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你還記得小時候總跟在你屁股后頭的那個傻胖子嗎？”
陽光最好的下午，沈嶼蹲在陽臺上幫我修掉落的窗簾掛鉤，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我正靠在門邊刷手機(jī)，聽見這話，手指頓了一下。
“哪個傻胖子？”我隨口回，“我小時候后面跟的人多了，天天當(dāng)大姐大?！?/p>
他沒笑，反而認(rèn)真地抬頭看著我：“你小學(xué)三年級那年，是不是總有個胖墩，每天給你送旺仔牛奶？”
我一怔：“那是咱們班的，叫沈什么來著？”
他眨了眨眼，眼神像等待被領(lǐng)回家的小狗。
我和他對視，猛然意識到什么：“......沈嶼？”
“嗯，是我。”
我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站在那，半天說不出話。
“等等等等，你是說，小學(xué)那個臉圓得像包子、上課口吃、體育課不敢跑圈、寫作文被我笑了半年的那個沈小胖，是你？”
“我瘦下來也不犯法吧?！彼麘醒笱蟮匦?，“你當(dāng)年笑我像西瓜，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p>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對，你小時候不是轉(zhuǎn)學(xué)了嗎？你不是搬去南邊讀書了？”
“騙你的。”他說得輕巧，“我只是換了班，一直在你學(xué)校。”
我靠在墻上，腦子跟漿糊似的：“那你為什么從來沒告訴我？”
“你當(dāng)年是?；??！彼従彽卣f，“我怕說了你嫌我惡心?！?/p>
我突然又想笑又想哭。
“所以......那天我被人搶書，是你沖上去幫我搶回來的？”
“嗯?！?/p>
“我哭得像狗，是你丟給我一包棉花糖？”
“也是我。”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沈嶼你有病吧？藏這么深干嘛？”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過來靠在門框上看我：“那時候你只看得見商亦然?！?/p>
“你就不氣？”
“我氣啊?！彼柭柤纾翱晌液苣苋獭！?/p>
我咬牙瞪他：“你是圣人？”
他笑：“我是喜歡你的人?！?/p>
為了驗證沈嶼說的話，我翻出了所有的童年照片。
照片里，我蹲在地上吃雪糕，遠(yuǎn)處有個胖小子正偷偷把書包塞在我桌肚里。我放大那張照片，盯著他圓圓的后腦勺，笑了。
“沈嶼，你早該告訴我?！?/p>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p>
他微信消息后面加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只是想等你真正看見我那天再說。”
“你看見我了，我才敢說我一直都在?！?/p>
我躲在被窩里，捂著嘴哭了半天，最后打字回他：
我看見了，沈嶼。
現(xiàn)在，以后，只看你。
第二天早上，林致遠(yuǎn)來敲門，照舊一臉八卦：“聽說你昨晚哭成狗了？”
我白了他一眼：“滾?！?/p>
他斜眼看我：“所以，沈嶼那小子就是你小時候那個舔你舔到骨頭里的胖子？”
我沒說話。
沈嶼才不是舔狗。
他是被我領(lǐng)回家的小狗。
林致遠(yuǎn)嘖了一聲，“其實我早就知道了?！?/p>
我一愣：“你知道是沈嶼送的？”
“我早知道。他怕你知道了不收，還拜托我轉(zhuǎn)交。”林致遠(yuǎn)翻了個白眼，“你這種遲鈍程度不適合談戀愛，適合當(dāng)植物?！?/p>
我紅了臉：“他那時候不說，我怎么知道？”
“所以現(xiàn)在你知道了，準(zhǔn)備咋辦？”
我低頭笑了笑：“準(zhǔn)備把他養(yǎng)回胖子。”
“你可別?！绷种逻h(yuǎn)嚴(yán)肅臉，“你現(xiàn)在找對了人，別整死他。”
我知道我之前喜歡錯了人，但至少這一次，我抓對了方向。
沈嶼不是那個會拿劇本來哄我笑的演員。他是我沒看見的那個幕后編劇，默默寫了我十幾年的人生獨白。
而我終于上臺，讀懂了那段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