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童謠五枚銅釘穿透胸腔將男尸釘死在青州會館天井，朱砂墜子自青白指尖垂下，
在夜風里劃出細碎光軌。李湛腕間金蟬紅繩忽地輕顫，檀木扇骨"嚓"地展開，
堪堪抵住裴昭橫亙而來的玄鐵尺："偌大大理寺竟落魄至此？
要勞煩裴大人夤夜翻檢姑娘家的胭脂匣。"銅符暗紋在裴昭指間流轉，
兵部特有的麒麟鱗紋在月光下忽明忽暗。這枚本該深嵌朱雀門機括的八百里加急魚符，
此刻正散發(fā)著脂粉香氣。"禮部張昶溺斃荷花塘，太仆寺周衍驚馬折頸，
"玄鐵腰牌"咔"地陷入李湛繡金衣襟，
"加上今夜銅釘穿心的安陽郡王——每具尸首都用銅絲纏著童謠紙箋，世子當真覺得有趣？
"金蟬墜子撞出碎玉清響，李湛腕間紅繩驀地繃直。扇刃順著鐵尺紋路游走，
在即將觸及裴昭腕脈時倏然停滯："'銀刀劈開二十四橋月，
玉簫吹破七十二巷血'——這些市井孩童傳唱的玩意兒，
可比裴大人這柄戒律尺...懂得風月多了。"驟然炸響的銅鈴撕破夜幕，
懸尸鐵鏈竟如活物般扭曲盤繞，最終絞纏成九瓣蓮形。李湛旋身揮扇，半片銅葉應聲而落，
暗紅斑駁處赫然顯出兵部獨有的鱗甲紋路——每片麒麟鱗間隙，都塞著卷成細筒的染血紙箋。
第二章 銅魚扣驗尸房的燭火在寅時三刻突然暗了。搖曳的火舌將桐油腥氣攪得更濃，
裴昭握著牛角鑷的手腕驟然繃緊。從死者胃袋取出的銅魚扣在燈下泛起青芒，
魚鰓處細若蛛絲的蓮花暗紋被胃酸腐蝕大半，
失傳的錯金技法鑲嵌著渾圓金珠——正是大楚九大世家中唯有皇商李氏才被恩準使用的族徽。
門外猝然傳來金器摩擦的銳響，十八道玄鐵鎖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著層層開啟。
寒霧裹著檀香氣漫進室內，孔雀翎披風在月華下流轉著詭異的青藍光澤。
李湛屈指彈飛沾在衣袖上的香灰，玄色犀皮靴尖精準踢中楠木書架第三層暗格。
"都說刑部驗尸房藏著九連環(huán)機關，怎的連小孩兒藏糖的暗格都比這精妙？
"鎏金盒滾落地磚的脆響中，他俯身拾起半枚染血的銅鑰匙。
鑰匙斷裂處的鋸齒紋路在月光里泛起血色，
竟與半月前工部呈給大理寺的證物——科舉考場玄鐵柜的破碎鎖芯嚴絲合縫。
裴昭的墨鯊皮鞘鐵尺已橫在來人喉間，冰涼的尺身上機關紋路突如活物般震顫。
十五年前那個雪夜的腥氣驟然灌入鼻腔，他清晰記得自己蜷縮在寧遠將軍府的暗渠里，
眼看著同樣紋路的銅鑰匙被黑衣人擲入火海。"淮水龍宮鎖本該隨著寧遠將軍府焚成焦土。
"李湛的玉扳指輕輕叩擊鐵尺，鎏金盒內側忽有螢火般的磷光閃爍，顯出血書"漕運"二字，
"裴少卿猜猜，這三更天在城外運河游蕩的紅蓮舫，載的究竟是青州生鐵，
還是...前朝妖兵？"風燈驟然熄滅的剎那，裴昭聽見自己腕骨傳來機關轉動的咔噠聲，
那是墨家暗器匣啟動的前兆。而李湛腰間的銅鱗魚符正滲出詭譎的靛藍光暈，
恍若深海里睜開千百雙妖瞳。第三章 墨家血銅燈底座第三層機括彈開的瞬間，
青銅齒輪發(fā)出千年古剎鐘磬般的嗡鳴。李湛染血的袖口懸在半空，
青霉斑駁的《山海百妖圖》在燭焰震顫中映出詭異重影。
當那些泛著冷藍磷光的碎屑飄落至青銅燈臺，腐蝕出蛛網(wǎng)狀的鎏金紋路時，
他才驚覺自己指尖已滲出細密血珠——這幅父王臨終前交付的畫卷，
絹帛夾層竟藏著鎏金箔熔鑄的暗紋。裴昭的鐵尺在地磚縫中攪動起鐵銹色的流螢，
那些嵌在青磚里的銅絲突然如同復蘇的血管般蠕動。隨著雕花磚面蛛網(wǎng)流光的明滅，
整座世子府地下傳來機關獸開合的轟隆聲，藏書閣十三架古籍應聲墜入地底暗格，
取而代之升起的鐵架上，數(shù)百件墨色機關部件正吞吐著凝固了十五年的松脂焦香。
"墨守規(guī)第八式喚作'九重蓮燼'。"裴昭的冷笑聲裹挾著銅汁滴落的滋滋聲，
鐵尺尖端挑起的青銅連桿在火光中映出暗紅紋理，"可惜你父王當年鍛造紅蓮殺器時，
忘記墨家機關術遇血則泣的秘密。"他袖中突然甩出三枚銅魚符，精準卡進鐵架頂端的凹槽，
整面墻壁瞬間剝落銹跡，露出密密麻麻鑲嵌著人牙的齒輪陣列。李湛的錦靴碾碎青磚時，
碎裂聲里爆開的血霧染紅了半幅山海圖。那些在磚縫沉積十五年的人血顆粒，
此刻竟如同活物般在青銅齒輪間游走。暗巷傳來的銅哨聲穿透重重雨幕，
帶著鑄銅坊特有的硫磺腥氣刺進窗欞，兩人躍上檐角時，正目睹八條玄鐵鎖鏈貫穿月輪，
吊著口吞沒夜色的銅棺緩緩沉入熔爐。裴昭的寒鐵尺劈開翻滾的銅漿時，
暗綠色液體里浮出的尸首讓李湛瞳孔震顫——那些蜷縮的軀體左肩不僅帶著暗紅胎記，
后頸還烙著代表天工坊罪囚的銅魚印痕。
當最后一具尸體在銅汁中浮現(xiàn)出御史大夫幼子的面容，
遠處鼓樓突然傳來六十四聲銅鱗相擊的清響，震碎了鑄銅坊頂積滿毒霜的琉璃瓦。
第四章 沸海沉金暗青色天穹下，六十四枚青銅魚符在欽天監(jiān)穹頂晝夜碰撞，
奏出大楚王朝的喪鐘。我站在望江臺腐朽的雕欄前，
嗅到金絲楠木立柱里滲出腐爛龍涎香的氣息——這座曾賜死三任監(jiān)察御史的罪惡樓臺，
此刻正吞吐著染血的江霧。漕船刺穿濃霧的瞬間，桅桿頂端的金烏風鈴發(fā)出哀鳴。
我用拇指摩挲著金蟬墜翅上的裂痕，那年父皇臨終前將墜子刺入我掌心時，
血珠也是這樣墜入紫宸殿的龍紋地磚。"十二重蓮紋鎖需十二段悔罪經(jīng)。
"裴昭的冷笑擦過我耳畔，他鐵尺末端延伸出的墨翟線精準刺入銅鐘第三枚銅釘。
當艙板在桐油腥氣中洞開時，漂浮的樺皮密信竟在月華中幻化出塞北孤城。
三百個"慎"字朱印在波紋里扭動成囚牢鐵鏈，最終在水面凝結成靖北軍缺甲五萬的罪證。
"好個山海不仁！"我并指撕裂的信箋殘片，竟割破指尖顯出血咒圖騰。
裴昭的手腕突然迸發(fā)青藍磷火，鐵尺紋路游走如活蛇。我們同時仰頭望向桅桿，
那面照妖銅鏡里分明映著十年前焚毀的東宮。甲板裂隙間滲出的囚衣殘片此刻正瘋狂生長，
拼湊出渭水決堤時漂浮的十萬具浮尸輪廓。濃霧深處傳出的童謠第七個音調突然倒轉，
船體龍骨應聲崩解成七十二星宿方位。裴昭旋身斬斷纏住我腳踝的青銅鏈條時，
我看見融化的銅汁在他頸側凝成先太子獨有的曇花紋印。腰間的魚符被擲入漩渦剎那，
八百只鐵鑄紅蓮從江底升起，每片蓮瓣都刻著開國二十八將的族滅詔書。
"你猜這些箭頭最終指向何處？"裴昭染血的唇角勾起時，
我聽見自己后槽牙傳來金烏冠冕碎裂的細響。血色月光里，
些青銅箭鏃正在排列成完整的洛書之數(shù)——正是我枕邊那幅《山海圖》缺失的最后一塊拼圖。
第五章 夜燼余香檐角銅鈴在狂風中撕扯出凄厲嘯音，
懸在醉月樓頂?shù)臍堅峦蝗粫為_血色光暈。裴昭指腹抹過紅燭滴落的蠟油，
暗紅流體竟在青磚紋路間蜿蜒成紅蓮圖騰。他反手扣住美人脖頸時，
檐外傳來整齊劃一的機括運轉聲——七十二坊市燈火同時熄滅，
整座帝京都陷入了墨家機關城的禁錮。李湛簪尖挑起的青銅面具內側，
密密麻麻鐫刻著前朝《天工格物》殘卷。當咒文映上月色的剎那，
花窗外的汴河突然掀起十丈驚濤，河床底顯露的青銅齒輪正將二十四橋絞成齏粉。
"好一出偷天換日。"他含笑碾碎面具邊緣的銅鱗，每片鱗甲都刻著三省六部要員生辰，
"裴大人可聞過，以人脂煉銅的秘術？"整座雕花木樓突然倒轉，
梁柱間嵌著的三百六十枚銅鏡折射出詭異光陣。頭牌斷裂的脊椎骨節(jié)咔噠重組，
胸腔內露出刻滿漕運路線的轉輪機關。
禮部尚書沙啞的聲線裹挾著硫磺味："紅蓮開處..."話音未落，
裴昭割破朱砂痣將血抹上鐵尺，北鎮(zhèn)撫司地牢方向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瓦當墜落的瞬間，
李湛將金簪刺入地板裂隙。地底涌出的不是蠟油而是滾燙銅漿，
在青磚縫里凝結成銅匠村童尸的輪廓。他踩住那張扭曲的墨家咒面，
望向被機關城蠶食的皇城："該收網(wǎng)的何止二十四橋——裴大人可準備好，
焚了這座吃人的煉蠱爐？"穹頂紅蓮焰突然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