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以一種令人窒息的速度流逝。
距離江樂聽到的那個模糊的“十日”倒計時,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這三天里,他表面上乖巧地配合著治療,按時吃藥(雖然經(jīng)常偷偷處理掉),與同病房偶爾交流幾句,對醫(yī)護(hù)人員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但私下里,他從未停止過對自身能力和周圍世界的探索。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隨著時間的推移,空氣中那灰色的“源質(zhì)”濃度正在緩慢升高,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沉悶壓抑。偶爾,他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扭曲的黑影在醫(yī)院的走廊盡頭一閃而過,那是“污染”的具象化體現(xiàn),似乎被某種力量吸引,正匯聚于此。
這家精神病院,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能量場,一個……巨大的陷阱或者說……祭壇?
江樂不敢深想。
這天下午,張醫(yī)生又一次來到了他的病房。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和他一樣的病號服,但更加合身一些。她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扎成一個簡單的馬尾,面容清秀,眼神卻空洞而茫然,仿佛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認(rèn)知。她的手腕和腳踝上,帶著特制的約束帶。
“江樂,這是新來的病人,夏晴。”張醫(yī)生介紹道,“以后你們就在一個病房了。”
江樂看著夏晴,心中微微一動。他能感覺到,這個女孩身上幾乎沒有“污染”的氣息,但她的靈魂深處,似乎隱藏著某種……極其純凈但又極其脆弱的東西,像是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又像是一盞風(fēng)中殘燭。
“你好,我叫江樂?!苯瓨繁M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
夏晴只是歪了歪頭,看著他,沒有任何回應(yīng),眼神依舊是那片死寂的空白。
張醫(yī)生似乎習(xí)慣了這種情況,對江樂說道:“夏晴剛?cè)朐翰痪?,情緒不太穩(wěn)定,可能有暴力傾向。你多注意一下,盡量安撫她。她的病情……有些特殊?!?/p>
說完,張醫(yī)生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便離開了,留下江樂和夏晴兩人獨處。
病房里有兩張單人床,一張是江樂的,另一張空著,顯然是給夏晴準(zhǔn)備的。
夏晴站在原地,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
江樂嘆了口氣,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下??磥?,這間“病房”很快就要變成真正的“病房”了。有了一個同樣“精神失?!钡氖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夏晴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江樂嘗試著與她交流了幾句,但她沒有任何反應(yīng)。無奈之下,江樂只能作罷,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他需要盡快找到提升自己的方法。僅僅依靠被動承受“源質(zhì)”的侵蝕和腦海中那些碎片化的低語,顯然是不夠的。他需要系統(tǒng)的指導(dǎo),或者說……訓(xùn)練。
就在這時,夏晴動了。
她緩緩地、僵硬地轉(zhuǎn)過身,看向窗外。然后,她的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床單,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江樂心中一凜,一股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涌上心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邪惡的氣息,正從夏晴的身上散發(fā)出來!
這不是“污染”,而是某種……更直接、更具侵略性的東西!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猛地從夏晴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痛苦和恐懼。她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眼睛緊閉,臉上布滿了冷汗。
與此同時,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幾個穿著制服、身材高大的護(hù)工沖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電擊棒和束縛帶。
“夏晴!冷靜點!”為首的護(hù)工大聲喝道。
他們迅速上前,試圖按住不斷掙扎的夏晴。
“滾開!”夏晴猛地睜開眼睛,那雙原本空洞的眸子里,此刻充滿了駭人的猩紅,以及一種……非人的瘋狂!
她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竟然徒手抓住了一個護(hù)工的手腕,用力一扭!
“咔嚓!”一聲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 弊o(hù)工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叫,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其他護(hù)工見狀,臉色一變,立刻上前合力壓制。電擊棒的電流聲響起,夏晴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口中依舊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嚎叫。
江樂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他能感覺到,夏晴體內(nèi)那股冰冷邪惡的氣息,像是在操控著她的身體,做出這些瘋狂的舉動。這股氣息……他似乎在哪里感受過。
對了,是在他車禍前看到的那個黑色陰影里!
難道……
就在這時,江樂的腦海中,那一直模糊不清的低語聲,突然變得清晰了一些!
“……血肉之祭……開啟……門扉的……鑰匙……之一……” “……痛苦……是……鑰匙的……潤滑劑……” “……吞噬……她的……力量……”
江樂瞳孔驟縮!
吞噬?吞噬夏晴身上的力量?
這股力量……難道就是所謂的“鑰匙”的一部分?而夏晴,她不是病人,而是……某種“載體”?一個被強(qiáng)行注入了部分“鑰匙”力量,但自身無法控制,從而陷入瘋狂的可憐人?
那些護(hù)工還在努力壓制著夏晴,電流不斷擊打在她身上,發(fā)出焦糊的氣味。夏晴的掙扎越來越弱,眼神中的猩紅也開始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痛苦和疲憊。
不能再等了!
江樂深吸一口氣,一股前所未有的決心涌上心頭。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被動地等待,他需要主動出擊,抓住一切可能的機(jī)會!
他猛地沖上前,趁著護(hù)工們注意力都在夏晴身上,一把抓住了那個被扭斷手腕的護(hù)工掉落在地上的電擊棒!
“你要干什么?!”另一個護(hù)工反應(yīng)過來,驚怒地吼道,舉起手中的電擊棒就向江樂砸來。
江樂眼神冰冷,身體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側(cè)身躲過,同時手中的電擊棒順勢揮出,狠狠地砸在了那名護(hù)工的小腿上!
“嗷!”那名護(hù)工慘叫一聲,抱著腿倒在地上。
整個過程兔起鶻落,快如閃電!
剩下的幾名護(hù)工都愣住了,顯然沒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安靜木訥的病人,竟然會有如此身手!
“江樂!你瘋了嗎?!”為首的護(hù)工又驚又怒,他認(rèn)識江樂,知道他一直很“配合”。
江樂沒有理會他,他的目光緊緊鎖定著還在地上抽搐、氣息奄奄的夏晴。他能感覺到,隨著夏晴意識的模糊,她體內(nèi)那股冰冷的力量正在變得越來越活躍,像是在尋找著宣泄口。
“鑰匙……在瘋子的……眼中……”
江樂想起了那句低語。他不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但現(xiàn)在,他愿意賭一把!
他猛地?fù)涞较那缟磉?,不顧周圍護(hù)工的呼喊和即將到來的電擊,伸出雙手,死死地抓住了夏晴那雙冰冷、顫抖的手!
“接受我!還是被吞噬?”江樂低吼著,將自己的精神力,毫無保留地探向夏晴混亂的意識之海!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也許是瘋狂,也許是死亡,也許……是新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病房里,只剩下電流的滋滋聲,護(hù)工們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江樂和夏晴交織在一起的、無聲的精神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