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非三年項目結(jié)束，我滿懷期待地連接了家里的視頻通話。
盼望著見到日思夜想的母親和女兒。
本該是久別重逢的喜悅，卻在此刻變成了我噩夢的開端。
只見視頻中保姆揚(yáng)起手掌，狠狠扇在我母親臉上。
鮮血從母親嘴角溢出：“接個電話都這么慢！“
畫面一轉(zhuǎn)，我的女兒樂樂正蜷縮在地上。
小手撿拾散落的飯粒，小臉掛著淚珠，肩膀一抽一抽的。
“小賤種，敢哭就打死你！“女人惡毒地威脅著。
此刻我心如刀絞，渾身顫抖。
我只是出國執(zhí)行了三年任務(wù)，他們還當(dāng)我死了不成。
1
“媽！”我失聲喊道。
那女人是我丈夫陳浩從遠(yuǎn)房親戚找來的保姆劉媚的母親劉母，說是來幫忙照顧的！
“誰啊？哦，是大小姐啊?！眲⒛钙沉搜坨R頭，臉上沒有愧疚，反而帶著輕蔑的笑。
緊接著鏡頭被奪過去，劉媚那張年輕卻刻薄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
“喲，蘇大組長，您老人家終于想起我們了？”她的聲音帶刺，眼里滿是惡意。
“劉媚！你媽為什么打我媽？樂樂呢？樂樂在哪里？”我厲聲質(zhì)問。
她嗤笑一聲，鏡頭一轉(zhuǎn)，對準(zhǔn)角落。
我的女兒樂樂此刻正蜷縮在地上，小手在撿拾散落的飯粒。
小臉掛著淚珠，肩膀一抽一抽的，嘴里被塞著東西，嗚咽著。
“樂樂！”我感覺心臟被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這三年，我的孩子過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哦，樂樂啊，不小心把飯碗打翻了，我讓她自己收拾呢，小孩子嘛，不能太嬌慣?！?/p>
劉媚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像一把刀扎進(jìn)我心里。
“劉媚！你讓她在吃地上的東西？！”我氣得要炸了。
“哎呀，蘇組長，你這話說得，什么叫吃地上的東西？這叫愛惜糧食，傳統(tǒng)美德，懂不懂？”
劉媚笑得越發(fā)得意：“你看，樂樂多乖，多聽話?！?/p>
她用腳尖踢了踢樂樂的小腿：“快點吃，磨蹭什么！是不是還想挨打？”
樂樂被踢得一個趔趄，嘴里的東西掉了出來。
她嚇得渾身發(fā)抖，慌忙又撿起來往嘴里塞，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畜生！你們這兩個畜生！”我氣得渾身發(fā)抖，眼淚失控涌出。
三年！我為了國家援建項目，犧牲小家，把年邁的母親和年幼的女兒托付給丈夫，他就是這樣“照顧”她們的？！
“罵誰畜生呢？蘇晚晴，你人在國外，嘴巴放干凈點！”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這三年在外面逍遙自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還不是我們娘倆伺候著？”
“陳浩給的那些錢，還不夠我們受的這份罪呢！”
劉媚尖聲反駁，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畫面再次晃動，我看到劉母抓起一把餿掉的飯菜，粗暴地往我母親嘴里塞，母親拼命搖頭，卻被她死死按住。
“不準(zhǔn)欺負(fù)姥姥！”樂樂稚嫩的哭喊聲傳來，她掙扎著想保護(hù)外婆。
“小賤蹄子，滾開！”劉媚尖叫著，一把將樂樂推開。
“砰”的一聲悶響，樂樂的小腦袋重重撞在旁邊的桌角上！
鮮血瞬間從樂樂額頭涌出，染紅了她稚嫩的臉頰。
“樂樂！”我發(fā)出絕望的悲鳴，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
劉媚看到樂樂頭破血流，也慌了一下，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眼里閃過算計。
她怕陳浩回家看出端倪，連忙蹲下身，假惺惺地抱起樂樂，用從未聽過的惡心溫柔語氣哄騙道：
“樂樂乖，不哭不哭，是樂樂自己不小心摔的哦，跟阿姨沒關(guān)系，對不對？”
她一邊說，一邊惡狠狠地瞪著樂樂，眼神在威脅。
樂樂嚇得渾身發(fā)抖，連哭都不敢大聲，只能小聲地抽泣。
“媽，快！把屋子收拾干凈，血擦掉！陳浩快下班了！”劉媚催促劉母。
劉母也反應(yīng)過來，手忙腳亂地清理地上的狼藉和樂樂的血跡，試圖制造溫馨和睦的假象。
視頻到這里，信號突然中斷了。
我癱坐在地上，渾身冰冷。
“林峰！”我猛地回頭，沖著帳篷外嘶吼。
林峰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一個箭步?jīng)_進(jìn)來，“晚晴，怎么了？”
“快！幫我！我要立刻回國！馬上！”
“你看！你看她們對我媽和樂樂做了什么！”
我指著屏幕，聲音因極致憤怒和悲痛而嘶啞變形。
林峰只看了一眼，臉色驟變。他是個沉穩(wěn)可靠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握緊拳頭。
“別急，晚晴，我馬上聯(lián)系，動用一切關(guān)系，讓你最快時間回去！”他頓了頓，“需要任何支持，盡管開口，我一定幫你！”
我感激地點點頭，此刻只有一個念頭：
飛回去，飛到母親和女兒身邊，將她們從魔窟中解救出來！
2
林峰效率極高，他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guān)系，為我爭取到最快一班回國的航班。
在等待和飛行的十幾個小時里，我度秒如年，腦海里反復(fù)回放視頻里慘不忍睹的一幕幕。
母親的屈辱，樂樂的眼淚和鮮血，在我心上反復(fù)切割。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
在出國前，我曾在家里座機(jī)上設(shè)置了自動接聽和錄音功能，這是因為當(dāng)時有騷擾電話，我想收集證據(jù)。
這個功能應(yīng)該還在！
我撥通了家里的座機(jī)。電話響了幾聲后自動接通了。
聽筒里先是一片安靜，隨即傳來劉媚尖酸刻薄的聲音：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媽不要你了，她死在外面了！再哭就把你舌頭割了，讓你變成小啞巴！”
是樂樂的哭聲！她在哭著要媽媽！
“我告訴你，蘇晚晴那個賤人，就是個掃把星！克死了你爸，現(xiàn)在又想克死我們?nèi)?！你也是個小掃把星！”劉母惡毒地咒罵。
“媽，別跟這小兔崽子廢話了，不聽話就餓她幾天，看她還敢不敢哭！”劉媚的聲音更加狠戾，“我先去”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她，讓她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緊接著是樂樂更加凄厲的哭喊和求饒聲：“不要打我……嗚嗚……我要媽媽……媽媽……”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還敢要媽？我打死你這個小野種！”
我掛斷電話，雙手死死攥成拳頭。不能再等了，必須快點回去！
飛機(jī)一落地，我甚至來不及取托運(yùn)的行李，便沖出機(jī)場，跳上一輛出租車。
“師傅，麻煩快一點！去這個地址！最快速度！”我將地址報給司機(jī)，聲音因焦灼而顫抖。
車窗外的景象飛速倒退，我的心卻比車速更快。
到家后，我用備用鑰匙打開門，直奔客廳。
沖進(jìn)客廳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讓我目眥欲裂！
劉媚正高高揚(yáng)起手，蒲扇般的手掌眼看就要落在我女兒樂樂那張布滿淚痕的小臉上！
樂樂閉著眼睛，小小的身體因恐懼而劇烈顫抖著，嘴里發(fā)出絕望的嗚咽。
“住手！”我發(fā)出一聲震天怒吼，用盡全身力氣沖過去，一把將劉媚狠狠推開！
劉媚被我推得踉蹌幾步，撞在墻上，發(fā)出一聲痛呼。
我來不及理會她，一把將樂樂緊緊摟進(jìn)懷里。
我的女兒瘦了，小臉蒼白，額頭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周圍泛著青紫。
“樂樂，媽媽回來了，媽媽回來了！別怕，媽媽在！”我緊緊抱著她，淚如雨下。
然而預(yù)想中女兒投入懷抱的驚喜沒有出現(xiàn)。
樂樂在我懷里瑟瑟發(fā)抖，她的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服，卻不是依賴，而是恐懼。
她抬起頭，用陌生又害怕的眼睛看著我，突然放聲大哭：“壞人！放開我！我要劉阿姨！哇——”
“樂樂？我是媽媽??！你不認(rèn)識媽媽了嗎？”我心臟被狠狠刺穿，鮮血淋漓。
3
三年未見，我的女兒竟然不認(rèn)識我了，甚至把我當(dāng)成了壞人，哭著要那個虐待她的惡毒保姆！
“你這個瘋女人是誰??！放開樂樂！”
劉媚穩(wěn)住身形，揉著被撞疼的肩膀，見樂樂的反應(yīng)，眼中閃過得意和惡毒，她沖上來就想搶奪樂樂。
我看到母親從房間里奔出來，她手臂上布滿青一塊紫一塊的掐痕，舊傷疊著新傷！
“媽！”我悲憤交加。
“晚晴！你可回來了！”母親看到我，眼淚一下涌出來，她想上前，卻被隨后沖出來的劉母一把攔住。
“你回來干什么！這里不歡迎你！”劉母叉著腰，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我看著劉媚伸過來的手，怒火再也無法壓抑。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盡全力一擰！
“啊——！”劉媚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放手！你放手！我的骨頭要斷了！”
“你也知道疼嗎？！”我聲音冰冷如刀，“你打我女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也會疼？你掐我母親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也會疼？！”
“救命啊！殺人啦！”劉母見女兒吃虧，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打滾，一邊拍著大腿嚎哭，一邊掏出手機(jī)。
“我叫人來！你這個瘋婆子敢上門打人，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她手腳麻利地?fù)芡娫?，對著那邊哭喊：“喂！是王哥嗎？快來我家一趟??！有個瘋女人闖進(jìn)我家打人還要搶孩子啊！你們快來救救我們母女倆啊！”
不過片刻，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叫囂聲，幾個流里流氣、紋著劣質(zhì)紋身的小混混闖了進(jìn)來。
“誰他媽敢動劉嬸和媚妹子？活膩歪了是吧！”為首的黃毛混混惡狠狠地嚷道。
劉母一見救兵來了，立刻從地上一躍而起，指著我哭訴：“就是她！就是這個瘋女人！她一進(jìn)門就打我女兒，還要搶我外孫女！”
劉媚也捂著手腕，配合著哭喊：“王哥，你們可要為我們做主??！這個女人我根本不認(rèn)識，她沖進(jìn)來說樂樂是她女兒，就要把樂樂搶走！還打我！”
她更狠，直接否認(rèn)認(rèn)識我，將我污蔑成搶孩子的瘋子。
“不認(rèn)識？”我氣笑了，指著自己的臉，“劉媚，好好看看我是誰！我是蘇晚晴！是陳浩的妻子！是樂樂的親生母親！”
“呸！誰認(rèn)識你！陳浩的妻子？陳浩能娶你這種瘋女人？”劉媚矢口否認(rèn)，反而對著混混們哭喊得更凄慘，“幾位大哥，快把她趕出去！她要搶我的樂樂！”
“媽的！光天化日之下還敢搶孩子了！”黃毛混混被劉媚煽動，面露兇光，開始推搡我，“趕緊滾！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4
就在這時，一直在我懷里瑟瑟發(fā)抖的樂樂，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張開小小的手臂擋在了我的身前。
她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地喊道：“不準(zhǔn)欺負(fù)我媽媽！她是好人！你們才是壞人！”
盡管她的小身體還在發(fā)抖，盡管她看向我的眼神依然帶著怯生生的陌生，但她那句“不準(zhǔn)欺負(fù)我媽媽”瞬間融化了我心中所有的堅冰。
我的樂樂，她沒有完全忘記我，她在用小小的力量保護(hù)我！
“樂樂……”我哽咽著，再次將她緊緊摟住。
“喲呵？這小丫頭片子還挺護(hù)短??！”黃毛混混被樂樂的舉動弄得一愣，隨即惱羞成怒，伸手就要來抓樂樂。
“不許碰她！”我厲聲喝道，將樂樂護(hù)在身后。
如果他們敢再上前一步，我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
激烈的爭吵聲和哭喊聲終于驚動了在書房的陳浩。
他皺著眉頭打開書房門，看到客廳里一片混亂的景象，愣住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
劉媚一見到陳浩，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眼淚不停往下掉，梨花帶雨地?fù)涞剿磉叄煅手拊V：
“浩哥，你可算出來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突然闖進(jìn)我們家，說樂樂是她的孩子，要搶走樂樂，還動手打我！你看我的手腕，都快被她捏斷了！”
陳浩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我，臉上閃過驚訝，隨即被劉媚母女聲淚俱下的哭訴和那幾個混混“義憤填膺”的“作證”給迷惑了。
他眉頭緊鎖地看著我，語氣帶著不悅和疏離：“晚晴？你怎么突然回來了？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看著陳浩，這個我曾經(jīng)深愛過的男人，這個我將母親和女兒托付給他的男人，心中涌起徹骨的寒意。
他竟然先問我“在干什么”，而不是關(guān)心遍體鱗傷的岳母和女兒！
我一把推開他伸過來想要安撫我的手，指著樂樂額頭上那道猙獰的傷疤，指著我母親手臂上那觸目驚心的青紫瘀痕，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
“陳浩！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女兒額頭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看看我媽手臂上的傷是怎么來的！這就是你請的好保姆！”
“這就是你當(dāng)初信誓旦旦向我保證，會照顧好我的女兒和母親的結(jié)果！”
陳浩的目光落到樂樂額頭那未干涸的血跡和蘇母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傷痕上，瞳孔猛地一縮。
他蹲下身，想去查看樂樂的傷口，樂樂卻下意識地往我身后躲，看向劉媚的眼神充滿了深深的恐懼。
這個細(xì)節(jié)狠狠刺痛了陳浩。
他聯(lián)想到平日里劉媚一些刻意隱瞞、不讓他接近樂樂和蘇母的舉動。
以及偶爾聽到的、被劉媚巧妙掩飾過去的哭聲。
還有樂樂近來越發(fā)沉默寡言的變化，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和遲來的醒悟終于在他心中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