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景月白其實說的不太對，她說我搶了她的一切，說我替她享了應該享的福。
可我仔細想想，卻又實在想不出來自己這么多年里在景家到底享過什么福。
可能他們早就覺得我的身份有疑，早就懷疑過我不是景家的親生女兒。
畢竟從小到大，我都不是什么聰明的小孩，他們安排我學的琴棋書畫我樣樣都學的不精，和同齡的少爺小姐們根本連比都沒辦法比。
于是他們覺得我沒用的同時，連帶著也不喜歡我起來，鋼琴彈錯了音，媽媽會用戒尺打腫我的手心，畫畫畫不出神韻，他們會把我鎖在屋子里讓我一張又一張的畫。
那時我也難過，只會小聲的哽咽，說世界上沒有他們這樣做爸媽的。
只有柏阿姨淚眼婆娑的陪著我，不停的在我旁邊說對不起。
不過那時我小，想不明白她為什么看著我的時候總是道歉，可現(xiàn)在我明白了。
她只是替我難過，難過我在景家當小姐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
景月白看我半天不說話，有些不耐煩的又推了我一把。
“和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嗎！”
“怎么？江家的規(guī)矩沒教會你，別人說話以后要回答嗎？”
或許是我的沉默讓她不開心，也或許是她只是單純的看我不順眼。
我說與不說都會惹怒她，景月白剛想要沖著我再揚巴掌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出了手，緊緊攥住了她揚起的纖細手腕。
可也就是這一個反抗動作，不僅惹惱了景月白，景家的夫妻也連帶著不高興起來，上前便甩開了我的手腕，怒氣騰騰的將我拽進了屋子里。
“你個賤蹄子！還和月白動起手來了，我們月白難道說的不對嗎？”
“你和你那個媽，就是一家子賤貨，大的造孽，小的也跟著造孽?！?/p>
“我要是你，搶了月白這么多年的好日子，恨不得跪地下道歉?！?/p>
“你倒好，不感激我們景家就算了，還和我們親女兒動起手來了？”
景家是半路出家的暴發(fā)戶，景長明和趙雪蘭兩個人也都沒讀過什么書，沒什么文化。
唯一擠破腦袋能想到的，就是把自己的女兒往權貴家里送，畢竟在他們的心里，只要嫁的好，娘家的日子就能過的好。
而我，就是景家扔進去的試驗品，景月白的踏腳石。
一聽趙雪蘭說起媽媽，我心里便又難受了幾分，通紅著一雙眼睛，哽咽的開了口，甚至帶了幾分懇求的滋味。
“江家易主了，江紀年沒有用了！我跟著江紀年也沒有用的！”
“把我媽媽......還給我吧?！?/p>
可他們只是輕笑著，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似的，掏出手機點開了照片放給我看。
照片里的媽媽頭發(fā)花白，腳腕上扣著沉重的腳鐐，臉上紅腫，眼尾也有淚痕。
我看著照片，氣的渾身都在發(fā)抖，抬起頭看著景家人，徹底歇斯底里的喊出了聲。
“你們這是非法囚禁！你們這是犯法的！”
“我要告你們......我要告你們?！?/p>
可她們聽了只是笑，在我面前笑得腰都直不起來，猙獰的像是地獄里爬上來的惡鬼似的，高高在上，以我們這種低等人的痛苦和不堪當做溫床。將我們的尊嚴和人格一點，一點的蠶食殆盡。
“告我們？”
“你去哪里告？你又看看有誰愿意管？”
“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你媽那個賤皮子被我關在國外啊，那不知名的島有的是。”
“大不了咱們就破罐子破摔，誰也別活。就算我被抓了也會咬死牙關，不交代你媽在哪座荒島上。”
“到了那個時候，你就等著給她收尸吧?！?/p>
我徹底沒了辦法，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拽著景長明和趙雪蘭的褲腳，低伏著腦袋，聲音哽咽的開了口。
“就當我求你們了，成嗎？”
“我媽犯的錯我替她還了還不夠嗎！我嫁給江紀年那個瘸子還不夠嗎！我替景家要了這么多的富貴還不夠嗎！”
“就算再怎么樣，我都叫了你們兩個十八年的爸媽，就一點情面也沒有嗎......”
我慌亂的口不擇言，幾乎什么話都說出了口，一邊貶低自己不如景月白，一邊說自己沒有用了，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帶著媽媽離開。
松弛有度，恩威并施，是景家人也懂得的道理，他們見我崩潰到了極點，像是恩賜一般的將我扶了起來。
趙雪蘭伸出手指將我臉上的眼淚擦了個干凈，像是剛才說出那些刻薄話的人不是她似的，又掛上了一副慈母的樣子沖著我開了口。
“聽晚啊，爸媽確實恨你，那還不是因為你媽的緣故嗎？”
“你將心比心，要是你的親生女兒從小就被人扔進山溝子受苦，白白給別人的女兒養(yǎng)大，你心里恨不恨？”
“原本我和你爸也像月白想的那樣，即使江紀年廢了，可這圈里還有他李紀年，王紀年?！?/p>
“只要你愿意敞開雙腿伺候男人，就不怕得不到好處?！?/p>
“可是啊......”
她盯著我的眼睛話音一轉，將可是兩個字音拉的長長的，勾起我的興趣以后才把剩下的話繼續(xù)說出了口。
“可是你剛才跪下哭著求媽的時候，媽又舍不得了。”
“說到底你也是媽養(yǎng)了十多年養(yǎng)大的，就算是假的，可人心是肉長的，媽也看不得你過得那么慘?！?/p>
“現(xiàn)下啊，媽只有一個忙想讓你幫，這個忙你幫成了，我就讓人把你媽帶回來，送你們兩個回鄉(xiāng)下生活?！?/p>
她說的條件對我來說，很有誘惑性，可我又知道他們景家人精于算計，說是讓我?guī)兔Γ攵疾挥孟?，要做的一點不是什么好事。
她似乎看出來我的糾結，拍了拍我的手讓我安心。
“你不成器，可你妹妹是個爭氣的，這不江家那個小子一回來，你妹妹就看上他了?！?/p>
“要是榜上了江策安，還有他江紀年什么事啊。”
“只要你幫幫忙，讓你妹妹和江策安有共處一室的機會，生米煮成熟飯以后，我一定想辦法讓你離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