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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訓(xùn)練營的日子，與世隔絕。
爸媽每周會接到一次教官的簡短電話匯報，內(nèi)容通常是。
「林曉曉，內(nèi)務(wù)不合格，罰跑十圈。」
「林曉曉，訓(xùn)練偷懶，加練一小時軍姿?！?/p>
「林曉曉，頂撞教官，負(fù)責(zé)打掃全營公共廁所一周。」
聽到打掃公共廁所時，我媽的眼皮跳了跳。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曉曉在家連自己襪子都懶得洗，醬油瓶倒了都不扶。
讓她去刷幾十號人用的公共廁所？
畫面太美不敢想。
一個月后，爸媽被允許去探視一次。
回來時，兩人表情復(fù)雜。
我爸嘆了口氣。
「黑了，瘦了，像根豆芽菜。」
我媽眼圈紅紅的。
「曉曉手上全是繭子和水泡......問她話，就低著頭，不吭聲。」
我沉默著。
這還只是開始。
又過了一個月。
我跟著爸媽一起去看林曉曉。
那天，輪到林曉曉負(fù)責(zé)打掃廁所。
她戴著橡膠手套和口罩，正忍著惡心刷便池，汗水和濺起的臟水混在一起。
休息的哨聲響起，她幾乎是虛脫地靠在墻邊，抬頭看見我，她又梗著脖子挺直脊背。
「你怎么來了？來看我笑話？」
「我告訴你，你得意不了多久，我總有一天會出去的，到時候我還能做大網(wǎng)紅?！?/p>
「看你們攔著我我真是服了，兩條泥鰍生出一條龍，還硬要毀了我，我真是厭蠢癥犯了?！?/p>
我笑了笑，把手機遞給她。
林曉曉狐疑的接過來，手指無意識地劃拉著本地?zé)衢T推送。
突然，一條標(biāo)題為「夢醒時分，網(wǎng)紅夢碎流水線」的同城熱帖跳了出來。
配圖是一個穿著臟兮兮工服的女孩，頭發(fā)油膩地貼在額前，眼神空洞麻木地坐在流水線旁打螺絲。
林曉曉的臉霎時一白。
那張臉不是別人，正是她以前瘋狂追捧，羨慕嫉妒的隔壁班甜妹?；ǎ趵蚶?。
王莉莉比她更早輟學(xué)，簽了個據(jù)說很牛的MC，N。
她天天在朋友圈曬光鮮亮麗的網(wǎng)紅生活。
粉絲好幾十萬，是林曉曉曾經(jīng)做夢都想成為的樣子。
帖子里，王莉莉用帶著哭腔的語音說。
「都是假的，粉絲是買的，公司抽成九成，逼著陪酒，不聽話就打......」
「最后被賣到電子廠還債，流水線一天干12小時，手都磨破了......」
「后悔......真的后悔死了......當(dāng)初就該好好讀書......」
林曉曉死死盯著那張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她手里的手機「啪嗒」一聲，掉進了旁邊裝滿臟水的塑料桶里。
屏幕閃了幾下，黑了。
她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
我的臉也白了。
他爹的，老娘的新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