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裴瑾云是刑偵大隊赫赫有名的軍醫(yī)，而她未婚夫，同樣是隊里最優(yōu)秀的的警察，兩家約定好等他們任務結束，就去舉行婚禮。
但結婚前，裴瑾云收到了一條視頻。
視頻里，她的未婚夫正和另一個女人抵死纏綿。
手機砸在地磚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裴瑾云彎腰去撿，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視頻里女人的呻吟聲卻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不可能……”她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警局誰不知道沈季明寵她入骨？那個連她喝咖啡加幾塊糖都記得清清楚楚的男人，怎么可能……
“一定是有什么誤會……”裴瑾云抓起外套沖出門去，連白大褂都忘了脫。
警局大樓燈火通明，卻安靜得反常。值班的小張看見她，手里的文件"嘩啦"散了一地。
“裴、裴醫(yī)生……”
“沈季明在嗎？”她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
小張眼神閃爍：“沈隊他……在開會?！?/p>
走廊上遇到的每個同事都像見了鬼似的避開她的視線。
裴瑾云心跳越來越快，直到站在局長辦公室門外，聽見里面?zhèn)鱽砑ち业臓巿?zhí)聲。
“青縈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那個吃人魔窟里！”沈季明的聲音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她的耳膜。
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老局長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那你讓瑾云怎么辦？當年你跪在她爸墓前發(fā)的誓都喂狗了嗎？！”
“瑾云會理解的?！鄙蚣久鞯穆曇羝v又篤定，“等孩子一生下來……我就送青縈走。您知道的，那次任務要不是她替我擋了那杯酒……”
裴瑾云睜大了眼，她下意識后退兩步，撞翻了身后的盆栽。
碎裂的聲音驚動了里面的人，門內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裴瑾云回過神，逃也似地沖下樓梯，一旁的功勛墻上，她父親的照片一閃而過。
冬日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在方向盤上，裴瑾云開出去許久，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這是去墓園的方向，上周她和沈季明才來給父親掃過墓。
當時的他蹲在墓碑前認真擦拭著照片，如今，竟然口口聲聲說要照顧仇人的女兒。
夜幕降臨時，沈季明找上了門。
裴瑾云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這個她愛了十八年的男人跪在她面前，聲淚俱下地講述那個荒誕的故事。
任務中被人下藥，江青縈舍身相救，現(xiàn)在懷了孕無家可歸……
裴瑾云看著這個占據(jù)她大半人生的男人。
他下巴上還有沒刮凈的胡茬，左手還戴著他們的訂婚戒指。多么可笑，幾個小時前她還在想，那個視頻會不會是AI換臉。
“我會接青縈來家里住，等孩子生下來就送她走?！鄙蚣久魑兆∷氖郑拌?，你相信我，這只是暫時的?！?/p>
裴瑾云抽回手，聲音有些顫抖：“那我怎么辦?！?/p>
“等一切結束后我們就結婚！你想生孩子我們就生，不想生就把這個孩子當親生的養(yǎng)……”
“解除婚約吧?！?/p>
“不行！”沈季明猛地抬頭，眼底布滿血絲，“瑾云，我離了你會死的！你就不能體諒我這一次嗎？”
“體諒你什么？”她終于抬起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體諒你和殺父仇人的女兒上床？還是體諒你把仇人的孩子帶回家讓我養(yǎng)？！”
沈季明的表情僵住了：“你……你知道青縈的身份？”
“江青縈，大毒梟江萬城的私生女?！迸徼瞥冻鲆粋€慘淡的笑，“三年前那個跨境販毒案，我父親就是死在江萬城手里。我怎么會不認識殺父仇人的女兒，但是現(xiàn)在你竟然讓我接受他女兒的孩子？！”
“可那是上一輩的恩怨！”沈季明突然提高音量，“而且要不是青縈幫忙，我們根本抓不到江萬城！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我給你一周時間調整，下周青縈會搬過來。”
門被猛地關上，裴瑾云緩緩滑坐在地。
她的指尖觸到冰涼的戒指，金屬表面似乎還殘留著沈季明的體溫。
八歲那年，軍區(qū)大院的冰河剛結薄冰，沈季明為了撿她掉落的發(fā)卡踩裂了冰面。
她猛地跳了下去，救護車來時，沈季明還死死攥著她的手腕，護士怎么掰都不松手。
后來父親說他天天在家鬧，非要搬來軍區(qū)大院。
從此，她身后就多了個小尾巴。
初中時她第一次收到情書，結果第二天那男生就轉學了。
高中文理分科表交上去不到半天，班主任就欲言又止地找她，說沈季明被他爸打了。
“你選文我就選文?！贬t(yī)務室里，少年膝蓋血肉模糊，眼睛卻亮得嚇人。
消毒水混著血腥味里，她鬼使神差地改了志愿表。
等上了大學，沈季明的照顧更加無微不至，不僅承包了她的日常起居，甚至她每次下課出來，總能看見他蹲在走廊，腳邊還堆著十幾個保溫盒。
裴瑾云以為自己會一直幸福下去。
可在成年那天，她剛帶上沈季明的求婚戒指，父親犧牲的消息就傳來。
靈堂里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是沈季明死死抱住她，任她咬得肩頭見血。
后來他在裴父墓前跪了三天，再出現(xiàn)時穿著警校預備生的制服，左臂吊著石膏——沈父打斷了兩根棍子也沒攔住他轉學。
裴瑾云突然干嘔起來。
她沖進衛(wèi)生間，耳邊又響起視頻里江青縈的喘息
那個總在緝毒簡報里出現(xiàn)的名字，那個號稱大毒梟最疼愛的【純白茉莉】，現(xiàn)在懷著沈季明的孩子。
冷水撲在臉上，她想起最后一次見江青縈的場景。
結案報告會后，那姑娘穿著素白連衣裙來警局送錦旗。
現(xiàn)在想來，那天沈季明的表情就不對勁。
裴瑾云擦干眼淚，撥通了局長的電話：“李局，那個保密醫(yī)療支援任務，我接?！?/p>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瑾云，那是去金三角戰(zhàn)區(qū)，太危險了……”
“李叔，我不怕危險?！彼驍嗟馈?/p>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最后嘆了一口氣：“任務批準，二十天后出發(fā)。”
二十天……
足夠她抹去所有痕跡了。
雪下得更大了。裴瑾云把戒指扔進馬桶。
沈季明有他必須守護的“救命恩人”，而她也有放不下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