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
我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勉強扶著浴室的門,才沒倒下。
想必是因為淋雨發(fā)了高燒。
目光瞥到樓梯口,忽然看到一雙女士高跟鞋。
“傅輕舟帶女人回來了?”
我的心顫了一下,很快又釋然。
算了。
隨便他帶誰回來。
反正我不打算跟他過下去了。
我的雙腳被磨出一圈血泡,小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浴室被霧氣縈繞,我的視線逐漸模糊。
一滴淚陡然砸在手背上。
我又突然想起和傅輕舟初的相識,也是在一場冰冷的暴雨。
我爸出軌,家暴。
導致我媽跳樓。
后來,我患上嚴重的PTSD,一到暴雨天就控制不住發(fā)病。
我會止不住地渾身顫抖,焦慮,失眠,暴躁,甚至會忍不住自殘。
又一次應激發(fā)作,我昏倒在街頭,是路過的傅輕舟抱起我沖到了醫(yī)院。
后來再遇到他,是在學校里。
他指著我手里的書開了口。
“陳清晚同學畢業(yè)后會當律師嗎?那我以后打官司能不能請你?”
我是法學系,他是金融系。
后來我們在一起了。
畢業(yè)后,我成為他公司的特聘律師,幫他打贏一場又一場金融官司。
關上花灑,拿毛巾的手忽然被人從身后攥住。
“回來了,怎么不叫我一聲?”
傅輕舟拿出毛巾替我裹上,熟練地把我抱進懷里。
“晚晚,今天的事別怪我,你也知道最近有個案子很麻煩,我正頭大,你還跟我唱反調(diào),所以我一時沒忍住脾氣。”
他用手輕拂我潮濕的頭發(fā),在我耳邊吻了一下。
這一刻,他好像又是那個溫柔體貼的丈夫。
“我讓你走回來,說的也都是氣話,我讓司機接完輕輕就回去找你了,但是沒找到,電話也打不通?!?/p>
我的心輕輕縮了一下。
“然后你就沒繼續(xù)找了嗎?”
他抱我的動作,僵了一秒,很快又恢復如常。
“你不是好好回來了嗎?”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卻像是刺進我胸膛的長槍。
他的溫柔和體貼,都不過是浮在表面的假象。
我推開他,轉(zhuǎn)頭看過去。
“傅輕舟,那可是下著暴雨的高速公路,你真的不怕我死在那兒嗎?”
他蹙了下眉。
聲音也跟著冷了下去。
“陳清晚,我都來哄你了,你還想作到什么時候?”
“再說,你的病不是好了?這都過去十六年了,你不可能一輩子都創(chuàng)傷應激吧,一場雨而已,又淋不死人。”
我握緊手中的毛巾,抿了抿唇。
“為什么之前不告訴我你新招的秘書是陳輕輕。”
“因為我早就猜到你會像今天一樣斤斤計較,所以才沒第一時間告訴你?!?/p>
他看著我,語氣輕飄飄的。
“事情過去那么多年了,就別揪著不放了,至少輕輕是無辜的。”
我不想再跟他爭論心中的這根刺。
繞過他,回到自己房間,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陳輕輕揉著睡眼,從床上坐起,睡衣肩帶滑落在肩頭,露出小半片春光。
她的脖頸甚至有旖旎的紅痕。
“晚晚姐你回來了啊?!?/p>
我的血液頓時凝固。
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身后的男人。
“晚上雨大,輕輕回去不方便,所以就來這借宿一晚?!?/p>
我忍不住脾氣質(zhì)問:“借宿還需要你這個男主人提供陪睡服務嗎?”
“姐姐你誤會了?!?/p>
陳輕輕光著腳從床上跳下來。
“是我睡不慣客房,覺得你的臥室床墊舒服才不請自來的,傅總一直在書房待著,我們沒做什么?!?/p>
她滿臉委屈,上來拉住我的手。
“我是想等你回來一起睡的,畢竟我們姐倆這么多年沒見,我也想和你好好敘舊。”
在她手指觸碰到我手腕的瞬間,一些記憶像宇宙爆炸般沖進我的大腦。
“陳清晚,你怎么不干脆跟你媽一起跳樓死了?整天擺著一張死人臉給誰看啊!”
“你爸以后就是我爸,你永遠別想跟我爭。”
“陳清晚,你媽死的樣子真丑,你當時看到不會嚇得做噩夢嗎?”
“她才不是我姐姐,一個死皮賴臉的掃把星而已!”
“陳清晚實話告訴你,當初你媽跳樓的時候太磨嘰,我就輕輕推了她一把,但其實根本沒碰到,是她自己受驚腳滑,摔下去的。”
“你有本事就去告我啊,反正人我沒推到,你也沒證據(jù)?!?/p>