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遇難名單摔在地上，方凌鋒愣愣地?fù)炱?，口中反駁著我的話認(rèn)認(rèn)真真看起來名單。
他的唇控制不住地發(fā)抖，像是丟了魂一般將遇難名單扔回地上，狠狠地往上面踩了兩腳。
“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我媽前幾天還打電話回來說被派到非洲去了，
還說讓我和你好好過日子......”“蘇嵐！
這肯定是你為了讓我運送遺體回去編造出來騙我的！我媽怎么可能出事，一定是你在騙我！
”我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和他注視。
剛才那群起哄的同事不約而同看向叉車上倒掛著的遺體，心頭沒來由的生出錯亂。“組長，
就算你想報復(fù)我們維護小雨，也不能拿凌鋒的母親來出氣吧？你再怎么生氣，
那也是你媽啊.....”“遇難名單肯定是你編造的，之前小雨都說了，
你慣會用這種手段來博同情賣慘的，讓大家都覺得你是用心良苦.......”“對對對，
肯定是編造的，凌鋒哥，你別信他的，不如你現(xiàn)在打伯母的電話問問，
等伯母接通以后也順便把這事告訴伯母，這樣你們就有理由離婚了！
”夏雨也拉著在崩潰邊緣的方凌鋒，挑撥道，“凌鋒哥，
你忘記之前嵐姐總是用伯母為理由打電話讓你回家啦？這次肯定也是她為了讓你愧疚裝得啦。
”“要真是伯母，就她這種愛攬功的性子肯定早就說了，哪里會等著你自己來發(fā)現(xiàn)是不是？
”方凌鋒擦了擦因為緊張而涔出的薄汗，握著她的手強詞辯駁，“對！
要是真的是我媽遇了難，按你的性子恐怕早就來告訴我邀功了吧！一定是你在唬我！
”“我現(xiàn)在就給我媽打電話，告訴她我要和你離婚！蘇嵐，這次沒人會再護著你了！
”我嗤笑了聲，連反駁他的精力都沒有。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撥通婆婆的電話，
一通又一通對方都顯示無人接通。他從緊張變成焦躁，
甚至開始不安的攪著雙手大罵信號問題。即便是這樣，
他還是不想承認(rèn)婆婆真的是在群遇難者之中。我面無表情走了過去，將他的手機一把打掉，
冷冷地指著叉車上的遺體，“想要求證婆婆到底在不在遇難名單之中，何必打電話去詢問呢？
她的遺體就在叉車上，被你一腳踹下飛機的那一個?！薄胺搅桎h，你不是不相信嗎？
那你敢不敢現(xiàn)在去掀開那具叉車上的遺體，好好看看那到底是誰！”他雙肩止不住的顫抖，
卻還是強硬地嘶吼，“去就去，我有什么不敢的！要是讓我知道你在撒謊，你就完蛋了！
”那群開著叉車過來的同事看著他步步顫抖的往叉車方向走，竊聲議論的話語都在顫抖。
全機組，誰都知道方凌鋒是被婆婆獨自拉扯大的，感情異常的深。他平時在單位的時候，
更是將孝順二字?jǐn)[放在頭頂上的，隔三差五就得給婆婆打電話問問近況。組里發(fā)放獎金獎品，
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給婆婆送些去。他心里深深記得，兒時父親臨終前拉著他的手說，
讓他好好照顧好他母親，千萬不能讓他母親受到任何委屈?？赡赣H卻因為他的任性而死了，
明明遺體就擺放在他面前，他卻肆意侮辱了自己最敬重的母親。
夏雨看著時間被耽誤了十幾分鐘，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過去攔他，“凌鋒哥，
你要是聽了那個女人的話就是中了她設(shè)下圈套了！伯母說不定只是在忙沒空接電話呢！
”“咱們還是快回去吧，限量款項鏈馬上就要買不到了，這些遺體都解決吧，咱們就先走吧！
”可沒想到，一向捧著她的方凌鋒竟然冷落了她，自顧自朝叉車上的遺體走去。他雙手顫抖，
緩慢地掀開那遺體上的白布?？辞迥菑埍坏卣饓核妹婺咳堑哪槙r，再難忍崩潰的情緒，
抱著遺體痛哭了起來。“媽！媽！為什么沒人早點告訴我這一切！
讓我媽的遺體壓在廢墟之下那么久！”“為什么沒人告訴我，救援名單之中有我媽！
如果那天我按時起飛的話，一切都是來得及的！是可以成功撤僑的！
”不少同事都過去安慰他，還有人勸著我也去安慰他。我只是搖頭，
覺得他這個樣子可悲又可恨。滿腦子都是他執(zhí)意延遲起飛，視人命還不如一個限量包包重要。
這個結(jié)局也只是他的報應(yīng)，是他咎由自取而已。沒有早知道，一切都挽留不了。
這場鬧劇之中，我背過身去給上級打了電話?！爸魅?，現(xiàn)下方凌鋒不適合飛行任務(wù)，
我申請派另外的救援機前來運送遺體和工作人員。
”“回國之后我會詳細(xì)和您報告此次救援的情況，這次的事情......有我的失職，
任何責(zé)罰我都任憑處置?！?.遺體運送回國，救援工作組上面的領(lǐng)導(dǎo)早已在機場等候了。
劉主任看著一臉頹廢的方凌鋒，拍了拍我的肩，“我都聽說了，
這次的遇難名單里有小方的母親......節(jié)哀，誰也沒料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
”經(jīng)過這幾天方凌鋒和夏雨的刺激，我的情緒倒是平復(fù)了不少。“主任，
關(guān)于這次救援行動的事情，我有事要向您匯報?！薄霸俅沃?，
我想以家屬的名義為我婆婆申請追加烈士，請您批準(zhǔn)！”劉主任接過我的申請單，
干脆地簽下了字?！皯?yīng)該的，吳袁芳在非洲使館呆了整整五年，
一直都是以組長的身份帶領(lǐng)著大家鼓舞著大家在當(dāng)?shù)刈龃壬啤?/p>
”“至于你說的救援行動的事情，我多少有聽說，
等這批遇難者的家屬來認(rèn)領(lǐng)的遺體處理完后事之后，你再到單位來找我吧。
”我打起精力負(fù)責(zé)起后續(xù)遺體認(rèn)領(lǐng)的事情。因為救援機沒按時起飛，雖然事在方凌鋒，
但我心中對這批遇難者始終是愧疚的。每一個前來認(rèn)領(lǐng)遺體的家屬，我都給予了最大的關(guān)懷，
并且向上面為他們申請最多的補償。我在太平間不知鞠了多少次躬，說了多少次對不起，
心頭的自責(zé)卻還是沒有因此消減一點。送走所有家屬之后，
我前去單位和劉主任將這次事故的前后都講了清楚，也承諾不管是怎樣的責(zé)罰自己都認(rèn)。
劉主任沒過多批評，只是問我，“我分明覺得上面有過規(guī)定，不能帶組外人員上飛機，
怎么你們回國的時候，我在機場看到個生人？”我垂著頭，沒說話。
之后的事情劉主任會親自去查，不需要我再用自己的角度將夏雨的事情陳述一遍了。
遇難者所有事情處理好這天，正好是婆婆要送葬的日子。雖然不想見方凌鋒，
但婆婆我是必須要送的。我整理好了情緒，跟在隊伍后面看著婆婆下葬，
還為婆婆上了一炷香。剛想離開，方凌鋒搖搖晃晃朝我走了過來，一下子圈住我，
頭埋在我的頸窩中。“老婆，我沒有媽媽了，我再也沒有媽媽了?！睆那暗乃p傲，孤冷，
他飛行天賦高，在機組里就算不努力也是一騎絕塵的存在，能看到的也只有不可一世的一面。
可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卻那么憔悴又無助，像是一個因為犯下大錯的小孩子忍不住的內(nèi)疚哭泣。
若是毫不知情的人可能還會大贊他的孝心多好，上前安慰兩句節(jié)哀順變的話。
可知曉所有的我深深的知道，他根本不值得一點同情。我推開了他，
將事先備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遞給他?！半x婚吧，在尼泊爾的時候你就說過了，回來之后就離婚，
現(xiàn)在正好婆婆也能為我們做個見證。”他愣住了，紅腫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要離婚......要在我這么潦倒凄慘的時候拋棄我？”“蘇嵐！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都沒有和你追究你沒把遇難者里有我媽告訴我，要是你說了，我肯定不會延遲起飛，
我媽也不會出事！”相比他的崩潰，我顯得格外的冷漠無情。
只是一雙帶刺的眼眸緊緊注視著他，字字無情地反問，“你給過我說的機會嗎？！
上飛機之后你有聽過我一句話嗎？！跑去找夏雨的那兩個小時中，
我給你打了無數(shù)通電話你有接過嗎？！”“事到如今你還在埋怨別人，方凌鋒，
婆婆的死你最該怨恨的就是自己！因為你的任性害死了婆婆，
害死了在駐外使館的三十三個同胞！”“離婚協(xié)議書放在你這兒，
想清楚簽字之后約個時間去民政局，其余的，我和你無話可說。
”葬禮上的其他同事沖過來要為他出氣，對我指責(zé)，“蘇嵐，你還是個人嗎？！
怎么能在凌鋒哥怎么難受的時候落井下石呢！虧你還是發(fā)妻，
要在古代你這種女人是該浸豬籠的！”“小雨只是凌鋒哥的妹妹都知道來安慰兩句，
這兩天哭得眼睛都腫了，你連一個小姑娘都比不上嗎？！
”“你這種女人沒資格呆在凌鋒哥身邊，趁著伯母在天上看著這婚離了也好！
也叫伯母看看她事事維護的兒媳是個什么做派！”夏雨攙扶著過度悲傷的方凌鋒，附和著，
“凌鋒哥，你別擔(dān)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的，我不要什么名分，
只求能在你身邊陪著你。”“不像嵐姐，年紀(jì)擺在那兒了還像作作鬧鬧，
還沒認(rèn)清自己已經(jīng)是老姑娘了，沒有競爭力了?！蔽逸p笑著搖頭，
只覺得這些年對隊員的維護都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了?！罢媚銈兌紒砹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