頂端。
怪不得,記憶碎片中，父皇夏允在某些祭天大典或重要場合，會展現(xiàn)出一種莫名的威嚴(yán)，令人不敢直視，甚至能影響天象,祈雨成功。原主只當(dāng)是帝王天威，現(xiàn)在想來，或許另有玄機(jī)。
怪不得，那些強(qiáng)大的皇子，不僅僅是在爭奪一個皇位，更可能是在爭奪承載這“龍脈氣運”的資格！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夏宸既感興奮，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興奮的是,如果“運朝”之說為真，那么他未來的道路，將擁有無限可能。一旦他能掌控這種力量，何愁不能改變自身命運，甚至問鼎更高層次？
壓力則在于,這種力量的存在，無疑將九龍奪嫡的兇險程度再次拔高了數(shù)個層級。對手們爭奪的，可能不僅僅是世俗的權(quán)力，更是超凡的偉力。他一個毫無根基的皇子，想要從中分一杯羹，難度可想而知。
而且，這本冊子是如何出現(xiàn)的？
是小豆子無意中夾帶進(jìn)來的？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夏宸立刻冷靜下來，仔細(xì)檢查這本冊子。紙張是宮中常見的黃麻紙，墨跡也普通，抄錄的字跡工整，但并非出自名家之手，看起來像某個小吏或太監(jiān)的隨手記錄。內(nèi)容零散，不成體系，似乎是從各種不同的典籍或傳聞中摘抄拼湊而成，有些地方甚至有涂改和批注。
“福爺爺，”夏宸將冊子合上，看向一旁的福安，壓低聲音問道：“最近送書來的人，除了小豆子，還有沒有其他人接觸過那些包裹？”
福安仔細(xì)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殿下，都是小翠從外面接了包裹，直接送到老奴手上，再由老奴轉(zhuǎn)交給您。中間應(yīng)該沒有其他人碰過?！?/p>
“小翠......”夏宸目光微凝。是她嗎？她一個小宮女，如何能接觸到這種東西？
除非，她背后還有人。
這個念頭一起，夏宸便覺得清涼殿似乎也不再那么安全。如果有人能通過小翠將這本冊子送到他手中，那么他的一舉一動，是否也可能被監(jiān)視著？
他不動聲色地將那本手抄冊子與幾本普通的游記史書混在一起，放到床頭，仿佛只是眾多“閑書”中的一本。
“福爺爺，這幾日，你留意一下小翠的言行，看看她有沒有什么異常，或者......和什么特別的人接觸過。但切記，不要驚動她?！毕腻贩愿赖?。
“是，殿下，老奴明白?！备０驳谋砬橐矅?yán)肅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夏宸表面上依舊每日翻看那些“閑書”，時不時還會因為看到某些“有趣”的段落而發(fā)出幾聲“癡傻”的笑聲，或者因為“記性不好”而向福安和小翠問一些關(guān)于書中內(nèi)容的簡單問題。
但他真正的注意力，卻高度集中。
他反復(fù)研讀那本手抄冊子上的每一段文字，試圖從中分析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冊子上除了關(guān)于“龍脈氣運”的記載，還有一些關(guān)于宮廷祭祀、星象占卜、甚至是一些皇家秘藥、奇門遁甲的零星描述。這些內(nèi)容真假難辨，但無疑為夏宸打開了一扇通往這個世界神秘領(lǐng)域的小窗。
他發(fā)現(xiàn)，冊子中提到“龍脈”和“氣運”的段落，字里行間似乎都隱隱指向了皇宮的核心區(qū)域——太極殿、乾清宮，以及......皇家陵寢。
而關(guān)于“承運”的條件，則提到了“正統(tǒng)”、“民心”、“功績”等模糊的詞匯。
“正統(tǒng)......民心......功績......”夏宸默默思索。太子夏啟占了嫡長子的“正統(tǒng)”，二皇子夏淵有赫赫“功績”，四皇子夏昭則在暗中收攏“民心”（至少是部分官員和士子之心）。他們似乎都在朝著這些方向努力。
那么自己呢？一個既不正統(tǒng)、又無功績、更談不上民心的廢柴皇子，在這條路上，似乎毫無優(yōu)勢。
不，或許有一個優(yōu)勢——他知道得比別人“早”。至少，比明面上那些只知道爭權(quán)奪利的皇子，可能多了一層對“運朝”的認(rèn)知。信息差，有時候就是最大的優(yōu)勢。
幾天后，福安悄悄向夏宸匯報。
“殿下，老奴這幾日留意了小翠。她......除了每日去洗衣局和膳房，似乎并沒有和什么特別的人接觸。只是......”福安頓了頓，神色有些古怪，“老奴發(fā)現(xiàn)，她好像......識字?！?/p>
“哦？”夏宸眉毛一揚，“何以見得？”
“前日，老奴見她偷偷藏了一張揉皺的紙條在袖子里，上面似乎有字。還有一次，她給您送點心的時候，老奴無意中瞥見她腰間的香囊里，露出一角書頁似的東西?！备０驳吐暤?，“她平時都說自己不識字，若非刻意隱瞞，便是......”
夏宸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一個底層宮女，卻偷偷識字，還刻意隱瞞......這本身就不尋常。
再聯(lián)想到那本手抄冊子的出現(xiàn)，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夏宸心中形成。
或許，小翠并非如表面上那般簡單。她，甚至她背后的人，才是真正將這本冊子遞到自己面前的關(guān)鍵。
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通過自己這個“病糊涂”的九皇子，傳遞某些信息？還是想利用自己做些什么？
夏宸感到一絲寒意。他就像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人，周圍充滿了未知的迷霧和潛在的危險。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
“福爺爺，這件事，你知我知，切勿聲張?！毕腻范诘溃皩π〈?，也暫時不要有任何改變，一切如常。”
他決定將計就計。無論對方是誰，有什么目的，只要他們還想通過自己這條線做些什么，就一定會再次露出馬腳。
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僅僅依靠這些零散的、真假難辨的信息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他需要更系統(tǒng)、更可靠的知識來源。
文淵閣，那個皇家藏書重地，再次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
之前他認(rèn)為那里門檻太高，難以企及。但現(xiàn)在，他覺得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福爺爺，”夏宸沉吟片刻，開口道，“你替我準(zhǔn)備一份薄禮，不需要太貴重，心意到了即可。另外，再準(zhǔn)備一些上好的紙墨筆硯。”
福安不解：“殿下這是要......？”
夏宸微微一笑，眼神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本殿......雖然‘病糊涂’了，但總還記得自己是皇子。父皇教導(dǎo)過，皇子當(dāng)勤學(xué)。本殿想......親自去文淵閣，向負(fù)責(zé)管理的大學(xué)士請教，看看能否允許本殿......借閱幾本蒙學(xué)典籍，溫故知新?！?/p>
他要用最“合情合理”、最“符合身份”的方式，去敲開那扇緊閉的大門。
一個“病糊涂”了、卻又“突然”想起要勤學(xué)上進(jìn)的皇子，去文淵閣借幾本最基礎(chǔ)的蒙學(xué)讀物——這聽起來，是不是既有些荒誕，又有些......可憐？
而這種荒誕和可憐，或許正是他打動那些飽讀詩書、自視甚高的老學(xué)究們的最佳武器。
更重要的是，他要去親眼看看，那傳說中的文淵閣，究竟是什么樣子。那里，是否隱藏著更多關(guān)于“龍脈氣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